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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荔香院内的小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
这个新年是宋家到京城后,过的第一个新年。虽然宋子期不在京城,宋安然依旧决定全家聚在一起吃一个团年饭。
宋家没有倒,宋子期也没有倒,她宋安然更不会倒下去。所以,宋家人没有理由愁眉苦脸,没有理由看侯府的脸色,更没必要和侯府凑在一起吃团年饭。
荔香院大厅内,宋安然坐在主位上。
白姨娘等人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下人们则排成数排,站在门口。
宋安然的手边桌子上,放着几十个红包。今天不仅要吃团年饭,宋安然还要代表宋子期,给每个人发过年红包。
宋安然望着众人,开始说话:“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事,大家人心惶惶,以为宋家就要完蛋了。不过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只要老爷还在,只要本姑娘还在,宋家就倒不了。所有人都将那颗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地给我做事。规矩都是现成的,我也不多说废话。喜秋,开始发钱。”
“奴婢遵命!”
喜秋和张管事一起,照着名单,一个个的发钱。
拿到新年红包的下人,其实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为了救出宋子期,宋家花费了一大笔银钱。只怕这会宋家的库房空得可以跑耗子。
当大家小心翼翼,又紧张,又怀揣一点点希望的打开红包,看清楚里面的银票数目之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今年给的过年红包,不仅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两成。
瞬间,那些不安的人心都平静了下来,提着的心也都落到了实处。大家都对宋家重新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如果宋家真的不行了,宋安然怎么可能给这么多红包。能给这么多红包,说明宋家底气还在,宋家还处于上升过程中。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人心就是这么简单。
宋安然很满意地看着大家的反应,“每个人的赏银都会多出两成。那两成是对你们前段时间的奖赏。之前老爷出事,大家没有慌乱,都表现得很好,所以这两成是你们应该得的。”
“多谢二姑娘!”
下人们齐声说道。
“不用客气。只要以后大家用心做事,宋家就不会亏待你们。”
“遵命!”
几十个下人的红包,很快就发完了。大家喜气洋洋的告退,做起事情来更卖力。厨房那边正忙着的人,宋安然命令喜春,将红包直接给她们送过去。
下人们的红包发完了,接下来就是白姨娘宋安平这些人的红包。
白姨娘有些惴惴不安,按照往年的规矩,过年红包少说也得有三五百两。百姨娘眼巴巴的望着放在宋安然手边的红包,心头急切得很。
宋安平年龄大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她没有别的进项,只能指望过年过节的红包发一笔小财,也好让她有钱支持宋安平在外面广交朋友。
夏姨娘还算镇定,她用钱的地方比白姨娘少,而且这些年存了不少私房钱,所以她比白姨娘更有底气。
宋安然轻声一笑,“大家不用慌,过年红包每个人都有。”
宋安然将手压在红包上,“在发红包之前,我还有些话想说。”
“二姑娘请讲!”
宋安然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说道:“第一件事情,等过完元宵,安杰和安平继续回书院读书。”
安杰率先表态,“我听二姐姐的。”
宋安平有些不情愿,不过也没有反对。
宋安然接着说道:“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尽量少出门。和侯府的来往也要适当减少。另外,白姨娘不准和侯府大房来往。”
白姨娘蹙眉,“二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们住在侯府,不和侯府来往,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只要求白姨娘别和侯府大房来往,没说不准和侯府来往。怎么着,白姨娘离开了侯府大房,就找不到人说话吗?”
白姨娘哼了一声,“胡说!“
“既然不是,那白姨娘就得听我的话。你得记住,父亲走之前,亲口和你们说过,由我来管理宋家的一切。你们都要听我的。嗯?”
最后一个“嗯”,宋安然霸气无比。她就是这么霸道,容不得别人反对她。
“另外,侯府的学堂,我和大姐姐,三妹妹会继续上。过了元宵,大姐姐如果还没调整好的话,可以适当推后几天。”
宋安乐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白姨娘问道:“安乐,你真没事?一年之内,先后退婚两次,你真受得住?”
