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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易沉楷借口要为新厂储备人才,开始在社会上公开招聘。
他的要求除了工作能力和个人素质,还有隐秘而苛刻的一条——不能与华易有任何亲缘关系。
他要为华易这个腐朽的躯壳,注入真正新鲜的血液。
而在新人进来之后的第一次会议上,易沉楷的讲话中有至关重要的一段:
“你们将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但是你们必须异类到底,倘若有一天,你们被他们同化,那么也就到了你们离开华易的时候了。”
坐在一边的苏画,将这几句话写到速记本上。她想起她刚刚来到十楼时,易沉楷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和不入流的人在一起混到老,也只能是变成和他们一样不入流的人。”
这样的话,是应该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记到心里的。
散了会,她出会议室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还在跟新来的两个重要人员谈事情的易沉楷,眼里有温暖的光。
是这个人,将她从三楼的平庸中拉出来,到达十楼的高度。倘若没遇到他,也许自己还在忍气吞声,随波逐流,而不是现在这个心中有梦想的苏画。
而有梦想的人,跟没有梦想的老华易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区分开来——眼神:他们的的眼神里,没有得过且过,只有锐意进取。
这样的眼神,让老华易人害怕,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成为了待淘汰品,随时可能被替代。
而事实上,是的。易沉楷开始逐步削弱旧势力,培养新势力。
齐总和王总的身边,被安排了两位特别助理,他们在各自原来的公司,本来就是副总级别,同类职业经历超过十年。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在华易的薪水,完全跟副总是同一个标准。
易沉楷的用意,昭然若揭。
两位老总愤慨之余,也觉得日薄西山。
而他们,已经没有跟李总商量对策的心思。他们已经充分明白,李总跟易沉楷,根本就是同一个阵营的。不然为何此次就是李总身边没有安插他人。
而这正是易沉楷的手段,他就是要让他们内部出现分化,无法实现统一战线。
李总内心尤为自得,动谁也不会动他的奶酪,因为他是,亲信!
因此,新来的人工作受阻,按易沉楷的指示去找他帮忙时,他表现得十分尽心尽力,古道热肠。
在他的协助下,两位特助进入状态的速度更加迅猛,齐王两位老总渐生无趣,慢慢地,也就是象征性的来上上班,实际事务已无力插手。
而在下面的各个部门,因为对手太弱,新人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扫清道路。
易沉楷很满意这次招聘带来的效应,居然破天荒地私人请客,把苏画和魏庭拉出去吃饭庆祝。
魏庭工作之外是个标准宅男,除了工作上的应酬,他基本不参加任何饭局,更不用说还是周末的晚上。
可是易沉楷好不容易热情一回,别人哪有可能推得掉?
接完了易沉楷的电话,魏庭只好慢吞吞地换了衣服出门,一路上唉声叹气,他都连续两周加班,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自由在家呆着的周末,居然还要陪老板私人喝酒!这工作性质,咋就这恶劣呢!
他到的时候,易沉楷和苏画已经坐在桌子边上对他招手,他笑了,其实跟这两个人在一起,倒也轻松愉快,如果易沉楷不算计他的话。
离开了公司,三个人都随便得多,各自点了自己爱吃的菜,也没喝酒,点了壶现榨果汁。
易沉楷率先举杯:“来,祝我们越来越顺!”
“干杯!“
“干杯!“
随着酒杯清脆地相碰,三个人相视微笑,有一种叫做友谊的东西在每个人心里流动……
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个男人又开始吞云吐雾,也不顾女士在场。苏画不好意思直接找魏庭的麻烦,当即狠狠瞪了易沉楷一眼。易沉楷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嘴角朝魏庭撇了撇,意思是:“他带头的!”
苏画用眼角略扫了下魏庭,发现他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苏画脸微红,也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飘到远离他们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她的快乐大本营去了。
室内嘈杂,易沉楷的声音,却还是清晰地传到魏庭耳朵里:“过段时间,我打算让你当常务副总。“
“啊?“魏庭惊讶。
易沉楷瞟他一眼:“怎么?不想干?“
魏庭笑了笑:“这也算升职,我怎么会不想干?怕就怕别人不干。“
易沉楷知道他说的别人是李总,轻蔑地笑笑:“难道他还真以为他是我的心腹?“
魏庭眨了眨眼睛,来了句冷笑话:“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嘛。“
易沉楷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又抽了一会儿烟,魏庭开口:“不过易总,你要小心张总,我听说他去了柳氏。“
“柳城他们家的公司?“易沉楷问,柳城就是上次跟那个局长谈土地的酒席上,对苏画态度轻佻的浪荡子。
魏庭点头,柳城那个人,他也十分看不起。仗着家里有钱,纠结一批狐朋狗友,把吃喝嫖赌当个人特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易沉楷皱了皱眉:“你说,上次报纸登我们污染的事,会不会就是张总他们搞的鬼?”他其实一直怀疑这一点,谁没事要去爆他华易的料,而且倘若爆料者真的是毫无背景的匿名市民,报纸又怎么敢冒着得罪华易的风险,贸然去登?
