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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未料到一顿饭,一场生死局后,她程月棠竟然跟上辈子想都不敢的人,坐在了同一个案边有说有笑。
唐英若是相处的好,也未曾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靠山。
程月棠对这人的性子很是了解,又或者昌平长公主府中的世子郡主,品行都一样光明磊落。
除了那毛头小子让人头疼一些之外,这长公主府里的人也不难相处。
夜深,程月棠坐上回府的轿子,身体半倚轿子,疲惫之色尽显。
“程姑娘。”
闻声,程月棠拉开轿帘,只见高头大马上坐着杨季修,月光下,依旧是那身华丽紫袍,他于马上微倾着身子,目光看向程月棠。
那深邃的眼眸中,仿若装满了晨星点点,程月棠让轿夫停下,才从轿中缓步走了出来。
“程姑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她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轿夫:“莫走太远。”
“自然。”
说罢,杨季修伸手示意要将程月棠拉上马背,程月棠迟疑了许久,才将手搭入杨季修的掌心,斜坐在马背上,由得杨季修驾马缓步而行。
“轿夫都跟上来吧!就这样回府……”
看着身后的轿夫抬起了轿子,程月棠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拽着杨季修的衣袍,却未有逾越之举。
“你不抱稳些,难道不怕从马上掉下去?”
月光下,程月棠低着头,依旧是用双手紧攥着杨季修的衣袍,不敢太过逾越。
杨季修忽然笑了,那笑声在幽暗的黑夜中爽朗好听,让程月棠竟有些想去看杨季修此时的正面,又会是怎样的神情。
“本以为你既然敢出入满是彪汉的酒家,应当就赶在马上搂紧我的腰身,不料……”
“齐王,男女授受不亲。”
杨季修拉了一把马绳,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她:“今日在宴席上,我稍稍打听了一下那两味药材,不过暂无头绪,恐怕程姑娘还要再等些时日。”
“你今日特地前来,是为药材一事?”
程月棠脱口而出此言,又闭嘴,将头瞥向了一旁。
那边没有问她为何这样问,只不过是发出了一声“嗯”,又紧随着是声叹息。
“不知道程公子可能否再等几日?”
“不急,这种事情期望有心就好,就算找不到,月棠也不会因此怪罪齐王。”
“你倒是善解人意,那日后我们二人,直接称呼你我便好,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齐王二字折煞了。”杨季修停下了高头大马,对底下人命令道,“还不来人扶程姑娘下马。”
这句话后,程月棠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坐着杨季修的马回到了秦国公府门外。
程景况一早便在门外候着,见到程月棠回到了急急忙忙的迎到程月棠身边,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搀扶下马。
“多谢齐王送小女回府。”
杨季修翻身下马,朝着程景况毕恭毕敬的一作揖:“秦国公客气了。在下眼见夜黑风高,不放心程姑娘一人回府,才做出这样唐突之举,还望秦国公莫要见谅。”
“怎会见怪,齐王要不于府中小酌一杯?”
杨季修摇头,与程景况寒暄了两句,便驾马离开了秦国公府门外。
人刚走,程景况的脸色自也沉了下来,眼神看着程月棠双手往后一背,无可奈何地背负着手,往府中走去。
程月棠看得出,程景况大抵因为自己与杨季修走的太近,心中不喜。
“爹,齐王不过是顺路才送我回来的。”
“顺路?你以为我不知道齐王府在哪?这顺路是不是顺的有些远了!”程景况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看着程月棠又是一声叹息:“你与齐王素来没有交情,此番他三番四次的对你示好,不得不防!”
程月棠急忙点了点头:“爹爹说的是,不过杨季修答应帮我一起找那两味药材,我总不能对他不理不睬。”
“你托杨季修帮忙?你呀!真是糊涂!”程景况手顺过胡须:“也不知道齐王这样的角色怎样才能摆脱的了,日后你给我长点心,莫要惹这样的麻烦回家!”
程月棠知晓程景况如今心里的想法,大抵是觉得杨季修不太安全。
毕竟是皇帝的幼弟,有些事情上,程景况也是怕程月棠被人迷惑。
可上一辈子再老的姜,也未曾看出杨越遥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以至于现如今的程月棠与其去相信程景况的眼光,还不如自己好好看看。
若是周围的人都是豺狼虎豹,她程月棠就算在秦国公府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比如同上一辈子重蹈覆辙来的好。
“囡囡,你可有听我说话?”
