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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听说,律大少向你告白了!你们决定要交往了吗?”叶椿在电话那头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声。
苏惟宁将我那部被陈旭拿走由警察取回的手机还我,我重新为黑屏的手机充电并开机,接到的首个电话竟叶椿打来的,并且,问的竟是这种八卦……
“你在我身上插了眼?”
她“八卦椿”的外号并非虚传。
“前两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在你家楼下遇到了苏惟宁。我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嘛,就稍微聊了几句,然后就知道了嘛。怎么样,你们要正式交往吗?”叶椿问得直接。
我迟疑,犹豫,支吾:“我、我……”
“还没决定啊。”叶椿瞬间了然,“你不要那么快答应他,想想以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你记不记得,有次你获奖,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他就招呼他那些小弟在下面起哄——‘冷面女王,捧花吃饭,别人有酒,你有冰袋’,这些个调侃话就他们律氏同伙编的。此仇不报非君子。所以,你一定要晾晾他!”
“……怎么晾?”我问。
“他给你信息你不要秒回,他约你吃饭你就说没空!不虐虐他观众都不会允许!你知道什么叫做锤炼吗?这样的锤炼会让你们之间的爱更加坚定不移。”
我:“……”
叶椿颇累赘地解释:“听我的肯定没错,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电视剧……
“八卦少女,说半天,原来你觉得我的生活就是一出电视剧,你是饶有兴味坐沙发上的看客?”
“星星,我是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躺在沙发上看你的故事呢,我是端坐在椅子上看的!你和律照川的规格至少得是十六比九画幅,一零八四清晰度的电影啊!”
……这有区别吗?
“我挂了。”我说。
我竟想对二次元少女给的意见认真。我的理智也是被留在宇宙黑洞了。点下红键前,话筒里二次元少女的声音愈发嘹亮:“一定记得要晾一晾啊!!!”
关于叶椿说的“律照川欺负我的那些事”,我没有印象了。但是,有一件事,是由我自己想起的。
那个片段反复在我脑海里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想起的细节越来越多,记忆也越来越清晰。真的仿佛置身影院,每一副画面,都在脑中清晰呈现。
记忆里的那片天很蓝,像平静无波的海,云朵是淌洋海里的小船。
我双耳填塞着耳机,口中含着新鲜的青草杆,悠闲躺在不知何处的草坪上,随着乐声摇晃着高高翘起的腿。突然,我脑袋上空,凑过来律照川的脸。他冲着我非常温柔地一笑,他摘走我一边的耳机,塞在他自己的耳朵里。然后在我身畔躺下。就这样,我们并肩着听音乐,悠然看天。
这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记忆,每帧画面都充满了“不可能”的因素。无论是在叶椿的回忆里、我的日记里,还是录像带里展示的过去里。我和律照川都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和谐的时刻。
“我的报销搞定了吗?”我的领导陈总突然驾临我面前,打断我翩跹的思绪。
“是的。”我回复。
虽然只是个“贴贴发票”的工作,由于近期我过度频繁且长时间请假、导致陈总的发票堆积无人处理,所以,等我复岗时,劈头盖脸先挨了他一顿教训。
“你是在小看贴发票的工作吗?你知不知道有人因为贴发票这件工作成为了总裁首席助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上。”
我垂头,心猿意马起来。两年前,微博上有篇标题为《我贴发票贴成了月薪三万的高级白领》的励志文章,主人公是一位给总裁贴发票的助理,靠着发票,她总结出总裁丰厚的人脉关系,顺利跃升总裁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轻松领上高薪,人生彻底不同的故事。主人公告诫职场新人需耐得寂寞,懂得发掘细节、不要小看任何一份外表看似简单的工作。
文章作者被陈总引为知己,这篇文被他复制并打印成册,分赠给了每位曾为他贴过发票的职场新人。我也不例外。我仿佛听出陈总为我造一条平直而上的难得的青云梯。
“好好工作,别老想着请假了。”他最后说。
这时,律照川发来信息说:“我胃好疼,你什么时候来?”