魏庭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可能。”
“不过污染的事光靠捕风捉影是搅不起大浪的。我们的废水都是经过处理的,他们凭什么说我们污染江水?”易沉楷倒也不以为然。
“总之我们小心点好。”魏庭提醒。
“嗯。”易沉楷点头,那些人一次不行,迟早还会来第二次。
这时,快乐大本营放到漫长的广告阶段,苏画无聊地跑过来:“吃完饭还有什么节目?”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她还想他们陪她去唱K?
宅男魏庭立刻假装打了个呵欠:“我已经有点困了,想回家睡觉。”
易沉楷坏笑着对苏画说:“他不想玩了,那我们也回家睡觉吧。”
苏画红了脸,恨不得一脚踩死他。
魏庭这次十分不给面子地捧腹大笑。
此时此刻,苏画想起了电视里的一句经典的怨妇台词: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次聚会之后,三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偶尔在周末,易沉楷和苏画,会把魏庭拖出去聚会。
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这个夏天,大家都太忙碌。
魏庭注重于扩展市场,为以后新增加的产量销售铺底;易沉楷忙于新厂的建设,那边已经进入第二期;而留守华易的苏画,必须承担繁杂的内部事务。
8月底,到了收第二批40%购股款的时间,这一次,华易的人没了上一次的积极。新人的进驻,大家心里都是憋着气的。
给财务部的通知已经发下了一天多,却没有动静。苏画亲自到财务办公室去看。
她找到上次负责筹款的陈经理:“陈姐,交款的情况怎么样?”
可是人家只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你要问小王,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事喽。”
苏画知道,陈经理这是在闹情绪。她朝对面桌子上的王瑜使了个眼色,笑起来:“陈姐,这是怎么说的,你可是财务部经理,我筹款都还指望着你呢。”
王瑜也走过来笑:“是啊,陈姐,我就是个刚来的,平时帮你打打下手跑跑腿,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担得住?”
陈经理脸色稍霁,对苏画笑了笑:“嗯,回头我再打电话问下情况,上次交了那么多钱,这次又要交,大家可能手头都不那么宽裕,筹款自然是有困难的。”
等苏画回到十楼,给王瑜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让她今天下班之后晚点走,上十楼一趟。
晚上,王瑜上来,苏画问起筹款的事。
王瑜叹了口气:“现在他们意见非常大,觉得我们这些新来的人夺了他们的权。这次交款,大家都在跟公司较劲呢。我昨天在洗手间,还听见人议论,说就拖着不交,看上面缺了钱怎么办,还敢不敢这么怠慢他们。现在陈姐不发话,我很多事情也不好做。”
苏画握着手里的笔,也皱紧了眉。因为当初说的是为新厂储备人才,所以现在虽然新人已经接手重要工作,名分上却还是没有确定。各个部门的主管头衔,仍然是老华易人的,再加上那些人的刻意抵触,工作上的阻力不可避免。
她站起来,对王瑜笑了笑:“好了,我们今天先下班吧,都别急,慢慢来。”
王瑜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心思乐观:“好,今天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干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反正易沉楷也不在,苏画爽快答应。
那天晚上,两个女孩子一起吃了晚饭,又去逛街,到了最后,两个人由肩并肩,变成了手挽手。
分开的时候,王瑜上了公交车,笑着对还在等车的苏画挥手:“到家了相互发短信。”
苏画也笑着挥挥手,心里有久违的感动。她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周末跟异校的高中好友出去玩,各自返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在车上,一个在站前,笑着挥手道别,说一句“到了发短信”。
再次拥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回到家,换了衣服,她打电话给易沉楷,最初的甜蜜问候之后,她说起了今天财务部发生的事。
易沉楷并没有急着给意见,而是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苏画沉吟一下,说出她刚才在车上想的对策:“我觉得可以宣布新人参与买股。“
“嗯,继续。”易沉楷说。
“假如以前的人不愿意买,那么就让新人参与购买。这样一来,既会刺激原来的人买股,也会让新人更有积极性和归宿感。”苏画阐述自己的分析。
易沉楷在电话那一头呵呵笑:“不错啊,丫头,说得很有道理。”
苏画吐了吐舌头,心里很爽。
易沉楷却又在这时来了个转折:“不过呢,事情可以做得更婉转一点。如果直接让新人把他们的股份接过来,恐怕会造成矛盾激化,要是最后这些人连前面的股份都闹着要退,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那要怎么婉转点呢?”苏画问他。
“告诉他们,假如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将这一次的40%股份转让,但仅限于公司内部转让。而现在,大部分人都买了股票,他们要转让,除了新人,还能转给谁?”易沉楷的话让苏画点头。这样一来,公司并未明说,不会直接激化矛盾,而转股的范围仅限于此次的40%,前面那60%,公司吃进去了自然不会再吐出来。而那些老华易人也会有危机感,假如不买,那么新来的人买了,他们在公司的地位只会更加危险。
