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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幼霖盯着他,明眸隔着水雾,不说话。
“生气呢?”谭少慕手指卷起她的长发,口吻说不出的温柔。
她垂下眼睑,鼻子和眼睛明明很酸涩,但是她不想哭。
他那么利用她,她再在他面前哭出来,只会显得她有多可怜。
在见识了他柔情的一面后,她义无反顾地丢了心。即使知道他心中白月光另有其人后,她也只字不敢提。
她想日久生情,慢慢靠近他的心。可是她忘了,这个男人太耀眼,也也太冷,靠得太近,会受伤。
现在的她和沈月珊又有什么区别呢?江淮越是固执爱她,不爱沈月珊,她对他的感情也就越绝望。
“为什么不说话?”谭少慕轻轻捧起她的脸,轻声细语。
“说什么?”她的嗓音有些哑,却意外的性感勾人。
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不想看她,目光转向了一旁洗漱台。那里牙刷,毛巾一一成双。青花瓷的花瓶里,玫瑰荼蘼。那还是她上次在这过夜,第二天去院子里采摘的。他记得她那天的笑容,阳光下比白玫瑰都要美艳惊人。
那时候,他就知道。她和他一样,不喜欢谭家。在谭家时,他从没见过她以这样用心的姿态去生活。
“你不是不想回谭家吗?”谭少慕又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反正你行李都带来了,我们以后都住这里。好不好?”
住这里,是她上次说的。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要住谭家,天天在江淮睡的楼上睡她!
今晚,江淮要解除婚约,他慌了吗?
怕她会出轨?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呵呵……真讽刺。
何幼霖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站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把身体擦干。
全程中,她都很平静,眼神里没有害羞,没有开心什么都没有。擦完了,毛巾丢地,没理他就走了出去。
谭少慕看着地上的毛巾,像是自己的一片好意被她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脸上,心里,都是火辣辣的怒意。
“何幼霖,你是什么意思!”他追了出来,流星大步地走到卷在被窝里的女人面前,“一听见他要解除婚约,你连讨好我,敷衍我都懒了?”
瞧!
刚刚多温柔,现在就多残酷。
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明明心底里介意的要死,却能装成没事人一样。但会在心底里一笔笔给你记着,等你彻底惹恼了他,再一起清算!
何幼霖苦笑,却不打算解释什么。如同她劝罗志远说的话那样,她永远说服不了一个不想听解释的人。
爱她,自然信她。
她拉开被子,全身放松进柔软的床铺里,直到身体有了温暖,她缓过神后才开口,“他只是一时气愤罢了。沈月珊当着那么多人面前逼他。他若真娶了她,也是一辈子的怨侣。他说是说解除婚约,但是他很快就会想明白,什么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至于沈月珊,她那么爱他。今晚上闹不合,也是他勾一勾手指头,就能和好的事情。”
“你倒是看的清楚。还不算太笨,也没有自作多情!”谭少慕面容缓了缓,声音也低了下来。
两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江淮的悔婚除了一时的气愤外,更多却是其他的一些情愫。只是谁也不想说破。
“所以,今晚上的事情,你别让记者报导出去。好不?”何幼霖目露祈求之色,缓缓道,“今晚上的事情,若报导出去,就算沈月珊想妥协,她爸也未必能接受他这个女婿。到时候,他这婚约就真要解除了。”
其实,她说这话时,一点底都没有。
今晚上的事情,对江淮确实是致命一击。
他身为私生子,却联合未婚妻在背后抹黑兄长名誉,谋取家业已经足够叫人戳脊梁骨了。如果加上他今晚背信弃义,觊觎嫂子,在功名成就前抛弃未婚妻。她真不敢想象,江淮还有没有翻身之地。
江淮的死穴,就在他的手里。
他会因为她,轻易放过江淮吗?
“你是在威胁我?”谭少慕抿抿唇,眸光闪动两次,“告诉我,只要报导出去,他就真会恢复单身?你就要和他走?”
何幼霖被说的无语,气得肠胃都隐隐作痛。
她现在是无论说什么,他都能翻译出他自己心底里的答案!
“随便了,随便了。你爱咋整就咋整。我不说话,还不成?”何幼霖把被子卷成茧子,拒绝和他沟通。
何幼霖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激怒了谭少慕。
“何幼霖,是你自己说的。无论发什么事情都会站我这边。可事实呢,我和江淮之间,你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一边!”
“是我站过去的,还是你推过去的?”何幼霖憋了一路的火终于爆发了,“谭少慕,你讲讲理。是谁设计了今晚上的事情,又是谁安排了记者!”
“设计?”谭少慕冷声,“今晚上,他要是没有挑衅,唱那个破歌来挑衅我。我能设计他什么!”
