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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塞北黄沙 送我无尽风华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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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塞北黄沙 送我无尽风华叹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上官晗烟端着一碗热汤,再次走向吴恩佑的房间,她的心前所未有的乱: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吴恩佑吧,今日一别,便是永别。上官晗烟极力让自己镇定,不露出一丝异样,深吸一口气,方才敲门。

    “进来。”吴恩佑的声音永远都那么谦和有礼。

    “晗烟,这么晚了,还没睡,是有事找我?”

    “嗯,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吃不好,也睡不好,而且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担心你今晚睡不好,所以,特地熬了点宁神安眠的汤端过来。”上官晗烟笑着看了看吴恩佑,说道:“就算是为了明天那一战,你也要养好精神啊。”

    “嗯,好喝,晗烟,看样子你的厨艺不错啊!”吴恩佑笑呵呵地看着上官晗烟,“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啊?”

    “恩佑哥,你……”

    “嗯?”吴恩佑看了看上官晗烟一脸迟疑的神态,笑着说道:“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个性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上官晗烟小心翼翼地说道,同时向他投去探询的目光。

    “我想,你我之间是可以直言不讳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把空碗和勺子推到一边,认真地等待上官晗烟发问。

    “明天离开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上官晗烟看着吴恩佑认真的样子,笑着对吴恩佑说道:“限期将至,我们……”

    “离开之后?”吴恩佑想了想,说道:“如果这一次可以顺利除去武林盟,那么我当然会回宫了。毕竟我这一次离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武林盟的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明天会选择离开,你会记得我吗?”上官晗烟抬起头看着吴恩佑,一脸担心地问道:“当然,我只是说如果。”

    吴恩佑听后心中一惊,猛抬头看她,“晗烟,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有些心虚,“我只是在想,我们处理好武林盟的事情之后,如果我选择回到师傅身边,你会不会记得我罢了。”上官晗烟微笑着看着吴恩佑,继续说道:“何况你不是也说过……算了,我也不过就是问问,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真的没什么事情。”吴恩佑似乎有些怀疑地看着上官晗烟“你……”

    “好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上官晗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对吴恩佑说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说过,我绝对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你可以平安离开也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不会忘记我们同行的这一段时间的。”吴恩佑十分严肃,“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分开,那么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吴恩佑觉得上官晗烟今天怪怪的,可又不知究竟怪在哪儿。正在此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上官晗烟在晃动。这是怎么回事?他抚住额头,经验马上告诉他:他被人下药了!可是哪儿来的药?又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他一个不稳,险些栽倒,慌忙扶住桌子,指尖触到了桌上的空碗,碗!汤!上官晗烟?电光火石之间,这三个词在脑中串联起来。他强撑着抬眼望向上官晗烟。他已看不清上官晗烟的表情,却见烛影摇曳下,她泪光点点,盈盈于睫,泫然欲泣。再无思考,吴恩佑轰然倒下,伏在桌上,人事不省。

    上官晗烟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但她明白,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拭去泪水,她把吴恩佑扶到床上,轻轻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最后一次看他,要把他深深地刻进心里。看着这一段时间以来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男子,她的脑中迅速闪过一幅幅画面,从初始的那个意外之吻开始,一点一点、一滴一滴……随着回忆,她的表情不断地变换着,羞怯的、恼怒的、矛盾的、不甘的、惊喜的、伤心的、担忧的、吃醋的、甜蜜的……我们总是以为还有以后,可是却从未想过,这一错,可能便是永远……上官晗烟叹了口气,平静好自己的思绪之后,对门外的几人说道:“你们进来吧。”

    在门外早已等得心急的几人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迅速闪进门,关上门,三人立即忙碌起来……原本皎洁的月色不知何时变得朦胧、暗淡起来,夜色中已辨不清事物。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守在客栈外的王建华越来越烦躁:都快三更了,怎还不见动静?难道自己估计错了?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不有所行动。他们到底打什么注意?