“白姨娘,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宋安然轻声呵斥。
白姨娘撇嘴,不屑。不过倒是没敢再随意开口说话。
宋安乐却笑了笑,“二妹妹,你不用呵斥白姨娘。白姨娘并没有说错什么,我的确是一年之内被人退婚两次。我……早就想开了。父亲一出事,我就知道我和韩术的婚事是成不了的。如今退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姑娘就是豁达!”夏姨娘轻声说道。
宋安乐笑道,“不是豁达。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宋安然暗自叹息,宋安乐今年真是走了大霉运。
宋安然对宋安乐说道,“大姐姐,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相信明年你一定能够心想事成。”
“但愿吧。”宋安乐没什么兴趣。
宋安然也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关键还是要靠宋安乐自己想明白。
宋安然又说道:“正月期间,除了侯府之外,我们宋家不需要走亲访友。大家不要不满,非常时期非常措施。等到明年,父亲前途大好,到时候不用我们出门,就有大把的人上我们宋家拜年。”
“二姑娘说的是。现在老爷还在外面奔波,我们的确应该低调一些。”夏姨娘附和道。
宋安然点点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喜秋,你将红包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奴婢遵命。”
先从白姨娘开始,红包一个个发下去。白姨娘瞄了瞄其他人,见别人都没急着拆红包,她没矜持地没急着去看。
宋安然看着大家的反应,了然一笑。“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晚上的时候再一起吃团年饭。”
宋安然率先离去。
白姨娘等宋安然一走,就急忙拆开红包。里面放了六张银票,一张一百两,一共六百两。
白姨娘长出一口气,这比去年还多了一百两。莫非这次花的钱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多?还是说宋安然私下里贪墨了。
白姨娘又急忙问夏姨娘,“你有多少?”
夏姨娘比划了手指,正是六。
白姨娘顿时笑道,“我和你一样。”
白姨娘有去问宋安平,得知宋安平有八百两,白姨娘很满意。可是等她知道宋安杰有一千二百两的时候,顿时就变得极为不满。
宋安平虽然是庶子,可毕竟是宋家长子,和宋安杰之间也不能相差四百两吧。这差距也太大了。
白姨娘有心找宋安然理论,夏姨娘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白姨娘一见夏姨娘这表情,立即打消了找宋安然理论的想法。今天过年,她可不能让人看笑话。等过了年,她再找宋安然理论。
宋安芸和宋安乐,每人也有八百两。宋安芸很满意,宋安乐神情平静,无悲无喜,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激动。
宋安芸看着宋安乐这样子,撇撇嘴,有些不屑。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们害了你,干什么做出这副样子。”
宋安乐的脸色蓦地一变,看也不看宋安芸一眼,起身就出了大厅。
夏姨娘掐了把宋安芸,“你干什么去招惹安乐?”
“姨娘,我痛。别掐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一样。凭什么啊!”
“你还说!你这死丫头就是不听劝。”夏姨娘揪着宋安芸的耳朵,将她带了出去。
白姨娘翻了个白眼,拉着宋安平,“安平,我们回屋去。我有事和你说。”
宋安平“哦”了一声,跟着白姨娘也出了大厅。
刘嬷嬷来到宋安然身边,“回禀姑娘,韩家,东平伯府,东昌侯府的礼物都送过去了。另外韩家,东平伯府都给了回礼。东昌侯府那边,奴婢没能见到文姨妈。是下面的管事收的礼物,所以也就没有回礼。”
宋安然笑了笑,蒋清的尿性,她也略知一二。如今宋家前途未明,蒋清不想和宋家有过多的来往,这是完全能预料到的。
蒋清没有命人将礼物退回来,已经算是客气的。
刘嬷嬷突然压低声音,对宋安然说道:“姑娘,奴婢还听到一个消息,古家和文家退婚了!”
宋安然好奇,“古明月和文袭民真的退婚了?”
