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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照理说本该是入秋转凉的天儿了,可偏偏整个京城还是跟个火炉似的不见消停。这可苦了正坐月子的是沈芊呐,这最热的天儿, 要生生在褥子里躺上一个月,期间还不能洗澡洗头,甚至连冰块都不给放, 她简直热到狂躁, 燥得都想跳起来掀屋顶了!
赵曜瞧着也是心疼得紧, 只能来来回回地同太医、朱夫人等商量,最后几人达成共识, 被褥还是要盖的,但寝殿角落远离床榻的位置,可以放上一两个冰盆。其实这一两个冰盆对沈芊来说完全无济于事, 毕竟离得太远了, 而且最让她崩溃的是,太医还不许人给她扇风, 说是月子里吹风受凉容易落下病症!神他妈的受凉, 她不被热死就该求神拜佛了好嘛!
本来以为生完孩子就好了,没想到坐月子比生孩子还受罪。赵曜瞧着沈芊这般辛苦,也着实是过意不去,沈芊在龙床上闷着坐月子, 他就在边上搭一个小榻,每天在这个蒸锅似的乾清宫里给媳妇陪夜。这大半个月来,两人每天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愣是清减了不少。
太医们让沈芊一步不离床的坐月子,她本来是非常恼火的,在她看来,那几个太医定的所谓规矩,很多都是不科学也不必要的,纯粹就是折磨人,可无奈连朱夫人、大长公主一众人等都对太医言听计从,强制要求她必须在四十度的被窝里躺够一个月,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地养虱子,好不容易喝点汤水还不能加盐……这一个月,她是肉眼可见地冒黑气,连蕊红都不敢随便靠近她。
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赵曜不声不响地把小榻搬到了她床边,也不嫌隙她满身汗味和油腻腻的头发,每日都给她换里衣和褥子,到后来几天,她快出月子了,他就亲自用热布巾给她擦洗——瞧着他这个这样子,沈芊心里再大的火气怨气也都消了,尤其有几次看他自己都被热得大汗淋漓,却还坚持给她换衣裳,给她翻身擦洗,她好几次都忍不住红眼睛。
今日,是月子的最后一天,沈芊看着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衣裳赵曜,忍不住心疼道:“让宫女来吧。”
赵曜摆手笑着,脸上的笑容映入沈芊的眼中,比那冬日的阳光更温暖。
“没事,有始有终嘛。今天是最后一天,可算是出月子。”赵曜真心实意地笑着,沈芊这些日子吃的苦头他都看在眼里,自然心疼得不行,虽说是月子里的规矩,但为了这事,他还是好几次忍不住迁怒那帮太医——都怪这帮人医术不精,否则哪里要他媳妇受这种罪!
“我可以起身吗?”沈芊慢慢地撑起身子,想要走下床铺,“我想洗澡,我可以自己洗。”
“哎——等等。”赵曜一个箭步冲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沈芊的脚刚一落地,还没走两步呢,就软软地瘫下去了。好在地上铺着软垫,赵曜又及时把她扶起来,她这才没受伤。
赵曜半抱着沈芊,低头瞧她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温柔地安慰她:“你这是躺太久了,所以才腿软,没事没事,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
沈芊扶着赵曜的手臂,终于站稳了,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我……那我能自己洗澡吗?”
这种体能,她大概会淹死在浴桶里。
“我帮你洗。”赵曜很自然道,他这次可真没半点占便宜的想法,毕竟这些天来,沈芊的清洁问题都是他经手的,他说这话完全出于本能。
沈芊却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耳根子“唰”一下就红透了,虽说这人基本上已经
把她翻来翻去地看了个遍吧,但是洗澡什么的……嗯,就算是生过孩子,耻度还是没有那么高啊。
“还是……还是让蕊红来吧。”沈芊支支吾吾地开口。
赵曜横了她一眼,大概也看出她是害羞了,便促狭地凑到她耳边,用那种委屈又欠扁的调调说着:“人家之前那么服侍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好了,就一脚把人家踹开……心都碎了。”
赵曜这人放在外面,那叫一个人模狗样、威严霸气,可偏偏在沈芊面前,这家伙就换了芯子似的,乐此不疲地耍贱!沈芊可不像赵曜,她永远表里如一——表里如一的暴脾气!所以每次赵曜耍贱的时候,宫里头就免不了要鸡飞狗跳。但是这一次,赵曜自己都隐隐地觉得耳朵要遭殃了,沈芊却一点发脾气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满脸温柔地摸了摸赵曜的脸,轻声细语地对赵曜说:“好。”
赵曜一下子懵了,满头雾水地对上沈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感觉能从里面看到,嗯……母爱?难道生了孩子,脾气真能好起来?
