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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谷,知天下,万物为听;不窥道,见天则,无有为传。”
挺拔身影仃立不移,任凭水珠打落颜面,在风中静候着上德谷之人出面。令人心旷神怡的优美风景,却因逐渐增长的怒火,愈添萧萧肃杀。而似知晓傲笑红尘刚正脾性,骤见悬空巨瀑凭空分流,霍见阴阳鱼圆流空转,悠然语调骤传方圆,“诚挚”致歉。
“让贵客久候,崇玉旨甚为抱歉。只是近来忙于处置江湖真假传言,还请红尘君子剑海涵。”
“封山,便是上德谷澄清的方式?”
克制脸上怒色显露,傲笑红尘严肃面容稍添冷峻,而念号昆仑恩情,还是让了上德谷主事三分,放缓了口吻沉问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连儒门都已摆出赎罪的诚意,难道云古道渊还不做任何表态?”
“此言差矣。”
装出一副别有苦衷的模样,崇玉旨叹道:“先生有所不知。三教本源之事,应无骞在波旬抢夺并公布所谓的真相前一天,才派人向我通传。可是据我说了解,佛门早在旬日之前便已获其知会。而今天下纷纷指责道门,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我,分明是佛、儒两门排除异己的手段,先生千万不可妄信。”
“但,你们合伙坑害易教乃是不争的事实。”
“非也。当年之事,并非吾等所愿,实乃封魔已至关键,若不早作决断,一旦拖延将成天下大祸,迫不得已只有牺牲不及逃脱的易教之众,加速封印幽都群魔。更遑论,幽都之后尚有幽界,绝不容许妇人之仁。”
避重就轻绕过关键,崇玉旨十分清楚,以傲笑红尘的耿直脾性,断不可能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翻脸动手,说着又取出方天崇印示人:“何况,当下邪祟横行,天下无道。连魔佛波旬都能假匡世之名大行其道,肆意污蔑三教清誉,岂不滑天下之大稽?老夫自问纵有愧疚,却也未如其一般滥杀。何时开始,三教需要靠一名嗜血狂杀之徒,判恶定罪?”
“这是……”
本欲开口再做争辩,傲笑红尘一望崇玉旨手中方天崇印,怔神当口不再言语。崇玉旨见状,遂若了然续道:“世人皆称傲笑红尘重情重义,果非虚传。凭此一物,可否请你暂息雷霆,先助道门共渡难关。”
“恩情,是号昆仑的恩情。吾只答应道门一个条件,而且必须是在公理之内。若想以此物束缚傲笑红尘,还请收了这份心思吧。”
“嗯……罢。那至少请先生给我一个偿还易教的机会,如何?”
“若你诚心悔过,傲笑红尘当然乐见。”
方天崇印影响之下,傲笑红尘终收一时恼怒。但在傲笑红尘心生动摇之际,突来烁烁狂霸刀光,一刀劈开半空阴阳道圆,迫使崇玉旨现出真容。紧随其后,再传嘹亮长笑,一条魁梧豪迈人影,威风凛凛横刀踏上,震慑上德谷先天诸道。
“不论罪域、欲界抑或波旬,都不是你搪塞的借口。玄真君之事,今日你若不给出交代,那狂刀,也只有用狮头宝刀让你清醒!”
“乱世,狂刀?!”
初始的错愕,演变成切齿的森怒。骤闻嚣狂之音,崇玉旨慑于情势,唯有按捺胸中憋屈不满,谨慎紧张地问道:“什么交代?”
“我不听任何解释。还命金丹。有,则生;无,则死!”
全无讲道理的想法,乱世狂刀只欲先斩后奏,狮头宝刀骤发狂然狮吼,“这是验证你赎罪诚意最简单的方法。”
“我……”
“亏你狂刀是道尊传人,想不到竟这般强取豪夺……哇啊!”
为难之语入耳,崇玉旨顿知对方有所准备,绝难做出妥协。但听外围打斗之声,云谷道渊副掌教虚遨子甫冲出朝城,便看到乱世狂刀大放厥词,登时气不打一处破口喝骂。
熟料,乱世狂刀骤遭恶语相对,身侧宝刀寒光一掠,即将虚遨子左臂卸下,血色飞洒长空,半点都不客气地反斥道:“不可再考研狂刀的耐性!”
“虚遨子,你先退下,让伯阳子替你医治吧。”
“这……哼,虚遨子明白了。”
捡起地上断臂,虚遨子怫然而去。
形势不由人。深眼阴戾之色蠢动,崇玉旨面上却是一片惭愧悲慈,“痛快”地将一瓶还命金丹拿在手上,喟然叹道:“当初玄真君为万堺三教贡献良多,吾本就想将金丹相赠,助其功复更上层楼。只是后来听闻他与太真君、天真君二人投身圣龙口,虑及门户之别憾未成行。”
“你有此心,那是最好不过。不劳远送,请。”
刀锋倏卷,快得望之不清,弹指已将还命金丹收入囊中。而似根本不信崇玉旨之言,乱世狂刀最后一看傲笑红尘,即刻与之同时离去,留下满脸通红的上德谷主事,眼烧汹汹赤焰。潜移默化间,云古道渊掌教耳边,骤然响起妖邪蛊惑之音,竟令其人愈发偏激,产生极端报复之心。
“怎样,愤怒吗?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吗?”
