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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殿的夜晚,雪光映衬下,树影丛丛。
简漪罗漫步在青松之下,抖一抖树枝,便有积雪坠落,洒在头上,洒在脖颈,微凉的感觉,很舒服。
她略缩了缩脖子,启齿一笑,透过松针密布的树影看漫天闪烁的星光,实在是一副难得的美景。
简漪罗噗通一声坐在了雪里,双手垫在脑袋下,仰天看起了天空。
宫女绿儿紧张的冲上来,“宝医,您没事儿吧?”
“过来一起,星星真的是好看极了。”
宫女受宠若惊,慌忙摆手,“不了不了,奴婢站在这里陪着您就是。”
“雪地里有些冷,要不你帮我拿个暖手炉过来吧?还有,我想喝热茶了。”她嘿嘿一笑,那叫一个人畜无害、天真无邪。
“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绿儿走后,头顶上的雪松树枝沙沙动了几下,几块积雪掉落,都洒在了简漪罗的脸上。
她皱眉,抹去双眼上的冰凉,再睁开眼,面前就多出一张脸,妖孽的脸。
“皇宫你也敢闯?”简漪罗尖声,还没等下一句话说出来,嘴已经被人给堵上了。
靳沐寒来势汹汹,仿佛数个月没见过她一样,将想念都付诸在唇畔上。
简漪罗呜呜有声,担心的瞄着松林周边,生怕绿儿跑回来,看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再把小姑娘给吓着。
转念一想,既然靳沐寒这厮敢突然出现,就一定想好了周全的法子。
她担心个什么劲儿。
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简漪罗迎上了他的动作。
好一会儿,靳沐寒才起身,两人周边的雪都被滚出一个大坑了。
简漪罗羞红着脸畔,头发已经散乱,她一边为自己梳发,一边问,“怎么突然闯过来了?”
“媳妇都被人给关起来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前朝陛下已经安置好了吧?”
打从任奴的手术一开始,就意味着皇帝的手术不可能秘密进行,因为诸多皇子,乃至周边列国都在盯着南岳皇帝的这一次大“出血”。 一旦手术过程中出什么问题,南岳朝堂岌岌可危,谁来接替更是没个准儿,站在皇帝的角度,自然是做充足的准备在手术成功这一方面,企盼大吉大利,但也不能不
考虑坏的一方面。
到时候内忧和外患同时发生,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可不能在他这一辈毁于一旦。
这些事情都是要吩咐布置给最信任的人,靳沐寒是首要人选。
他点头,“都妥当了。”
有上次太子的事情作例子,想必诸位皇子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明着来。
更何况,这次靳沐寒就在京都。
除却赫赫战功,单单靳沐寒一个人的力量和威势,就足以震慑一方。
有靳王在,不论京都真的刮起了什么血雨腥风,都会将其稳稳的隔绝在皇城之外。
“你要做的就是专心手术,不管手术成功或是失败,都有我呢。”
他声音突然冷沉了下来,是要替简漪罗吃一粒定心丸的意思。
但前一秒还颇不正经,突然就正襟危坐起来,简漪罗心中暖意漾过,嘴角却是撇起了一抹弧度。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认定了我会失败?”
“我自然知道你一定会成功,就好像我也一定会守在你身边,不让你出事的信心一样。”
嘿!夸人都不忘自夸。 简漪罗往他怀里钻了钻,想起时辰也不早了,就提醒道,“赶紧回府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早点休息。你在这里待久了,我总觉得心虚,竟有一种……”偷情的心
虚感。
剩下的话她没有全说,靳沐寒却也猜透了,坏坏一笑,在她额头上扣了一个吻,“那我走了。”
后来简漪罗才知道,当天晚上被关在皇宫里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沈子凌、沈子崎等诸位皇子。
皇宫里前所未有的热闹,气氛却并不高,每个人都被圈禁在各自的宫中,皇帝亲自派人把守,一点儿出来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次日一早,手术台准备就绪。
皇子们依旧不被允许出入,按照皇帝的意思,直到手术成功,这些令他不放心的儿子,才能活动。
简漪罗和楚戎、丫丫已经穿戴好了,原本三个人是够用的,但是以防万一,所以又加了两个太医进来。
这两个太医都是擅长处理外伤的,年纪轻轻,都是二十多岁,正是动手能力强,脑袋也好使的年纪。
此前简漪罗也在太医院见过一两次,都没怎么说过话。 简单将手术过程跟他们描述了一下,“二位大人要做的,就是在我们人手不足的时候,过来帮忙,这些器械用具我的徒弟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到时候我需要什么会说
。”
顿了顿,简漪罗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手术台上不分高低贵贱,若是情急之下,我的态度起了什么变化,还请二位大人不要有顾虑,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丫丫动了动眉头,微微一笑,“师父,您那哪儿是‘态度起变化啊’您在手术台上,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若没见识过的,估计要被她吓到。
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就跟她寻常笑不离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几人刚刚做好消毒,皇帝便进来了,褪了龙袍,仅仅一身黄色的亵衣亵裤,素锦的缎子,熠熠散着光彩。
他面无表情,双眼含满了冷凝。
简漪罗带着徒弟给皇帝行礼。
半晌听到他的声音,“平身。” 目光从简漪罗、楚戎和丫丫的脸上一一扫过,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今日的手术,不仅仅对朕很重要,对你们亦是如此,若是成功了,你们将坐享功与名,荣华
和富贵,若是败了,宫里面的刑罚从轻到重,直到最后叫天地皆不灵,折磨死为止。不仅仅是你们,你们的族人,女子,发配流放,男子,枭首示众。”
感觉一层层鸡皮疙瘩冒出来,丫丫和楚戎相视一眼,皆看向师父简漪罗。
她倒是淡定的很,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神情,闻言抬起头,冲着皇帝轻松的一笑,“陛下,可以消毒了。” 那笃定的眼神,那纵使千军万马立于前也不惧的自信,仿佛流光,绽放在简漪罗俏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