    正在心焦不已时,听得耳边一声急促又惊喜的低呼“主公!”一近卫示意王建华往客栈门口看。

    只见黑魖魖的大门内闪出一个黑影,此人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出了大门径直向西而去。虽看不见他的脸,但从身形以及背后模模糊糊的兵器可以断定那是周弘!

    “追!”穆谦低声命令手下。

    “慢!”还不等有人领命,王建华便已出声喝止。

    “主公?”穆谦及一干人等皆疑惑地望向王建华。

    王建华不慌不忙地说:“让他走,不必理会!”他对周弘的离去似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是大惑不解。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王建华扫视了一圈,慢悠悠地开口,“周弘此去必是去搬救兵,若他成功地招来大军,我们就会前功尽弃,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们是这么想的吧?不过……他就算是最近的冀州,一来一回怕是也要用上四五天的时间,到时候就算是他找来救兵,也是于事无补了。何况,既然周弘可以离开客栈,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便去找救兵,而偏偏要等到现在?我担心这是调虎离山计。”

    这群人如遭雷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没想到!

    躲在客栈中的上官晗烟和莫云芊看到王建华没有派人去追周弘,不由一笑,“看来王建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上官晗烟笑着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莫云芊,说道:“这样的话周大哥就有可能接到那些人进入清河了。”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莫云芊微微一笑,对上官晗烟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万事小心,成败就在今天了。”

    一盏茶的工夫后客栈大门内又有黑影闪出,这回不是一个,而是三个!黑夜中只能辨认出他们的身形,中间那个,身姿挺拔,矫健颀长,分明就是吴恩佑!他一左一右拉着的两个人,两个人窈窕纤细应为女子,无疑是上官晗烟跟莫云芊。三人向东疾步而去,与周弘相反的方向!

    “主公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作为武林盟的主导者,王建华的确是心细如发、思维缜密。只不过,几人早便已经知道了那王建华多疑的个性,周弘的独自离开,不过是几人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由此看来,那些兵马应该很快就可以到了吧。

    “留下一队人马继续盯着客栈,其余人等,追!”王建华的双眸在黑夜中异常的亮,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要正面交锋了!王建华真的是滴水不漏,明明已经看到四人均已离开客栈,还要盯住那里,以防有诈,不给几人一丝机会!

    吴恩佑轻功卓绝,加上有夜色障蔽,虽带着两个人,却也没被追上,但也没那么容易甩掉后面的尾巴。大概两个时辰后,天微微有一丝发白,吴恩佑望望天边,望望身后的追兵,再望向客栈的方向,嘴角居然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平缓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然后果断地与身边的二人分开,独自前行。

    王建华一行人追到此地之时,看到的确是之前几人换下的衣服,而早已不见踪影。王建华看到的上官晗烟和莫云芊,均为上官晗烟找来的帮手,江湖之中轻功卓越之人自然不在少数,对于她们而言,想要在武林盟之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客栈并不是难事。

    这是怎么回事?

    “快!赶快带两队人马返回客栈,一定要抓住他们几人!”还是王建华反应快。

    且看客栈。

    王建华带队离去不久,留守的那一队便开始松懈下来。他们是一队新兵,迫于生计才加入武林盟的,自然没有王建华的亲信所带的那几人那般谨慎,也就自然成了最好对付的人,现在大家的任务便是保证客栈中众人的安全。

    正当他们在各抒不满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客栈突然灯火通明,混乱起来。接着,住客三五成群地走向大门。

    这队士兵立马上前堵住门口,查看情况,“你做什么?”看到有人走向门口,那一行人的头目有些谨慎地问道。

    “这位大爷,您行行好,放我们走吧!我们有天花,我们要出去找大夫”。一个中年女子靠近那些把守客栈的人,有些虚弱地说道。

    “天……天花!”那头目惊得倒退几步。

    “是,我们刚发现不知怎么竟染上了天花……”

    “求你行行好,放我们走吧,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放过我们吧……”

    “我们只是些老老实实的庄稼人……”

    七嘴八舌乱成一片,还有人特意把自己的脸指给他们看,有人捋起袖子,露出手臂,有人在咳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那队士兵一时没了注意,仅余对天花的恐惧。

    “大哥,怎……怎么办?”那头目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满眼惶恐地问道。

    “大哥,要不,咱们撤吧。”有人提议。

    “万一有诈怎么办?主公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想到主公对付办事不利之人的手段,他打了个寒战。

    “大哥,还能有什么诈?要杀的,要抓的,都跑了,咱待在这鬼地方只能是喝西北风!”