可谓是一举几得。
“但是……不给新来的人买股的机会,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公平,你就不怕以后栓不住人家跑了么?“苏画问出心里的疑问。
“有什么不公平?他们刚来,又没给我建功立业,我凭什么要给他们股份?跑?相信我易沉楷的,他自然会不会跑。不相信的,留下来也是一天到晚东摇西摆,找到更好的机会就跳槽,也干不成什么事。现在这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跑了一个,还会有十个来华易应聘,怕什么?“
苏画无语,易沉楷永远拥有巨无霸的自信。
“而且我手上还留着一些股份,以后若是新来的人表现出色,会当作激励机制,奖给他们,这样更能刺激他们的积极性。“
苏画服气,又有点沮丧:“姜还是老的辣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想得这么周全呢?“
易沉楷在那一头笑:“丫头,你还想一口吃个胖子不成?你今天的想法,已经和我的有点异曲同工了,这说明你已经朝我的高度接近了那么一点点,沮丧个什么呀,你应该感到无比自豪!“
“自大狂。“苏画撇撇嘴,心里却是开心的,对于易沉楷而言,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夸奖了。
而易沉楷,接着又认真地夸奖了她一次:“能够独立地思考解决问题,这已经是一种能力。而你的想法虽然不是很全面,也还是想到了点子上,说明你进步很快,继续加油!“
苏画握着电话,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第二天一上班,苏画就把易沉楷的意见通报给了财务部,陈经理呆在当场,王瑜在她背后,对苏画悄悄眨了眨眼。
苏画很职业化地微笑,让陈经理尽快把意见通知个人,然后没有再多做一句解释,就转身上楼。
很快,消息传遍华易,那些原本打算硬气到底的人,一下子被击懵了。
连李总都忍不住跑上十楼来探苏画的口风:“易总真同意让大家转让股份?”
苏画一笑,口气显得十足地自己人:“李总啊,人家转让人家的,您急什么呀?您又不缺钱,一口气买了不就完了吗?易总亏了谁还能亏了您的啊?“
李总摸了摸自己半秃的顶,很受用地笑了:“那倒也是。“
“您哪,也该帮帮易总,给大家带个头。只有开了盘,别人才会跟嘛。“苏画笑道,循循善诱。
李总十分爽快的拍着胸脯答应了。
当天下午,李总就去财务部交了款。有了他的领头效应,那些焦急观望的人都松动了,开始纷纷交钱,谁也不想比谁吃亏。
财务部打电话上来说钱款全部交齐的那一天,苏画学着易沉楷平时的样子,把手枕在头后,靠在椅背上,将椅子转来转去,无比惬意。
下午送报告上来的人正是王瑜,她跟苏画描述,这几天那些原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人,是怎样的交款心切,生怕自己赶不上这一茬的样子。两个人哈哈大笑。
晚上,她们又一起出去吃饭逛街,这一次,还约上了跟王瑜要好的另两个新来的女孩子,人事部的屈月和后勤部的李舒。
本来这些女孩子刚进华易的时候,听到过许多关于苏画的不堪传言,可是王瑜自上次跟苏画逛街之后回来,对苏画赞不绝口,让她们对苏画心生好感。而这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苏画的坦率自然,更是彻底消除了她们心里的芥蒂,大家很快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当易沉楷出差回来,苏画告诉他自己跟她们的交往的时候,心里有一点不安,怕易沉楷说她搞小团体。
可是易沉楷只是看着她微笑,伸出手心疼的抚摸她的头顶:“画儿,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本来就该有很多好朋友。以前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别人排挤……“
“不准说了,不准说了。“苏画嚷嚷着,捂住他的嘴,她不愿意听到他的愧疚,她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所以她不觉得自己苦。
他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拉下了她的手,对她坏笑:“就算不许我说,也不该用手来堵。“
说完,便把她拉过来,堵住她的唇。
在那一刻,苏画觉得好满足,亲情,友情,爱情,她现在都拥有了,她的生活,是多么完整的美好。
然而,人生就如同三角函数曲线,总是波峰波谷,高低相随。在你还没察觉的时候,可能已经开始从峰顶下滑,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坠入谷底。
转眼间,夏去秋来,进入九月。易沉楷宣布,华易将要进行新的人事任命。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要将新人侧位扶正了。
此时,齐王两位老总已经无奈的处于半内退状态,回天无力。其它部门的人,也是心灰意冷,大家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怎么混着不是混着,拿着公司的股份,安安稳稳的混到老也没什么不好。
只有李总,此时恰好相反,雄心勃勃。因为易沉楷也透露,此次将要确定常务副总。
