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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腰被姬原拖出去,五花大绑,半个时辰后,姬无双才从那柴房中出来,嘴角一抹魅惑的猩红。
红腰恨得想要挣脱绳索,姬原索性抽刀一砍,绳索瞬间掉落在地面上。
红腰重得自由,却一下子摊在地上,那柴房里静悄悄的,当然不是那姑娘死了,而是大约像曾经那些女子一样,变得呆呆傻傻了吧。
姬无双在红腰面前蹲下来,一根手指抬起她的脸:“红儿,给你一个做善事的机会,好好对待这罗家的嫡女,让她能安生地活着,她活着,对你也是好事,对不对?”
红腰身体发颤,姬无双身上还有血腥气,这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胃又开始绞痛。
呕吐感再次袭了上来。
姬无双适时地松开了他的手,接过姬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便丢在了地上。
原来这家人姓罗,里面关着那位就是罗家的嫡女。
本是金枝玉叶,大概在今天之前都还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偏偏碰上了活着的恶魔。
红腰发现,这罗府中并非全部都做了刀下鬼,傍晚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一个着丫鬟服饰的丫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来到了柴房。
那丫鬟面色呆滞,脚步僵硬,要么便是被人用药控制了,要么便是受到极大刺激丢失了神智。
那燕窝是送来给罗小姐的,而且是上等的血燕,对于现在的罗小姐,真是再合用不过了。
可是罗小姐不断地躲闪着,那丫鬟竟然上前捏住罗小姐的下巴,力气奇大让罗小姐无法反抗,满满的一碗血燕,都倒进了罗小姐的喉咙里。
红腰看的心惊肉跳,上前推开那丫鬟,那丫鬟却拍了拍裙子,自顾走了。
红腰抱住罗小姐,罗小姐不断咳嗽着,可是喝进去的东西也吐不出来,看着窗外没有生机的天色,红腰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荒凉。
第二天清早罗小姐的神智才稍稍恢复些,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问红腰:“你是母亲买回来的新丫鬟吗?”
红腰鼻子酸涩,根本不知道怎样告诉她残酷的现实。
特别是罗小姐推开她的怀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绕着柴房走了一圈:“这是哪里?我不是在自己的闺房吗,昨夜母亲还给我讲了故事。”
红腰觉得一阵阵发凉,她上前抱住了罗小姐的手臂:“你,叫什么名字?”
印象中,红腰从没有问过别人的名字,似乎因为她是个婢女,连问名字的权力都是没有的。
罗小姐怔怔看着她,片刻说道:“我叫罗红柔。”
红柔,竟然跟红腰这么相像。
红腰顿时有些酸涩,都说同人不同命,她心底的希望罗红柔不要跟她的命运一样。
九王一回到寝宫里,便觉得今日的宫殿较之以往有些不一样。他按住了衣袖中的描金扇子,目光在殿中昏暗的地方扫了一圈。
七八个黑衣暗卫持着刀从角落里冲出来,二话不说架在了九王的脖子上。
刀锋贴着皮肤,发出森冷的寒气。
九王眯起了眼,燕王舔着肚子,从黑暗深处走出来,脸上是死气和怨气:“你那只忠实的狗呢。”
九王听着这句不客气的话,淡淡笑了笑:“你说车夫吗,他今晚应该不在王宫里了。”
燕王目光阴冷,还有一丝戾气浮现:“寡人就知道你那条狗不是乖顺的人,他既然有胆子避开寡人的暗卫监视,那寡人就让他明白肆意妄为的后果。”
九王看了一眼自己脖子里的刀,缓缓一笑:“燕王要杀了我吗。”
燕王捏着自己的手腕,他的一只手好像没有了骨架支撑一样耷拉着:“自从你来,寡人夜夜噩梦,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你还想把寡人折磨死。”
九王眸内深处有一丝叹息:“我要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被燕王你锁在燕王宫了。”
白面车夫武功高强,能轻易摆脱暗卫的掌控,可他是一丝武功都不会的。
可是燕王反复无常,当下沉着脸道:“你就是故意想害寡人,就好像害陈王那样。”
九王盯着他的脸,他竟然说出了陈王,那就有意思了:“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出兵陈国,是燕王您的打算,您若是不忍心动兵,百姓生灵涂炭,随时可以一道虎符,召回边疆的燕兵。”
燕王好像被刺激了:“本王已经查明,当日你从陈国带回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在哪里?她是不是陈国派来的奸细,你早就跟陈王伙同一起,想害寡人,害了寡人的国家!”
