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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盈血,潮声涛涛。曾经七元聚义处,而今雨打风吹散。魔婆之泪岸边,早先一步撤离葬神之野,闻人清苒一路追踪到此,终见魔胎钻入无底大海,杳杳难觅其踪,遂掸干净一块平整大石,大方坐下恬静养神,安静等待主人归来。
半晌之后,忽闻沉闷脚步声快速临近,少女立时睁开双眸,起身一望丧气归来的红冕众人,微微一礼道:“十佛无恙否?”
“吾……无事,多谢姑娘问候。”
怔然仃立原地片刻,赮毕钵罗放下背上龙戬。一旁挽风曲捂着胸口,沉痛非常道:“虽与赤命诸多不睦,但今日多亏他断后,吾等才能逃出生天。只可惜,事先不知赪手奎章已被罪念掌控,不然或许他能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是赪手奎章对你发难?难怪,恩公当日在妖市会输得一败涂地。”
罪域撤退之前,暗令千玉屑偷袭挽风曲,致使红冕全员受创,方便乱中脱身。而与魔夜听剑交手,赦天琴箕同样负伤不浅,此刻乍闻意外之讯,顿时若有所悟,忽而转身清冷问道:“且不提他。赮,恩公现下如何?”
“师傅、师傅他气血枯萎,经脉俱断,已经……无救。”
“那个,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伤痛一语脱口,忽来脆声之问。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赮毕钵罗抬头看过少女,干脆让开位置:“麻烦姑娘务必尽力。”
“不客气。”
心系二妹苏醒之责,闻人清苒自不推脱快步上前,俯身一按死亡多时的龙戬手腕,催动内力渡入一股生机勃勃的嫣红真气,沉默片刻颔首确认道:“脏腑破裂,生机已绝。最致命的是,他体内的精血真元全部被人榨取一空,寻常方式根本不可能将人救活。”
“那就是还有其他办法可救?”
“很难……”
偏头让过赮毕钵罗渴望视线,秀心思索着回道:“我之所以先一步赶到这,是因为发现魔胎由地下逃窜,才追踪到魔婆之泪,可惜晚了一步,他已逃入茫茫大海。”
“他,难道是魔息?”
“嗯。”
“可恶!”
“因为深海主宰根基深厚,妖市皇族血脉之中,又似存有生生不息之力。所以就算躯体彻底死亡,目前至少还有灵识存留。但——”
噩耗入耳一瞬,更激满腔忿怒。虽然不愿打击赮毕钵罗,闻人清苒还是一五一十地给出答复:“现在,深海主宰没有机会也没有力量施展保魂秘术,用不了多久灵识就会溃散殆尽。”
“这……我明白了。”
利落取下背上菩提长几,赮毕钵罗毫无迟疑,将之竖举刺入龙戬胸前破口,紧接着不顾自身耗损,强行施展佛门封灵寄识异术,把亡者灵识转移到圣洁长兵之中。
周身圣华沛耀,头顶青烟缕缕,全然不觉颊上热汗横流,赮毕钵罗费时许久,终于稳住龙戬魂识,浅浅喘息道:“菩提长几乃侠菩提一身浩功所凝,又与师尊、我血脉相连,以其中圣气暂作养魂之用,应当刚好适宜。”
“可,如此一来,你平时就不能再动用菩提长几。”
赦天琴箕略一皱眉,不禁担心起好友处境。耳闻其言,赮毕钵罗摇了摇头,继续做出解释:“菩提长几早在上回失落之时,便被邪魔异法所毁。后来魔息大帝将之带回,无心触及其中兄长暗手,使得剑中圣气与我彻底合融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就算暂时不能动用菩提长几,也不会令我损失太多功力。”
“原来如此。”
“只是纵使寄托菩提长几,师傅的灵识也无法保存太久。姑娘,倘若还有其他条件,不妨一并明言吧?”
暂时处置一桩疑难,赮毕钵罗稍稍缓了一口气,却因鬼方赤命之故,再度气落消沉。但为拯救可能生者,不再辜负亡者牺牲,赮毕钵罗随后肃声询问。
少女见状自无不可,点了点头柔柔说道:“同源之血,同源之躯。剩下的条件却几乎不可能达成。”
“不会是?”
“让魔息大帝主动心甘情愿地让出魔身。”
比照魔息大帝本性推测,断难做出损己利人的选择。闻人清苒答案脱口,顿使一旁三人陷入死寂。然而能有一线生机,总是好过绝望徒劳。赮毕钵罗长叹一声,终究心有决意:“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救回师傅。”
“那我就先去替葬神之野,希望还能为赤命收敛遗骨。”
“也好。我也不能再让千玉屑被异识所害。”
红冕七元轮回寄生,都算死过一回的人。纵不免为亡者伤逝,对于死亡的态度,终究不类常人。略微伤感在怀,赦天琴箕遂带着闻人清苒,一同离开魔婆之泪。但对鬼方赤命心存芥蒂,少女亦未耽搁多久,即与琴箕分道扬镳。
而在铲除慕峥嵘之后,不动城各方人力,再度齐聚一堂。简单说明当日战况,金狮即道:“……罪念之危已解,素还真却在葬神之野莫名失踪,不过,若照阴阳婆测算,他应无性命之危,众人无须挂怀。”
“素还真吉人自有天相。对了,听剑狼说有一名陌生人,曾与你交手数合?”
“如果圣婴主之言不假,那人该是杀害佛铸的凶手。”
“鬼刃夕痕?”
鬼刃夕痕在江湖上总算薄有声名。以魔吞不动城的人脉深入调查,自不难挖出其人根底。而念其后封剑主存在,云中兽沉吟片刻,斟酌道:“封剑主甚少介入武林纷争,应当不会做出无故树敌的举动。此事背后黑手,恐怕另有其人……”
“据一线生与秦假仙调查,鬼刃夕痕与逆三教曾有接触。神机的嫌疑不小。”
“能够轻取创罪者性命,神机修为着实不容小觑。但依闻人然之言,神机乃是主动进入欲界,并暗中指派逆三教投靠,导致三教陷入被动之始。只是依其顶峰能为,单纯逆三教的力量,好似不足匹配其身份……”
“再算上鬼刃夕痕呢?”银豹反问道。
“如果鬼刃夕痕是逆三教一员,那神机为何多此一举,刻意让焱无上见到他杀死佛铸的一幕?”
相比起将底牌摆在明面的魔佛波旬,一切是迷的神机无疑显得更为神秘。而纵不在现场,却不妨碍云中兽做出合理推测。看着众人各自陷入深思,云中兽口中一顿道:“他的目标,应该是封剑主。令人不解的是,封剑主究竟有何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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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是来请你加入欲界。”
酒池剑泉旁,素不相识的二人,首度对立一处。就在不动城疑惑难明之际,神机竟是语带深意,貌似开门见山地坦诚自身来意。而对眼前素来神秘的神机,叹希奇自也别有考量:“神机之剑,我已在战场之上见识过。不过,叹某一介武夫,何劳欲界高看一眼?”
“不错,欲界,不会是你的归宿。咱来此地是特别告知,有一个人找上了应无骞。”
“什么意思?”
语气陡然一冷,叹希奇眼透寒光,袖中黑色双手,暗凝掌气集聚。神机仿似不察威胁,怡然自得地淡定笑道:“应无骞拒绝了崇玉旨,却透露了另外一个人的下落。”
“谁?”
“三名孽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