这个位置,一直虚悬。四位副总,不过各司其职,以前易董在位的时候,张总得宠,因此几乎是张总代常务副总一职。小易总上台之后,一切由他独裁,张总的权力也就相当于又退回他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这也是张总之所以不满易沉楷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张总走了,取代齐王的两位助理刚来,资历尚浅。除了魏庭,无人再有和他竞争这个位子的能力。
至于魏庭,李总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自身能力突出不说,而且和易总走得很近,易总每逢大事出门,必定带着他。
不过他一想到易总对他说过的那些夸奖的“体己话”,便又燃起了信心。他也是几度为易总排过忧解过难的人,何况他是资深副总,怎么说都更应该被倚重。
他往十楼跑得更加勤了,易沉楷在的时候,他就汇报工作;易沉楷不在的时候,他就找苏画搞好“夫人外交”,盼望她能为他多给易沉楷吹点枕边风。
苏画每次被他拉着没油没盐地聊天的时候,想着手头那一大堆待完成的工作,烦不胜烦。但是表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
苏画后来忍无可忍地求易沉楷:‘拜托了易大老总,您赶快正式宣布任命吧,再这么熬下去,不是李总疯了就是我疯了。“
易沉楷闻言大笑:“好,为了救你出苦海,我下周一就宣布。“
到了第二个周一,人事会议召开。
其他部门人员的任命,大家早就心里有数,毫无异议。
直到最后一项——常务副总。
宣布之前,易沉楷来了一大段开场白:“各位副总的工作能力和个人素质都很出色,这个位置实在是难以取舍,然而基于公司的发展,必须有人担任常务,无论此次人选是谁,我对大家都是同样的器重。“
李总已经是坐立难安,他既盼着易沉楷能尽快说出那个名字,却又怕那个名字不是他的。
易沉楷在环顾全场之后,慢慢吐出那两个字:
“魏-庭“。
就在那一刻,李总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瞬间被击垮。
后面的会,他不知道易沉楷和别人还说了些什么,自己听了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
等他随众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期盼易沉楷能够叫住他,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易沉楷叫出的名字却是:“魏庭,你留下。“
又是魏庭,他忽然觉得愤怒,回头去看易沉楷,易沉楷却背对着他,跟魏庭在低头说话,根本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就那么在门口站着,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这时,苏画进会议室找易沉楷,他又把目光投向苏画,那样似乎想刺穿人心的眼神,让苏画心突突地跳,强笑着说了句:“李总,借过。“
李总并没有马上让路,而是又盯着她看了两秒,嘴角拧成一条阴狠的直线,然后掉头离去。
在电梯门关前的最后一秒,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会议室这边,苏画有些发怔的站着,直到易沉楷喊了一声:“苏画,你怎么还不进来?“
苏画回过神来,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李总对这个结果好像接受不了。“
易沉楷冷笑一声:“那只能怪他太高估自己。“
魏庭沉默不语,内心却有些担忧,张总的坏,坏在脸上,而李总的阴,阴在心里。不叫的狗,往往咬起人来更狠,而且猝不及防。
但是,今日将李总击败的人毕竟是他,所以这一点,倘若此刻说出来,难免有痛打落水狗之嫌。
而此刻下楼的李总,在电梯里遇到的每一个人,他都觉得他们的眼神和笑容,是在嘲讽自己:当了别人的狗,到处帮着咬人,却在被利用完之后,让人一脚从门里踹了出来,毫不留情。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程惜雅早就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他常务副总的美梦落空的事。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像往常一样,体贴地甜笑着为他倒茶。
此刻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真诚,李总忽然觉得心里的话憋不住了,想要找个人倾诉。
“惜雅。“在她转身出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叫她。
程惜雅其实一直在等待他叫她,转过身:“李总。“
李总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出口气,咬牙切齿:“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
程惜雅佯装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易沉楷他太狠了,居然让那个乳臭未干的魏庭当常务,把我放在哪里?“李总重重地拍着椅子的扶手。
程惜雅张着嘴,好像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怎么会这样啊?这个公司够格当常务副总的人,只有李总您啊。“
李总心里的火,被程惜雅这句话烧得更旺,一时之间,他选择相信她的话,让挫败的自己,恢复一点自信:
没错,常务副总本来就非他莫属,魏庭算什么东西?
