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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梦蹙了蹙眉,瞟了元侧妃一眼没说什么。
碧染听到动静,一抬头看见徐言梦,立时精神大振、眼睛放光,哀哀唤了声“王妃!”便从炕上滚了下来,扑在地上爬起来膝行至前,扯着徐言梦的裙角放声大哭:“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求王妃您饶了奴婢!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碧染并非不怕死,但她更知道,一旦自己被王妃赶离明春殿,元侧妃岂能饶得了自己?
与其承受元侧妃的怒火从此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还不如豁出去一撞博上一搏,没准因此还能获得王妃的彻底信任呢!
碧染的反应太激烈、动作也太快,徐言梦等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扑到跟前紧紧的拽着她的裙角哭喊上了。
反应过来的徐言梦甚是恼怒,呵斥道:“碧染,松手!”
碧染抓着她的裙角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哪儿肯轻易松手?
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王妃!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小蹄子真是反了天了!你犯了多少事儿不说,这会儿竟还敢如此对王妃无礼!还不赶紧松手!”
苏嬷嬷气极,上前去拉扯碧染。
跟进来的只有苏嬷嬷、徐姑姑以及元侧妃身边的宋嬷嬷、梅英。
徐姑姑见状,只好也上前帮忙去拉碧染,口中冷声喝道:“碧染!你懂不懂规矩!王妃和元侧妃既来了,有什么话你好好的说!王妃的衣裳,是你能随随便便拉扯的吗!”
碧染脸色一白,手劲一松,苏嬷嬷和徐姑姑一用力,便将她拖了开去。
碧染猛然回神,哭着道:“王妃!王妃!饶了奴婢吧!”
徐言梦如何能饶她?如果说之前心里尚且有两分恻隐之心,此刻对碧染,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恨不得这人立即从她眼前消失!
徐言梦冷着脸径自坐下,看了苏嬷嬷一眼:“奶娘,去叫人沏了茶来,没看见有客人在么!”
“是,王妃!”苏嬷嬷狠狠盯了碧染一眼,示意徐姑姑将她看好以免她又扑过去拉扯徐言梦,躬了躬身去了。
元侧妃笑道:“姐姐太客气了!”便也在徐言梦的下首坐下。
碧染被徐姑姑盯着跪在不远处,倒是不敢再扑上去,只是依然哭着哀求个不住。
徐言梦置若罔闻,神色淡淡只做未见。
元侧妃看看碧染,又看了一眼徐言梦,目光有些复杂。
终究忍不住了,便漫不经心的笑道:“姐姐,这事儿到底该如何,你总该说句话呀!看这丫头,都快哭得断过气去了!”
碧染哭声一顿,泪光梦梦的看向徐言梦。
徐言梦微微冷笑,慢慢道:“本来我也打算问话的,可她一个劲儿的哭,哭得我都没有机会开口,我想着,好歹她在明春殿服侍了一场,总不好太过了,她既想哭,不如先让她哭个够再说吧!”
徐姑姑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侧妃噎住,讪讪笑了笑,不语。
碧染则有点儿傻眼,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觉求救的看向元侧妃,对上那凌厉警告的目光,心头剧跳,慌忙收回目光。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哭着求饶。
一时苏嬷嬷端了茶盘进来,梅英忙上前帮着端了茶奉与两位主子。
徐言梦端了茶碗在手,含笑向元侧妃道:“我不擅此道,日常喝着觉着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合不合元侧妃的胃口!”
元侧妃笑道:“姐姐这儿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既是好东西,谁会挑剔呢!自然是合的!”
