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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仍旧是在她面前抹不开面子,绷着脸道:“吃席就免了,一听这琳琅阁的名字都觉得污秽。”
一句话令诺雅有些尴尬,觉得好像是应该听田掌柜的建议,换一个大气的名字,免得遭人诟病。
安若兮也讪讪地笑:“这开酒楼可不是平日里我们描红绣花那样简单,稍不注意就会血本无归,我们着实有点担心,妹妹从未做过生意,这酒楼该不会赔钱吧?”
秦宠儿听安若兮这样提醒,立即也来了精神:“就是,这做生意可不是谁都可以的,看着别人赚钱眼红的比比皆是,可是赔得倾家荡产的也不胜枚举,林姨娘可要悠着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唱一和,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来报自己前几日看她们热闹的仇来了。
诺雅自信地笑:“这就不劳二位夫人操心了,酒楼有鸿宾楼田掌柜亲身经营,轻车熟路,自然在接手以前就已经核算清楚,将风险降到最小。再说了,九爷的家产还没有这样寒酸,一个酒楼就能败光的吧?”
老夫人听几人唇枪舌战感到厌烦,不耐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们用膳了,各自回吧。”
秦宠儿自讨了一个没趣,悻悻地告退,百里九与诺雅,安若兮也随后出了院子。
百里九趁人不注意,贴在诺雅耳根前,低声道:“原来哀兵必胜就是这个意思,今日又受教了。”
诺雅气哼哼地甩了他一眼,心里气恼,没事娶这多女人供在家里,没事找事,多亏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刚才那份待客名单呢?”诺雅向着他伸出手。
百里九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她:“怎么了。”
诺雅展开瞄了一眼,不识得两个,干脆也不再看,丢还给百里九:“就按照你说的办,这名单上面的人全都邀请过来。”
百里九接过来,重新折叠了收好:“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诺雅冷哼一声,心里有点赌气,原本她对于琳琅阁并未多放在心上,今日听秦、安二人一顿冷嘲热讽,心里窝火,发誓势必要做出点成绩来给二人看看,就算不能日进斗金,也要财源滚滚,让她们一旁气歪了鼻子。
“左右反正也是隐瞒不住,惹人猜疑,索性就捅破了,光明正大地宴请,非议两天也就过去了。”
百里九自然猜想得到她的一点小心思,也不捅破:“也好,原本就不是什么怕人的事情。”
眼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诺雅“嗯”了一声道:“那我就回了。”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极讨好地道:“你晚上准备吃什么?”
诺雅弯了眉眼笑得灿烂:“九爷想吃什么?”
百里九佯作思考半晌,嘿嘿地笑:“上次你给老娘做的黑芝麻麻团甜甜糯糯的很好吃,不如......”
“麻团啊?”诺雅拖长了尾音:“正巧我不想吃,那九爷去吃吧,我晚上没这样好的胃口,打算煮一碗香辣的担担面对付对付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
一点都没有为人良妻的自觉性!装傻!充愣!
百里九在心里默念三遍:“这个女人是我娶回来的,这个女人是我娶回来的,这个女人是我自己选的,我活该!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勉强压下火气,软声哄道:“我想吃的,是你亲手做的麻团,空心酥糯的那种,厨房里做不来。”
诺雅得意地冲着百里九晃晃受伤的手指:“我手受伤了,做不得。”
言罢转身想走,瞥见身侧假山后有绯色衣角一晃,慌慌张张地隐了起来,留下一截衣带被挂在枯枝之上。诺雅眼尖,虽然天色见晚,那衣带上绣的一只金线蝴蝶看得清楚,正是秦宠儿。
就说她今日溜得倒快,原来是藏在这里听墙角来了。诺雅可以想象她站在假山后面,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那种恨意,装作没有看到,转头对着百里九嫣然一笑,扬起小脸,踮起足尖,凑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轻浅地就像羽毛轻轻拂过水面,涟漪不起。
“乖,你若是想吃空心麻团,其实法子很简单,告诉厨子多往里面灌点气,高温油炸就可以啦。”
百里九愣怔在原地,还在回味比麻团里的黑芝麻还要香甜的唇瓣时,林诺雅已经飘然而去。
“妖精!”百里九忍不住气哼哼地嘀咕了一句,哪里还记得她适才说过什么。
林诺雅回到一念堂,果真就只煮了一碗担担面,撒上花生碎和芽菜肉末,滴几滴麻油,吃得酣畅淋漓,惬意极了。