刘嬷嬷连连点头,“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因为都忙着过年,古家和文家都没有声张。奴婢今天去东平伯府,还是听东平伯夫人身边的丫头说起,这才知道两家已经退婚了。”
宋安然点了点头,“退婚也好。怎么说古明月和田嘉也是表姐妹,和文袭民也都是表兄妹。表姐妹两人一起嫁给文袭民,怎么看都觉着不合适。对了,田嘉在文家过得怎么样?文姨妈对她是不是很苛刻?”
“就算姑娘不问,奴婢也要说说此事。”
刘嬷嬷四下张望了一下,“奴婢去了东昌侯府,虽然没能见到文姨妈,不过还是和文家的下人聊了会。文家的下人告诉奴婢,田嘉刚进文家的头一天就被文姨妈罚跪。
姑娘,你想想看,大冬天的,又是风,又是雪,又是雨的,在外面站一会都觉着浑身冷飕飕的。文姨妈也不管天气冷不冷,就让田嘉跪在院子里,一跪一个时辰。
光是想一想,奴婢就觉着膝盖痛。果不其然,第二天田嘉就病倒了,高烧不退,人都开始说胡话了。文家担心田嘉刚进门就死掉,担心外人说文家对人苛刻,这才赶忙请了大夫给田嘉看诊。
大夫请了来,结果发现田嘉已经怀了身孕。不过因为长期郁结于心,加上又跪了一个时辰,受了风寒,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当天就流掉了。
不过田嘉也因祸得福。因为流产,文姨妈才开恩让她在屋里修养,还让厨房给她炖了鸡汤。养了个十来天,田嘉的命总算捡了回来,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
可惜啊,田嘉命苦。文姨妈才折腾完,文袭民又开始折腾她。
田嘉身体刚好,文袭民就和田嘉同房。奴婢听文家的下人说,文袭民每天晚上都去田嘉房里,不干别的,就专门打田嘉。打得田嘉连哭都不敢哭。可怜哦!田嘉的命可真苦。”
宋安然寒着一张脸,“你说文袭民打田嘉?此事当真?”
“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文家下人都这么说。”
宋安然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文袭民打田嘉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宋安然在心里面替田嘉感到不值,感到愤怒。
是田嘉算计了文袭民,文袭民是受害者,文袭民有委屈。可是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委屈,文袭民身为大男人,也不该天天拿田嘉出气。说来说去,在打田嘉这件事情上,文袭民就是渣男。
文袭民真要不待见田嘉,大可以做冷处理。比如两不相见,只当文家多养了一个人。等过个十年八年,文袭民气消了,田嘉的年龄也大了,青春也蹉跎了。
有再多的怨恨,到时候也该一笔勾销。可是文袭民却采取了最为暴虐的办法来对待田嘉。
宋安然无法想象,田嘉现在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别过个一年半年,她突然听到田嘉过世的消息。
宋安然揉揉眉心,问刘嬷嬷,“文家就没人管这件事吗?”
刘嬷嬷摇头,“文袭民是文家的嫡长孙,是东昌侯最喜欢的孙子,文家没人敢说他。就连文姨妈,还说文袭民打得好。说田嘉是贱人,活该被打。”
宋安然冷笑一声,然后对刘嬷嬷说道,“嬷嬷,平时要是有空的话,就替我多留心一下文家的动静。”
刘嬷嬷问道:“姑娘是担心田嘉的处境?”
“表姐妹一场,我也不忍心看着她活活被人打死。”
刘嬷嬷顿时紧张起来,“姑娘可别乱来。田嘉嫁到了文家,就是文家人。姑娘一个外人,哪有资格干涉文家的内务。”
“嬷嬷多虑了,我没打算乱来,我也没想过要干涉文家的内务。我只是想知道田嘉的处境而已。”
刘嬷嬷见宋安然不似作伪,这才点头应下,“那好。奴婢会替姑娘留意文家的情况。”
……
宋安乐领了红包,出了大厅,并没有直接回卧房休息。反而出了荔香院,朝侯府花园深处走去。
她站在池塘边,池塘里的荷叶全成了枯枝败叶,一副萧瑟凄凉的模样。映衬着她的处境,宋安乐感觉这就是对她赤裸裸的嘲讽。
宋安乐脚步往前,靠着池塘岸边仅仅只有一步的距离。
她低头,水中出现她的倒影。宋安乐撇嘴一笑,接着表情又变得似悲似喜,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是被她遇上,老天爷何其不公。
宋安乐再往前一步。她想靠近一点,将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
突然间,一道大力拉扯着她的身体,朝后面退去。
宋安乐吓得“啊啊啊……”的大叫。
“谁?快放开我。”宋安乐挥舞着双手,怒斥着背后的人。
“安乐表妹,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蒋沐绍将宋安乐拉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等蒋沐绍一放开她,宋安乐猛地转过身,就朝蒋沐绍身上打去,“谁让你多管闲事?”
