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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的迷迷糊糊,睡梦中也不觉得恐怖,正想问他谢我啥,结果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真的就醒了。
而且是被痛醒的。
我惨叫一声,猛的缩脚,却被人抓的紧紧的,睁眼一看,自己的鞋已经被脱了,二叔一手抓着我的脚,一手在倒消毒水。
他冷着脸给我上药,包扎完伤口,搞了一支针,里面大概是消炎药一类,冷冷瞪着我,道:“脱裤子。”二叔这一针果然没有留情,打的我就差哭爹喊娘了,等针打完,我半块屁股痛的要命。
他脸色也好转了些,声音有些疲惫,道:“那边有吃的,自己去吃些。”
我心中一阵感动,虽然二叔发起怒来凶悍异常,但对我这个吴家唯一的独苗,自然是好的没话说。当即一瘸一拐的跑到装备包的地方找吃的。
坐在装备包旁边的有一位熟人,正是跟在二叔身边的黑面神老雷,他兀自不动,就跟打坐似的,见我过去,眼皮也没抬,整个人煞气极重。
我冲他点了点头,卖了个笑脸,便跛着脚找吃的,我感觉自己这次脚伤有些不对劲,似乎是伤到筋了,痛的厉害,脚腕上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残疾,要真成了瘸子,将来找媳妇得多困难啊。
我扒拉出半包压缩饼干,就着清水嚼,墓道里只点了一根白蜡烛,蜡烛的火苗直勾勾的燃着,将墓道的墙壁熏染出一片橘黄。
我补充了些食物,体力恢复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得问问二叔,只得肥着胆子开口,道:“二叔,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三叔的消息吗?”
二叔靠着墙壁半晌没说话,须时,老雷突然开口,对着二叔道:“二爷,人还没回来,怎么办?”我发现自己像是多余的一样,没人理我,大概这次二叔气的不轻,我也只能讪讪的闭嘴。
不过老雷说的人是谁?难道还有其他人?
我的目光不由转到剩下的三个人身上,那个女的大约二十四五岁,扎着马尾辫,轮廓倒是很漂亮,只是脸上也有许多擦伤,具体长得怎么样是看不出来了,此刻随着老雷的话音一落,她乌黑的眼珠子也看向了二叔。
两外两个男的则各有不同,其中一人皮肤黑黄,显然是长期暴露在日光底下,或者行走于深山之中,身材精瘦,即使靠坐着墓壁,手中依然抓着枪,目光犀利,很是老辣。
另一个男的身形微胖,看起来十分平凡,他听老雷这么一说,顿时皱眉道:“二爷,我看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瞧着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但二叔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我,我也不敢问,只能静静听着,心中不住思考。
二叔他们明显是在等什么人,会是谁呢?门外的墓道是不是二叔他们炸开的?当初三叔留下的地图上,肯定记载了极其重要的信息,否则二叔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天渊棺椁的位置,那么二叔他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是跟我一样,想寻找三叔的下落,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二叔这人一向深居简出,但内里很有些手段,社交范围也极其隐秘,我从来没看他跟朋友一起聚过,大多数的时候是一个人在家里研究古玩字画,而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人,老雷就不用说了,光是那个瘦高个的,我都觉得不简单,那种鹰一般犀利的目光,不是想装就能学出来的,这两年我见过的人物也不少,如果没猜错,那位兄台,很可能是职业的土夫子,至于是南派还是北派,那就不得而知了。
二叔是怎么聚集到这一批人的?他们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大堆疑问憋在我肚子里,但我此时也不敢开口,这时,只见二叔皱眉看向那个瘦高个,道:“老六,你怎么看。”那个被二叔叫做老六的人提着枪起身,道:“他们两个恐怕是回不来了,咱们继续往前走,之前肯定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我看见二叔的脸变得很阴沉,他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接着起身,老雷等人也跟着利落的收拾装备,我知道他们这是要上路了,赶忙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先前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整个人一放松下来,伤口就跟火烧似的,里面的肌肉也抽痛着,完全着不上力。
二叔直接不给面子的骂了句:“没用的东西。”我脸上一红,倒不是害臊,而是给气得,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性,我虽然知道二叔没用恶意,但一个成年人,被他这么连打带骂的,是人也会生气,我心中翻腾的厉害,但也不好发作,只能撑着墙站着,准备跟他们一起上路,心中懒得去想这些烦心事,转而想到胖子,心中顿时一惊,糟了,胖子别真跑到崖底下来,要遇到那大萝卜,那可就糟了。
正担心着,黑面神老雷突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旋即微微蹲身,道:“上来。”那架势,居然是要背我走。我连忙摆手,道:“别,我自己可以走。”
老雷不咸不淡道:“二爷的吩咐。”我一看,二叔他们已经举着蜡烛走到了前面,这条楼梯墓道是向下延伸的,蜡烛的光芒被压的很弱,此时我已经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爬上老雷的背,说了句谢谢。老雷体力不错,背着我健步如飞,很快就赶上了二叔他们,走在最后面。
这条墓道也不知有多长,一路上气氛严峻,也没有人开口,我无聊之下,干脆打量起墓道内的墓砖,一看之下顿时发现了不对劲,这墓砖的排列顺序,竟然丝毫不差。
一般墓砖的码放顺序是有一定规律的,但一旦墓道过长,这种规律就会由于一些小误差也越来越多,墓砖的摆放也会发生变化,而我直看了百来米,发现这些墓砖竟然十分整齐,一直按着开头的顺序延伸下去,竟然没有丝毫的错乱,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当时修墓的人技艺极高,要么就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一时没想明白,低头看着老雷面无表情的脸,于是悄声问了句:“这墓道大概会有多长?”
