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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浅秋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问道:“请问,喜太医,孩子……”
喜太医摇了摇头。
慕容浅秋又急切地问道:“那连侍君他?他没事吧?”
喜太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鬼医,又对慕容浅秋行了虚礼,便道:“慕容侧君恕罪,下官无能,连侍君是保住了,王女却没有保住。”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一时间也不知道五味陈杂的心思该如何整理,而是透过惨白的脸色显出渐渐的镇定,问道:“敢问喜太医,连侍君胎象虽不稳固,可……是因为如此而流产的么?”
喜太医微微蹙眉,额角的汗也流了下来,垂眸不敢再看任何人,说道:“这……这虽然是有可能的……但……”
鬼医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喜太医神色一凛,思虑了半晌,只得如实说:“连侍君的胎儿是因为连侍君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或许服食了一些轻微剂量的滑胎药物,导致胎象有些不稳。而近几日连侍君必须是接触了什么毒物,因为胎儿已经成型,可是胎甚上却有淤紫的斑痕,这是中毒才会留下的痕迹。但是下毒之人绝对是高手,因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痕迹就没有了,等于说差点可以不留下任何证据。”
慕容浅秋忍不住看了鬼医一眼,却见到鬼医凌厉的眼神,忍不住避开了。
喜太医拱了拱手,满头是汗地说道:“慕容侧君,此事非同小可,谋害王女是要诛三族的。下官这厢还得速回太医院报备此事。”
慕容浅秋忙道:“那是自然,麻烦喜太医了。”
慕容浅秋又说了一堆客套话,这才送走了喜太医。
慕容浅秋对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柳书君说道:“虽然府中是本君主持中馈,但本君年纪尚小,如果几位哥哥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下陪本君一起把这给连侍君下毒的人找出来?”
就在慕容浅秋带着一众人落座婉玥阁的偏厅时,连侍君院子里的一个陪嫁仆从畏罪自戕了。
慕容浅秋眯了眯眼,微微抿着嘴,听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仆从说完,便道:“念慈和念安是连侍君的陪嫁仆从。如今念安畏罪自戕了,念慈……”
慕容浅秋不由自主的看向南宫紫晨,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又轻轻颔首,便道:“去把念慈带来吧。”
慕容浅秋又对苗善儿说道:“你去求唐侧君,就说本君请求他让鬼医前辈再来一趟婉玥阁,帮忙查查那些药渣和残羹。”
慕容浅秋在婉玥阁换上了自己的一批仆从守候。南宫紫晨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他甚至有意无意的看向柳书君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恨意。是的,南宫紫晨不是不知道金玲后来不继续查下去,以及知道那件事时候那么大的愧疚到底从哪里来。
当时,也许一段时间里,南宫紫晨是想不明白原因的,因为他沉浸在莫大的愤怒和悲伤中。他当时只想抓出来幕后的人,幕后所有的人,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偿命。为阳哥儿血债血偿。那很长一段时间里,南宫紫晨的眼里只有嗜血的复仇情绪。
这样的情绪,长久的蒙蔽了南宫紫晨的脑子。他很难理智、冷静、清醒的去分析当时的状况。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他明白了,原来云竹只是一个棋子。云竹是楚瑰的棋子,云竹是金玲的棋子,难道云竹做的事情,柳书君真的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南宫紫晨心底冷笑,恐怕云竹这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站在一旁下棋的人,是连他都不屑的,那个曾经在琉璃小筑名存实亡的主子。
南宫紫晨恨的不只是面对自己覆中孩子下毒手的云竹,也不只是默许这一切发生的柳书君。南宫紫晨恨的是面对这一切,竟然没有像自己一样想要撕碎云竹和柳书君的金玲!而南宫紫晨更恨的是——自己不舍得恨她,只能把这些恨转嫁到柳书君身上的自己。
南宫虹夕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他总是不放心涵姐儿不在他视线里,但是他现在只能陪在南宫紫晨的身旁。并且,这件事慕容浅秋既然逼着喜太医说了实话,那么皇帝陛下是一定会过问的,这时候当着大家都在的情况下找出来幕后主使自然是最好。否则,下一个替死鬼是谁,都未可知。
