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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昼夜温差大,夜里再刮点风,不要太冷。
刘铁柱在桥上掰了树枝,喊潘阳上去抱到桥洞里,两人一阵忙活,总算生了火,各靠桥洞一边,伸手放在火上取暖。
潘阳随身带的布兜里还有张学兰给她准备的玉米面馍馍,因为中午饭在潘广臣家解决,包里的馍馍一点也没动。
潘阳突然想起她还没去潘广臣家跟他报平安,暗骂自己大意,再看外边,黑魆魆的没一个人影,这个点潘广臣家搞不好已经休息了,不好再去打扰,只好等明天去完早市再去他家。
对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咕噜声,引起了潘阳的注意。
刘铁柱摸着肚皮,嘿嘿笑了,不好意思道,“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
潘阳从布兜里掏出两块馍馍,递给刘铁柱一块,“吃吧,说起来我也饿得慌。”
刘铁柱不接馍馍,连连摆手道,“不行,我哪能吃潘哥的馍馍,我吃了赶明儿你就没吃的了。”
话虽如此,他一个魁梧的大男人一天没吃东西,哪怕他意志再坚定,这会儿眼睛也忍不住往玉米馍馍上看,口中更是止不住的咽口水。
潘阳直接把馍馍塞到了他手里,又从布兜里掏出装在罐子里的萝卜干,笑着说,“吃吧,出门在外的难免遇到困难,今天你吃我的,要是过意不去,大不了明天你再请我吃。”
刘铁柱这才乐呵呵的哎了一声,拿过馍馍就连着咬了几大口,潘阳错眼看见他也拎了一个布兜子,里面鼓鼓囔囔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随便问了一嘴,“大兄弟,你大老远来县城做什么?”
闻言,刘铁柱放下了手里的馍馍,向桥洞外边望了望,确定没听见走动声,这才伸头压低声音道,“不瞒潘哥,我前两天逮了一只兔子还有两只野鸡,想明天找机会卖掉,我们那管得太严,不敢拿出来啊,这不就想来城里看看。”
潘阳了然点头,问道,“那你知道在哪卖了吗?”
刘铁柱摇摇头,实话说,“为了省钱,我今天从我们村走了将近一天才到,还没寻着机会打听。”
说着,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稀罕这些野味。”
潘阳笑了,“怎么没人买,大兄弟放心,如今哪家不想着肉,你要是真想卖掉,比猪肉卖的便宜些,保准会有人买!明天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早市。”
刘铁柱眼睛一亮,瞅了瞅潘阳身边的包裹,讶道,“难道潘哥也是来...”
潘阳点点头,“对,和你一样。没办法,家里太困难,老小都等着我养活,不找点捷径不行啊。”
刘铁柱一拍大腿,“就是这么说!你看我,身强力壮,身上尽是使不完的力气,前些时候村里有活干还能挣点工分,现在闲下来了可如何是好,我们村就挨着大山,我上山转一天还能有点收获,可就算是有了收获,家里也不敢吃,生怕被邻居家闻见肉香,举报到队里,一准要把我带去,批评我投机倒把。”
“潘哥,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唉!再这样下去,我们可真没有希望了!”
难得找到跟她见解不谋而合的,潘阳不迭点头,符合道,“谁说不是,信社会也该有市场,两者根本不冲突,大兄弟你看吧,这天早晚得翻天覆地。”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越聊越投机,只可惜这个时代通讯不方便,不然两人保准留个手机号之类的。虽然不方便随时联系,但两人约定好,日后只要家里有东西拿来卖,就来这个老地方,商量好后,两人又把具体住址留给对方,俨然交定了对方这个朋友。
次日,潘阳天不亮就醒了,刘铁柱还在打着呼噜,见时间差不多了,潘阳叫醒他,两人各自带上自己的东西,朝衙前街走去。
昨天的上班族没骗她,衙前街里果然聚了不少人,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有。
两人眼睛一亮,对视一眼,齐齐朝里面走,这条街不算短,潘阳想到自己等下不好当着刘铁柱的面取东西,便对刘铁柱道,“我们先分开行动,各卖各的,早市散了就在这里集合。”
刘铁柱觉得可行,点头道,“听潘哥的。”
于是两人分开行动,潘阳往街里边走,边走边注意其他人卖的东西,时不时还停下来问问价钱,转了一圈后她心里大概有了底,寻了一处空地,蹲下来,把布兜往地上一放,从里面捡了件破衣裳摊开在地上,把挂面数把还有鸡蛋数枚拿了出来。
当初不靠谱的末世言论,潘阳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囤积了不少东西,最多的就是什么挂面、面粉以及大米这些,特别能管饱,而且存储时间长的东西,至于囤积鸡蛋,完全就是个人喜好了,她就爱吃鸡蛋,蒸的煮的炸的,啥都爱,所以鸡蛋什么的她不缺。
很快,有人在她的摊位跟前住足,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得体,戴了副眼睛,完全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女人蹲下来,拿了一把挂面放在眼前仔细瞧。
潘阳也不说话,任由女人瞧。
潘阳的挂面制作精良,百分百纯小麦面,而且里面还掺杂了鸡蛋,细腻、劲道,会看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劣质货。
刚才潘阳来回走动时,观察过别人,也有卖挂面的,但质量不怎么好,至少不完全是白面,多数是玉米面或者红薯面里面掺杂白面制作而成,在这个早市里卖的并不便宜,一毛四分、五分钱一斤,还是比供销社里划算。
女人很快露出满意之色,问潘阳,“同志,这个挂面怎么卖?”
