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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女保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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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走吧,回去睡几个小时咱们就出发了,留他们值班的在这儿守夜。”老船长伸了个懒腰,摇醒了怀里的露露,又招手拦下一个跑过去的小个子,指挥道:“狗蛋,你把我丈母娘那上铺给收拾一下,带新来的这个故事大王住那里吧。”

    “行,我这就去!”狗蛋很精神的回了一声,就向我招手道:“来来来,跟我走吧新来的大王!”

    我一看人家给安排了,顾不得反驳这个称号,赶紧扛着自己的小包跟上去,心说原来船里还有人没出来啊!不过这个船长都六十多了,他的丈母娘……那岂不是接近九十岁的老太太啊!

    “我是鲨鱼号的二管轮。”狗蛋边引路边自我介绍着。

    “你好你好!”我慌忙点点头,心里却嘀咕着,那个“二管轮”是干啥的啊……

    绕了半圈船头,我被带进了一个配有圆形窗户的房间,一位比老船长大不了多少岁的婆婆正戴着老花镜认真翻着书。

    “梁阿婆,这是那个冬煌带来的姑娘,这几天就住在你上铺啦!”狗蛋抱了床被子递给我,挥挥手就走开了。

    梁阿婆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的打量着我,看她的样子很健康也很精神,我觉得她和老船长才应该是两口子吧,她怎么会是他的丈母娘呢?

    “这么小?没成年吧?你是跟着冬煌那熊小子实习的继任者吗?”

    我一愣:“啥?”

    “哦,那就不是喽,来了就好好住下吧,我是露露的老娘。”她说话很干脆利索,打完这句招呼后,就又低头看书,不再理我了。

    我吃了一惊,露露也就 岁的样子,她看起来得60多岁了,那么她是在40多岁才生下露露,然后把露露嫁给了和自己同龄的一个老头吗?

    我爬到她上铺,把被子枕头什么的都铺好,尴尬的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老太太相处。

    “女孩子还是不要加入保密人。”她突然又主动跟我搭了腔。

    “为什么?您好像和冬煌很熟啊?”

    我终于逮着一个能跟我说说这个神秘职业的人了,立马把头从上铺伸出来。

    “因为退休前不能结婚生子,这对女人来说,太致命了。”

    “为什么?”

    “有了家人,就有挣脱不开的羁绊了,没人会毫无顾忌的丢下配偶和孩子,把头搁在裤腰带上拼死冒险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培养出一位继任者,让他接替自己的职位,就自由了。”

    我看着她头顶的发簪,突然明白了她的身份:“您也是保密人!?”

    “退休 年了。”

    我把脖子拧回来,终于绕过了这个弯,老太太应该是40多岁退休,然后结婚生下了露露,这样才导致母女俩的年龄差这么大!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我想冒险的决心,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这项工作,反正我生长的如此缓慢,按目前的情况,我还要过两年身体才能进入青春期吧,压根儿也没人能看上我,倒不如自己这样带着经验丰富的头脑和年轻的身体去工作,就算熬到退休也不会很难过的吧!

    “那您的继任者是谁?冬煌吗?”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玲玲。”

    “方便讲讲她的故事吗?”

    她轻叹一声,向我娓娓道来:“我是89年申请的退休,玲玲很优秀,91年跟着老吴上了船,到01年才回来打了一次胎,我担心她身体不行,04年跟着她一起上船走了一趟,结果她就死在那一次的返途上了。”

    “这样啊……”

    梁阿婆重重的叹了几声,起身拉上窗帘关掉台灯,倒头睡下了。

    我很想再问的详细一点,可是她语气已经很伤感了,我很怕伤害到这个老婆婆,也不知道关于玲玲打胎的事该怎么开口。

    鲨鱼号以非常缓和的坡度晃荡起伏着,我像是躺进了一座大摇篮,满怀着安心和期待,渐渐的入睡了。

    “嘎吱——”

    “快快!”

    我刚迷糊了没多久,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睁开眼,梁阿婆已经打开了台灯。我从舱门上的影子看到她正在抽烟。

    “吵醒你了?”

    “还好……外面怎么了?”我半坐起身来,抵在墙壁上,船只的颠簸好像比原先厉害了许多。

    “提前出海了。”

    “什么?船已经开动了?”我扫了一眼旁边掉了漆的挂钟,上面显示着3:12,距离我们睡下还不到3个小时呢!

    “过会儿可能会晃动的很厉害,我先把‘晕海宁’给你吧。”她说着就从下铺丢上来一只小盒子,“感到晕船就赶快吃两粒,别弄脏了我的房间。”

    “哦……谢谢啊!可是船长不是说天亮才出海吗?”我接住盒子不解的问。

    她吐出一个烟圈,回答道:“海上的天气变的快,来了一波寒潮,明早巡海的那些人肯定要阻止所有船只出海,休渔期到了,等到早晨肯定就走不了了。”

    “这么说现在出海很危险?那为什么不早点出发,非要等到休渔期?”外面的吵杂声越来越大了,他们肯定是在加快速度。

    “你傻啊,黄金季节满片海的渔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小卷毛根本就不愿意过来,而且船多眼杂,干啥都不方便。这一次我们和你们都是打着捕鱼的幌子,去干别的事儿的,当然要避人耳目!”

    我心说“小卷毛”到底个什么玩意,但还是问了重点:“你们要找的是那个海神吧,它真的存在?”

    “呵呵,那你们要找的蓬莱岛,又存在吗?”她有些不耐烦,掐灭了烟头又把台灯关上了。

    我让她反问的哑口无言,只得忍受着外面的吵闹,缩回被窝里。

    船体再也不是摇篮了,而像个正在抽筋的神经病,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忽左忽右,跌宕起伏,各种颠簸不停。

    我胃里那些没消化的肉片被晃的乱七八糟的,还没坚持10分钟就开始头晕眼花了。我赶紧摸出“晕海宁”吞下两粒,心想这种传说中生不如死的晕船感受,也只有此刻的切身体会才能明白那滋味到底有多难熬!

    床铺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梁老太的床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我不禁感慨,曾经当过保密人的女人,果然是拥有非同一般的功力,我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入门标准吧!我翻来覆去的随着船底的浪花晃悠着,完全没办法闭上眼睛。

    我又翻了个身,发现旁边的墙壁上好像写了很多奇怪的文字。

    从窗帘透进来的那一丁点儿微光完全不够用的,我反正睡不着,干脆坐起来从包里掏出小手电,仔细的观察起来:

    我在流血。

    他看见我了。

    不要找我。

    想回家。

    想死。

    又被吃掉一个。

    下一个是我。

    下一个是你。

    我一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谁在墙壁上刻下的字?

    “你看到她了?”

    梁阿婆的声音冷不丁的又响了起来,我吓得就差没尖叫了!

    “这些字是……”

    “玲玲写的。”

    “她……原来睡这儿吗?”

    “她死在你睡的床上。”

    我脑子“嗡”的一下,整张头皮都麻掉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我赶紧关掉了电筒,翻身背对着墙壁,暗暗责骂自己干嘛观察那么仔细!

    “一半因为海神,一半因为我。”

    “海神,到底是什么……”

    “这一趟出海,也许你会亲眼见到的。”

    她停顿了半天不吭声,没过一会儿,又打起了呼噜。

    我哆哆嗦嗦的蜷缩在黑暗的被窝中,总感觉后背正贴着另一个女人的后背,她面对着墙壁,正在用流血的指甲一个一个的往上面刻着,她一生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