“不行,我要给老爷子打电话。“李总决定。
易家奇在接到李总电话之后的两个小时之内就到了华易。
他此时也是气得不轻,这么大的人事变动,无论如何,易沉楷也该跟他知会一声。
而易沉楷,压根就没打算知会他。从得知易家奇找苏画麻烦的那天起,过年时培养起来的对父亲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
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他手上的事情,也根本不告知易家奇。
眼下,对于易家奇的来势汹汹,易沉楷选择视而不见,自顾自地低头处理他的文件。
易家奇站到他的办公桌前,用指节叩击桌面:“你做事怎么这么武断?“
“武断吗?“易沉楷抬头,嘲讽地反问:“我任命的人,哪一个比他们的前任能力差?“
易家奇气愤:“都是些毛头小子,能干什么?“
“胡子长的人,见识不见得就比毛头小子强。“易沉楷针锋相对。
“其他的人我不管,但是魏庭不能当常务副总。“无论是张总离开之时还是李总刚才的电话里,都十分愤慨地陈述过易沉楷重用魏庭的弊病。
“他当定了!“易沉楷站起来,扬着眉,眼神十足挑衅和坚决。
“你……你……“易家奇指着他,极度愤怒之下口不择言:”你挑人永远都是这么没眼光,不管是下属,还是女人。“
易家奇的这句话,将易沉楷心底压抑的怒火,彻底挑起:“你有眼光是吧?你挑的女人不也是你原来的小秘么?“
“混蛋。“易家奇的脸上,由青转红:”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爸爸说话?“
“爸爸?你扪心自问,你配得起这个称呼么?让六岁的儿子,看见你跟不是妈妈的女人,在家里的书房鬼混,你这样也配当爸爸?“易沉楷的话比最利的刀子还要锋利百倍。
易家奇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开始摇晃,他勉强地站着,悲怆地点头:“好,你骂得好啊。“
此时,在外面听见动静过大,害怕出事的苏画,在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进来了。
当看见老头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天生的善良让她起了恻隐之心,无论易家奇怎样蛮横,他毕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她用眼神示意易沉楷别说了,走过去,想要扶易家奇一把。
易家奇在她近身的那一刻,用尽力气把她狠狠一推:“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贱人。“
苏画呆住,被那个极尽污辱的词刺得鲜血淋漓。
易沉楷已经怒不可遏:“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的女人才是贱人,心甘情愿的做一辈子狐狸精第三者。“
易家奇直觉地伸手,想要打易沉楷,却被他握住手腕:“怎么?打人还上瘾了?上次想打苏画没打成,这次又想打我是吧?”
易家奇的手腕,被他扼住,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是个无力的老人,再也教训不了长大的儿子。
他凄凉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管你的一丁点事。这个华易,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赔给你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也罢,倒也罢,都跟我无关了。我们以后就当是毫无关系的人吧。”
这句话,几乎是宣告脱离父子关系。
易沉楷站着,心底的最深处的某一点,其实是痛的,却倨傲的不肯说出一句回旋的话。“
苏画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为了她,他们最终反目成仇。
在易家奇蹒跚着离开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跑过去推易沉楷:“他是你爸啊,你不能这样。“
易沉楷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们父子,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今时,也是彼日。
从此陌路,是悲哀还是解脱?
易家奇下楼之后,被早已等待的李总扶住。易家奇的面如死灰,让李总知道了父子俩的谈话结果,已经无需再问。
他的心情,已经灰暗到底,却又渗出一丝血红。
易沉楷,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手重。
第二天来公司的李总,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见了人,既不格外热络,也不刻意生分,仍旧保持住了他副总的风度。
甚至见了下楼取文件的苏画,他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让苏画差点觉得昨天那阴狠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
人事调动之后的华易,平静得出奇,甚至苏画都没有从王瑜她们那里听说,什么新的八卦。
可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苏画却觉得隐隐不安,似乎这死寂般的平静,正在等待被某个火种引爆。
她想把这种不安告诉易沉楷,可是看他每天忙得快要飞起来,不好意思用“女人的第六感”这样听起来荒谬的论断,来打搅他。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这一天的晚上8点,易沉楷和苏画已经回家,忽然接到魏庭打来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易总,有电视台进了华易调查污染的事。”
易沉楷一惊:“什么?他们人在哪?”
“在污水处理厂的值班室。”魏庭回答。
易沉楷大怒:“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现在不清楚,但是现在事情很麻烦,污水监测记录仪没开。”魏庭的话,其实还只说了一半,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在后面。
而易沉楷已经顾不上听,直接下指示:“你在那里拖住他们,我马上过来。”
这时,苏画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正在换鞋的易沉楷,慌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电视台来调查污染的事情了,我得去一趟公司。”易沉楷穿上鞋,拿了车钥匙就走。
“哎,我也去。”苏画慌忙也打算去换衣服。
可是易沉楷丢下一句:“等不及了。”就匆忙离开。
苏画看着被关上的门,心里有种强烈不祥的感觉,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闹大?
