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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约定好了要去洛水浮桥,叶长安赶在闭坊之前离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她忘了自己还有位好邻居,看到自家毫无烟火气的厨房,隋衍准时叩响了她家大门,然而无人应。
他明明听见方才她回来的声音,不会这么快又出门了吧,只是眼下闭坊将至,她会去哪呢?
机智如隋小将,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想到尾随她而去,算着时间应该能追上,他只听见她回来却没有听见她离开,不会是翻墙走的吧?
所以隋衍觉得她一定是有事,没准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鉴于叶长安警惕性高,隋衍不敢追的太紧,只是隐约知道她去的地方是南外郭城,那个地方与内成隔着洛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隋衍想到那些帮派,心里的不安又强烈起来。
叶长安走的并不着急,离着戌时还早,她出了城便慢下脚步,琢磨着回来的时候应该从哪进城比较好,洛阳城不比常乐县那样稀松的城防,定然也不会有一条能让人通过的水渠,即便有,那也是守卫重重。
寻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入口,于是她就不再纠结进城的事了,大不了在外郭城过一夜。
而后她来到洛水浮桥,此时天已经隐约暗下来,闭坊时辰已过,断不会有闲杂人过往,只要避开偶尔路过的巡使便没有问题。
所谓浮桥,就是临时搭建在水面上的桥,以船或浮箱代替桥墩,辅以木板搭建而成,洛水之上有不止一处浮桥,供水两岸的人行走运货所用,不过浮桥不易维护,年久破损的一般都会弃之不用,或者干脆拆除。
而邢山所说的那处浮桥,正是年久失修而又没有拆除的,因为没有人来,故而成了这些混混帮派的天堂,赌架,收拾人,大都会选择这种地方。
叶长安就着一丝丝天光看过去,眉头不自觉皱起来,这浮桥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好些地方仅有链条连接,断断续续漂浮在水上,好似浮萍一样孤零。
想要在此约架,得先有能上桥的本事才行。
她看着脚下距离第一段浮桥的距离,不是没有发慌。
怪不得他们如此有恃无恐,这种地方鬼才会过来,怕是干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不会被人发现,发现了也没几个人能上去制止。
叶长安的视线在周边搜寻,试图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木板,能投在水里借点力也好,不过想想也是惘然,邢山自然不会给她留任何方便,一上来就是心理上的打击,先给你个下马威再说。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过去的时候,水面上出现几艘船的暗影,正朝着她这边过来,看样子应该是邢山他们来了。
他们居然是划船过来的,叶长安心道真是狡猾。
邢山连同手下的虾兵蟹将渐次上了浮桥,对着岸上的叶长安笑说:“叶娘子很准时,既然来了,还是上桥来谈。”
这是吓唬人吗,量她不敢还是不能上去那,大不了下水游过去!
不过那确实有点跌份儿,一旦下水,气势上就先输了,依着混混们的做派,不会那样轻易让你游过去的。
“邢老大,那娘们儿怕是不敢吧,不过回头看一看小娘子下水也挺好,兄弟们说是不是!”
桥上的一帮汉子顿时哄堂大笑,不怀好意的取乐嘲笑已经狠狠的戳了叶长安的逆鳞,她今日要是不上桥揍这帮孙子,叶字一定倒过来写。
然而在她准备要上桥的时候,隋衍冲了出来。
隋衍找过来没多一会,他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自以为公平的约定,但是一看眼前的情景就让他气血上涌,洛水浮桥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的遇上。
一帮大男人寻一个姑娘的晦气,到底是有什么脸活在世上的。
“长安!”隋衍抓住她的胳膊,“你脑子进水了吗,你还真要过去啊,你觉得这里能走人吗!”
“隋小将这次来的及时啊。”叶长安没想到还是被人尾随了,她翻墙出来都没能躲过隋衍,这么说隋衍很注意她嘛!
“我要不来,你是准备从这里跳过去跟他们单挑吗!你以为你是谁,胜过千军万马的秦将军吗!能不能别这么自不量力,有事不知道跟我们大家说一声啊,不把我们当朋友还是瞧不起人那!”
隋衍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生了虫。
坏了,隋小将好像真的生气了那,叶长安无奈,“隋小将,你是身上挂职的人唉,你来了事情没法解决的,帮派有帮派的解决法子,你不懂,来了不是裹乱嘛。”
“我们不懂,你就打算自己来送命吗,送了命事情就解决了对不对,我隋衍虽然没有大本事,这点脸还是要的,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没有让你一个人独自解决的道理,今日要么你不准去,要么就带上我,你自己选!”
“喂喂有完没完啊!”浮桥上的人开始没了耐心,“邢老大,她找一个冷点子来不是寒碜我们吗,她既然不守规矩,我们也不必跟她讲江湖道义!”