“那就好!”徐言梦笑笑,低头专注的饮啜杯中茶,细细品味,仿佛忘了一旁还有个碧染。
元侧妃暗自气恼,心里冷笑了声:装模作样!却也不便表现得太过热心,只得暂且忍耐着。
半响,徐言梦方将手中茶碗轻轻往旁边一搁。
元侧妃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状忙也将手中茶碗搁下,掏出绣帕拭了拭嘴角,笑道:“姐姐,这丫头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姐姐非要撵她走!我看她认错态度倒也诚恳,想来是真心悔过了!她既如此不舍姐姐,不如姐姐便留下她吧!横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将来她倘若知错不改,姐姐再撵也不迟啊!妹妹手里还有好些事务要处置呢,只怕是,不能耽搁太久了!”
碧染当即十分诚恳的配合,冲徐言梦重重磕了个头:“王妃,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昨夜、昨夜真的不是故意的!”
碧染简直要懊恼死了!
她昨夜真的就只是想趁着机会向王妃献一回殷勤好讨她欢心、改变在她心中的印象而已,真的没想着算计她的!
可是转身那一刹那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为何抬眸瞟了一眼王爷,恰恰对上王爷那冷峻冷漠的目光,吓得脚下一抖,结果就弄成那样了!
若是因为这个被赶走,别说侧妃娘娘会大怒,便是她自己也会不甘心的!
徐言梦看了元侧妃一眼,说道:“侧妃说的是,若犯了一次错就赶人,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总得给下头奴才们改过的机会才行!可她究竟犯了多少回错,还值不值得原谅,那就另说了!徐姑姑,你来说!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清楚了!”
“是,王妃!”徐姑姑轻轻回答,根本没给元侧妃开口的机会,便如数家珍一件件的细数来。
徐姑姑语速不慢,但不但将每一件事情说的分明,连人证、物证都说的清清楚楚不容置疑。
越听,元侧妃脸色越难看。
碧染完全没料到徐姑姑竟记了自己的黑档案,脸都白了,惊叫道:“不、不——”
“给我闭嘴!”徐言梦目光如电冷飕飕盯了过去,冷冷道:“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你急什么?再胡搅蛮缠,即刻叫人堵了你的嘴!”
碧染一颤,不敢再说,低垂着头,已是面如死灰。
“元侧妃想来也听清楚了,若想细查,尽管去查,便知徐姑姑有没有撒谎。试问这样的奴才,我如何敢用?总之这个丫头,我是断断不会再留了的!元侧妃在这儿正好,将她带下去处置吧!”
碧染真正的瘫软在地,低低的、悲凉而绝望的抽泣起来。
元侧妃无以形容心中的愤怒和失望,脸色难看之极。
半响,她勉强笑道:“徐姑姑说得那么清楚,证据确凿,哪里还有什么好查证的?真是没有想到,王府中竟有这等不知好歹、张狂无矩的奴才!是妹妹管家不力,让姐姐受委屈了!”
元侧妃说着,起身向徐言梦屈膝福了福。
徐言梦有些意外,见她如此说语气也缓和了些,道:“你管着偌大一个府邸,哪儿能处处周到、万事俱全?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人,我是万万不留了的!”
“哪里还好意思让姐姐留?”元侧妃叹了口气,无不厌恶的道:“这样不知死活的奴才,早就该撵走了!到底姐姐宅心仁厚,才一次次容忍了下来!只不过,她到底还带着伤,能否缓上两日,待伤口稍稍痊愈,我再叫人带她走?”
徐言梦笑道:“后日一早我就会回庄子上去,这个,侧妃看着安排便是!”
元侧妃微微变色,暗自咬牙,终究忍了忍,点头笑道:“成!那就这么说好了,过两****叫人来带她走!”
碧染颤巍巍抬头,满脸是泪唤道:“侧妃娘娘——”
“闭嘴!”元侧妃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冷冷道:“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两日后自有你的去处!若再敢兴风作浪,便是王妃宅心仁厚饶了你,我也饶不得你!”
