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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明珠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姬尘没有丝毫讶异,只是淡淡道。
“何以见得?”
明珠思考着,双手不由环胸,右手握拳至于唇边轻轻摩挲,沉吟道。
“失眠不治者,无非两种,一为积郁在心,情绪失调。二为恶疾缠身,疼痛难忍。若连续失眠,必然眼下乌青,双眼充血,反应迟缓,但据我观察,公主思维清晰,气色红润,耳聪目明,实在不像寝不成寐的样子。”
明珠在地府跟着她的奸臣师傅商季常时,连同他分析事情时的动作也一并学了去,这动作颇为严肃古板,还有几分老成男子习气,由一个娇美的少女来做,难免显得怪异,可是在姬尘面前,她放松了警惕,才习惯性地这么做了。
却听姬尘笑道。
“没想到明姑娘不仅会制香,还懂岐黄之术,望闻问切颇精。”
明珠没料到温雅的姬尘会说出打趣的话来,不由报赧,仗着对方看不见,她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表达不满,没想到姬尘竟移开了目光,这让明珠微微一怔,但她也没有多想,很快反驳道。
“大人难道没有感觉,公主今日的言行中,对大人和苏公子大有不舍之意,这是辞行之人才有的反应。”
“公主即将嫁入镇西侯府,今后会见外男自然多有不便,何足为奇?”
姬尘吹着茶,对明珠的质疑半点未曾动容,明珠真的有些恼了,若对方是明瑛,说出这番话她丝毫不觉得奇怪,但是姬尘,他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天真单纯的人,百里琴的异样,明珠不信他半点没有察觉,这种回避的态度,无非是因为对自己心存戒备罢了。
自从断定了三哥和少炎都是姬尘所救,明珠便已经卸下对姬尘仅剩的一点防备,心中只有感激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可是对方却依旧温柔地将她拒之千里,明珠怎能不气。
她猛然站了起来,好啊!看来你是打算一直和我虚与委蛇?可我就偏要挑破窗户纸,亮出彼此的底牌。
“看来大人是认为明珠在异想天开,那么明珠便再大胆揣测一下,六公主提到给大人的谢礼似乎不菲,那么所托之事,恐怕也不大简单,不知是一份改头换面的假户籍?还是一张可达五湖四海的通关文耋?”
说完之后,明珠期待地观察着姬尘的反应,却被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寒光弄得心头有些打鼓,姬尘迟迟没有答话,只是半垂着眼眸,看不出在想什么,明珠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此前听苏公子说,六公主嫉恶如仇,对驸马一族的品行更是不屑,这门婚事她又怎会满意?只是皇上亲下圣旨,即便是公主也难以违抗吧!我入公主府前,便观察到四周有重兵把守,恐怕就是皇家用来看守公主的,她要逃婚实为不易,不如等到婚礼当日,大局已定,守备松懈,反而好趁乱出逃。公主嫌安眠香分量不够,因为那并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是婚礼当天,用来迷倒四周的人,大人以为呢?”
姬尘终于放下茶杯抬起脸,唇边慢慢浮出一丝笑意,如同春日暖阳,仿佛方才的阴寒从未存在。
“明姑娘既有这种危险的猜测,便该找与你有婚约的苏公子商量才对,在下一介外人,姑娘就不怕出什么意外,连累自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尘此时提起苏荡,让明珠积了一口闷气在胸间,她又羞又气,只觉自己将信任错付,对方不仅不领情,还说这些风凉话来堵她。
“我原本以为,以大人和六公主的姐弟之情,定不会坐视六公主做这种傻事,原来是我错了,今日是明珠唐突,告辞了!”