邢山抬手制止,自己开口说道:“叶娘子,我敬你几分义气,可你后面那人却不该来,临时找帮手不是不可以,但得立下生死状,死活不论,亦不能寻仇,能不能留着口气得看本事。”
意思就是说,假如隋衍硬要加入,打死不是他们的事,日后也不能因此报复,但实际上来说,他们是不会留着隋衍活着离开的,隋衍是朝堂里的人,对上了就没有留活口的道理。
隋衍总算是知道了他们所谓的破规矩,“就这还跟他们讲道义那,我去他大爷的,不就是个生死状吗,立就立,打不死他们老子不姓隋!”
叶长安简直头疼,隋衍这个愣头青又开始犯毛病,“那成吧隋小将,我不拦你,但是浮桥能不能上去就看你自己,上不去不要勉强。”
隋衍心里不服气,但是他确然也没有能上去的把握。
叶长安不跟他蘑菇,自己退后两尺,半蹲下身子来,然后从靴子中拿出秦将军给她做的皮套,咬牙将它劈做两半,把小刀咬在口中,而后蓄力脚尖,如豹子一般矫捷飞出。
她身体轻盈,有着多年翻墙上房的经验,假如距离跟力度计算的正确,依靠惯力还是有可能跃上浮桥的,只是不能有人从中作梗,而且不能有丁点失误。
她手里的两片皮子依次扔出去,分别作为两次借力,如果用不到最好,但是万一不成,便只有冒着落水的危险借力,毕竟她没有江湖中人那般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水上漂玩成落水狗就不好看了。
不过关键时刻她运气一向不错,第一块皮子没有用到,在她距离浮桥还有小半距离的时候气力开始下沉,她毫不犹豫的借着惯力使脚尖落在最后一块皮子上,这种时候最是犹豫不得,稍微分心就会落水,紧接着又是一个鸽子翻身,她提起最后一口气力向上跃进,在将要落下的时候,一手握刀狠狠灌入浮桥的边缘,以刀把为轴心,身体平向甩出,又一个翻身,这才算是稳稳站在浮桥上。
连围观的混混们都凝着一口气,不是因为她技艺有多高,而是他们觉得如此不可能事竟叫她做到了。
上浮桥的法子有很多,只要是本事到了的人,如何都不会叫人惊叹,但是眼前这个身无二两肉的小娘子,气力耐力都比不过男子,在他们看来上桥的法子都非常不可取,两块皮子就能用来借力,那皮子是铁板磨的吧。
就是这样每一步都惊险,却每一步都让她做到的场面才让他们捏一把汗,尽管他们更想观赏小娘子落水。
邢山忍不住拍手称赞,“叶娘子好胆魄,好本事,我现在可真的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您还是别说风凉话了,怎么解决痛快些吧。”叶长安的腿隐隐发抖,不是吓的,是好像用力过猛抽筋了。
邢山看看还在岸上的隋衍,“怎么,那位大人临时退缩了?”
“我说过不需要别人来解决,他不是我找来的,没必要把他扯进来。”
“那就不好意思了叶娘子,方才听我手下说,这位正是当日抓我好兄弟的人,这笔帐无论如何都要算,跟你的不是一笔账,就算他不过来,今日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你耍赖!”叶长安咬牙切齿,“这么着不合适吧邢山。”
邢山笑着摇摇头,“我跟你的约定里头不包括他,除他之外所有人我都可以不计较,啊对了,说起来秦将军居然没有出面呢,你这样维护秦府,倒是不见他来,看来名不符实吗。”
叶长安蹙眉,他们跟踪她到秦府,果然不只是为了她,一定是齐梁那个王八蛋的命令,居然连秦未也算做在内。
一想到连于伯都差点遭殃,她就恨不得立时去活剐了齐梁。
此时隋衍在岸上心急如焚,这个距离他肯定是跳不过去,面对面打架他在行,唯独不在行旁门左道,这里距离浮桥空无一物,除非他凭空长出一对翅膀,不然就只能游过去。
游过去不免丢人,是以隋衍想要试一试叶长安的法子,只是方才两块皮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无处借力,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隋衍跑起来比她有力道的多,只是身体不够轻盈,不知道在空中能坚持多久,只能凭借双腿的跳跃力不断前进,只是这样的距离对耐力要求很高,也不知道隋小将有没有吃饱。
现实就是隋小将肚子空空如也,还有混混们作妖阻拦,这些人手里居然有弩,人群里有人发冷箭,隋衍防不胜防,一旦躲闪必然要落水。
叶长安原以为扶摇帮还算讲道义,方才没有阻拦她,没想到是单卖给她面子,并不包括隋衍在内。
叶长安心中越发气愤,她回身握住方才没入桥板的刀,手腕一沉,发了狠的将木板劈开,木板碎片入水,好歹没让隋衍成了落水狗,隋衍脚踏木板而来,险而又险的上了浮桥。
“王八蛋居然放冷箭!”隋衍好险就要中箭,简直如同经历一场灾难,在战场上都不曾有这种惊心的时刻。
“我们总要看看这位大人有没有本事站在这里,没有的话就恕不奉陪,就当我那兄弟被鹰啄了眼,倒霉。”
邢山对着官府中人就没有那样客气了,完全是敌对状态,叶长安暗骂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过来凑热闹,他一来,事态就演变成了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