“我是担心你!”蒋沐绍轻松躲开宋安乐的巴掌。
宋安乐一脸愤怒,“担心什么,担心我会跳水自尽?你疯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水自尽,我不过是站在池塘边看看自己的倒影,结果被你误解要跳水。不仅如此,你突然出现抓住我,你知不知道这很吓人。都说人吓人吓死人,要是将我吓死了,你赔得起吗?”
自从韩家退婚之后,宋安乐已经积累了数日的怒火。她一直忍着,憋着,直到此时此刻,蒋沐绍的突然出现,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宋安乐几近崩溃,再也绷不住了。她干脆将一腔怒火全朝蒋沐绍身上发泄。
蒋沐绍一脸奇怪的看着宋安乐,“既然你不打算跳水自尽,那你为什么站在池塘边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站的地方有多危险。周围的泥土早就松动了,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掉下去。到时候,你说你不是有意跳水自尽,有人相信吗?”
“要你管!我做什么事情,有碍着你吗?难道就因为我们宋家人住在侯府,你们侯府的人就可以多管闲事吗?我站在池塘边好好的,只要你不出现,我肯定不会掉进水里面。谁让你多管闲事,将我吓了个半死。”
宋安乐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冲人这么大声的说话了。
她不管不顾的将一腔怒火发泄出来,顿时感觉浑身说不出舒坦。
蒋沐绍脸上也有怒色,“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帮你,结果你还倒打一耙。早知道,我就该看着你落水,然后再来落井下石。”
“你无耻!”宋安乐怒吼。
蒋沐绍毫不相让,“你才无耻。大冬天的没事干,跑到这里来吹风,你是有病吧。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被韩家退婚,所以才会想不开吧。”
宋安乐大怒,“蒋沐绍,你又比我好多少?人人都说你蠢笨入猪,人人都在嘲笑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知耻而后勇。还有,你说我没事干跑来吹风,那你呢,你不是一样没事干跑来吹风。你一个大老爷们,比小姑娘还矫情,你好意思吗?”
蒋沐绍被气笑了,“谁告诉你我是来这里吹风的。我是为了抄近路,所以才会走这条僻静的小道。哪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见你将头都快埋进水里面,我还以为你因为韩家退婚,一时想不开,想要跳水自尽。所以我才急忙跑过来救你。结果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发泄了一通,这会宋安乐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听到蒋沐绍的解释,想到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宋安乐感觉很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说道:“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蒋沐绍肯定是故意的。
宋安乐猛地抬头,冲他耳边大吼一声,“对不起!现在听见了吗?”
蒋沐绍揉揉惨遭虐待的耳朵,一脸尴尬,“听见了。别那么大声,吓死人了。”
宋安乐哼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继续吹风吧。”
“等等!”话一出口,蒋沐绍又后悔了。
见宋安乐看了过来,蒋沐绍急切间,匆忙说道:“韩家退婚,是韩家的损失。韩术没有娶你为妻,将来他肯定会后悔。你要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到比韩术更好的人。”
宋安乐自嘲一笑,“一年之内,我被退了两次婚,你认为我真的还能找到更好的婚事?”