“啊?爹,囡囡只是觉得齐王不一定有恶意,他如今既然肯帮忙,我们为何不应承下来,那些恩情,也不是一定要还得。”
“恩情既然有了,怎可能不还,传出去,还不知别人要怎么说我们秦国公府的闲话。”
有些时候程景况会好些面子,可这对于程月棠并没有什么障碍。
程景况有程景况的顾虑,程月棠自然也有她的选择,有些事情既然经历过一次。
那么这一辈子,定会把招子擦亮,不会再掉入杨越遥那样的奸人手中。
“你去看看朗儿,我原本劝他早些休息,可他就是不听,说什么也非要等你回来。”
程月棠点头,伴着月光向那灯火明亮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进入程月朗的院落,芍药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把拉住程月棠的手腕。
“芍药,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忙?”
“小姐,今日你在长公主府中,与敏玉郡主相谈甚欢,把奴婢给丢下了……”
程月棠掩唇轻笑,脑海里想到芍药追赶轿子而来,又要不能步伐过大的场面,差点没笑出声来。
手也轻拍了芍药肩膀两下。
“你累了一整日,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待会小蝶伺候我便好。”
“多谢小姐。”
看着芍药离开的背影,程月棠脑海里隐隐约约响起唐英那爽朗大方的笑颜。
虽然此番差点在长公主府中丧命,不过能与唐英结识,也算是因祸得福。
程月棠想着,抬手推开了程夜朗卧房的门。
程夜朗听见声响,原本打算坐起身来,却又奈何没什么力气支撑自己。
“怎还不睡,这身体本就不好,还不早些歇息。”
程夜朗委屈的看了一眼她:“不知为何,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安,就好像姐姐有什么危险一样,不过看见姐姐平安无事的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程月棠手轻抚着程夜朗的额间,另一只手覆上了程夜朗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就好像从程月棠去到长公主府开始,程夜朗的心就一直为自己悬着。
就好像姐弟之间真能有心电感应。
程月棠也不知,那时她被驸马爷狠狠的掐住脖颈时,程夜朗是不是同样的难受。
突然间,程夜朗那冰冷的手轻抚过程月棠的脖颈,一双眼里含着水雾,就好像抚摸着她脖颈上的淤痕,竟然比自己手上还难受。
“姐姐的脖颈是谁弄得,都青了一大片……是不是很疼?”程夜朗说完,紧咬着薄唇,微微颤抖的手,又不忍的收回。
程月棠莞尔,抓住程夜朗冰凉的手掌,浅笑着摇摇头。
“无碍,不过你千万别跟爹爹说,明日我穿高领些的衣裙便可。”
“可是这伤……”
程月棠摇摇头:“这伤都过去了,若是爹爹知道,家里免不了又有新的麻烦,我倒还好,这脖子上也不疼了,若是你们再出什么事,恐这心又要疼了。”
“朗儿不说便是,不过日后,姐姐莫要叫人担心了。”
聪慧如程夜朗,又怎能看不出程月棠脖颈上的伤势是如何留下的,可是有些事情单单留在心底便可。
说出来,反倒让大家都不会好受。
“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困了。”
“那朗儿好好歇息,切记,脖颈上的事情莫要再让旁人知晓。”
看着程夜朗点了点头,程月棠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接下来来由很长的路要走,她大步跨出程夜朗房门的同时,手覆上了脖颈上的淤青。
指腹的按压,竟然还会牵动起丝丝疼痛来。
心中不由暗道:驸马爷,此番为了瞒住和贵妃偷情的事情果真是下了死手。
程月棠伴着月光,脸上也突然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收回手。
对于今日留下的伤势,程月棠定会找机会讨回。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要做的有意义。
月朗星稀的夜,程月棠抬起头看了一眼深黑色的夜空,隐约间竟然在月光下响起杨季修在马上的模样。
一举一动的温柔不比当年的杨越遥来的少,不过很多事情程月棠已经分不清孰真孰假。
就好像心中的阴影从未消褪过一般。
“小姐,浴桶里的水已然备好,小蝶先伺候你回去沐浴更衣吧。”
程月棠回过神来,带有倦色地点了点头。
“小姐,长公主府是不是比秦国公府更好看?唔……如果我也能跟小姐一起去就好了。”
程月棠何尝不知道小蝶的心思,噙笑应道,“别羡慕了……若是下次还有机会,我自会带你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