我立即蹭地从椅上弹起,举手报告:“陈总,我要请假……”
顶着老板焚天的气焰,我拔腿飞奔,神速赶至医院,一进病房就见律照川蜷缩在床,他见到我,立即小声向我抱怨:“你怎么总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我等了你很久。”我顿时愧疚不已。他说,这附近有家名为“霖记”的粥,老板把粥做得特别香浓软滑,他十分想念。“我这就去买。”说着我立即起身,飞奔下楼。
因对路不够熟悉,我绕了好大圈才抵达“霖记”,买到律照川点名要的清粥。
待我气喘吁吁提着粥归来,正要进屋,听病房内苏惟宁对律照川说:“陈旭和林暄妍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动作一滞。
紧接着,我听到律照川发出一声冷笑:“他既然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想和解?他出得起价吗?”
苏惟宁冷静回复:“明白了。”
我提着粥站在门外,心头一片迷惘。
明白什么了?
我尚未思索出个所以然,苏惟宁已切换声调,很调皮的声音问道:“我说,你在医院混得也够久了,也该出院了吧。”
“我伤还没有好。”
“你少骗人。我亲耳听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哦,是因为姐姐吧,你假装病患,就可以使唤姐姐主动来医院来找你。真够阴险。”
“我不否认……你说我阴险这件事。她最近请假频繁,她那位老板也该烦了,想辞退她了。”律照川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的冷静。
毫无准备听到这些的我,却无法冷静。
他受伤严重的事情根本瞒不住,高秘书得知他重伤住院的消息,匆忙赶来,在他病床前抹泪不停。当时,律照川一直在安慰高秘书,他还拜托高秘书为他保密,高秘书都答应了。高秘书走前,与我长谈许久,高秘书最后说:“雪州小姐,少爷就麻烦您多照顾了。”我当即指天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病人。
我原以为,律照川很快就会出院。但不知何故,他的恢复突然变得缓慢。彼时的我完全觉察不出当中的异样,日夜焦心着他病情是否反复,为此我担心到失眠。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所谓的病情,全是他主观意愿呈现的结果!
躺病床上的是假病人。
我还真是个白痴!
思忖至此,我抬指轻敲病房门,得到“请进”的允许后,我提粥施然入内。
“粥来了。”我说。
苏惟宁调皮:“哇,爱心粥来了!”然后,他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假意说着要去问问律照川的主治医生,咨询一下律照川何时能出院。说完,他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病房里剩我和律照川两人。
律照川歪靠在病床上,用他那狭长的幽深双眸锁住我,他用乏力的声音大言不惭道:“我的手抬不起来。你喂我。”
我抿唇,提着粥走到他面前,小心掀开碗盖,举碗送至唇边。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将这碗原本是给他买的粥自己喝掉。因我迷路绕远,此刻,粥温热,正适口。我毫无阻碍地喝完粥,又气怒未消地将空碗底部亮给他看。
“不好意思,我刚刚就在门外,你说的话我都听到的了。”
“所以?”他一片淡然。
“我不伺候假病人!”我大声宣告。
律照川并不恼,靠在床上,悠哉莞尔:“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做我女朋友。”
“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出院时我们就正式在一起的。”
我急声:“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意思一样。”
我闭嘴了。论狡辩,他比我胜上好几百分。我烧红着脸,憋了又憋,终于喊出自认为最严厉的措辞:“你做梦去吧!”
说完,我夺门而出,身后是他毫无忌惮的爆笑声。
啊啊啊啊啊!
我心中狂吼着,一气冲出医院大楼。亟需倾诉的我掏出手机给叶椿打电话。电话通了叶椿的手机彩铃是段我很熟悉的音乐。
我猛地扶住了脑袋。
我想起来了。在我那段不可思议的记忆里,我和律照川当时听的是——吉姆·莫里森!
没错,是他!
那是我第一次路过张济帆的花店时,因飘入耳的音乐而停了脚步。我当时还怀疑,为何我在鲤城时未曾听过这音乐,我却顺利喊出了作曲家的姓名。
就是这么奇妙。
此刻,叶椿的彩铃已循环了第二遍。
“小羽。虽然这是一首汹涌澎湃的乐曲,但如果你把声音放低,它和你的心脏声音频率一致时,就觉得是心在说心事。”
脑中蓦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律照川喊的那个名字,不是路参商,也不是星星。
是的。
他喊的是,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