“你……这不关你的事!”
妖剑灌灵,神魂剧变。崇玉旨扶额克制,仍压不住熊熊愤恨,眼中绿光越显邪戾。但知傲笑红尘与乱世狂刀非是易于,崇玉旨却也只有默然转身,审慎思量未来因应,克制兽妖焚影响心性。而在此时,原地突现漆黑深洞,接着走出鬼魅之人,诡预直戳心扉:“要获得兽妖焚更强大的力量,你需要献祭一名圣佛。”
“你是?”
“我是谁,你不需清楚。而你只须要明白,我能助你做出反击。”
崇玉旨不悦道:“哼,只要老夫表现诚意,当下无人会对我再做刁难。藏头露尾的邪魔歪道,你将崇玉旨想得浅了!”
“浅……你的确浅薄。”
刻薄非常地损了崇玉旨一句,鬼麒主冷笑过后毫不客气讥讽道:“道教名望、个人声誉都可不算,但狂刀抢走你的还命金丹,无疑是害了一条性命。这等不死不休的仇恨,我不相信你能放下。”
“你?!”
“怎样,和罪域合作,他们能替你彻底解封兽妖焚。就算无法无敌称世,至少也能让你自保无虞。抑或者,你宁可像今日一般命悬他手,每日战战兢兢过活,亦不肯放手一搏?”
对于兽妖焚的了解,鬼麒主远超崇玉旨,一步一步将其引上不归之路,“只要夺一口剑,将之彻底炼化。你便能立刻获得无穷力量。”
“哦……什么剑?”
原本便属于睚眦必报、怙恶不悛的小人,崇玉旨绝非表面一般仙风道骨,终于忍不住心动。
“菩提长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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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改邪归正的打算,崇玉旨一切私心为利,冠冕堂皇之下满是黑水横流。纵不清楚鬼麒主来历,崇玉旨倒也光棍的狠,稍放警惕之后即允下合作。而随三教纷争甚嚣尘上,包括赮毕钵罗在内的红冕七元与深海主宰,也故意挑了一个低调的日子,经过金瓯天朝借取黄金太艎,回返怪贩妖市。
不过,出乎预料是是,罪域大部分人力竟均未随之启程。只有妖市隳皇判神殛似为帮助战栗公而回归。
“异识连金瓯无缺都能洗脑,金瓯天朝理应内还存在其他罪域卧底。而鬼方赤命不曾随行,罪域禁者更无任何理由放过铲除红冕的大好机会……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赤王行踪不明而提防有诈?”
金瓯天朝海岸远处峰上,俯瞰着富丽辉煌的壮阔巨城,神机与应无骞的交谈,却是显得颇为微妙。而虽不喜应无骞的冷酷作风,神机亦不介意多一名精明的“同伴”,思忖道:“但是,吾认为最大的可能,该是在怪贩妖市之中,有对龙戬更大的威胁,已然不须罪域禁者动手。”
“威胁……妖市与神州无关。他们内部互斗,我们本无须理会。”
甩脱了最大的污名麻烦,无事一身轻的应无骞,更以一副光辉姿态,紧握着儒门现下权柄。但纵立身至高,正御亦未冲昏头脑,略一思索又道:“紫衍神钜利用琉金化液,找出了金封罪念的方式。而今魔佛掌握的罪念晶元,都已被其销毁。”
“这是一件好事。可惜接连损失三枚晶元,罪域禁者必然有了提防。接下来再要挖出他们……不对,或许我们可借他人之手,来解决这桩麻烦。”
“你是指——魔吞不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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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贩妖市、红冕七元、以及罪域禁者之间的争斗,欲界已无继续出手的必要。而对来历不明的不动城,神机虽是心有揣测,仍需实践验证所想。再因适当放出风声于己无损,应无骞仔细衡量过后,便准备暗中派人将金瓯天朝近日情况,走漏给魔吞不动城。
殊不料,不等一拍即合的二人实施行动,留在苦境的创罪者已按捺不住,与幽魂一同伪装成不动城的模样,趁着隐春秋外出关头突袭流书天阙。除却禄名封、缥缈月幸得生还,以及下落不明的金瓯连贯以外,上下竟是无一活口。而在噩耗传达应无骞不久,三教衔令即挟无边盛怒,齐齐问罪不动城。
“流书天阙……”
三令合三足,再添道门数名好手,天璇不动城外,三教各脉先天汇聚,肃杀之气笼覆全场。天上暗红双月,亦添浓浓寒峭,预示今日难有善果。
“试算神机莫测,天网难笼,驱云扫雾荡摇,出入苍穹。接连杀我儒道之人,不动城作何解释?”
