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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长安神色愣了一秒，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整个人已经站到了电视前面。
画面里，阔亮而耀眼的舞台上，一袭黑色单肩长裙的女孩侧身端坐，下巴微扬，神色专注，浅褐色小提琴尾端抵着她白皙修长的颈项，美丽宁静，又透着点让人着迷的娴雅温柔。
“静姝？”尹长安迟疑的唤了一句，边上的尹长宁已经忙不迭开口道：“对啊对啊。可不是吗？这这这，长安，你说她……”
尹长安目光深深的看着电视，没有说话。
尹长宁已经忙不迭开口道：“华夏音乐频道转播的演奏会。这舞台，这是y国的维森纳音乐大厅，她，她，她是华人！”
“没错，是华人。”尹长宁盯着画面上女孩的黑眼睛黑头发又看了半天，有点惊讶的合不拢嘴。
端坐着的女孩看上去分明也就十五六岁，浑身上下却是无一不优雅。唔，他的皇嫂啊，真的到哪里都不会给皇兄丢脸。
尹长宁简直有点喜极而泣，尹长安拿过遥控器按了一下，悠扬的音乐重新飘荡在整间屋子里。
尹长安笔直的站着，目光从女孩纤秀的眉眼上划过，又落到她细长而白净的手指上，一时间，有点忘了今夕是何夕。 一首曲子的工夫，尹长宁已经忙不迭在网上搜索了她的身份，急乎乎凑到尹长安跟前，火急火燎道：“长安，你看。江静姝，出身江南音乐世家。十五岁被华夏音乐学院破格录取。受邀前往y国新年音乐
会演奏，她可是国内唯一受邀的青少年小提琴家。艾玛，不行了，我需要静一静。”
“小提琴家？”尹长安语调轻轻的反问了一句，声音飘忽的好像来自遥远的梦里云端。
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也均有涉及，有冠盖京华的倾城之貌，也有着朝野上下交口称赞的才学品性。
“不是她。”尹长安眼眸里似乎有光华闪现，却不过一瞬，重归于寂。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面色平静，重新上楼去，挺秀笔直的背影却让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尹长宁看出两分不寻常的落寞。
“哎，长安。”尹长宁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措的唤了一声，尹长安头也不回，已经到了楼梯转角，径直进了二层书房。
尹长宁怔怔看着，电视画面里已经换了旁的人来演奏曲目，他有点意兴阑珊。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从来没想过回去，可也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世界里，还能有幸碰到曾经无比熟稔的面孔。
刚才，他着实有些太激动了，尹长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懊悔。
握着手机，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女孩巧笑倩兮的一张获奖照片十分清晰，眉眼秀美、气质清雅，底下配着的溢美之词也是让人眼花缭乱。
可偏偏，小提琴的字样也的确提醒着他：“不是她。”
如果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记忆，她所擅长的，应该是古琴才对。她琴技一项，出神入化，断没有道理平白舍弃，另作他选。
哎……
尹长宁长长的叹了一声，重新歪靠在沙发上，一抬眼看到正抬步而入的杜若，连忙起身笑道：“杜若叔来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昨天才到。”杜若将手里提着的补品递给边上的帮佣，脱了大衣搭在臂弯里，将他上下打量一通，笑道：“几年不见。长宁这么高了。”
“杜若叔还是没变。”尹长宁勾唇笑笑，道：“爸妈不在。奶奶在房里休息呢。”
“我先去看看段姨。”杜若话音落地，转身往段姨的房间走去，未曾到门口，就听见尹子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尹家几个孩子都这样，在外面总显得少年老成些，在家里却着实散漫随意许多。
此刻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和小时候比起来，也是一模一样。
站在门口，杜若一颗心突然被击中，这一刻，他产生了归家的感觉，过往种种倏然浮现，一切都熟悉而亲切起来，好似这几年他从来不曾离开过。
“小若叔叔。”尹子佩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他立在门口，神色怔忪而温和。
段姨上了百岁，视力和听力都在下降，原本躺在床上午睡，也就尹长安进来的时候刚醒。此刻支撑着身子靠在床头，定定的看了两下，唤了声：“小若？”
“段姨，是我。”杜若快走两步过去，两只手握住了他抬起的一只手。
岁月不饶人，段姨手背的皮肉枯槁，因为瘦些，皱巴巴树皮似的，脸上也不可避免的许多褶皱，眼窝深陷下去，因为看见他，倒多了许多神采。
“还以为你不要我这糟老太婆了。”段姨的声音里带着些沉沉的笑意，看上去精神都好了些，分明是打趣的话，却一时让边上几个人觉得感伤。
“怎么会？”杜若心里有些愧疚，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哄小孩似的开口道：“这不是专程回来陪您？不走了。”
“好，好。”段姨连说两句，目光又落到边上的尹子佩脸上，开口道：“瞧瞧，小子佩都长这么高了。当年在医院里刚出生，这小丫头缩在我怀里，就这么长……”
段姨说这话，伸手在自己怀里比了短短一寸距离，又是喟叹道：“我都老咯。眼下给一个小娃娃也抱不动了。”
“奶奶。”尹子佩声音里突然带上些哽咽，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笑着撒娇道：“怎么会，您一点也不老。越活越年轻的。”
段姨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乐呵呵道：“傻丫头。人哪里有不老的。你小若叔叔这算是终于回来了。眼下太阳还好，让李婶把他房间里的被褥抱到花园里晒一会。晚上也好睡的舒服些。”
“哦。”尹子佩乖乖应了，看了微笑着的杜若一眼，起身出了门。
尹长安性子敏感些，此刻自然明白段姨有话和杜若念叨，也紧跟着尹子佩后面出去。
虽说几年不在家，杜若的房间倒也一直留着，有尹长安后面跟着，尹子佩索性也没有再叫人，两人一起将他房间里的被褥抱到了花园里。
原本是冬天，花草稀疏，花园里也就冬青常绿，映衬着几株松柏寒梅，显得静谧安然。
明晃晃的阳光映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尹子佩指挥着尹长安将一床被褥晾晒好，拿着鸡毛掸子，像模像样的凑上去敲打。
杜若到了花园，尹长安已经离开，也只剩她一个乐此不疲的敲着被子。
看着她绷着脸，一本正经好像做功课的样子，杜若一时驻足，难免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些无法言表的感动。
其实他房间里阳光很好，被褥之类的总有佣人及时清洗晾晒，段姨刚才随便寻这么一个由头，也不过是想将她打发出去而已。 她倒好像真的找了个事一般，体贴乖巧的像个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