“是。是他自作自受。你什么都没做错!而我,就是倒霉催的!嫁给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被你瞒着。我的一举一动都要瞻前顾后。稍有差错,不对你的心意,就是我的错!”何幼霖委屈无比。今晚上明明最受伤的是她,他却毫无愧疚,还抓着她的立场不放!
他单腿跨跪在床,一把掀开棉被,带着一直酝酿在心底的怒意质问,“你现在摆脸色,究竟是在气我瞒着你,还是在替他不平?”
床头壁灯下,何幼霖的凤目干净而清深。但她的唇角却十分的乖戾,斜斜地勾着,像是在挑衅,“你不是说,避一避,冷一冷后就能看的更清?怎么,现在还不够你看清?还要来问我答案?”
那天,她或许还听不懂。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退为进,故意示弱于人,为的就是一击必杀。
他想看江淮的野心,看他会不会被胜利冲昏头,一脚踢开沈月珊,重新追求于她。
他也想看她的真心,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她会不会抛下他,和江淮旧情复燃。
他什么都算计了进去,却没有算计到意外。王平的插足,沈月珊的反水,还有她对……江淮的影响。
谭少慕微微眯着眼,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那天,你都听见了?”
“是啊,听见了。”何幼霖故作轻松,耸了耸肩,“什么都听见了,包括那场医疗事故的真相。”
她感觉到,握住她肩头的手失了准头,突然捏得很用力。但她没有痛呼出声,强忍了下来,笑得有些难看,“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情深似海的一面,也会为别人背锅。”
谭少慕闻言,松开了手,随意地往床头一靠,坐了下来,“你不也是?那天和你们起冲突的那伙人里,有一个人是你们的旧识吧?当初,你们在奶茶店打工,那人对你不轨,江淮为了你把人打成了脑震荡,昏迷了半个月。那时候他身上有名牌大学保送的名额,你为了他的前途,顶了罪,被学校开除,又欠下巨额的医疗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就是你去夜店上班的理由。所以,你才认识了王平。”
何幼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查过了。
或许更早。
早在他知道她和王平有怨时,他可能就派人去查了。
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和她提过!
何幼霖难堪地背过身去,抓着被角,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她和小丑,真没区别!
她刚刚居然还自以为是地挖苦他。真是自取其辱!
谭少慕看她把自己蜷缩成虾球,明明在一张床上,却离自己那么的远。
他蹙眉,连人带被地把她抱回怀中,搁在腿上,不容她反抗,威胁道,“再动,我拿绳子把你给捆了。”
何幼霖想推开他,双手却被棉被裹着,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被他抱得紧紧的,完全动弹不得。干脆闭上眼,不再看他。
他没有再说话。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鼻尖却闻到了淡淡的香烟味。
她不喜欢吸二手烟,江淮也从不抽烟。但他却有一点烟瘾。还好,不是很重。抽的烟也不呛人,她也习惯了。
想想,也真的是奇怪。没有遇见谭少慕之前,如果有人说她会爱上一个喜欢抽烟,做事霸道的男人,她一定会笑掉大牙。
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感情真的挺没道理的。
谭少慕看她闭着眼,不知她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的,忍不住笑了笑,不动声色,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睛里便溢满了柔情。
只是,他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月色有些静谧,也有一点诱人。
他把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朝她倾身压下,薄唇覆上她的柔唇,将攒了满腔的烟气渡送了过来。
何幼霖被呛得难受,睁开了眼,便看见他细长的睫毛,一根根竖在她面前。他的眉色很淡,使得他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感觉是个非常文静平和的人。
她就是被这样一双远山如黛的眉目给骗了的。
谭少慕离开她的唇,俯视着她。红唇微湿,头发凌乱,呼吸娇喘,但眼神清明,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他温热的大掌捂上她的眼睛,低低道,“别看我。”
别,这样看他。
何幼霖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一丝柔软与胆怯,心中对他的恼意也淡了几分。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一刻,她不再介怀了。
哪天,她爱到极极限,真爱不了他了,她就抽身离去。现在,她既然还想爱他,便只能好好爱着,不要怨天怨他。
过多的奢求贪心,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少慕。我希望你明白,也相信。我是真想喜欢你。可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消磨我的喜欢。像今晚上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你懂吗?”
谭少慕沉默地看她,半天没有回应。
她轻轻叹气,“你对付别人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的妻子吗?沈月珊对我做过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可你为了对付江淮,你还要和她联手!”
谭少慕蹙眉,在他看来,人只有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别说是江淮未婚妻,就是江淮的老婆,能利用的时候,他都会考虑合作。
但他忘了,何幼霖不是商人。看问题,只分对错,不看得失。
他软下声音,“是我错算了一步。只是,她手里究竟拿的是什么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