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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城郊试马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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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纵马伤人,难辞其咎,即令禁足东宫自省,不得参与朝政。宁王虽无实责,但于此事有主导之疑,罚俸半年,闭府自省,无令,不得擅出。齐王护卫太子有功,赐黄金千两,锦缎十匹。”

    皇帝亲口降旨,只是将两人各自禁足便已了事,而齐王只是得些白黄之物。

    在老皇帝看来,齐王固然受了重伤,而且还是为了保护太子而受伤。但太子乃国之储君,若是因此处罚重了,恐会扫了太子颜面。宁王虽有主导此事之疑,但毕竟是太子撞伤了齐王,他本人并未触碰齐王一根汗毛。

    于此,太子城郊试马一事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杨越遥怎么也没想到程月棠竟然三言两语把自己也拖下了水,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一眼程月棠,那眼中的恼怒之色不言而喻。

    而程月棠脸上虽然无表情,但心中却已忍不住暗自欢呼。前世之恨终得一丝回报,此时若不高兴还等何时?

    只是老皇帝对宁王的处罚未免太轻了些,不能让她心中畅快。但转念一想,老皇帝定然将此事联系到了党争,于是才会重审轻罚,既保全了太子名声,也维护了齐王。

    待众人散去,程月棠行到半途又转了回来。

    “今日之凶险,你若有个闪失,那可是我之大过啊。”

    杨季修吐血过多,脸色惨白,见程月棠去而复会,挤出一丝苦笑。

    程月棠见杨季修如此模样还担心自己,心中惭愧,忍不住歉疚道,“今日你以命相搏,还未言凶险,我只是在皇上面前多嘴两句话,又何来凶险。”

    “皇帝什么性子,我便不说你也清楚。今日……今日若不是……他有意偏袒太子,你那些话……能不能说出来……怕还是未知。”

    杨季修想要翻身,却被心口剧痛所阻,额头上冒出豆大汗滴,一张苍白俊脸隐隐泛起紫黑之色。

    “我来帮你。”

    程月棠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只是如此一来,两人靠得甚近,几乎鼻眼相对,呼吸可闻。

    杨季修只觉程月棠至始至终都给她一种神秘感,如同月光朦胧一般,只得感受其清清冷冷,却不见广寒宫之凄凉悲戚。

    她可以为了自己不被杨越遥陷害而深夜前来报信,与自己商议对策。也能在皇帝盛怒之下,将杨越遥拖下水。

    此等心计和此等心志,完全超出了一般女子。也超出了自己对她的想像。

    如此,杨季修只觉眼前此女越来越给他一种深深的吸引,如同飞蛾于那烛光,即使知道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而程月棠此时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对杨季修莫名的信任,她并不肯定杨季修是不是会如杨越遥一般狼子野心,金玉其表。但在此次事中,杨季修竟真的以命相搏,要知道,那疯马脚力若是再大半分,杨季修此时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

    杨季修并不知道自己在意此事的真正意图,但他能毫无疑虑的实施自己为他谋划的计策,那说明杨季修对自己该是何等信任。

    而在这种信任之下,程月棠自觉有愧。

    只是,前世痛楚实在难掩,杨越遥当初不也是如此吗?与自己千般恩爱,万般甜蜜。可是后来呢?

    那冷宫墙角下的彻骨冷风,她还未忘记。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一瞬,但就在这一瞬之中,杨季修还是发现了程月棠眼中的一丝不堪疼痛和难言委屈。

    虽然程月棠已是极力掩饰,但奈何杨季修对程月棠真的上了心。

    “你好生休养,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程月棠替他盖好被子,目光只是闪烁,玉手轻握,有些惶然。

    杨季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斜长凤眼之中满是温柔也满是怜惜。

    程月棠似乎没看到杨季修的目光,转身出门去了。

    时值二月底,京城天气渐渐回暖,程月棠出得齐王府,只觉远处夕阳似乎在等待她一般,径直将一抹金黄笼罩在她玉脂俏脸之上。

    在这微暖夕阳的覆盖之下,程月棠缓缓闭上了眼,芍药站在一旁并未开腔。

    那是寒冬冷风,还未消散,在这垂暮之时忽的跳脱起来,似要告诉这偌大京城,它还会回来的。

    程月棠嘴角忽的轻轻上翘,冷风吹不散的,不止是这渐暖夕阳,还有她坚定无比的复仇之心!

    “囡囡!”

    程月棠刚准备收拾心情回家,却被程景况的一声大喊叫醒了。

    “爹?您怎么来了?”

    程月棠当然知道程景况是担心自己而来。今日城郊之事程景况想来也已然收到消息,但皇帝亲临,他自然不好前来“寻女”,只得等皇帝回宫之后才赶了过来。

    “我怎么来了?回去再跟你算账,走,跟我回去!”

