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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眨眨眼睛,清晰说道,“刚才有很多人哪,一下就把欢喜挤到一边去了。我不见了妈妈,就跟旁边小商店里的阿姨借了电话,打妈妈你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我又打给许嘉臻叔叔……”
周宝言吃了一惊,“什么?”这一定神,才注意到,欢喜身边站着的男人,可不就是许嘉臻。他脸色有些古怪,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她。
莫栩宇抢先道,“啊,嘉臻,谢谢你。”
周宝言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拂开了莫栩宇,不敢直视许嘉臻,半垂着眼帘,低声道,“你回来了……你怎么来了……”
许嘉臻没有理睬莫栩宇,淡淡对着周宝言道,“昨晚飞机晚点,我凌晨三点多才到。一醒来就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去霞姨家,霞姨说,你带欢喜到这来了……于是,我就来了,刚到附近,就接到了欢喜的电话……”
周宝言喃喃道,“给我打电话了吗?”她低下头,赶紧去包里翻找手机,这才发现昨晚睡觉的时候把手机设为了震动,今早忘了改过来,因此,手机在包里无声地响动,而她竟是一点都没发觉。
她顾不得跟许嘉臻多话,把脸贴住了欢喜面孔,低声道,“欢喜,你吓死妈妈了……”
欢喜却有些不以为然,“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
莫栩宇轻轻咳嗽一声,“嘉臻,既然来了,就一块……”
许嘉臻打断了他,“我还有点争事要办,就不打扰两位雅兴了。先走一步。”
他转身就走。
欢喜赶紧叫他,“许嘉臻叔叔……”
他充耳不闻。
周宝言心下明白,他是真动了气。要不然无论如何不会置欢喜的叫声不顾。
莫栩宇温和地道,“走吧,欢喜,我们可以进去啦。”
欢喜却仰头看一眼周宝言,说道,“妈妈,欢喜想回家。”受了许嘉臻的冷落,小姑娘脸上尽是忧愁。
周宝言怔了一下,劝道,“可是你不是很想……”
欢喜闷闷不乐地道,“不想。”
莫栩宇道,“欢喜……”
突然间欢喜正色对他说道,“叔叔,这是我们的家事……”
莫栩宇被噎了一下,讪讪地侧过头,假装打量远处的风景。周宝言简直哭笑不得,但深知这小丫头犟劲上来,谁的话都不肯听。于是回过头,很是抱歉地对莫栩宇道,“不好意思,你看……”
莫栩宇倒也不以为意,很是平静地道,“那就下次吧。”他微笑着摸摸欢喜的头,“下次吧,下次叔叔请欢喜吃饭,顺便给欢喜讲一讲欢喜爸爸念书时候的故事好不好?”
这样的提议也没让欢喜展开笑脸,她只是很勉强地点点头,“好。”
莫栩宇心里五味杂陈,却是发作不得。这个孩子他从未尽过丝毫义务,坚决没有多话的资格。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百般生分,心头真是酸楚难当。
他不为人察觉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率先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欢喜紧绷着小脸,不肯说话。
周宝言心里挂念许嘉臻,也无心说话。
莫栩宇像是很认真地开着车,又像是满腹心事,也没说话。车里安静得出奇。
车子开到霞姨家楼下,欢喜自己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小跑着上了楼。
周宝言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欢喜平时很懂礼貌的。”
莫栩宇道,“看得出来,欢喜和嘉臻的感情很好。”他微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她好歹也该叫他一声舅舅的。”
周宝言不愿与他在这话题上多说,于是简洁道,“我走了。”
莫栩宇默默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又是一阵绞痛。这些年来,他一心只求达成理想及愿望,每每夜深人静总是安慰自己,虽然失去了想要的爱情,那也没什么,至少,如今的他今非昔比,年少时光里曾经轻蔑与欺侮他的人,如今都渴望与他攀上一点旧情。一个大男人,岂能太过儿女情长!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爱所带来的痛楚,却原来当真是万箭穿心,永远也不会习惯。
欢喜一回到家里,就嚷着困了,要睡觉,然后自己进了房,砰地关上了房门。
霞姨诧异起来,“欢喜这是怎么了?”
周宝言不做声,只疲惫地靠倒在沙发上。霞姨在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宝言,今早嘉臻来过了。你们俩没什么吧?”
周宝言勉强笑笑,“没什么。”
霞姨语重心长,“碰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如果刚好这个好男人又是自己喜欢的,那就更不容易。宝言哪,做人是万万不可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索的!”
周宝言轻声为自己辩解,“霞姨,我没有……”
霞姨叹了口气,“你也别嘴硬,霞姨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想些什么,霞姨多少都懂得点儿!”
周宝言站了起来,“霞姨更年期了吧。我走了,不听你唠叨了。”
霞姨嗔道,“现在就嫌霞姨唠叨了……”
周宝言笑,“我明天回来吃饭,亲自包顿饺子哄哄欢喜。”
霞姨赶紧道,“那我下午去超市买面粉,家里头没了呢……”
周宝言道,“那我走了……”
她敲敲欢喜的房门,叫道,“欢喜!欢喜!”里头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她是故意不答呢还是真睡着了,宝言无奈,只得拎包走人。
她无心去专柜,一个人上了公车,晃荡一下午。手机一直捏在手里,有心想给许嘉臻打个电话,勇气却是不够,手指轻抚在键上,却始终没摁下去。
而他也没打来。
她心里只想着,他也没打来……他也没打来……
他一直迁就她,容忍她,这场感情关系里,她一直是被动的那一个。而这被动,皆因她对他,始终不能打开心扉,她对爱情的来临和未来,充满怀疑与担忧。
她上微博发条疑问,请教万能的微博友们,她这样对不对?