    “是啊,大哥,立功受赏是别指望了,可千万别染上这东西啊!”

    “大哥,走吧,咱加入武林盟可不是为了立大功,做大官,都只想混口饭吃,可别饭没吃上,把命搭这儿了”。

    “大哥,走吧”

    “大哥”

    “大哥”

    ……

    “好了,撤!”一声令下,一队人马立刻作鸟兽散。

    客栈众人终蒙大赦,全都逃之夭夭。

    在这群人里,有两个与众不同。一个瘦瘦的大胡子扶着一个看似熟睡的中年汉子离开众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大胡子从一棵大树后找出一辆事先藏好的马车,吃力地把那汉子扶上去,自己驾车,在夜色掩映中绝尘而去。

    当王建华遣回来的两队人马赶奔回客栈时,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看王建华这边,他仍在追击吴恩佑。天边已渐渐发白,双方依旧是若即若离,仿佛吴恩佑是有意在吊着他们。但最终,他们还是追上了,或者,根本就是吴恩佑停下来等王建华,他们之间,该有个了结了。

    “司徒弈,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纵使你神功盖世,也终究是寡不敌众,我劝你还是放弃好了。司徒弈,你不要觉得你的那些朋友可以逃出去,客栈那面我一直派人把守,他们几人早便是插翅难飞!”追至一处悬崖边,王建华看着无路可走的吴恩佑,一脸得意地说道。

    吴恩佑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恨恨地瞪着王建华,旋即拔剑出鞘,直取王建华的颈脖。

    “保护主公!”王建华两边的人飞身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与吴恩佑交上了手,双方兵戎相见,短兵相接。

    吴恩佑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左推右挡,很快撂倒一片,正要直袭王建华,又有一批人涌了上来,王建华则在一旁悠闲地观战,如看擂台比武。一番激战过后,吴恩佑也是有些疲惫了,他只注意与身旁的人近身格斗,却无法关注背后。几支冷箭已在身后的草丛中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嗖、嗖”的几声,几支箭同时射出。吴恩佑听闻背后利箭破空之声,便知缘由,急速回防,箭已到面前。他以左手挡开一支,右手长剑击落一支,正要击落第三支时,身旁有人偷袭,就在他回头防身之际,那支箭直直射进右肩,他仿佛听见了箭簇与骨头摩擦的声音,那锥心的疼痛虽不至于让他惨叫出声,但剑险些脱手。还未及看一眼肩上的箭,腿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腿也中箭了!他一个趔趄,险些跪倒,背后的一箭更是让吴恩佑几乎无力坚持下去。王建华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意:猎物终于要到手了!“抓起来!”

    眼看着王建华的手下越来越逼近吴恩佑了,正当王建华认为吴恩佑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之时,却见眼前一亮,刀光乍现,晃得人睁不开眼。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事,就听见“啊、啊、啊”的几声惨叫,只见那几个最逼近王建华的人已悉数横尸面前,个个都是被一剑割断了脖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应该是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手。而且,来人是同时割断几个人的脖子!此人的剑法实在威猛无比!王建华知道这个坏他大事的程咬金是谁了。待看清来人之后,王建华不由一惊,此次前来的不仅仅只有周弘一人,而是他身后为数不少的冀州兵马和江湖中人。

    “怎么可能?”王建华有些惊讶地看着众人。

    “王建华,你这是作茧自缚!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周弘一脸杀气地看着王建华,狠狠地说道:“各位,给我上!”