双秀前仇未消,再添儒门新恨。兼之连日道门受辱,纵使央千澈性情淡泊,此刻也难免多了一分冲动,激越之声暗含真力,直迫不动城巍然巨门。而虽未知发生之事,不动城早有面对三教寻仇之准备。数声灵禽异兽高吼过后,天璇不动城大门终在众目睽睽下洞开,随后窜出几道冷冽身影。
“拒绝不动城的邀请,道真双秀之死,本是技不如人。你要寻仇,先问金狮手中之刀!”
寒雪纷飞,白芒烁亮。央千澈问责之语未落,金狮霸刀一斩,登时迫其后让半步。而因流书天阙莫名遭难,隐春秋本就恨极,毫无辩驳打算,出手即是上层之招。
“是么?尽心篇·天地同流!”
“呵!”
浩然正气凛然压境,豁来苍白剑气横闪,抵消儒令盛怒一击,澎湃气浪颠落半壁山石。斜放身侧的手指真气未散,苍鹰一言不发,默然踏上正对来人。紧随其后,天外一剑雄绝劈落,矗立众人面前。蓦闻虎啸风生,天虎令双目不移冷慑群敌。再经短暂诡静沉默,霍见三道灵光连闪,却是金曦、青鸾并列,云兽于后守慎以待,瞬与三教针锋相对。
甫停步,云兽即开门见山直问:“儒道……儒门从何谈起?”
“流书天阙一众门人,均遭不动城所害,你们作何解释?!”
骤觉群敌深不可测,三教中人同时眼光一变。隐春秋忌惮在心,但为替流书天阙一讨公道,仍不忘逼问云兽真相。
意外之语入耳,不动城同志面面相觑,不由一时无言。栽赃嫁祸不问自明,然念不动城如今立场,就算否认恐也避不过眼下一战。看了看同样眉关紧蹙的央千澈,燎宇凤心思一动朝其说道:“可,儒门之人并非不动城所杀。”
“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怒火中烧紧盯金狮、苍鹰,隐春秋此刻难以平心静气,严厉驳斥燎宇凤辩词:“抛开流书天阙不论,不动城阻杀双秀,又上六庭馆伤人夺物,可是事实?如此轻飘便想撇清责任,妄想让我们相信,汝等实在欺人太甚!”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不欲正面冲突过剧,导致有心人渔翁得利。云中兽制止了燎宇凤继续解释,昂然阔步而上,一股浑然威压,瞬间气盖全场:“不动城真要动手,何须故作不知。若想理论,先接云兽三掌。”
“三掌……”
云中兽有意震慑,渊海莫测之武息外放,顿使诸位先天各生所思。方才开始便闭口不言的冲隐无为,忽而开口说道:“以强斗强,让我们知难而退。阁下明知人数不足,方想以此取巧,是否太不公平?”
道朴貌似无心的一语,引起同行儒、佛双令各显异色。然而不等禅仙雪隐开口,鹤白丁突而哼道:“邪魔就是邪魔,总是玩弄心机伎俩。同为道门,双秀之仇,无可化消,要战,自然该战斗到底!”
“好友你?”
乍闻蹈足挑衅,涉足面色忽变,开口即待劝和。但因流书天阙同门惨亡,缥缈月悲痛难抑,一弯双剑泠然上手,大步飒爽跨上:“小道,这一次你总算讲了中听的话。”
“哈,喵毛儒,秃驴与我何时忽视过你的感受?而且,道爷最爱打的就是硬仗!”
异识作祟,蛊惑人心。不知不觉,剑拔弩张之势,已成必斗之态。不过,就在鹤白丁仰口灌下一口陈酿,即欲首开战声之际,云中兽陡地闷声一哼,陪不可挡之能弥漫而出,无可逆阻扫退鹤白丁。
“他人所造杀孽,岂有不动城担负之理。而若要为双秀之仇兴战,就让你门派两人上场,生死一决。”
“那,缥缈月责无旁贷。”
身为流书天阙最强一人,缥缈月望了眼禄名封,不等隐春秋喝止,水盈虚月浩气满溢,冷然直指云兽。而念对方所派首员乃是女子,云中兽心思一转也不占其便宜,遂向青鸾淡淡叮嘱:“自己当心。”
“嗯。”
干脆点头应承,青鸾拂袖再握丹青见,澄澈眼眸一闪不闪凝视皓足。浅声致意,缥缈月蹬步疾掠,利落拉开复仇战幕。但见少女不慌不忙快步相迎,空余素手倏凝通透靛彩,以柔制柔覆海倾涛!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