老雷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知道。”
我被噎了一下,接着又不死心的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在这里多久了?”这次他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淡淡道:“十个,五天。”我哦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随即失声叫出来:“什么,五天?”
前面的人停下身形,那个女的更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二叔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墓道里突然响起了人的抽气声:“嘶!”
是那个胖胖的中年人,他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前方的黑暗处,有一点朦胧的光晕,那光晕离的极远,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时,那个女的叹了声,道:“又走回来了。”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众人已经向着那朦胧的光晕走去,接着我看清了,那微弱的光,竟然是一只白蜡烛发出来的。
蜡烛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此刻快要燃尽了,火光很微弱。
蜡烛旁边的空地上,还有一个包装袋,看的我眼皮一条跳,赫然是我吃完的那半块饼干,我们明明一直在往前走,现在却绕回来了。
我瞪着那根蜡烛,心中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或许不是没有感觉,而是麻木了。
这种永远也走不出的墓道,我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与其说害怕,不如说已经麻木,因此我此刻的表情很镇定,反观二叔一行人,脸色精彩万分,一个个跟死了娘似的,一脸的深仇大恨,那胖子更是咬牙切齿。
接着,那个女的将目光看向我,随即对二叔说的:“二爷,您侄子是怎么进来的?”二叔听他一说,立刻将眼睛瞪向我,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虽然丢人,但没办法,小时候屁股都被二叔用条子冲肿了,这也算条件反射,我一看到二叔,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他将目光看向我,我只得老老实实的招了,将怎么掉下殉葬坑以及怎么跟他们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我发现二叔神色有些奇怪,于是咽了咽口水,问道:“二叔,难道那墓门不是你们炸的么?”
接着,那个叫老六的开口,对二叔道:“二爷,看来通向这墓道的路,不止我们来的那一条,但咱们一进来,那些来路就全部消失了,我倒是听师父说过,八成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才这位小三爷也说了,这墓道外面连接着一条通往殉葬坑的鬼道,我看,可能是撞上了。”
二叔并不是个善于下斗的人,在我的认识里,他跟斗扯不上边,这个叫老六的,显然是个土夫子,他说完,二叔就问道:“现在你有什么办法,你做主吧。”看来二叔这次下斗,特意找了个专业人士,想来就是这个老六带队了。
我听见老六说撞上东西,不由看了看地上的蜡烛,火光很正常。
墓室里点蜡烛,必然要在东南角,但现在,谁也分不出方位。但胖子交过我,说如果再墓室里迷了方向,要点灯的时候,就将蜡烛举到人肩膀上,举蜡烛的人自己偏过头吹一次,吹完再点一次,取的是:灭阳火,招阴魂,请君吹灯的意思。于是我对老六说:“要不咱们点灯试试?”
老六这才正眼看我一眼,摇头道:“摸金那一套行不通,蜡烛我们点了十来根了,现在就剩下三根,没什么变化。”我估计这位兄弟是南派的,再加上北派现在几乎都在道上绝迹了,要不是遇到胖子这根摸金派唯一的歪苗,我也没办法知道这些。
于是我将肩上吹灯的规矩跟老六说了一遍,老六本来犀利的表情露出些惊愕,旋即点点头,照做了。
墓室瞬间陷入了黑暗,紧接着,又亮了起来,这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老六的肩膀上,那火光依旧是很正常,这时,那姑娘皱眉道:“什么鬼吹灯,唬人的,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我没理那姑娘,自己在心里琢磨,既然灯没吹,那就不是软棕,或许是个硬棕。
行话里管鬼魂一类的叫软棕,起尸的叫硬棕,在云顶天宫遇到的那个大头尸胎就是属于硬棕,这种粽子,讲规矩的会好心提醒你,把你的灯一吹,告诉你,小孩,出去吧,不然棕爷不客气。不讲规矩的,直接来阴的,蜡烛不变,直接咬死你,这时候,倒斗的就要下狠功夫。
这些东西我原是不知道,但混了这两年,跟胖子等人聊天打屁,大多都烂熟于心了,于是我又说道:“有没有带黑驴蹄子,抹上童子血浇油烧。”我话刚说完,就见我二叔气的吹胡子瞪眼,半晌才指着我骂一句:“你跟你三叔就学了这些?放肆!放肆!”我连忙住嘴,再也不敢开口了。
老六到底是斗里混的,听了我刚才吹灯的言论,也不把我当嫩苗子,点点头道:“带了。”然后拿出黑驴蹄子,接着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搜寻,然后问了句:“谁是童子。”那胖胖的中年人咳嗽一声,抬头望着墓室顶,这帮人,年纪最轻的也有三十岁,三十岁的童子哪里找?接着,老六将目光停到我身上。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心道:这不是自找罪受吗?什么黑驴蹄子浇童子血,要是没用,出了这斗,我非得把胖子给踹死。
接着,我在那女的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老六条条眉,二话不说往我手上划了道口子,我眼角瞥见二叔嘴角一抽,也不知是什么态度。
放完血,我看着手上那道口子有些发愣,想到了闷油瓶,那小子平时放血跟放水似的,真不知是怎么忍下来的,这么一想,心下不由一叹,也没心思乱想了。
就这时,老六在黑驴蹄子上浇了油,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