潘阳沉吟了下,道,“一毛六,外加二两粮票。”
她要的价钱和供销社里一样,因为她有自信,自己的挂面质量比别人要好。
女人讨价还价道,“别的摊都卖一毛四,最多也就一毛五,同志,你做人不厚道,竟然卖一毛六。”
潘阳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大姐再去别家看看好了。”
说完,潘阳作势要拿回女人手中的挂面,哪知女人并不放手,抓着犹豫道,“同志,我买的多,能不能卖便宜些?”
潘阳反问她,“买多少?”
女人又仔细打量了手中的挂面,她是识货人,这种成分的挂面,放在供销社里至少卖一毛八,无论如何,今天她买下来都不会吃亏。摸了摸口袋里今天刚发的工资,女人咬咬牙,说,“给我来二十斤。”
潘阳也不在乎多一分少一分了,当下笑着说,“既然大姐买的多,就按大姐说的,我给您一毛五的价钱,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女人自然满心欢喜,如同捡到宝一般,掏钱给潘阳,“一共三块钱,还有四斤粮票,你数数。”
接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潘阳送走了她的第一位顾客。
潘阳蹲累了,干脆直接坐到地上,等着下一位买住。不多时,她跟前又停下了一位大爷,年纪挺大,估计得七十多岁。
大爷的老伴刚从省城住院回来,因为营养供不上,刀口长得不好,医生建议大爷多给老伴补充点有营养又清淡点的食物,大爷在早市看了看,瞄准了潘阳的鸡蛋。
这个年头,鸡蛋可不多见,供销社里也没有卖的,就算是有鸡蛋,也都供应到了上面,老百姓见都很少见,别说吃了。
早市里头,卖鸡蛋的,仅潘阳一家。
大爷的儿子是冶炼厂的技工,工龄高,每月有四十块钱的工资,儿媳妇在高中教书,比儿子低点也有三十来块,儿子媳妇向来孝顺,不克扣他老两口。大爷盯了潘阳的摊位许久,咬咬牙,去问了价钱。
从昨天到现在,潘阳并没有见到任何地方卖鸡蛋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鸡蛋该卖多少钱。看大爷头发花白,穿着朴素,潘阳没打算在他身上挣多少钱,按现今的消费水平,给鸡蛋估出一个价。
“六毛钱,十个。”
大爷一听价钱合适,都没跟潘阳讲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二毛钱,对潘阳说,“给我来二十个。”
潘阳哎了一声,乐呵呵的将鸡蛋小心装到大爷随身携带的布兜里。
大爷看潘阳为人热情,跟她多聊了两句,“同志哪来的鸡蛋?现在鸡蛋可不多见,自家养的鸡生的?”
潘阳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可不呗,家里偷养了两只母鸡,下了蛋就拿过来了。”
大爷道,“这个不错,同志以后还来卖不?我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想买点给他也补补。”
潘阳眼睛一亮,笑道,“以后还会来,大爷您想长期买?我看您腿脚不便,不如您留个地址给我,只要我来城里,就把鸡蛋捎到您家门口如何?”
大爷觉着可以,如果可以送货上门,他非但不用走老远,还不担心被人瞧见来自由市场买卖,一举两得,大爷付钱之后立马给潘阳留了地址。
送走了一位长期顾客,潘阳喜不胜收,刚才留大爷地址也是心念一动,事后她越想越她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发展长期顾客,单提供给长期顾客她日后都不会过太差了。
这么想着,再有顾客时,潘阳会顺嘴提一下上门提供的事,有的顾客觉得合适,留下了地址,有的更想货比三家,不愿意留。
不愿意留的,潘阳也不勉强,眼看着自己兜里的钱多了起来,潘阳的心都跟着膨胀了起来。
家里的萝卜头们,等着吧,阿哒回去要给你们换新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