碧染脸色一白,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侧妃尽管忙去吧,此事便算了结了!”徐言梦起身,再不瞧碧染一眼,走出了西厢房。
元侧妃笑着答应,亦出去了。
徐姑姑吩咐门口两个婆子好生看好了碧染,也离去了。
屋子里霎时冷清了下来,只有碧染低低的哭泣,在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听来,愈加显得凄凉与冷清。
门口两个婆子侧耳听了听,相视撇了撇嘴,神情甚是快意:阿弥陀佛,看平日那个轻狂样,还以为自己也是主子呢!你也有今天……
元侧妃回到玉琼殿,又狠狠的砸了两个甜白瓷的茶杯,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破口狠骂。
“碧染那个死丫头,早知她没用了,只是没想到没用到这种地步!那小贱人,当初,我就不该被她花言巧语迷惑了指派了她去,这下子好了,什么用处也无,活脱脱一个废物!废物也比她强!”
元侧妃此时,活撕了碧染的心都有。
“侧妃息怒!”宋嬷嬷忙劝道:“事已至此也就罢了!好在没人知晓她是侧妃的人,谁也说不着侧妃什么!等过两天将她从那儿弄出来,交给老奴处置便是!侧妃不用担心!”
“哼!”元侧妃冷笑,恨恨道:“就那个自以为是的蠢物,天知道她还在明春殿干了些什么蠢事!不知道?呵呵!难道嬷嬷你还没看出来吗?徐言梦那女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那女人心思深着呢!只怕早就知道碧染是咱们的人了!”
宋嬷嬷“啊”了一声微微变色,想了想还是觉得元侧妃在这件事上有点儿太过敏感了,笑道:“那也未必,老奴看,都是碧染那死丫头自己作死,不然也不会叫人抓到那么多的把柄!这样的人,横竖也是成不了事的,没了便没了吧!王妃又不常住明春殿,等她不在了,老奴瞧着有那得用的,再笼络一二个便是了!”
“说的也是!”元侧妃舒了口气,心情这才觉得好些,指尖在茶几面上轻轻叩了叩,道:“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明春殿上下,多留点心!只可惜……”
只可惜跟在那女人身边那几个在府中待的人日子都不长,而庄子上,显然她的手又伸不了那么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说起来,都怪碧染那死丫头!
怒气上涌,元侧妃又恼起来。若不是那死丫头当初偷懒,自然也能跟着那女人一道去庄子上,那么不管那边有什么动静,都不会瞒得过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就这么放过碧染那丫头,太便宜她了!”元侧妃冷冷一笑,缓缓道:“横竖她如今也是个废人,不如,就帮了我最后一次吧!也算是,为主尽忠了!”
“侧妃您——”宋嬷嬷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元侧妃招手示意她近前俯身,凑在她耳畔低低的说了一阵。
宋嬷嬷脸色微变,低低“啊!”了一声,随即立刻点头,“是,老奴明白了!侧妃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要快,”元侧妃淡淡道:“过了十五,那女人就又去庄子上了,时间可不多!”
宋嬷嬷笑道:“侧妃放心,时间虽不多,却也足够了。这燕王府内宅,咱们可用的人多着呢!”
而徐言梦那边,丝毫不曾察觉,阴谋正悄悄逼近……
且说燕王昨日怒冲冲离开明春殿后,这一整日心里都憋着气十分不爽,身边的奴才下属们,没有被鸡蛋里挑骨头遭了训斥的,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胆颤心惊。
绿鸳昨日外出办事虽未随着去明春殿,可今日一看王爷这幅样,便知肯定跟明春殿那位主儿有关。
除了那位主儿,不动声色之间就能把王爷气得够呛,旁人似乎都还没有这样的本事道行。
于是,善于保护自己的绿鸳远远的避开他的身边,绝对不靠近半步!
可惜绿鸳溜得不够快,傍晚时分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被恰好也在闲逛的燕王逮了个正着。
想要再躲避已经来不及,绿鸳只得陪笑着上前厮见,“王爷今儿好兴致呐……”
燕王瞅了她一眼轻轻一哼,一挑眉,道:“跟着吧!”