    随后周弘看了看正在恶战的几人,急忙跑到吴恩佑身边:“公子,你怎么样?”

    “我……”吴恩佑似乎有些难以坚持下去,“你去帮他们吧,不要管我。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你们可以全身而退。”

    一阵更猛烈的箭雨袭来。吴恩佑手中长剑上下翻飞,运剑如风,周弘长剑舞得虎虎生威,泼水不入,箭是击落了,但他们身上又添了刀伤、剑伤。

    眼见自己大势已去,王建华竭尽全力跃向吴恩佑,聚全部内力于掌心,全力击向吴恩佑……“要是明天我出事了,你会记得我吗?”

    “会,我会记住你,一生一世,永远永远……”

    对自己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自己是如何被王建华的一掌击中的,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被震退了多少步,他只感到丹田有一股甜甜的,又带着腥味的液体向喉咙挤压过来,最后从嘴里喷涌而出,是红色的,很美,很有诱惑力的颜色,艳丽而又妖异。他感觉现在双脚已悬空,整个人飘起来了。那种感觉真好,真轻松,没有任何束缚,自由地翱翔,尽管现在不是在翱翔,而是在急速下坠。他抬头望向天,蓝天白云比任何时候都美,那白云慢慢会聚成父母的样子,一如生前那般对他慈爱地笑着,好想他们啊。不过现在好了,终于要一家团聚了,再也不会分开了。他甜甜地笑了,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生前最后的快乐。

    “公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响彻云霄。周弘已飞至崖边,但还是晚了一步。他跪在山崖边,伸出手,眼睁睁看着吴恩佑离他越来越远,似乎连身畔的厮杀声一开始也有些不真实起来。

    听到周弘的声音,吴恩佑猛然睁开眼,拼尽全力对他高呼:“快走。保护好‘他’!”接着下面传来一声巨响,片刻之后,山下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主公!”听到背后的哀号,周弘回头,见被众星捧月的王建华面色惨白,在众人的刀剑下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周弘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而且此地不宜久留。他站起身,又低头看了一眼吴恩佑坠落的地方,随后迅速离去。只是在转身的一刹那,他泪流满面,在心里暗暗发誓:“晗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以生命来保护公子的,一定!”

    那坠入万丈深渊的是易了容的上官晗烟!

    ……

    与此同时。

    “恩佑哥,恩佑哥。”吴恩佑睡得迷迷糊糊的,似听见耳边有声音,睁开眼,却是上官晗烟正站在他床前。她一言不发,只是满眼不舍地看着他,一直在流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月光下,却见她全身是血!

    吴恩佑一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晗烟,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你受伤了?”正要伸出手去查看她的伤势,上官晗烟向后飘去,那么轻逸,那么空灵,似毫无重量,毫无生气。吴恩佑心头一紧,他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太像一抹幽魂了!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他立即起身下床,站起来,正要走向上官晗烟,她先开口了:“恩佑哥,别过来。现在,什么都别说,听我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一听到“告别”二字,吴恩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他不愿上官晗烟离开他,甚至害怕她离开,而且,他隐隐感觉她这次离开会跟以前不一样,好像会一去不回。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恩佑哥,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这话听得吴恩佑全身发冷。

    “晗烟,你要去哪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走上前想要抓住她,她又向后飘去,飘出窗外,然后,竟似雾气一般,越来越淡,最后,消散了。天际传来一声缥缈又带着泣音的“恩佑哥,永别了,珍重!”

    “晗烟!晗烟……”吴恩佑伏在窗口,徒然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渐渐消散的雾气。

    “晗烟!晗烟!”吴恩佑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却惊见自己正死死拽着一个人的衣襟,那人正痛苦地挣扎着。他忙松开手,坐了起来,一拱手,“这位仁兄,你没事吧?在下适才冒犯了,但并非有意,你还好吧?”