有人说,学会自我保护,才不容易受伤害,支持你。
但有一个人骂,“你这种人,活该得不到幸福!”
周宝言被骂得一惊,再也忍不住,立刻跳起来去打车,直奔春江园。
其实这只是第二次到他家。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总是他赖在她小小的窝里,每次他试探着邀请她去他家,她总是飞快地载住他的话头。她对自己这种无谓的自尊心也束手无策。
她深吸一口气,摁下门铃。许久也没人应。她再摁,还是没反应。她气馁,看来,果然不在家。也是,他的生活原本五彩斑斓,许是认识了她,这才有所收敛。今天被她气到,自然更要去买酒寻欢了。
她颓丧地拿出手机,很是想给他打个电话,但犹豫着,还是算了。她真的怕,怕他不接电话,又怕他冷冰冰地询问她,“周小姐有事找我?”是的是的,她可以预见,他就那德性。
站得累了,干脆坐到地板上。就坐这里等他好了,他如果一整夜不回来,那么她就悄悄回家去,从此再也不会找他。
时间一点点地逝去,她在心里祈祷着,回来吧回来吧,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不不不,是给我自己的,是我容许自己,这一生,最后傻这么一次。嘉臻,拜托你回来……
大约是昨晚没睡好,倦意渐渐袭来,周宝言倚靠着墙,本来只想微眯着双眼小憩一下,没想到睡了过去。
突然间惊醒过来时,双目之前赫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一下身子。
眼前的男人微蹙着眉,冷冷地看着她,淡淡地道,“你在这干什么?”
周宝言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晌才支吾道,“我……我……来卖保险……”
他的唇角涌上一丝讥笑,“是吗?”
她鼓足勇气,伸手去抚摸他面孔,小心翼翼地道,“你生气了?”
他微微别开脸,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碰触,“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小姐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勇气,像塔罗牌,被人轻轻一推,哗啦啦地尽数倾倒下来。她呆呆地看着他,眼底涌上泪水。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她努力站起身子,径直跨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的泪便争先恐后地掉了下来。
蓦然间,电梯门被人生生拨开,怒气勃然的男人冲了进来,瞪着她吼,“你哄哄我就不行啊!哄哄我啊,叫我别再生气啦,以后你都不会惹我生气……”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气恼地斜睨着她,硬邦邦地道,“干嘛哭?”
心里的喜悦像丁点墨迹掉进水里,温柔地缓缓地洇开,她语气尚还哽咽着,“我想卖你保险,你不肯买,我难过,就哭了呗……”
他冷哼一声,“还会说俏皮话……”
冷不防地,她微微踮起脚来,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他怔住了,她的脸也变得一片潮红,双眼含笑看着他。
他喃喃道,“好家伙,你敢惹我……”他近乎粗鲁地一把搂过她,狠狠地咬住她的唇,她一阵吃痛,想挣开,他却更紧了手臂,几乎把她整个人勒到自己身体里去。
看他这么强硬,她便放弃了挣扎,顺从地开始回应起他来。身体与身体紧贴在一起,才觉得了想念原来那么是深切,渴望是那么强烈……
眼看电梯降到了一楼,就要缓缓打开,许嘉臻腾出一只手,再度摁下“18”……电梯刚刚启开的一条缝立刻又合拢上……
许嘉臻惩罚性地轻咬着周宝言的耳垂,“你想卖什么样的保险给我?”
周宝言被他吻得有气无力,此刻这男人的手又不甘落后地侵袭她柔软的胸而去,她想抗议一下,但唇里只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电梯叮一声打开,许嘉臻几乎半抱着她出了电梯,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门,再用脚把门狠狠踢上,目光紧盯着她,唇角浮起一缕狰狞的笑,“把爷侍候好了,你的要求爷全准了。”
她双手攀附着他脖颈,轻笑道,“我要爷侍候我……”
他微微用力,便把她挤压在墙上,动作粗暴地扯下她衣裙,她故作惊骇地叫起来,“住手,你这流氓……”
他笑盈盈地看着她,温柔地吻住她,低语道,“我爱你,宝言……”
他今天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的是,她倒先给了他一个意外。明知道她并非那种摇摆不定的人,但却又深知欢喜于她的意义非同小可,照她的性子,为了欢喜忍辱负重也不是没有可能。看到莫栩宇紧拥着宝言的情形,他第一感觉到的并非恼恨,而是害怕。害怕从此后,会与宝言形同陌路。
他的手掌略微冰凉,在她身上激起阵阵涟漪,他像小兽一样恋恋不舍地噬咬着她身上的每寸肌肤,哑着喉咙命令她,“来,抱紧我……”他绵绵不绝地追问着她,“想我了没有?想没有?有多想……”
她主动迎向他,“你说呢?”
一切语言在此刻都是多余的,他与她忘我地纠缠在一起,微微月光自敞开的窗投影进来,远处似有风声,又像传来池塘里的隐隐哇鸣,全世界只剩下他与她。
世界如此安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