绿鸳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原本打算问候一声便闪开的,这会儿也只得应了声“是”老老实实的跟着。
燕王也没再搭理她,背着手,自顾自的慢慢踱步缓行。
绿鸳悄悄看了一眼,看那样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固定目的,也不知他要去哪儿……
落日的余光如万丈金线,柔和的光芒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朦朦胧胧的,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天就要黑了。
燕王忽然顿了顿脚步,身形似有滞疑。
绿鸳下意识抬头一看,咬了咬唇差点儿笑出声来。
原来到了明春殿附近!想来,一抬眼看到明春殿门楣,所以王爷连脚步都迟疑了?
绿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糊涂:王爷难不成是怕王妃?这念头也太惊悚了些!
“王爷,”绿鸳纠结片刻,觉得身为一个下属,对主子的难处视而不见很有些不道德,终于上前两步主动开口,陪笑道:“天都快黑了,王爷想必走的也乏了,不如进去坐坐?”
燕王盯了绿鸳一眼,冷笑道:“进去?只怕王妃未必欢迎,何必去讨人嫌!”
绿鸳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道王爷怎会说这般幼稚的话?还真是叫人,叫人——受不了!
“怎么可能呢!”绿鸳陪笑道:“王妃贤良淑德,温柔恭谦,待王爷细致体贴、处处周到,王爷这么说,属下都替王妃觉得冤呢!不过,王爷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王爷您是王府的主子,去哪儿不去哪儿,还不是任由您的心意?”
燕王眼皮跳了跳,心中却不自觉暗想道:不错!本王是王府的主子,本王想怎样便怎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何须再三犹豫斟酌?岂不可笑!
燕王不再犹豫,吩咐绿鸳:“上前敲门!”
“是,王爷!”绿鸳暗松了口气,笑着应道。
徐言梦见燕王来了,有一刹那的怔忪,忙掩下眼中异样神色,上前施礼相见,请燕王落座。
燕王见她之前心里多少还有那么点儿忐忑,及至见了面,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坐下笑道:“本王经过明春殿,顺便进来坐坐,没扰着王妃吧?”
“王爷说哪里话!这话臣妾如何当得起呢!”徐言梦微笑道。
燕王看了她一眼,暗暗一叹。心道:罢了!她本性如此,何必将她逼迫太过?不管怎样,她总是自己的王妃,对自己,总比对旁人不同不是?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好受了些,笑了笑,扭头吩咐绿鸳:“下去吧!本王今晚歇王妃这儿了!”
“是,王爷!”绿鸳心里是真正的轻松了,还趁着燕王不注意冲徐言梦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好像在向徐言梦邀功她把燕王领来了似的。
徐言梦心中却是跳了一跳,目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僵硬。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夜他领着薛夫人和宁美人离开的情形,徐言梦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绿鸳走了没多大会儿,燕王便吩咐备热水洗漱睡了。
徐言梦忍不住向燕王笑道:“王爷今晚不用批复公文了吗?这会儿……倒也还早呢!“
燕王眸色晦暗,看了看她,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今晚不用!今日没有什么公文需要批复。”
今日一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处理任何公文,她又哪里知晓?
都到了这会儿了,他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些事务。索性便歇一日,明日再说吧!