这战乱中的人尤其是君王,都有疑神疑鬼的毛病,今天信这个明天信那个,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相信不了。
九王目光变了变,这会儿燕王忽然冷冷道:“他若是不说,你们就削下他的头。”
旁边几柄长刀顿时蠢蠢欲动,九王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被绳索牵引一般。他忽然笑了笑,看着燕王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燕君想知道我带回来的女人,莫非是因为,你的夜夜噩梦,又是同俞妃有关?”
燕王神色陡变,后退了几步,脸色像是老妪一样难看:“你,你为何知道俞妃?”
燕王曾半夜摸进九王的房间,想掐死九王还嘴里念着俞妃,他怎么知道九王根本没睡。一举一动早就没有秘密可言。
可九王现在样子显然在燕王眼中高深莫测,因为不知,所以更害怕。
九王说道:“那女人并非陈国的刺客,她是我从陈国秘密带来的。陈国的姬芜君有一个地下宫殿,里面放着一个女人的画像,和我带来的女人长得极为相似,所以我将她带出来,想着也许她能钳制姬芜君。”
燕王脸上已经因为激动而颤动不休,他紧走几步,都没意识到快要碰到暗卫的锋利刀剑,而暗卫在他靠近之后,顿时如惊吓一般连连退开了几步刀锋。
于是,本来架着九王脖子的刀,现在变成了指着九王的肩胛和后背。
“钳制姬芜君?”燕王脸上神情急切,“那女人呢?她现在人呢?!”
九王看着燕王不说话,背后刀锋冷冽,让九王顿时笑了一笑。
燕王恶狠狠赶着那群暗卫:“滚!都给寡人滚到外面去!”
这些暗卫对燕王忠心耿耿,明里暗里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看起来燕王对他们也没有多重视。
暗卫悉数退出了门外,这漆黑的宫殿中,本来就没有一个下人,这下九王和燕王相对而立,九王却依然保持刚才被刀锋所指的笔挺。
燕王一下抓住九王的肩头,焦急道:“快说,告诉我那个女人的下落,寡人要找到她。”
九王盯着他的脸:“为什么陛下一定要找到她?”
燕王手一抖,似乎瞬间泄了气。九王很喜欢听不同的人说一样的故事,小宫婢嘴里的俞妃是一个,但不知燕王嘴里的又会是什么光景。
燕王看着他,脸上似乎浮现一层阴暗:“为什么你会知道俞妃。你如果不说,寡人就杀了你。”
燕王似乎垂死挣扎地想用这个问题反客为主,可惜九王摇摇头,一点也没打算隐瞒这个问题:“是燕王你自己告诉了我,在你想要杀我的时候。”
好心地补充这一句,以免燕王回想不起来。毕竟现在这位君王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如果万一神志不清了,沟通起来也麻烦。
还好燕王吃了苍蝇的样子让九王确信他还记得那晚上所发生的事,那个完全脱下了君王的伪装,像是神经质一样梦游和梦呓,早就丢尽了燕国君王的脸面。
说他疯癫,燕王真好似疯了一样,冲上来要掐九王的脖子,好像梦中情景再现了。可是他把能杀人的暗卫都骂走了,他自己这一幅被掏空的虚弱样子,九王即使不会武,要反抗他也是轻而易举。
九王握住燕王的手,一点一点拉了下来,面上还是带着柔和的笑:“燕君,看起来你需要找宫里的太医为你好好看一看,这些年你一直防备着亲儿子,又怀疑着身边人,可是看来,还是有人给你下了慢性毒,让你好像活不到天年了。”
九王温柔时候说出的话,更像是一个充满慈悲心的人说的,是活着的人,同情要死的人的那种温柔和善。
但是这种语气尤其面对要死的人,才是更要命的,燕王张口想把暗卫再叫进来,可是九王忽然这时掏出了折扇,扇骨就在燕王的颈后一敲,燕王顿时瞪出了眼,一副不甘心被拖走命的恶鬼,最后瞪着九王,却再也无可奈何。
九王伸手一推,燕王沉重的身子就跌在了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九王用手帕擦了擦扇骨,重新把扇子收进了袖子里。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燕王,本来他不这么失控暴躁的话,还不会这么快就被毒物攻心,可是下毒的人算准了燕王的性格,让原本微末的毒药,变得洪水猛兽一般锐不可当。
这世上不是谁害谁,多半毁于自己作死。
九王顺便用手帕擦了擦手指,打开门走出宫殿,也不知对周围什么人说道:“燕王陛下突发疾病,把所有的太医都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