易沉楷驱车直奔华易,下了车,他几乎是一路跑到污水厂。刚到门口,就听见魏庭在求情:“这些都是偶然失误,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们可要手下留情。”
他推门进去,看见屋子里站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而其中有一个人正在对魏庭说:“如果再不让我们走,我们告华易隐瞒事实真相,妨碍新闻自由。”
“什么样的真相?”他冷着脸问。
那几个人转过身来,而值班室的人脱口叫道:“易总。”
这一下,那几个人猜到了易沉楷的身份,立刻围了上来
有个人扛着摄像机对着易沉的脸直拍。
“你干什么?”易沉楷恼怒地用手去挡镜头,混乱中却一下子推到摄像的那个人的脸上,而旁边的另一个人立刻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魏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会在后面的报道中加上更加劲爆的一条:华易总经理易沉楷动粗,拒绝记者调查事实真相。
刚才一直赔着笑脸的他,脸色变得冷然:“今天你们如果想离开,就必须留下胶卷和录像带。”
可是那几个人一脸倨傲:““如果你们要是敢非法禁锢我们的人身自由,你们就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魏庭眯起眼睛反诘:“在下班时间私自进入合法经营的公司进行摄像,你们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表现得很高尚,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维护新闻的正义和真实。
“开个价。“易沉楷忽然一笑,开口。“买下你们手上的东西,你们要多少?“
那些人怔住,相互对视一眼。
“你们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华易,自然是有人放进来的吧。我不打算知道是谁,也不往下追究,只要你们把录像带和胶卷留下来,怎么样?人家给你们开的多少?我翻一倍。“易沉楷冷冷地笑。
那群人的表情,似乎有了些许松动。易沉楷使了个眼色给魏庭。
魏庭的脸上,又换上笑容,招呼他们:“这样吧,我们到华易内部的专家宾馆,沟通一下。“
话很明白,今天倘若吃硬不吃软,是肯定走不出这个院子的。
那群人最终跟着魏庭去了专家小楼。易沉楷留下来问那个在一边心惊胆战的值班人员:“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值班员回答得战战兢兢:‘我刚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们扛着机器在到处拍。“
“他们都拍到了些什么?“
“记……记录仪。“值班人员的头低到了胸前。
记录仪上的红灯,是暗的,也就是说,根本没开。这意味着华易今晚根本没做排放污水的水质监测。
易沉楷急火攻心,大吼:“你是怎么做事的?”
值班员惊吓之下急于推卸责任:“平时……平时也常常是这样的。”
“什么?”易沉楷气得咬紧了牙。
“以前,张总说要减少运行成本,所以……不需要每天开,只要上面来检查的时候开着就行了。”值班员吞吞吐吐地说。
易沉楷望着天花板喘气,该死的运行成本,这些人,永远是在该花钱的地方不花,不该浪费的地方浪费。
这一次,算是被人握住了把柄。
而电视台的人,能这么有目标性的来到这里拍记录仪,跟张总肯定脱不了干系。
狠狠训斥完值班人员,他打电话给魏庭:“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他们的口咬得很死。”魏庭说。
“无非是想多要钱罢了,不管他们开多少都答应,拿出东西之前,绝不能让他们离开华易。”这样的证据,绝不能外泄。
然而,没有人出得去,却未必没有人进得来。
那天晚上,那些人跟魏庭耗到后半夜,最后答应交出胶卷,但是要在第二天和易沉楷亲自谈。
可是当易沉楷到来的时候,领头的那个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录像带和胶卷,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魏庭愕然,昨晚他就一直呆在隔壁的房间,而他们的门口,有保安把守,是怎么传出去的?
可只是一瞬间,他和易沉楷就都明白了,一定是有内鬼在暗中接应。
到了这一步,将人扣下,已经没用。
那帮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华易。领头的还十分得意地对易沉楷说:“易总,你别以为有两个钱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兄弟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
易沉楷狠狠地盯着他,控制住自己,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进一步地激怒别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不起,易总,是我办事不力。”魏庭很愧疚。
“算了,这个公司的人,防不胜防,就算你眼睛都不眨守他们一夜,人家也照样会有办法传出去。”易沉楷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不过是拍到了记录仪没运转,大不了到时候承认昨晚值班人员失职。至于说他打人与否,也只能任人评说了。
然而,事情远比他们想得复杂许多倍。
就在当晚,一段剪切好的一分多钟的视频,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社区内,里面有趴着睡觉的值班员,记录仪上暗的指示灯,还有易沉楷推人的照片。标题是:著名药业总经理怒打记者,隐瞒污染真相。后面的文章,更是写得极尽愤慨,叙述易沉楷是怎样蛮横无理。更为过分的是,视频中易沉楷的脸,清晰可见,没有打马赛克。
顿时,下面跟帖无数。
易沉楷看见那段视频的时候,握紧了拳头,魏庭在一边问他:“要不要召开记者会澄清?”
“要,你尽快去安排。”易沉楷同意,现在必须迅速作出回应。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第二天一大早,环保局的人就已经出现在易沉楷的办公室里。
当环保局的人员翻开值班记录表,易沉楷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铁青。
那些笨蛋,昨天大概是补了一天记录,上面从上而下,记录各个时段的监测,全部写着:“达标”,“达标”,“达标”。
然而他们却蠢到在那段视频记录的,他们没开监测记录仪的时间点,也赫然写着两个字——达标!
这样致命的破绽,自然很快被环保局的人发现,严厉地指着那个记录本:“这是不是都在作假?”
