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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凌一脸的认真，甚至眉梢眼角还挂满了愁容。
“没跟你玩笑，我真的很不喜欢朔州这块烫手山芋，可父皇非要塞给我，当时的情况，我只能接下来。回去之后还在懊悔，没想到，却是你一手造成的？”
一副总算找到真凶的表情，恨不能当场敲简漪罗一棒子。
她赶紧护住头，“哎哎哎，你先别着急行么，听我把话说完。”
放下掌心里还没嗑的瓜子，简漪罗伸手将雅间的小窗子关上了。
窗扉合上之后，面前就仿佛一面完整的墙壁一样，仅能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敲鼓声，戏文已经听不真切了。
沈子凌十分警惕，压根不知道简漪罗又要出什么牌。
她却从腰间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
放在桌上，手按着，没有放开的意思。
沈子凌要接过来，却被她的手指灵巧弹开了。
“暂时不能看，我先问你，之所以不想接朔州，究竟是因为什么？”
突然被问如此犀利的问题，沈子凌犹豫着，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大男人怎么如此扭扭捏捏的，我替你说吧，就是因为牵挂着你们皇兄弟之间所谓的兄弟情嘛！但那仅仅是你对他们的兄弟情，而非他们对你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半拧着眉头，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或许平凡人家有患难与共的兄弟情，但请记住，那是患难与共的时候，就算在平凡人家，让他们金银满库，他们都未必能够和平相处。更何况，是你们皇家？” “是！我们要相信人心本善，却也不能完全否定人性的晦暗。出身皇家的子弟们本身背景就与民间不同，你们是注定了要在皇位之争中短兵相见的。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旁人却未必相信你没那个意思
。所以……”
她缓慢将叠纸拆开，最后呈现在沈子凌面前的，是一张满满登登写着名字的名单。
“这上面的名字，你肯定不陌生。”
简漪罗点到为止，给沈子凌留下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沈子凌就差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当上半段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变成青灰色，“这里面，几乎大半数人，都是我的至交好友。”
令狐明，从他起诗时就常伴左右的，多年挚友，经常秉烛夜谈，可谓他最信任的人了。
张尧，王府里的副管家，是他亲自从人堆儿里挑出来的……
简漪罗看着他的表情起了更大的变化，只是点头，不发一言。
“这名单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确定不会有假吗？他们怎么可能是细作呢？”沈子凌仍旧不敢置信。
“还好！没笨到无可救药。”
如果在她掏出名单之后，他还反应不过来这些名字是干什么的，那她真的要失望了。
如今，足以证明，沈子凌只是善良，他并不傻。
“名单，是我从一个很重要的人手中得来的，她不愿透露姓名，所以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是，我确定这里面的名字，不会有假。知道你接受不了，你大可以回去观察个几天，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近百人，但凡存了一点儿怀疑之心，总会发现那么一两个，沈子凌从未发现，只能证明，他太信这些朋友了。
“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接手朔州，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崎王兄？”沈子凌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白眼仁儿瞬间冲了血，可见其惊讶的程度。
屁股因震惊而抬起了一度，紧接着重重坐了回去。
椅子因为巨大的负压而发出咯吱的响声，沈子崎却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木然坐在原位，动都不动了。
“你确定？” “当然确定。就是沈子崎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手。你可以抱怀疑态度，回去自己调查就是了，切记要小心行事，这些人的深藏不露超乎你的想象。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调整，但请不要让他们发现，他们暴露
了，否则会牵连甚广，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沈子凌连摆头再摆手，已经被名单冲击到不能自已了。
简漪罗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吧，沈子崎，不过一个戏精而已，他多年以来的好哥哥算是扮的比较成功了，以后你还要面对他呢。很多事情，都要重新考虑了。”
“但看这上面的人数，从几年前就开始安插人手的心计，就能看出来沈子崎绝非一时起义，他早早就把你当做争夺皇位的敌人了。”
沈子凌无奈摇头，嘴角苦涩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亏我视他为皇兄，他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凌王是真的在皇位之事上没有兴趣。
但在有心人，例如沈子崎的眼中，这些没有兴趣，只能被当做是“假装”而已。
足足半个时辰，雅间里没有声音。
简漪罗甚至连瓜子儿都听了，给沈子凌留了足够的思考和安静的时间。
总算将思路理清晰了，沈子凌再次抬头时，眼尾已经出现释然。
“想通了？”简漪罗问，“我还准备了帕子，看来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沈子凌被逗笑了，“我还得谢谢你呗，简大小姐？”
“不用客气，哥们儿之间用不着说这个。”她做了个戳手指的姿势，最后摊了摊手掌，“给点儿实际表示就成。”
沈子崎彻底笑开了，一下子云开日明。
简漪罗恢复正色，她也不会长篇大论再开导什么，只是善意的提醒道，“你可以不争不抢坚持做自己，但是也不能任由旁人欺负。”
沈子凌点头，“自然。”
话音刚落，四声敲门响，十分诡异。
三短一长。
简漪罗的眉头调皮的动了动，“哟呵，还是带暗号的？”
沈子凌却是面色大变，慌乱中各处找窗户。
可惜，看戏的窗口实在太小，仅够他把头伸出去。 动作间，雅间门已经被推开，一道身影快速闪了进来，“小凌子，你往哪儿跑？总算逮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