沈芊丢下身后那懵懵懂懂的男人,笑着走往侧殿的浴池。在坐月子之前,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明白过赵曜对自己到底有多好,可经过了这一次,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这一生,大概是再遇不到第二个这般对她的人了。人总是在稀松平常日子里,遇见最重要的人,做出最重要的选择,可这种重要,却往往要在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
她想起自己曾因为各种可笑的原因拒绝着赵曜,便总是忍不住感念命运对自己的仁慈,让浑浑噩噩的她,遇上了绝对清醒的赵曜,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头到尾,坚如磐石。
浴池中的热水氤氲出一片雾气,沈芊在宫女的帮助下褪去衣裳,慢慢地迈步进入浴池当中,一走进去,她便忍不住舒服地低叹了一声,熬了一个月啊,终于熬出头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那层厚厚的脏污……太可怕。
就在沈芊泡在水中,打算拿起皂角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拿起了她的头发。她侧头一看,果然是跟着过来的赵曜。他身上还穿着外衣,但很快就在雾气中晕湿了,沈芊笑着摇摇头:“里头雾气重,你……”
沈芊的话还没说完呢,赵曜已经很利索地直接把外衣给脱了,边脱还边对她点头:“嗯,雾气是有点重。”
沈芊哭笑不得,只能看着他脱了外衣又脱里衣,脱了里衣还脱外裤,最后这人只穿了条亵裤就走下了汉白玉的石台阶,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沈芊这会儿倒也不害羞了,毕竟她现在跟个泥人也没差了,她也不担心某人会“狼性大发”。
赵曜走到沈芊身边之后,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接着就抱着她一直走到池边汉白玉台阶上,让她坐在较低的一档台阶上,沈芊愣愣地坐下,坐下之后发现池水刚刚没过自己的肩膀位置,她不解道:“要坐下来洗吗?”
赵曜站在后面,一手拿着她的长发,一手用皂角一点点地给她搓头发:“嗯,先洗头发,你坐着就好。”
沈芊乖乖地坐着,感受着身后人一点点给她搓洗着头发,她那头发一个月没洗了,那真是脏到连她自己都嫌弃,但身后人却很认真很认真,毫不嫌隙地一点点给她洗干净。沈芊顶着一头白白的肥皂水,眼睛一眨,大颗大颗泪珠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她无声地掉泪珠子,赵曜站在后头也一直没看到,直到他把沈芊的头发都搓洗了一遍,得瑟地转到前头去问:“怎么样,洗得干净……怎么哭了?!”
沈芊一边掉金豆豆,一边抬头看他,整个人又委屈又萌,赵曜连忙弯下腰来抱着她,边抱边要哄:“乖,不哭了啊,不哭了啊,怎么就哭了呢,月子里不能哭的……”
沈芊趴在赵曜怀里,还在“呜呜呜”地抽噎,边抽噎还要傻愣愣地问:“为什么……额,为什么月子里不能哭。”
赵曜捧着她的脸,边笑边给她擦眼泪:“老人家说,月子里哭,眼睛会瞎掉,所以乖啊,不要哭了。”
“已经……嗝……已经出月子了。” 沈芊哭得都停不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特别想哭。
赵曜听朱夫人说过,有些女子怀孕期间情绪波动会特别大,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小心地照顾着沈芊的情绪,但自家傻媳妇怀孕期间不仅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之前还剽悍,他还以为是她一贯的粗神经起了作用——结果,原来是反应太慢,人家怀孕期间哭,她是生完了哭。
“你瞧瞧,你瞧瞧,咱儿子都没哭过几次,你倒是先哭了。”赵曜哄着她,不停给她擦眼泪,大概是真怕她哭久了会伤眼睛。
“我……我这是……”沈芊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突如其来的抑郁情绪也很快平复了,不过一旦平复了,她就觉得有点丢脸了,遂立马恢复本性嘴硬道,“是你刚刚把皂角水弄到我眼睛里了,所以……所以我才哭的。”
嗯,生了孩子之后,这不讲道理的劲也更上一层楼啊。赵曜佯怒地搓揉着沈芊的脸,把沈芊揉得摇来晃去的:“小没良心的!”