    吴恩佑这才看清坐在他床边的人,是个陌生的大胡子,正在剧烈地咳嗽,看来自己刚才拽得太紧,他被衣襟勒到脖子了。吴恩佑立即下床给他顺气:“好点没?”他终于不咳嗽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吴大哥,你想做什么啊?”

    “你……你是……”他睁大眼睛,仔细看那人的脸,却是徒劳,他脸上找不出一点属于莫云芊的特征。“云芊,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当然是易容了。不光我,你自己也是”。

    “我?”吴恩佑忙伸手摸自己的脸,摸不出什么。

    “看看吧。”莫云芊递过一面铜镜。

    吴恩佑接过来一照,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子,还真是面目全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云芊,这怎么回事?”

    “当然是为了让你逃出来,才把你弄成这样的”。莫云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莫云芊的话,吴恩佑想起刚才的梦境。急忙问道:“晗烟她人呢?我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晗烟全身是血,跟我告别,说什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永别了,还叫我珍重,然后她就消失了,太可怕了。云芊,晗烟在哪儿?”

    想起上官晗烟,莫云芊皱起眉,一言不发。

    “怎么了?不会真是出事了吧?”吴恩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莫云芊有些不敢看吴恩佑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说道:“我的任务只是负责把你安全地带离清河,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晗烟和周弘呢?”吴恩佑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上官晗烟和周弘的身影后急忙问道。

    “我们现在是在冀州城外的清风寨,这都是晗烟安排的。”莫云芊看了看吴恩佑,继续说道:“晗烟找来了自己在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引开王建华的人,至于周弘……”莫云芊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周弘是去带冀州的兵马和那些过来帮忙的江湖人士进入清河,以便于彻底除去武林盟,现在他们两个人应该都还在清河。这……便是我们的计划。”

    “什么?”吴恩佑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处变不惊,几乎是跳了起来,“云芊,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晗烟从外面回来之后我们便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她的迷药也是我给她的。”莫云芊说出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蝉脱壳。”上官晗烟看了看莫云芊和周弘,笑着说道:“我易容成恩佑哥的样子,以此引开武林盟的人。”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周弘看了看上官晗烟,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做吧,起码我的武功比你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上官晗烟摇了摇头,“以我的轻功,想要引开武林盟的人应该不会成问题。我想武林盟之中轻功较高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若是被人识破,那么我们便前功尽弃了。”上官晗烟看着周弘,继续说道:“周大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麻烦你去做。我之前去找冀州太守借兵,他们的兵马会在三天后的三更在清河县外集合,到时候你去接他们。”

    “如果武林盟的人看到周弘离开,一定会想到他是去搬救兵的。”莫云芊有些担心地说道。

    上官晗烟微微一笑,“你们先听我说,让周大哥去就是为了防止武林盟的人会派人拦截,论武艺,我们几人之中也就只有周大哥可以和武林盟的人抗衡,而且由周大哥亲自带兵,我想清河县的守卫也不敢阻拦。”上官晗烟看了看几人,一脸自信地说道:“不过我有把握,武林盟的人不会去追周大哥。”

    “王建华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周弘听完上官晗烟的话,了然地一笑,“我离开,王建华定会觉得这是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没错。”上官晗烟微微一笑,“不过我们也不能孤注一掷。”

    “你还有后招?”莫云芊有些奇怪地对上官晗烟说道。

    “这几天会有一些江湖中人分批进入清河,”上官晗烟说道:“若是我们没有办法顺利地把那些兵马带入清河,那么还有这些在清河县内的江湖人士出面帮忙,就算是不能铲除武林盟,起码也可以保证清河县百姓的安全。”

    “那我呢?”莫云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莫云芊。

    “把恩佑哥带离清河,还有……”上官晗烟顿了顿,对莫云芊说道:“保证整个客栈众人的安全。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万分谨慎,若是有半点儿差错,那么很有可能会让这儿的所有人赔上性命。”