她吩咐云鹤去寻了几根铁钉和木条,说夜里风大,老是吹得窗户“啪啪”响,自己睡不踏实。所以她要把窗户封死,等开春住了风再取下来。
几个女人手笨,“砰砰啪啪”地鼓捣半天,才勉强封好。
诺雅得意,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去找老汤头取药瓶的暮四空着手回来,说是老汤头不在,去了秦宠儿院子。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身娇体贵,喜欢无病呻、吟,所以诺雅对此不以为意,回屋在炭炉之上开始熬制药油,只需去除火毒之后,就要大功告成。
几人正忙活得热火朝天,院子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有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径直向着诺雅的房间而来,听起来来者不善。
云鹤赶紧起身去看,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的人推了一个趔趄。
几人惊讶地抬头,为首之人正是秦宠儿,不过脸上却是蒙了一层轻薄的面纱,只余两只眼睛在外面。
“秦宠儿,深更半夜的,你又闯进我一念堂做什么?”林诺雅头也不抬地问。
“哼,林诺雅,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还不知道吗?”秦宠儿恨得咬牙切齿,厉声质问。
诺雅不急不慌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才抬起头来,装作一脸惊讶地问:“今天天气这样冷吗?秦夫人竟然将脸蒙得这样严严实实的。”
“闭嘴!”秦宠儿恼羞成怒:“今天我非要杀了你这个狐狸精,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怎样招你惹你了?”诺雅不咸不淡地问。
秦宠儿冷哼一声,步步逼近,咬牙切齿:“你少给我装蒜,你今天是故意误导我,害我被烫伤的不是?”
林诺雅歪着头看她:“你被烫伤了?难不成你的院子也着火了?这次是谁干的?玩火*?”
秦宠儿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诺雅早有防备,身子一闪就躲开了。秦宠儿使得气力大,脸上面纱飘起来,露出涂着花花绿绿的药膏的下巴。
屋子里几个丫头就是一声惊呼。
秦宠儿赶紧住手,将面纱整理好。
“你的脸?!”诺雅大呼小叫:“你的脸怎么这幅样子?跟开了染坊似的,九爷见了岂不吐了?”
一句话正戳在秦宠儿的心尖上,眸中怒火中烧:“今天我就划花你的脸,让你也没法见人!”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竟是有备而来。
诺雅连连后退两步:“你的脸又不是被我烫的,关我何事?”
“要不是我按照你的法子做麻团,怎么会炸伤脸?”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炸麻团?”诺雅奇怪地问,一脸无辜。
一句话问住了秦宠儿,强词夺理道:“就今天你在海棠湾门口说的法子,我问过厨子了,说是炸麻团的时候最忌就是里面有空气了,而且油温不宜太高,否则骤然受热,麻团必然会炸开,烫伤自己。你今日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居心不良,是不是?”
诺雅恍然大悟:“你是说今日我和九爷开玩笑的话吧?你当时在哪里,我怎么没有见你?”
“你管我躲在哪里?”秦宠儿理亏,强横地责问。
诺雅无辜地睁大眼睛:“我说的法子也没有错啊,我每次都是这样做的。不过,麻团膨胀起来的时候,我会用细签将它扎破,免得炸裂。只要是厨子都会明白这个道理,谁知道隔墙有耳,竟然被你偷听了去?而且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心血来潮,跑去下厨去了,百年一遇。”
一番话驳斥得秦宠儿哑口无言。今日的确是她偷听到了诺雅与百里九的对话,眼见两人亲密,心生不忿,所以专门去厨房学了做麻团的法子,有心亲自做给百里九吃,献个殷勤。
哪里想到弄巧成拙,麻团炸至一半的时候,涨至拳头大小,突然就炸开了,滚烫的热油迸溅出来。
厨房里昏暗,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毫无防备,热油全都溅到了脸上。慌乱之中,丢了手里笊篱,正好不偏不倚掉进油锅里,热油噼里啪啦地溅出来。还好冬衣厚实,又是半遮了脸的。
饶是如此,脸上也烫了不少水泡,老汤头看过之后说,即便是痊愈,怕也要在脸上留下疤痕,影响容貌。
秦宠儿心里那叫一个气,火冒三丈,立即想起了罪魁祸首林诺雅,凶神恶煞地过来找她算账,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