“当然!韩术有才学,可是这世上不止一个韩术,别的人也有才学啊。至于家世,韩家早就没落了,京城随便哪家,都比韩家强吧。”
宋安然凄苦一笑,“你说的都对。可是那些条件好的,有才学的人是不可能娶我的。”
“我娶你!”
冲动是魔鬼啊!蒋沐绍张口结舌,他怎么一冲动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瞬间,蒋沐绍就涨红了脸,眼睛望天,又看地,四处乱瞄,就是为了躲避宋安乐的视线。
宋安乐先是一惊,接着一傻,最后乐了起来,“你不用同情我,更不需要安慰我。”
“我,我,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安慰你。”蒋沐绍又着急又紧张,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我说真的,我真的想娶你。”
宋安乐脸颊蓦地泛红,紧接着又变得惨白,“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想娶,我就得嫁吗?我说过,我不需要同情。”
蒋沐绍急切的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在韩家上门提亲之前,老夫人就问你父亲提过亲,提的就是你和我,我们两人的婚事。不过你父亲嫌弃我是庶子,学问不好,所以没同意。
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我的学问不是不好,而是为了怕引人注意,所以我故意表现得差一点。你父亲离京之前,考察了我的学问,还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不应该淹没自己的才华。
安乐表妹,我已经决定好了,等过了年我就会参加童生试,等我考中了秀才,我让父亲到你们家提亲,你答应吗?”
宋安乐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你,你……”
“安乐表妹要是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蒋沐绍得寸进尺。
宋安乐连连后退,“我,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然后宋安乐很没胆地跑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蒋沐绍愕然,紧接着又大笑起来。
宋安乐这是害羞了吧。如果真的能娶宋安乐为妻,也挺好的。
宋安乐一路跑回荔香院,脸颊通红通红的。
宋安芸问她,“大姐姐,你这是从哪里回来?我瞧你这样子,怎么像书里面说的春心荡漾。”
“你才春心荡漾。”宋安乐刺了宋安芸一句。
宋安芸哈哈一笑,“大姐姐这是恢复了元气啊。都有心思反驳我了。”
“哼!”宋安乐傲娇扭头,转眼又变了脸色。
宋安芸好奇问道,“大姐姐怎么了?不会又生气了吧。”
宋安乐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着,一脸紧张焦急,“我的红包不见了,我一直放在身上的。”
“什么?红包里面有八百两银子,你一转眼就给丢了,你可真是败家子。”
“废话少说,赶紧帮我找找。”宋安乐都快急死了。
宋家不差钱,可也不代表她没将八百两银子放在眼里。八百两,足够她一年的零用开销。
“你到底去了哪里,我跟着你一起找。叫上丫头们一起。”宋安芸急躁躁的。
宋安乐也是急得快哭出来了,“我去了花园池塘,然后又跑了回来。别的地方,就没去过了。”
一听花园池塘,宋安芸就瞪大了眼睛,“大姐姐,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胡说八道。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找银子?”宋安乐急地跺脚。
宋安芸撇嘴,这会知道急了,之前在干什么。
两姐妹沿着宋安乐回来时的路线,带着丫头们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花园池塘边,也没找到那个小小的红包。
宋安芸说道:“不会是被人捡走了吧。”
“这里这么僻静,有谁会来这……里。”宋安乐突然想起蒋沐绍。
莫非是蒋沐绍捡了她的红包。越想越有可能。
宋安乐丢下宋安芸,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去找蒋沐绍。
“大姐姐等等我!”
宋安乐追到二门,将蒋沐绍堵在门口。喘着粗气问道:“你有没有捡到我的红包?”
“什么红包?”蒋沐绍一脸茫然。
宋安乐着急地说道:“就是用红纸做的红包,你到底有没有捡到?”
蒋沐绍摇头,“安乐表妹,你说的红包,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先别急,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可能掉在别的地方?”
宋安乐死命地回想,在去花园池塘的路上,应该没有掉。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从花园跑回荔香院的途中,将红包掉了。
宋安乐对蒋沐绍说道:“谢谢你!”