徐言梦“哦”了一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只是,洗漱沐浴的时候少不得有那么点儿磨蹭。
然而再磨蹭,些许事情也很快就做完了。
望着卧室的方向,望着那透出的晕黄的灯光,想到燕王此刻已经等在里头,徐言梦怔忪了片刻,低低一叹,到底轻轻走了进去。
“怎的这么久!快过来!”绛红绣落英缤纷半透明帐幔轻动,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
莲瓣似的小脸白白净净,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缎子似的秀发顺其自然的披泻肩上,象牙白的软绸寝衣包裹着娇躯,如梦梦出水之荷仙。
看来看去,到底还是她最合自己眼缘,叫自己看的最顺眼。
燕王心中一软,眸光深了深,含笑着朝她伸出手。
徐言梦身子一僵,咬了咬唇,却有种转身想逃的冲动。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晃神。
“梦梦?怎么了?”燕王伸出的手微僵,慢慢落下,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道。
徐言梦“啊!”的低低一声,走上前去,勉强笑笑:“臣妾忽然想了些事儿,走神了……”
“无妨!”燕王一笑,顺势将人揽住香肩往怀中带,随后双臂紧紧的抱住她,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细密的吻连连落在她的脖子、耳垂、颈侧。
热热的呼吸掠过,徐言梦有些僵硬的偏了偏头。
胸前衣衫轻动,燕王的手按了上去欲挑开她的寝衣,徐言梦猛的打了个冷颤,突然按住了燕王的手。
燕王的手一顿,挑了挑眉,不解的俯视她。
那灼灼黑亮的目光深不可测,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
“王爷……”徐言梦努力令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语气听起来也自然,抬眸迎视燕王的目光,轻轻的道:“臣妾今儿——”
“身子还不适?”燕王截断了她的话,带着些许不悦。
“是!”徐言梦索性直截了当点了头,道:“臣妾今儿身子仍有些不适,还请王爷体谅!”
燕王眸色骤深,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浓眉上扬,俊脸上的线条仿佛也冷硬了几许。
他以为他主动过来,方才又有说有笑、气氛和谐的,他们算是已经和好了。
谁知她还在闹别扭!闹着他根本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别扭!
果然女人是宠不得的吗?宠了两日,便无法无天了!
“哼!”他忽然低低冷笑,慢慢放开了徐言梦,目光却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冷冷的道:“王妃究竟是身子不适,还是不愿意服侍本王?”
徐言梦心情很不好,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发生许多事,让她没有办法如从前那般淡定。
她暗暗自嘲,其实所谓的淡定、看得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瞧瞧,这才多久,她就没法儿再继续自己欺骗自己了!
“臣妾身子不适,”徐言梦垂眸淡淡道:“请王爷体谅!”
话音未落便身不由己的往床榻上倾倒了去,等她定神凝目,他已经下了床榻,正动作利索的穿着自己的衣裳。
随后,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帐幔轻纱尚在轻晃,徐言梦便已听到外头徐姑姑、苏嬷嬷等“王爷!”、“王爷!”的低低惊呼。
她不由闭上眼睛,扶额苦笑。
看来这一回,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
算了!这样也好!
说不定以后就真正清静消停了呢!
“王妃,您——”苏嬷嬷闯了进来,急忙道:“您没事吧!啊?”
“奶娘!”徐言梦心里感动,不觉睁开眼睛拥被坐了起来,笑道:“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时至今日,尽管见多了燕王很和气、有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温柔的待自家主子,苏嬷嬷依然很怕他。
方才燕王那般面沉如霜、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满身的煞气可没把苏嬷嬷给吓得半死。
她生怕徐言梦被燕王打了!
苏嬷嬷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得大大的,上上下下仔细的将徐言梦打量了一番。
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您还笑得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爷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徐姑姑也进来了,看了徐言梦一眼,亦道:“可不是,王妃!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王爷气成那样,您……”
“你们别为我担心!”徐言梦摇摇头,道:“王爷脾性本就变幻难测,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惹恼了他!好了,许是这两日事情多,王爷自己心情不好应景了便发泄了罢了!不妨事的!我有点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见她二人还一副将信将疑担忧的样子不肯挪脚,徐言梦无奈笑道:“你们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啊!横竖王爷都已经走了!放心,不管怎样,咱们还有庄子上可去,王爷,不会因这事儿就拿我怎样的!”
她对他还有用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白用她了,她就算发一回脾气,那又怎样?
这么想着,徐言梦越发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却不知这想法倘若让苏嬷嬷知晓了,指不定叫她给气成什么样呢!
一宿无话。
不料,次日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吃惊意外的大事!
碧染在西厢房中竟上吊自杀了!