    程景况似乎有些生气,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怒色。

    程月棠扮了个鬼脸,没有说话,此时触老头子霉头可不是聪明人之所为。

    一路无话,芍药也战战兢兢的跟在程月棠身后,是不是为自家小姐今日所为感到大为不解。

    不过她一介奴仆自不好多问,只是觉得小姐今日似乎气定神闲,早已料到了什么。

    回到府中,还未进院,程景况脸色一沉,“今日为何逗留如此之晚?”

    “爹爹,往日我也不是这个时候才回府的吗?”

    程月棠杏眉微皱,说着,抱着程景况的手臂撒起娇来。

    谁知程景况怒眉一甩,大声喝道,“今日何等凶险之事,你难道不知?陛下亲临,天子盛怒,稍有不慎那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你竟然还在王府逗留如此之久!”

    程月棠闻言一怔,眼中闪烁着泪花哽咽起来,“爹爹,囡囡知错了,齐王重伤,陛下驾到,囡囡就是想回来也不得空啊……”

    程景况见女儿娇小啼哭模样,当即软下心来,但脸色依旧低沉,“哼,我秦国公府向来不涉党争,今日之事明摆着是宁王和太子之争,你身在当中看不透彻也便罢了。竟还在陛下面前自言自家丑事,难不成你嫌为父这脸、程家祖先之脸还未丢尽吗?”

    程月棠当然知道程景况为何发怒,只是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她也要这般参与,此时被父亲责骂,她倒也觉得多少伤心,反而心中还隐隐有一股得意。看来,今日自己在王府这一折腾,倒让不少人上了心。

    “爹,囡囡知错,请爹责罚。”

    说着,程月棠立时跪了下来,眼中不断滚落泪水,模样楚楚甚为可怜。

    程景况如何不知自己女儿是何等性格,那顽劣性子想来早已根深蒂固,前段时间稍有好转,此时反复罢了。

    见状,程景况只得一声叹息,“唉,你呀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以你这般性子,将来如何能找到婆家?难不成还真要让陛下给你许一门亲事?”

    程月棠见父亲脸色好转,当即收拾眼泪,低声道,“找不到婆家也好,囡囡就一辈子待在府中当个老姑娘。”

    “你……”

    程景况实在有心无力,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难不成再拿藤条打她一顿?

    “老爷,小姐既然知道错了,您就别在生气了,这要传出去,外人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小姐闲话呢...”

    芍药的眼力见倒还有,眼看老爷对小姐无能为力,当即在旁说好话,把老爷这怒火稳住。

    程景况自知此次程月棠虽然有些冒失,但所行之事却并无大错,况且皇帝也未说什么。他若是再这般责怪,倒让别人觉得自己谨小慎微了。

    “起来吧,回房收拾一下吃饭!”

    程景况一声暗叹,随即转身走进房中。

    见父亲不再责备,程月棠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清澈双眸闪过一丝狡黠,与一旁的芍药双双掩嘴偷笑。

    晚膳时分,程月棠自然不敢再多说话,生怕父亲旧事重提又是一番责备。程夜朗见今晚姐姐这么安生,当即感到疑惑,“姐,你是不是又惹爹生气了?”

    程月棠直接给了他一后脑勺,“吃你的饭!”

    程景况见两姐弟吃个饭都不安生,“你俩干啥?吃饭就好生吃饭!”

    “是。”

    程月棠和程夜朗急忙正身,坐直了身子吃饭。

    这时,程景况饮下一杯清酒,道,“再过些时日便是春猎,到时为父免不了要经常在外忙碌,你们两个在府中都安生一点。”

    说着,程景况盯着程月棠,“春猎十日,我必定要陪在陛下左右,到时这栋府邸就交给你了。”

    程月棠闻言笑道,“爹,放心吧,囡囡会好生照看夜朗的。”

    程景况闻言只是叹息,“我不是担心夜朗,我是担心你卫姨。她现如今怀了咱们程家的骨肉,那便是咱们程府的一份子,以往她干那些错事为父既已惩罚过她,如此也就算了。我走后,你要好生待她,说到底,她还是你的姨娘。你懂吗?”

    程景况自知程月棠,程夜朗两姐弟于卫雨纶不和,自是放心不下。在他心里,缪氏虽是至爱,但毕竟逝者已矣。当此风雨飘摇时节,这秦国公府最需要的,是和睦团结。

    他同时也担心自己走后卫雨纶会千方百计对付程月棠和程夜朗两姐弟,所以今日下午便已唤过卫雨纶,暗中警告。卫雨纶自然不傻,一听之下便明白其中深意。当即千保证万承诺,差点就要指天立誓了。

    程月棠何尝不明白父亲的苦心,只是她知道,父亲的这一番苦心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她不去找卫雨纶的麻烦,那并不见得卫雨纶就会安分守己的不来找自己麻烦。

    这人呐,就是贱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