易沉楷无言以对。
这时,李总挤了进来,一脸真诚地检讨:“对不起,这个错误是因为我未尽到职责造成的,原来主管污水排放的张总离职之后,由我临时接管,因为平时事情太多,所以也就没顾得上严格检查他们原来的工作方式有没有什么不妥。“
这番话,看似在揽责任,其实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今日的错误,是由于张总的渎职造成的。自己不过是没有检查,所以污水厂延续了之前的工作方式。
而这也非常明白地告诉了环保局人员一个信息:今天的事故,绝非偶发事件,而是一贯的做法。
易沉楷盯着李总,而他毫不回避地迎视,眼底闪着诡异而得意的光亮。
当送走环保局的人,易沉楷回到十楼的时候,一直在焦急等待的苏画迎了上来:”怎么样?“
可是易沉楷这时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画怔怔地看着他关上的门,假如他对她,都已经什么都不想谈,那么必定是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她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来,手指按着键盘,却打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心思几乎都集中在门里的那个人身上。
过了一会,她听见有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然后是碎裂声。
她走过去,轻轻地将门推开一点,看见他的烟灰缸,成了碎玻璃,烟灰撒了一地。
她默默地站着,看着那个人拿着笔,在纸上划,即使是隔得这么远,也感觉得到他的力道,多么沉重而愤怒。
她的心情也随着他压抑到了极点。
她转身到洗手间里,拿了扫帚和簸箕,推开门进去,默不作声地将地下的烟灰扫掉,有些玻璃渣太滑,扫不进去。她蹲下来,慢慢地捡。
他走了过来,拉起了她,叹了口气:“等别人来收拾吧,别把手划破了。”
她看着他眼睛里那种颓然和挫败,那不是骄傲的他该有的眼神。她的心里剧烈地疼,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他合上。听见她低哑的声音:“别这样。”
他抱住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没想到,会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别在意。“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的。“
事情一旦上网,造成的影响就变得无法估量,何况他的身份,名字甚至照片都被完全披露。而刚才环保局的人走的时候,说三天后会下发对华易的处理意见。
而这,只是开端,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将华易拖进深渊。
他的预料没错,下一秒,他的电话已经响起来,是宁城的胡副市长。
他推开苏画,用手势示意她先出去,才接起了电话。
胡副市长的语气,焦急而谨慎:“我看到网上,有报道关于华易污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只是别人在陷害华易。”易沉楷回答得很镇定。
还有三天时间,环保局才会给出官方意见,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挽回。在此之前,宁城那边绝不能出乱子。
胡副市长听着易沉楷平静的语气,心放下了些,毕竟现在的网络,充斥着各种留言和造谣。华易这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
易沉楷又和他跟平时一样谈了几句基建的事,将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他拿了外套就出门,苏画着急地问:“你要去哪?”
“去找人谈这事,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下楼去吃。”他拍拍她的肩,急匆匆地走了。
她看着电梯门合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挫败,在这种时候,她却帮不上他一点点忙。
中午毫无食欲,本想就随便应付一下,却又想起易沉楷临走时的叮嘱,还是下了楼。
电梯到了六楼停了下来,苏画心里揪了一下,难道又要遇见程惜雅么?
门开了,她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她的身边,还站着李总。
程惜雅笑着,挑起的眼角里,满是嘲讽和快意。李总也笑若春风,那笑容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阴冷。
李总跟她打招呼:“苏秘书,今天一个人吃饭,易总不陪你?“
苏画笑了笑:“嗯,他有事出去了。“
“哦。“李总作明白过来的样子,点头:”易总是去环保局了吧?唉,本来该我去的,这事也是我管理不善。“
这戏演得太没诚意,她都能看得出来他眼角眉梢的幸灾乐祸。
她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电梯的数字变换。
程惜雅和李总,却是谈笑风生,充分展示他们的好心情。
电梯门开了,苏画点了下头,率先走了出去,她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多么恶意,或许他们甚至希望她连走路都摔跤,给他们看最多的洋相。但是她依旧走得很稳,脊梁笔直。
她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王瑜她们,便没有一个人去小食堂,而是一起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王瑜压低了声音问她:“没事吧?“
李舒和屈月也关心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阵暖,摇了摇头:“事情会解决的。“
王瑜一笑,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放到她的米饭上:“多吃点,不然怎么对抗霜刀风剑严相逼?“她们刚才都看见了走在苏画后面的李总和程惜雅,眼神是怎样的恶毒。
苏画笑笑:“我已经习惯了。“
一向都跟男孩子似义气爽直的屈月,对苏画握了握拳:“我们挺你。”
李舒也微微地笑着,轻声对她说:“加油。’
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来自朋友的温暖力量,注入她的心里。
她点头,微笑:“我一定会加油。”
当她上楼,她给易沉楷发了条短信,是那句著名的广告语:
Justdoit(只管去做).
