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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练达宁急请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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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故意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是怕他窘。?  她此刻倒是挺感激小王爷的。况且虽说才情高,其实却是不善于或者说是吝于表达感情的人,如果今天不是小王爷逼急了,触痛了他,恐怕他这辈子也不会把心底最深处的情感表达出来。

    刚才小王爷和况且的一席话石榴都听到了,若在以往,石榴走到门口,这两人不会听不到,尤其是况且,别说在门口轻微的脚步声,就是花园里老鼠拱动泥土的声音他只要用心都能听到。

    可是两人当时沉浸在一种奇异的感情中,思绪万千,对身外的事也就麻痹了。

    石榴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况且对她的最深层次的感情她已经听到了,也感受到了,对她来说,这一切足够了。

    这份感情多一份太浓烈,少一分也不可以,现在正好,所以决不能做画蛇添足的事,那样的结果则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石榴佯装什么事都没生,她什么也没感觉到,虽说刚才她脸上的泪水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三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会多嘴问一句。

    三人之间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情感漩涡,彼此之间都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只是彼此之间意会到的并不一样。

    此时,陈慕沙走了进来,见到石榴笑道:“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的呢。”

    石榴道:“早什么啊,正好,你这两个宝贝弟子正打架呢,你躲在屋里也不好好管管。”

    “打架了?我看都好好的啊,谁也没破头烂额的。”陈慕沙笑道。

    “你还嫌他们斗嘴不够啊,非得上拳脚?”石榴是故意没话找话,要把气氛扭转过来。

    陈慕沙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呵呵笑着,不多干涉。对这两个弟子他基本一视同仁,只是对况且略微偏爱一些,毕竟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准衣钵继承人。

    况且刚才的话,陈慕沙也听到了。以他的听力,这个宅子里任何一个地方出的声音,只要他静心,都能听到。

    陈慕沙内心触动也不小,况且回来,他跟石榴都知道目的是什么,可是谁也没往深一层去想。况且为了石榴回来,其实就是变相地舍弃了和父亲、妹妹团圆。

    “老师,我们师兄弟斗嘴也是相互学习,这事怪我,师弟,我给你赔不是。”小王爷真的躬身下拜。

    “不敢当,这事我也有错。不过师兄的教诲我会牢记一辈子。”况且也欠身说道。

    小王爷急了:“师弟,你有点大人大量好不好,别这么记仇啊。”

    况且笑了:“不是记仇,我是真心牢记师兄对我的情意,你别误会啊。”

    况且虽说愤怒了,却也知道小王爷真心为石榴好,对他来说,对石榴好,比对他好还重要,所以他说要牢记一辈子指的是这个。小王爷倒是误会成况且要记恨他一辈子了。

    “师兄弟之间吵吵嘴有什么大不了,用得着这么肉麻吗?恶心死了。”石榴故作鄙视状。

    “你是知道我来了才回来这么早的吧?”小王爷故意逗石榴问道。

    “臭美吧,我才不是为了看你回来的,是被人差遣回来的。”石榴笑道。

    “这话怎么说?”陈慕沙马上知道这里有事。

    “是文宾,他受练大人差遣找况且,在他家里没找到,就猜到况且会在这儿。所以想让丝丝找我再找况且,恰好我在那,就被差遣回来了。”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这是练达宁不肯接受调令,想要走动陈慕沙的门路,所以才急着寻况且,意思是要让况且做中间人呗。

    况且是他们两个人的弟子,传话做中间人自然是最佳人选。

    “文宾现在在哪儿?”况且问道。

    “此刻还在府外等着呢,跟我同车来的。”石榴指了指外面道。

    陈府的内宅只有况且和小王爷能随时进来,另外还有两个大弟子,有事才能进来,办完事就得离开。至于宾客,自然都是内宅大门处止步,文宾没有向里通报,所以大门都进不来。

    “老师,那我去见见他。”况且笑道。

    “你去吧。”陈慕沙点点头,这事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此而言,老王爷在知府衙门的事还没有办成呢。