说完之后又跑了。
宋安芸追在后面,追得累死了。最后干脆停下脚步,“大姐姐,到底能不能找到啊?找不到的话,我就去告诉二姐姐,让二姐姐派人找。”
宋安乐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红包。很显然,她的红包被人捡走了。
该怎么办,八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宋安芸在一旁叫道:“哎呀,还找什么找啊,肯定是侯府的人捡到了。让二姐姐去找侯府老夫人,请老夫人下令,让捡到红包的人将钱交出来。”
宋安乐一脸沮丧,事到如今只有如此。
宋安乐找到宋安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宋安然。就连遇到蒋沐绍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宋安然问她,“你确定蒋沐绍没有捡到红包?”
宋安乐摇头,“应该是我跑回来的时候掉的。可能是哪个路过的丫鬟捡到了。”
“那你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谁?”
宋安乐拼命回想,“好像有人。可是离得那么远,不会恰好就走在同一条路上吧。”
“这可说不定。你能想起对方是谁吗?”
“就晃了一眼,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不过我记得那人穿的衣服不是丫鬟穿的,那应该是侯府的某个姑娘还是哪个姨娘?”
宋安乐不太确定地说道。
宋安然笑了笑,“范围已经很小了。这样吧,你随我一起去松鹤堂见老夫人。如果真的是某个表姐妹,或者某个姨娘捡到了,到时候还得请老夫人出面将红包要回来。”
“我听二妹妹的。”
此时松鹤堂内,大太太方氏和古氏正在嘀嘀咕咕的聊八卦。
方氏对古氏说道:“老夫人,之前大家都以为宋家没钱了。今天我才知道,是儿媳妇太天真。宋家这一回就算损失惨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我们侯府,宋家依旧富得流油。
老夫人还不知道吧,荔香院今天发过年赏银。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就说我们侯府派过去的几个洒扫丫头,每个人都领了十两银子的赏银。
那可是十两啊。那些没有等级的洒扫小丫头,一个月才领三百文的月钱,一年下来也才三两多一点。结果人家宋安然一出手,直接十两银子,相当于那些丫头在侯府干三年。
这还不止。就白姨娘,夏姨娘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赏银少说都是四五百两。其他什么管事啊,婆子啊,一等丫头啊,几十两肯定是有的,上百两都有可能。
老夫人,我们侯府过的紧巴巴的,为了筹措银子还要当东西。可是宋家,遭了一回难,依旧不缺钱花。老夫人,这回儿媳妇说什么,也得找宋家弄点钱来花花。否则正月里走亲访友,儿媳都拿不出像样的礼物。”
古氏轻飘飘地瞥了眼方氏,“问宋家要钱,你想好理由了吗?”
方氏顿时笑了起来,“老夫人,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宋家,我们侯府上下都受到了惊吓,尤其是老夫人还病倒了。这件事情,宋家无论如何也该有点表示吧。”
古氏轻声说道:“宋家已经给老身送了压惊的礼物。”
“老夫人有压惊的礼物,可是其他人没有啊。”
古氏蹙眉,方氏得有多大的脸,才好意思开这个口。
古氏正想和方氏商量商量,红衣就从外面进来,“启禀老夫人,大太太,宋家两位表小姐求见。说是安乐表小姐在花园里掉了一个红包,想请老夫人派人帮忙找找。”
古氏点点头,“将人请进来。”
“奴婢遵命。”
宋安然和宋安乐进了大厅,给古氏方氏请安行礼。
方氏迫不及待的问道,“听说安乐的红包丢了。什么红包,里面有什么东西?”