沈芊大概也有点心虚,倒是没反驳,任由赵曜把她揉成嘟嘟脸。
两人在浴室里打打闹闹地洗完澡,洗了挺长时间,好在浴室的水是温泉水,一直都还保持着较高的温度,即便是沈芊这样刚出月子的人,也不会被冷到。
帮沈芊洗完澡,赵曜用一块大毛巾彻底把她抱起来擦干,他大概是找到了什么乐子,拽着毛巾两端搓来搓去的,把沈芊都弄晕了。她好不容易扒拉开大毛巾,伸出一个脑袋使劲儿晃:“啊呀,擦干了擦干了,我要穿衣服。”
赵曜瞧着她那被搓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笑弯了腰,沈芊叉腰瞪着他,气鼓鼓的。最后还是蕊红拿着衣裳进来,帮着沈芊穿上,这才避免了这两个幼稚鬼继续在浴室里闹起来。
把一个月的污垢都洗得干干净净,沈芊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情好到连外头的毒日头都瞧出了几分可爱。
“总算是洗干净了……”沈芊叉腰,感觉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干劲儿,“蕊红,现在立刻马上,把乾清宫里都堆满冰!哦吼嘿,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行。”赵曜制止了蕊红的脚步,无奈地捏起沈芊一缕发丝,“你是忘了你这头发还都湿着呢……等晾干了再铺冰盆。”
沈芊嘟着嘴,不甘不愿地被赵曜牵着往乾清宫里走,不过虽然宫里头依旧闷热,但比之前还是好了不少的,至少冰盆的数量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值,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全宫的人都跟着死熬受罪了。
蕊红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铺了两个长榻,沈芊和赵曜刚好一人一个并排地躺在一起。枇杷树下满是绿荫,两人躺在树下面,倒是一点也不热。赵曜躺着,伸手将人沈芊的湿发都撩起来,挂到长榻外的长凳上,正好头发都可以晒到太阳。
两人手牵着手,眯着眼惬意地躺在一起,蕊红瞧见他们这温馨的模样,笑容满面地又给他们上了好几个果盘,好让帝后更加惬意一点。
赵曜正握着沈芊的手晃啊晃的,忽然就听到院门口忽然传来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这对平躺着的夫妻立刻翻身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往院门口冲,果然,刚刚满月的宝宝正被乳娘抱在怀里。
沈芊满脸宠爱地从乳娘怀里接过宝宝,抱着他“咿咿呀呀”地哄。怀里的孩子眉清目秀的,小手有力地握成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沈芊看,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认出沈芊了还是怎么的,忽然就冲她“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透又可爱。
赵曜也忍不住凑过来逗儿子,这一个月,每当沈芊入睡之后,他都会跑去逗儿子。儿子长得很像沈芊,尤其是那双杏目,简直是一模一样,他摸着下巴,为儿子不能像自己那样英武而感到遗憾。不过有一点还是好的,这小子很少哭,长大了肯定是个性格坚毅之人。赵曜边胡思乱想,边还煞有介事地点头,蠢得不忍直视。
“宝宝认识娘对不对啊~娘的聪明宝宝!”沈芊高兴地亲了好几下儿子的脸,之前坐月子,虽然乳娘也会每天都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但一方面她奶水不足,另一方面她嫌弃自己身上脏,怕会有什么病菌惹得孩子生病,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想抱孩子又不敢抱的状态。如今终于出了月子,她可算是有机会和孩子亲近了,这不,一抱上就不想撒手了。
两夫妻重新躺回到长榻上,当然,不同的是,此时沈芊的臂膀中还躺着刚满月的宝宝,一家三口在这闷热的午后,惬意又安然地享受着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