到底女子还是要些脸面,自作多情的羞愤让明珠片刻不想多呆,她咬唇憋住眼中打转的薄泪,转身便走,却被一只手抓住胳膊。
明珠心头一跳,触电般挣开他的手。
“你……”
姬尘从容地上前一步,似乎没有察觉明珠的异样,只是轻声道。
“或许姑娘猜的没错,六姐确实有逃婚的打算,但她所托之事却并非如你所想,她不过央我在她出嫁之后,每年清明去某人坟前浇杯薄酒罢了,至于别的,我与你一样全无所知。”
“你说的某人是指季明庭?”
脱口而出后,明珠方知失言,连忙补充。
“我听说先帝曾有意将公主嫁与季国公的二公子,所以……”
怕姬尘察觉出自己与季家的联系,她又赶紧岔开话题。
“就算如此,但公主的异样我不信大人没有察觉,大人明知公主的想法太过简单,十有八九都要失败,到时候公主不仅逃不过这桩婚事,还落个离经叛道的名声,此身注定要受制于镇西侯府,大人难道没有想过阻止?”
没想到姬尘不答反问。
“恕我有些好奇,明姑娘与六公主非亲非故,为何要涉足此事当中?”
明珠愣了愣,抬起眸子对上姬尘的眼睛。
“大人能冒着生命危险包庇一个谋反死囚,而我身为兰夫人之徒,想对季家的朋友伸出援手,又有什么值得奇怪呢?”
以姬尘和季明铮的关系而言,明珠料想自己编的那番话,季明铮定然不会瞒着姬尘,无论他相信多少,但目前这都只能是唯一的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姬尘方道。
“仅凭萍水相逢的师徒之谊,便能舍生忘死,姑娘如此大义,实在叫在下佩服,但不知姑娘准备怎么阻止六公主?”
明珠能感觉姬尘似乎话中有话,他可不像三哥那般热血容易感动,对自己必然怀有戒备,本来还打算先试探一下姬尘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他即便有什么计划也不会对自己透露,只能由自己先释出善意了。
“其实公主若当真不想嫁进镇西侯府,何必选择逃婚这种笨办法?举个例子……若是驸马梁瑞英有什么为人不耻的毛病,容太妃必然第一个站出来悔婚,至于皇上……再怎么偏爱镇西侯府,恐怕也要顾及皇室名声吧?”
姬尘唇边笑意弥深。
“梁小侯爷尚是而立之年,便已身居骠骑将军之职,特别近年来屡立奇功,威名赫赫,除了有些好大喜功,倒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妥之处。”
什么屡立奇功,当年三哥才真是的名扬边塞,他的战术一向出奇制胜,攻其不备,把彪悍的蛮子都打得溃不成军,一见到汉人的军队就退,梁瑞英不过是在三哥主动请辞后才捡了这个便宜,此人和他妹妹梁端阳一样攻于心计,常打着谈和的名头设埋伏,且异常残暴,对待投诚的敌军也毫不留情坑杀,虽说刀剑无眼,兵不厌诈,但这种作风也绝非英雄所为。
明珠笑道。
“所谓人无完人,何况梁瑞英否?小女自有办法请君入瓮。”
明珠原以为姬尘会追问下去,但他只是保持着莫测的微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那么在下拭目以待。”
期待中的促膝长谈共商大计没有实现,明珠很是失望,但她也不是急功近利之人,只得与姬尘客套几句,告辞离去,姬尘送她离开再返回屋中时,季明铮已经赖在椅子中间,翘着二郎腿吃葡萄了。
“谈得好好的干嘛下逐客令,让人家姑娘多没面子!你就不想听听她的打算?”
姬尘的声音毫无起伏。
“我没有兴趣,也没有闲工夫管六公主的事。”
季明铮噎了一下,叹息道。
“就算当初容妃对瑜妃娘娘的事袖手旁观,可你又何必迁怒于六公主?毕竟她对你还是不错的。”
姬尘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是什么圣人,既然当初她们母女选择划清界线,就不该奢望别人以德报怨。”
季明铮想起当年那个善良无邪,连见小猫小狗都不忍心伤害的小瑕,再看眼前对至亲如此无情的姬尘,不觉痛心疾首。
“你总说明珠此人绝非善类,要我提防小心,可我却觉得她虽有心机,却也有情有义,反而是你,怎么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姬尘笑了笑。
“季三公子若是觉得我冷漠无情,不堪为伍,大可去与那丫头共商大计,我不拦着,不过你走之前,记得先把我的葡萄放下。“
“你!”