宋安乐先朝宋安然看去,宋安然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害怕,宋安乐这才说道:“回禀大舅母,红包里面装的是我的过年赏银。”
“哦?过年赏银啊,里面装了多少钱?”古氏问道。
宋安乐低声说道:“有八百两,全都是通宝商行的银票。”
“什么,八百两?”方氏又惊又怒。
她身为侯府当家太太,过年赏银都没有八百两。宋安乐一介庶女,而且宋家才刚刚出事,就有八百两赏银,要不要这么过分。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炫富。
古氏瞪了眼方氏,眼皮子浅的东西。不就是八百两,何至于如此。方氏一年贪墨的钱,就有好几千两。区区八百两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方氏讪讪然一笑。干脆不吭声了。
古氏问宋安乐,“你和老身说说,你的红包究竟是怎么掉的,又掉在了什么地方。”
“是!”宋安乐将来回路线,可能掉落的地方,还有路上遇见的人,以及各种猜测都说了。
宋安然接着宋安乐的话,说道:“我和大姐姐认为,最有可能捡到红包的人,应该就是大姐姐跑回荔香院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子。当时大姐姐跑得太快,也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对方穿的衣服不是侯府的丫鬟,貌似也挺年轻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哪个表姐妹,或者哪位姨娘路过顺手捡到。所以孙女就想请老夫人派几个人帮忙问问。”
古氏说道:“八百两不是小数目,要是真有人捡到,是该交出来才行。老大媳妇,你派人去问问,今天究竟谁去了花园,谁又路过安乐走过的那条小道。将事情问清楚,免得冤枉了人,又耽误了事情。”
“儿媳遵命。”方氏对身边的丫头金桔使了个眼色,金桔领命而去。
宋安然和宋安乐连忙躬身,“多谢外祖母,大舅母。”
“太客气了。”方氏一脸笑意。
“安然,安乐,你们坐下说话。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大舅母正有话要同你们说。”
宋安然轻声一笑,“大舅母有话请直说。”
方氏先是朝古氏看去,见古氏没反对她,于是她的就放开了胆子。
“安然啊,前段时间你们宋家出事,我们侯府上下几百口人都跟着担惊受怕,老夫人都因为这事病倒了。”
宋安然面有歉意,“这件事情我知道。为了这事,我们宋家还特意给外祖母送上压惊的礼物。希望能补偿一二。”
这一次送的压惊礼物,是宋安然亲自挑选的。就是常见的玉观音。像紫玉葡萄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宝,宋安然是打死也不肯送给侯府,免得给宋家招祸。
古氏点点头,“压惊礼物老身收到了,宋家有心了。”
“这是宋家该做的。”宋安然客客气气的。
方氏就笑道:“安然啊,你看那天受惊的人可不止老夫人一个,比如我,也受惊了。这些日子,我是吃不好睡不着,眼睛里面都布满了红血丝。还有孩子们,安然你不知道啊,那天菲儿她们吓得哇哇大哭。到了现在,事情都过去半个月了,菲儿都还不敢一个人睡觉。还有……
“大舅母是缺钱花吗?”
宋安然面露嘲讽之色,直接打断了方氏的唠叨。
方氏涨红了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宋安然面目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大舅母要操心整个侯府的开销,肯定很辛苦。我还听人说,侯府今年的收成不太好,还不到去年的八成。侯府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可是开销却一点都没减少,反倒是因为表兄妹们的婚事,开销逐年增加。难怪大舅母都操碎了心,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大舅母辛苦了!”
“你这孩子,你,你……你说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方氏恼怒问道。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知道侯府银钱上有些困难,我还知道上个月,侯府还拿了珠宝首饰去当。其中就有宋家送给老夫人的压惊礼物。”
古氏脸都绿了。今儿丢脸丢大了,拿宋家送来的礼物去当铺换钱的事情,竟然被宋家知道了。
古氏狠狠地瞪了眼方氏,瞧你出的馊主意,侯府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方氏觉着自己很无辜。当东西这件事情,古氏也是同意的。凭什么一出事,就全算在她的头上。
方氏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古氏哼了一声,她更不高兴。
为了脸面,古氏不得不出面粉饰太平。
“安然啊,那个当东西的事情,有些误会。那时候吧,侯府事情多,花钱的地方更多,一时不凑手,才会选择当东西。”
宋安然点点头,“外祖母不用同孙女解释,侯府困难,孙女全都能理解。”
“你能理解就好。”古氏老脸一红,没脸继续解释下去。实在是因为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那你会拿钱给侯府花吗?”方氏脱口而出,说话完全不过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