    “我会万事小心的。”莫云芊看了看上官晗烟,一脸严肃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去和客栈中的客人们说明我们的计划。我们一定要得到那些客人的配合这个计划才能实施。”

    ……

    “我们几人约好,如果……如果五日之内周弘和晗烟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和清风寨的人便会一路护送你回京。”

    “不行!”吴恩佑从床上起来,对莫云芊说道:“我要回去找他们。”

    “吴公子,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是我也担心他们,但请你想想,他们为什么那么做?你是吴国的皇子,更是吴国未来的希望,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你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否则,你让吴国万千子民何以自处?你不只有周弘和晗烟两个朋友,你更有吴国千千万万的黎民,你要为他们想想啊,安皇子为人阴狠毒辣,从这一次的事情上便可以看得出来,若是他登上皇位,那么受苦的便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因此我们不能让你冒险。”莫云芊的话如一记重锤,重重击在吴恩佑心上。

    是啊,他不仅仅是吴恩佑,更是司徒弈,是吴国的皇子,他还有着无数的重担,不能为自己决定的事实在太多了。第一次,他讨厌自己的身份!

    “吴大哥,对于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已有了全盘计划,一切都是依计行事,自然也包括我们出现在此地。他们行事向来有分寸,”看到吴恩佑的坚持开始有了些动摇,莫云芊继续说道:“你要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若是没有万全的计划不会贸然行事,可是你若是再回到清河县,怕是会打乱了周弘和晗烟的全盘计划,这样的话不仅仅是你有危险,他们也会……”莫云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在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我们也要好好在这儿等下去啊。”周弘和上官晗烟,一个是自己爱着的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莫云芊又怎么可能不着急。现在的莫云芊比吴恩佑更清楚周弘和上官晗烟有多危险,因为上官晗烟托付了她另一件事,她还瞒着吴恩佑,她希望这件事永远都不用做只是知道。

    听完莫云芊的话,吴恩佑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是我一时大意了,我们还是在此地等等消息吧。”

    等人真的是一种折磨,何况是这种情况。吴恩佑倍感度日如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一个个的夜晚就在紧张和彻夜不眠中度过了,终于到第五天了,约定的日子!从黎明时分开始,吴恩佑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搭上了弦的箭,一触即发,就这样挨到黄昏仍没消息,依上官晗烟和周弘的速度,他们早该到了,莫非……不会的!一定不会!

    入夜,莫云芊一脸激动地冲进吴恩佑的房间。吴恩佑忙向他身后看去,只见周弘行色匆匆而来,风尘仆仆,他面色憔悴,一脸的疲惫,一身衣服还被刮破了不少地方,看来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才五天不见,他瘦削了不少,面庞愈加显得坚毅、冷峻。看到周弘总算是安心了,再往他身后望去,却不见上官晗烟。与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兄弟劫后重逢,吴恩佑此刻的心情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他又看看门外,依旧不见上官晗烟,这颗心就无法彻底放下。

    “周弘,晗烟呢?”他殷切地看着周弘。

    周弘一言不发,只是眼圈已微微泛红,他没有看吴恩佑的眼睛。

    见他这样子,吴恩佑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周弘,不管发生什么事,告诉我!”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周弘依旧三缄其口,只是眼圈更红了,他真的无法启齿。最后,他抿了抿双唇,握了握拳头说道:“公子,请节哀!”然后低垂着头,再不言语。

    这五个字真的是晴天霹雳,真的是五雷轰顶,吴恩佑只觉得瞬间天塌地陷,头晕目眩,眼一花,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下去,幸好周弘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他,吴恩佑才没坐在地上。

    “公子,请保重身体!”