柳书君自始至终都一脸安静。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惋惜还是无所谓,察觉不到他究竟是内疚还是幸灾乐祸……就是因为他的平静,慕容浅秋的心底才会有一种,像是有人在他心湖里丢了一颗石头,而那不安的涟漪,一圈比一圈大……
许久之后,鬼医一脸不耐烦的进了屋,而苗善儿跪在地上回禀道:“主子,鬼医说已夭折的王女身上,其中有一味药并不常见,购买的时候是需要留下记录的,奴才已经遣人去查问了。”
慕容浅秋点点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南宫紫晨。而南宫紫晨垂下眼帘,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鬼医说道:“之前我儿发现连侍君默许了一些——可能会让他覆中的王女受到伤害的药。”
鬼医话语刚落,包括一直从容淡定的柳书君都忍不住露出了微微惊愕的眼神。
接着鬼医说了一句,让在座的除了南宫虹夕以外,无一能心底素服的话:“当然,这件事瑾王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连侍君后来再没有允许甚边发生什么差池的原因。如今连侍君的爹爹一直在这里照顾他,按理说——再不会有人能挟持他接受什么迫害自己孩子的事情了。这也是为何他覆痛到有些流产的征兆时,他的爹爹跑来慈心居,求我儿过来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浅秋震惊的微微张了张口,偏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一时间难以快速消化这些信息的样子。
南宫紫晨显然比慕容浅秋要镇定的多,虽然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一个男子竟然默许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动手脚?这得是什么威胁才会使人做出,对自己怀着的骨肉默许毒手靠近的事情。但是南宫紫晨忍不住又想到,若是这个孩子,那时候就没了,连侍君当时想把这件事怪到谁头上?
南宫紫晨不由自主的看向柳书君。虽然唐越也怀有身孕,但是连侍君要是蠢到陷害一个世代从医的唐侧君身上,那他恐怕早应该被嫡父哝死在哪个角落了才对。除了唐越,那就是自己和柳书君了,南宫紫晨不得不这么想。
可南宫紫晨看向柳书君的这一刻,却惊异的发现,原来柳书君也不知道这件事?南宫紫晨又心底忍不住翻上了一阵窃喜嘲笑,原来她并不是什么事都会给他分享么。
柳书君看着南宫紫晨眼底泛出的一丝嘲笑,安静的垂下眼帘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连侍君的爹爹黯然惊变的面如土色。他微微禅抖着,从门口走回了连侍君的寝室。屋子里的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是柳书君抬眼的时候,看见了连侍君爹爹的衣阙一角。
很快,去药店盘问的人回来了,她们确认了买药的人是连侍君的陪嫁仆从念安。这样一来,便显得死无对证。
慕容浅秋冷眼看着跪在一旁哭的瑟瑟发抖的念慈,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念安背后受谁指使?”
念慈已经磕破了头,他万分小心翼翼又惊慌地如实答道:“慕容侧君,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是连府的家生子,奴才若是知道念安有这份歹心,奴才就是拼死,也会护住奴才的主子和王女的!呜呜呜呜……王女都已经成型了呀!奴才……奴才……呜呜呜呜——一切都是奴才失察,嗬——(倒兮气的声音)但是还求慕容侧君留奴才一跳溅命!等连主子醒来无恙了,要杀要罚奴才都绝不会反抗的。只是如今连主子还在昏迷,等连主子醒来……等他知道……是念安做的这一切,怕是……怕是会受不了的!还求慕容侧君允许奴才伺候连主子,到主子情况稍微好转点,再杀伐奴才!求求您了,慕容侧君,求求您了!”
念慈的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磕头不断,使得在场的忠仆们无一不为之动容,各个都红了眼眶。慕容浅秋微微蹙眉,说道:“你下去吧,把头包扎一下,本君也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没有你的错,自然不会无故责罚你。”
此时,一抹赤黄踱步而来,屋子里一众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原本不大的屋子,就显得更加的拥挤。
“免礼吧!都平身!”庆顺帝神色肃怒地说道。
一众人这才站了起来。庆顺帝坐在慕容浅秋方才坐的主位上座,听完了鬼医说的话,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本来应当最好是正君有孕之后,再有其他后嗣才比较妥当的,可萱儿不觉得嫡庶有什么区别,这倒罢了,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