季明铮正往口中送葡萄的手一时僵住,他倒吸了口气,气乎乎地将葡萄扔回琉璃盘中。
“行!百里瑕!你狠!你以为我不敢?我这就去!”
姬尘目送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颇为无奈。季明铮虽比自己大上几岁,可就是脱不了那些少年义气,还真是不负那一杯薄酒。
话说明珠离开姬府便一路心事重重,冬莺见她摸索下巴的样子,便猜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也便径自闭目打盹不去打扰,直到明珠突然开口发问。
“近日蒋玉衡可有给我下过请帖?”
冬莺才猛地睁开眼睛,有些结巴地答道。
“有是有,可小姐不是说苏、蒋两位公子送来的请帖一律回绝?所以我都没有收……”
明珠之前对两人都是爱搭不理,可是因为辨香一事,突然与苏荡走得近了,冬莺不由猜测她莫非真转了性,准备在苏、蒋两人当中择一归宿,所以先亲近了苏荡,而现在准备理会蒋玉衡了?
明珠哦了一声,似准备交待什么,马车却在此时停下,一个耳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真是巧遇啊!明姑娘!”
明珠掀起车帘,见是崇明带着几个人拦下了车夫,不由嘴角微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来是崇侍卫,不知有何贵干?”
崇明陪着笑脸,勒马侧身让出身后一家“听雨楼”的雅致茶坊来。
“近日我家公子得了一株昙花,名曰“明月”,可在白天开花,花大如盆实属罕见,不知姑娘可有兴致前往听雨楼一观?”
明珠仰首,见二楼雅座之上,蒋玉衡斜倚栏杆对她遥遥举杯,笑容如春风拂柳,似乎真是百无聊赖才有这般闲情邀她看花。可事实上是,蒋玉衡早暗中命崇明盯梢了明珠很多天,蒋三一向自诩花丛圣手,别的事可以不同苏荡计较,但在俘获女人心这一项上,其实他很不能接受苏荡抢先自己一步,听说明珠竟随苏荡同去了公主府,当下也坐不住了。
明珠不咸不淡地瞟了楼上的蒋玉衡一眼,低头吹着指甲,似乎意兴阑珊。
“这个么,只要在昙花花苞膨胀时,将它在白天挪到暗室中,做个罩子罩住,夜晚再以明灯相照,将那昙花的日夜颠倒,过个七八日自然能在白天开放了,终究没有什么稀奇……”
崇明脸上的笑意微有凝滞,这法子乃东周皇宫传过来的秘术,蒋玉衡曾用它博得姐姐蒋贵妃的粲然笑颜,没想到明珠区区商门之女,却晓得其中门道,还说没什么稀奇,这可不是打了少爷的脸面么?
见崇明脸色铁青,明珠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然后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蒋玉衡虽在楼上淡然地饮茶,这一幕却没逃过他的眼睛,直至明珠离去,崇明蹬蹬蹬冲上楼,面带火光。
“这丫头当真自以为是过头了,连贵妃娘娘盛赞至极的明月昙都不放在眼中,还敢提那种条件!”
蒋玉衡听了倒是不以为忤,他生平最爱高岭之花,如果真那么容易攀折,却又没意思了,他摇扇哈哈大笑道。
“有条件才好!有条件就说明她还不是坚不可摧,说吧,她想要什么,博美人一笑,我蒋玉衡倒向来不吝惜一掷千金。”
崇明的目光阴晴不定,半晌才道。
“她说,少爷如果要她赴约,除非能把宫中那颗胧月珠请到摘星楼请她一观,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