    吴恩佑却充耳不闻,目光空洞如偶人,一边的莫云芊则是满眼泪花地看着二人。

    “公子,我没有保护好晗烟,请您降罪。”

    吴恩佑终于有反应了。他转过脸,低下头,偶人般涣散的眼神好久才重新聚拢,汇集到眼前跟随自己二十余年的兄弟身上,慢慢伸手扶他起来,低低地说道:“周弘,虽然我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但我知道你尽力了,我又岂能加罪于你?”“周弘,告诉我,晗烟究竟是怎么……”虽不愿面对,但还是要知道,只是,那个字,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我带兵赶去的时候,她已身受重伤,正被王建华的人围攻……后来,王建华偷袭我们,晗烟被打下悬崖……”回忆起这一幕,周弘觉得心上有无数根针在扎,眼眶又湿润了,他硬将泪水憋了回去。

    “掉下悬崖?那岂不是连尸体都没了?”莫云芊真的崩溃了。

    “周弘,晗烟当时伤势如何?依你看,有没有,有没有逃生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绝不放弃!

    “晗烟身上多处受了刀伤、剑伤,又身中数箭,失血过多,最后中了王建华一掌又吐血了,加之那悬崖很深,生还的可能……”他说不下去了,但是,他不愿让吴恩佑绝望,接着又说:“不过我相信,晗烟她吉人自有天相,没见到尸体我们就还有希望!”这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好!”吴恩佑看了看周弘和莫云芊,说道:“那悬崖四周所有城县大小官员即刻带人寻找,另外,这个山林所有地方都要严密巡查,只要晗烟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这话不但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不知身在何方的上官晗烟说的,“还有,派人带兵彻底清剿各地武林盟的余党,冥顽不灵者,杀!”吴恩佑那双永远只有宽容和仁慈的星眸里除了悲伤、内疚,第一次浮现出这么森冷的杀气。唉,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吴恩佑从头至尾都背对着周弘,一动不动。屋里陷入了沉默。良久,一阵风吹进来,火苗跳动了几下,昏暗的灯火在挣扎着闪了几次之后终是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正如众人此刻的心境。那黑暗让人窒息。

    周弘摸索着想要取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灯,却听见沉默许久的吴恩佑开口了,“算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周弘,你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弘和莫云芊离去之后,吴恩佑拖着千钧重的步子挪到窗边。天边挂着的是一弯残月,月色迷蒙,跟梦见上官晗烟来告别的那晚一样。这一路上的一幕幕也都重新涌上了自己的心头,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离她而去。想着想着,他感觉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落,一摸,是满脸的泪水。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吴恩佑下令的第二天,探子传回了消息:王建华一死,武林盟就起了内讧:先是各元老为了夺权互不相让,各自为政,已分裂成几派;再是长期受压迫的那部分人纷纷要求脱离武林盟,与王建华的亲信派发生冲突,各部已是剑拔弩张。这邦乌合之众已是四分五裂,眼下正是剿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武林盟的事完全平息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上官晗烟依旧音信全无,几人不得不承认:上官晗烟是真的不在了!

    那日,莫云芊一脸无奈地看了看吴恩佑,说道:“这是晗烟留下的,她说过,若是这一次她可以全身而退,那么我便把这个还给她,就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她真的不能回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吴恩佑一脸悲切地接过了莫云芊手中的布包,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包,在吴恩佑的手中却重似千金,那布包中包的是上官晗烟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还有,一封信……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上官晗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的生命,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已经离不开她了。她的一颦一笑都成了他生命中最明媚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倘若她现在还在他身边,他一定紧紧抓住她,绝不放手,让她陪着自己,直到海枯,直到石烂,直到地老,直到天荒,只要她愿意!可是,这只是一个“倘若”。

    清河的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似乎之前武林盟的事情并没有对这个地方有任何影响,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唯独没有停留在心间的那道身影。

    几经回转,几多徘徊,恍若穿越了生生世世,看着命运在眼前流过,逝去。周遭的人群似乎静止了,只有自己如陀螺一样在那茫然旋转着,抓不住支点,找不到目标。阒黑的瞳眸渐渐染上一层层的失落,直至如井底之水,平静无痕。

    人,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往往会觉得理所当然,更会理所当然地忽视,以至于常常要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它的珍贵,只是,不知那时是否为时已晚……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