早上那两名看门的婆子听到里头半响没有动静,原本只当碧染省事儿,她们乐得轻松,后来觉着不对劲,打开门一开,碧染吊在房梁上早已气绝,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元太妃面前,徐言梦垂眸跪着,一言不发听着元太妃的训斥。
“哀家昨天是怎么说的?这就是你们处理的结果吗!这么点儿小事,也能让你弄得闹出人命来,哀家还真是小看了你了!”
元太妃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对着徐言梦一顿喝斥教训。
“多少年了燕王府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偏你一来就有了!哀家看,你这女人分明跟我们燕王府相冲!你一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来了!搅的阖府不宁!”
这话就严重了,至少,还没有哪位王妃挨过这等训斥的。元侧妃虽然也垂手站在一旁听训,心里却快意不已。
这下子,姑母定然厌了这女人!
惹了太妃厌恶,王爷素来孝顺,哼,看她往后还张狂什么!还有谁为她撑腰!
元太妃越说越怒,一低头瞥见茶几上的茶碗,抓起来就朝徐言梦身边砸去。
“哐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茶碗在徐言梦身侧砸了个粉碎,碎瓷片乱飞,茶水茶叶流淌了一地,众丫鬟婆子们下意识缩肩弓背,头垂的更低。
屏着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喘。
“太妃消消气!”元侧妃忙陪笑道:“有什么话,您好好说便是,何苦发这样大的火!若是伤了身子,别说妾身等心里头不好受,王爷也要担忧啊!”
听元侧妃提到儿子,忽然想到儿子虽然回后院歇息的日子不多,可似乎都在徐言梦那,忍不住怒火更甚,重重一哼冷笑道:“看来这燕王府与你八字不合!你主动请求往庄子上去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去吧!从今儿起,就给哀家老老实实的待在庄子上,不必再回府请安了!”
元太妃这话一出,元侧妃、秦夫人等都无不称意。
这真是太好了!简直喜从天降!看这狐媚子样的如何再勾引王爷!
徐言梦也微微松了口气,去庄子上,对旁人来说或许是最绝望的、不愿意面对的惩罚,但是对她,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回来,她巴不得。
苍月山庄的管家人不错,断不会做那克扣之事。况且,江南春的生意极好,即便府上不给用度,她的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果然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啊!
“徐氏!你听见没有!”元太妃厉声喝道。
徐言梦回神,忙叩首在地,轻轻道:“是,太妃!臣妾听见了!”
元太妃又冷笑了笑,道:“长日漫漫,那日子也不好打发!哀家就再赏你佛经两卷,每月各抄十卷,着人送回府来!广嬷嬷,去取来!”
徐言梦又老老实实的再叩首:“是,臣妾谨遵太妃吩咐!谢太妃赏赐佛经!”
元太妃冷着脸,目光沉沉又盯了她半响,方道:“你给哀家听清楚,这种事情,哀家不想再看到发生第二次!”
徐言梦又低低的应了个“是”字,心中却道:这个,我可管不了……
元太妃无不厌恶的瞟了她一眼,挥手道:“去吧!赶紧离了哀家这里!”
徐言梦再无多话,叩首起身,辞别而去。
“王妃!您也太冤了些!太妃娘娘怎能不问青红皂白便把事情一股脑儿都怪在您头上呢!”路上,苏嬷嬷忍不住小声不平。
徐言梦看了她一眼笑笑,淡淡道:“人是我的人,因我而受罚,撵出去又是我的意思,偏偏又死在了明春殿,不怨我,能怨得了谁!”
苏嬷嬷一呆,不由咬牙骂道:“那死蹄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天生来同咱们作对!便是要死,也别死在明春殿啊!这不把王妃给害的!”
“奶娘!”徐言梦苦笑,道:“难道您以为碧染真的是自尽的吗?”
“难道——不是?”苏嬷嬷愣了愣,猛的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低呼道:“难道是——”
碧染之前那一头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她真的以为她是想死。
经徐言梦一提醒,也立刻便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