当一直守在主管局长办公司里的易沉楷,看到手机上的这句话,他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不再那么僵硬,慢慢弯出一个微笑。
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本来被挫败压抑了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眼睛里。
他很诚恳地对那位主管局长说:“华易之前的问题,我会彻查,以后也不会再犯,只希望能给华易一次改正的机会。”
那位局长看着这个从进门起就一直表情阴郁的年轻人,脸上忽生的光彩,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我们会参照多方数据,慎重地做决定。”
易沉楷走出环保局大楼的那一瞬间,他仰头看天空,依旧有乌云,但是那阳光,正努力地从每一个缝隙,往外渗出光芒……
那三天,易沉楷四处奔走,打点所有能利用上的关系。而华易本来在这个城市里都有人脉根基,所以结果不算太坏。环保部门限令华易对污水处理系统进行限期整改,严格管理。
网上的流言,也由最初的甚嚣尘土,渐渐变得没那么尖锐,毕竟,网页上的滚动条,随时在变,再爆炸的旧闻,也总会被更爆炸的新闻所取代。
然而事情就这样归于平静,却让某些人心里不平静。李总不甘心自己花了这么大力气,却只换得个不了了之。他也担心,易沉楷太快缓过劲来,会抽出手来收拾他。
这个时候,他需要朋友。
他找到的人是张总。他们这种人,做朋友或者敌人,不过是转念之间。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就是朋友。之前的那些争斗,都是在暗处,并没放在明面上,所以要相逢一笑泯恩仇太容易。
而他们又各自为对方,介绍了更多朋友。坐到同一个桌上的,除了张和李,还有柳城,管土地的谢局长,以及那帮电视台的人中的领头萧群。
一顿饭吃下来,下个计划中各人的已经分工明确。
几天之后,在某个很牛的电视台的一档新闻里,播出了关于华易污染的报道,而这一次,内容更加丰富。
有一段下游渔民的访谈,叙述华易的废水是怎样污染水质,导致近五年内鱼虾的锐减。
除了视频中出现过的未运行的记录仪,此次还增加了一个重要证物——值班记录本。里面将录像拍摄的时间,所对应的“达标”两个大字,用红色记号笔标出。而这个记录本,本已被环保部门收缴,至于怎么出现在摄像机前面的,就要问神通广大的谢局长了。
而张总以前的在污水厂工作的部下,此次也被脸上打上马赛克,出来“实话实说“:华易这些年来的所谓环保是怎样的阳奉阴违弄虚作假。
人证物证,证据确凿。
网上迅速出现了标题为“华易污染事件续“的新闻,易沉楷的那段视频,再度被热炒。
风暴再次卷起,而这一次,已经躲不过。
环保部门在重压之下,立刻责令华易全面停产整改。
而宁城的余正海,也终于找到了报一箭之仇的机会。
他在新闻出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胡副市长,语气里满是责备:“你看你看,我上次就说他们如果在南郊建厂会污染河道你不相信!前几天你也是被人家几句话就糊弄住了,现在事实证明他们的废水处理根本就是假的。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对事件做出反应,跟华易划清界限。“
胡副市长被训得哑口无言。
余正海宣布他的决定:“从现在开始,华易建厂全面叫停。同时,在市里的电视台和报纸上通报这个情况。要着重突出我们政府领导班子的正面形象:为了维护市民的生活质量和健康,我们果断叫停有环保问题的引进企业的建设。“
就这样,易沉楷的危机,成就了余正海的体恤民情和环保卫士形象。
而此时,李总在华易内部又再次搅起暗涌,他开始鼓动老华易人退股。那些本来就心怀不满的人,面临华易有可能破产的局面,很容易就追随了他。
本就资金紧张的华易,所有的股款,已经全部投入新厂的建设,此刻项目被中途叫停。停业整改,哪还有银行再敢给华易提供一分钱贷款。要拿什么来给职工退款?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守在华易的一楼大厅里,要求公司尽快返还集资款。
巨浪从各个方向袭来,将易沉楷包裹在最中央,面临灭顶之灾。
他变得沉默,整夜整夜地一个人坐在书房。
苏画躺在床上,看着书房透出来的光,心痛如裂。
每天接近凌晨的时候,她总是悄悄地进去,给歪在椅子上睡着的他,盖上毛毯。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憔悴的脸,眼泪就那么止不住地掉,却又怕他醒过来,只能无声地哭。
每当他醒来,看到身上的那一方毛毯,心里会有短暂的温暖,可是一想到华易,心就又再度浸进了冰里。
他现在常常嘲笑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不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如今却什么都无能为力?你不过是个自大的傻瓜!
他就这样自虐着,而苏画,在这样心疼地看着他数个晚上之后。终于在某一天夜里,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易。“她轻声叫那个只属于她的名字。
他一震,抬起头来看她。
她的脸上,只有柔美的笑,不含忧伤。
她慢慢坐到他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柔软温暖的唇,贴上他的,开始亲吻他。
她的芬芳,让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环住她纤弱的腰,开始回吻。
在他们的吻中,她的手,轻轻解开了腰间的带子,睡袍悄然滑落,只见肌肤胜雪。
他禁不住低吟一声,炙热的吻,滑向她的耳后,脖颈,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