    小王爷当然不关心这个,谁升官,谁贬官,谁当什么官都跟他无关,跟中山王府无关,中山王府就跟朝廷一样,是万年不变的,与皇室共存亡。

    “你赶紧去吧,文宾很急的样子。”石榴催促况且道。

    况且一溜小跑到了大门外,果然见文宾正在大门口向里张望,搓手跺脚的,好像家里失火了似的。

    “赶紧跟我走!”一见到况且,文宾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

    “干嘛去,上哪儿啊?”况且被他拉着,感觉自己快变成风筝了,只要吹来一股风就能上天。

    “练师要见你,十万火急!”文宾的心里还真是失火了。

    练达宁要升官到河南,这对文宾是不利的消息,他不像况且,本来就不依靠练达宁,而是依靠陈慕沙,所以练达宁去河南对况且影响不大。

    “且慢,这不是去知府衙门的路啊。”走了没几步,况且觉得不对。

    “不是在衙门里见,练师要在外边的茶楼里见你。”文宾喘着气说道。

    “什么,练师不会被强行逐出衙门了吧?”况且心里骇然。

    “这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现在印信已经由中山王府的老王爷代摄,练师现在已经不是知府大人了。”文宾说着话,嘴唇有些爆裂,真是上了一股急火。

    况且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第一他对官场的事纯属小白,一窍不通,第二对此事也不那么关心,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在那里跟小王爷斗气呢。此时才充分意识到事态已经非常紧急了,练达宁需要他的时候怎么着也不能拖沓。

    两人也不坐车雇轿的,一路小跑着来到一条小巷里,急促促登上了一个二层的茶楼。

    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个人,看样子是不让别人上楼了。况且认得这两人,一个是衙役,另一个是衙门里的书记员,对况且都躬身行礼,况且还没来得及还礼,就被文宾拉到一个遮着门帘的雅间。

    况且一眼就看到练达宁正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练达宁的这一面。

    “老师。”况且站住脚,躬身施礼。

    “你来了,很好,我有急事要请你办一下。”练达宁说着,原本铁青的脸顿时充血,那是羞的,以他堂堂铁腕知府今日要求到一个门生弟子头上,这是耻辱。座师本来是要照顾弟子,提拔弟子的。至于弟子的照拂,应该落到的子孙的头上才对,不应该是座师本人。

    这就如曾国藩提拔李鸿章,栽培不遗余力,而且在他的照应下,李鸿章青云直上。这个恩情,李鸿章报不到曾国藩身上,曾国藩也不需要,可是有了这层关系,曾家就在李鸿章庇护之下了,这才是座师和弟子正常的施与报。

    况且深吸一口气,躬身下拜道:“不敢,老师有什么吩咐,学生愿为老师赴汤蹈火。”

    他不是说场面话,而是真心话,座师的关系一旦确立,终生不能解除,必须忠诚到底,不然就是触犯天下大忌,为人所不齿。

    “有你这句话足够了。”练达宁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文宾则躬身站在一旁,焦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学生请老师旨意。”况且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恭恭敬敬道。

    “这件事很微妙,所以我不能落下把柄,这样对你也不好。你记下我说的,也就是一个意思,我知道老夫子从来不涉入官场中事,尤其是官员升迁贬黜的事,只是今天我没办法了,只能厚颜求助老夫子,如果老夫子肯施援手,以后练某任老夫子驱驰。”

    况且心里一惊,练达宁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如果老夫子真肯帮他这一次,以后有事,他也得赴汤蹈火了。

    可是这值得吗?升任河南按察使不是也很好吗,比原来要提拔的南京按察副使还高了一级,可别小看这一级,有时一辈子都升不了,就算熬资历也得八年。

    明朝官员八年一次大考,官员升迁贬黜基本都在这个时候。

    练达宁于是简单说了一下他的诉求,情况看起来并不复杂,练达宁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他只是要朝廷兑现承诺,让他赴任南京按察副使。可是官场上的事云波诡谲,每一秒钟都有可能生变化,而且多半你必须认命,无力改变现状。

    “好的,学生一定转告老夫子。”况且应道。

    “好吧,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现在印信已经由徐国公代摄了,所以我不算是正式苏州知府,只是盘点交接还没开始,我也撑不过多少时日,你要尽快。接任的官员已经进到苏州城里了。”

    什么?况且心里更是骇然,接任的官员居然同老王爷同时进城,这是明摆着拿中山王府逼迫练达宁低头了。

    况且转身离开,也不多话,救人如救火,说的就是这种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