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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你们这样,就跟我欺负后辈一般。其实现在外面开墨坊的人多了,我不在意这些人,但我不能容阿全,你知道为什么?”陈福兴这回没让他们起来了,收回了刚刚的笑脸,正色的说道。
“是,阿全他管了陈家的墨坊两年,却跑出来自立门户,还从事墨行,就是不信不义。”曾凡趴在地上,身子已经有些发抖了。
“是啊,萍儿她大哥把他送入墨坊,是对他抱有期望的。陈家这么大的生意,当然要靠自己人。萍儿不乐意管事,一心一意靠自己。你是读书人,我不舍得糟蹋了你的才华;现在连豪哥儿十岁就得一边读书一边管生意。阿全中过秀才,人也机敏,我不介意给亲戚家的年轻人机会。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一个混招。陈家对叛徒从不手软。我放过他,其它人就没法管了。”
“对不起,义父!”李萍只能再趴下,她明白,纵是自己算是陈家挂名的女儿,但是面对商业的决策,此时就算李彬在这儿,只怕也不可能改变老爷子的决定。
“行了,知道你为难。一回来,就得忙着跟那家人擦屁股。阿全,我给你大嫂面子,你的作坊我会派人接手,该算多少银子,我给你。但正如你大嫂说的,从此你不得再进墨行。”陈福兴狠盯着曾全。
曾全已知大势已去,只能趴在那儿默不作声。其实他让大哥大嫂出来,要一个什么结果,他自己都是模糊的。陈福兴现在才开始逼他,其实也是在等着大哥大嫂回来。不,他们是等着大哥考完试才开始逼他的。他们从来就没在乎过他,他们在意的是大哥的考试。
“快说话!”曾凡已经气极了,忍不住拍打了一下曾全的背,但可能是原本一路上就辛苦,小猴子一停的闹腾,他们两口子一直在安抚孩子,根本没法休息,结果一回家,不断的在刺激他。此时,他真的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打完了曾全,自己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李萍忙扑过去扶,豪哥也吓到了,忙叫人去请大夫。李萍这时再想不到,也就不配二世为人了。好一会儿,“豪哥儿,去把小猴子接出来,送到李家去。”
曾凡还有意识,但抓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真的没力气管了。
大太太也不管别的,让人把曾凡抬进了客房,又叫人快熬参汤,陈福兴则冷笑的看着曾全,好一会儿。
“看你哥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陈福兴冷笑了一声,也不管曾全,赶忙去看女婿去了。
曾全咬着牙,长揖一躬自己默默的退了出去。豪哥儿跟他一块出来,他要去接小猴子,现在纵是他不在曾家,也想得到,刚刚在曾家又发生了什么。
曾凡的身体一向还可以,能把他气得倒地不起,可见是他们一回家,等着他们的就不是什么家的温暖,而是不断的刺激了。若不是这样,姐姐也不会让他去接孩子了,他们现在回不去,孩子放在曾家,明显的姐姐不放心了。
“二哥,你在陈家墨坊干得不开心吗?”豪哥儿还是好声好气的问了一声。
“总得有自己的事业!”曾全伸手还不打笑脸人,此时豪哥儿还叫他一声二哥,他还真不能不回。
“唉,你说,你聪明还是我二姐聪明?”豪哥儿又笑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曾全。
曾全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站住看着他。
“我二姐当年是把方子卖给我爹,却没说自己做。其实那时,她若自己做,我爹只会支持,不会拆她的台。你觉得她为什么不自己做?”豪哥儿笑盈盈的看着曾全,那样子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在讨教问题一般,但每一句话都打在了曾全的心里。
那时的李家有李彬,家里也有钱能开。陈家看着亲家的份上,更何况方子也是李家自己的,他们自己开一个作坊,旁人万不会说什么。陈福兴当时是想要李萍亲手做的文人墨的,所以那会一定会鼎力相助。可是偏偏李萍没有这么做,她把方子卖给了陈家。
其实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最近一年,他想得尤其多,觉得大嫂果然是妇人之见,若是自己开,曾家也是大大的商家了。但现在看豪哥儿,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错了?大嫂不自己做,只怕早就想到,这不是她能做的。
就算陈家看在亲家的面子,帮他们一把,但是,没有陈家的财力,大嫂开了作坊又能把她的墨卖到哪?没有陈福兴各方的人脉,她根本做不起来。
而自己能做,那是因为自己在陈家的作坊做了两年的管事,他也掌握了一部分出货的渠道,不然,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赚到了钱?
“当年做小贩,不过是帮着她打了招呼,她把人情记到现在。时时感谢父亲,让父亲都觉得不好意思占她的便宜。所以,我姐能越过越好,因为她懂分寸。”豪哥儿笑着请他上车。自己的车跟在他的后面。
曾全坐在自己的车上,还回头看了后面陈家的车一眼。现在他真的明白了,豪哥儿跟在他后面,就是分寸。刚刚说了那么多,也是分寸。他让自己知道,去曾家他不是去抢孩子的,而是接孩子的。
但是他若自己快马去,就是抢。但跟着他身后,就是接。客客气气的接,没有冲突,没有撕破脸。将来,李萍曾凡若想修复关系,也有台阶可下。所以这就是由李萍教出来的豪哥儿,曾全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要崩溃了。
所以,所有人的焦点不在方子上,而在于分寸上。他们气的是他竟然从陈家的墨坊出来自己又开一个墨坊。就算他是学徒,学艺期满了,还得在师父家效力三年,这才算真的满师,可以出来自立门户,当师傅了。这样的,自己开店,自己做生意,没人会说什么,因为该有的礼节他们已经遵守了。
但是他不是学徒,他当初在陈家作坊也就是打打零工,因为是熟手,又是亲戚,陈家不防他。然后直接让他做管事,也是出于此,因为你是亲戚。
结果他弄清规矩之后,自己跑出来,就跟陈福兴说的,用了人家的渠道,挖了人墙角,这就是叛徒了。他没掌握到分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