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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不日便要去往刑部任职,谢景翕再不舍,也还是要重新回到侯府,俩人已经在庄子里赖了小半月,再不回去就有些说不过去。
顾昀将养了几日,身子已无大碍,除了嵇老头医术了得以外,顾昀好像也对受伤生病习以为常,恢复力超出谢景翕的想象,她还替他提心吊胆的时候,人家已经可以毫无障碍的耍流氓了。
大概因为今天就要离开,谢景翕赖在床上不大想起,因为院子建的大,他们的卧房也格外大,床是那种类似西洋床的样子,细沙落地软绵舒适,她睡了几天,感觉睡眠都好了许多。
顾昀换好衣服回头再看,她还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便过去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扒出来,“别这样闷着睡,不嫌闷吗?”
其实谢景翕有一半是羞的,昨晚上俩人直闹到三更天才算完,顾昀这王八蛋哪里像是重伤初愈的人,到底是前几日的汤汤水水没白喝,体力好的不得了,她都已经直不起腰了还不算完,最后还是她撑不住了睡过去,他才算是放过她。
谢景翕总算知道被人大卸八块是个什么滋味,现在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顾昀找来衣服帮她穿,“再不起我们今天就赶不回去了,午饭没吃哪里还能有力气,快起来吃一些。”
谢景翕总算还顾着脸面,抓过衣服挡在身前,“你快转过身去,要不替我端碗粥来也行。”
顾昀失笑,俯身在她肩头上又咬了一口,“你哪里是我没瞧过的,换个衣服还害羞,晚上还不是要我帮你宽衣。”
谢景翕干脆拿衣服蒙住脸,一点都不想再搭理这个不要脸的,顾昀把人捞过来,不由分说的替她套上衣服,“乖媳妇,习惯就好了,我看你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还逞强呢,回头得问问老头有什么补身子的药,你这样总嫌累可不好。”
谢景翕已经不想活了,“不许问!你还要不要脸了,明明是你放纵,还怪我!”
“好好,不问还不成么,只是你不知道,夫妻间的这种事是有益身体的,你要是总觉得累,恐怕就是失的多得的少,时间长了总不能进益,对你不好。”
这些事家里的老嬷嬷其实是教过的,只是谢景翕从来不放在心上,听他这样一说也开始上了心,想着往后要多注意一些才好。
俩人一番磨蹭,到底是天黑了才回到侯府,谢景翕白天睡的多,晚上精神倒是好了,听方玳把家里的事跟她汇报了一边,又打发明玉收拾了明日顾昀上任要穿的衣服,想着往后他日日要早起,心里就有些发愁。
顾昀一跃而成正二品的尚书,每日上朝就是必须要的,五更上朝,四更天就得起,就算侯府离皇宫近,也就能多赖半个时辰的床,他一起,谢景翕就得跟着醒,着实是苦不堪言。
顾昀尽量轻手轻脚,衣服都是到外间换的,嘱咐了方玳几句便匆匆走了,圣上有意体恤他,原想叫他多歇几日再上朝,是以他今儿一出现,等在宫外的大臣们都十分意外。
其实在大多数的朝官眼里,顾昀这种走后门的空降官是有些可耻的,你想一般读书入仕的人,得熬多少年资历才能爬到尚书的位子,他总共入仕也没几个月,居然就连升几级,是个人都得心里冒酸水。但心里酸归酸,除了那些耿直的清流谏官,一般人面上还是会客气的,旁的不说,人家老丈人谢阁老还在呢,巴结一个是一个。
但谢岑心里很冤枉,他是给女婿走了后门不假,可尚书这事真跟他没关系,他现在还云里雾里呢,也不知道顾昀能不能胜任,别回头给他丢人就成。
陆坤反倒很热络,前几天还是自己的下属,这会子都跟自己平级了,过来关问了几句伤养的如何之类,与他们站一处的陈渡没怎么言语,跟顾昀颔首示意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早朝上说起此次春闱有关事宜,圣上有意征询大家的意见,“众卿以为,何人为主考官为妥呢?”
上位者就是这般讨厌,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非要摆到明面上来考校他的臣子们是不是与他同心,往往看着不经意的一个问题,就藏着上位者考校臣下的大心思,圣上这般一问,大家心里就开始琢磨着圣上的想头。
陈阁老连任两届,如今他退下去了,估计也是要从内阁里头找一个,若论学识渊博,谢阁老是数得上的,但要论资历威望,可能就得是宋阁老,再有几位大学士与翰林院士皆是热门人选,朝堂上七嘴八舌的商讨举荐,圣上却听的多说的少,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众臣。
听到最后,圣上沉吟片刻,忽然看向头天上朝的顾昀,问道:“顾卿以为何?”
众人不由一愣,皆不约而同看向顾昀,他原本头天打算来混日子的,没想到居然被点了名,众人心说看来顾尚书真的很得圣上看重嘛,竟是主动询问他的意见。
但顾昀心里可并不轻松,圣上这是在考验他呢,他这个尚书得的便宜,圣上其实也捏不准他有几斤几两,要是说不好,印象分就没了。
谢岑心里也替他捏着汗,别关键时候掉链子才好,虽然跟他是翁婿关系,也别这样直眉楞眼的就提他。
没想到顾昀随后就开头道:“臣以为谢阁老合适。”
谢岑差点没站稳,有几个没绷住的大臣还笑出声,果然就是个不足为惧的侯府大少爷,知道你跟谢阁老是翁婿,也不用这么直接吧,上来就这么直言不讳的表明立场,到底还是年轻嫩了些。
所以说上位者的心思没人猜得透,这话顾昀怎么说都不讨好,你要是找借口模棱两可的回了,圣上大概会觉的你太圆滑不实心,遇事只会先保全自己,若是说宋阁老之流,未免觉得你太虚伪,明明就是站在谢阁老这头的,还偏要欲擒故纵的说场面话,圣上要是认定你是个圆滑城府一肚子心眼的人,往后用你也得顾忌猜疑。
所以不如索性说的实在点,就叫你们看场笑话也罢,反正他就是不说谢岑,圣上也得把你规划到谢岑的阵营里去,而谢岑是众人皆知的皇党,顾昀也趁机对圣上表个忠心,况且顾昀还有一层猜想,他觉的圣上心里要定的人,十有八九也是谢岑。
故而圣上这刻意一问,其实就是想借他的嘴说出来罢了,朝堂上走了一个太子的左膀右臂,局势正是讳莫如深的时候,圣上这是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拿他当那搅浑水的棍子,若是顾昀最后提了别人,没准在圣上这里,他往后就真是个可与可无的人了。
圣上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宣布散了朝,顾昀新官上任,便去到刑部不提。
谢景翕这边早上照例问了事,用过早饭后就听人来报,道是陆家的少奶奶过来了。谢景怡先去了二少奶奶屋里,自从大姐儿死后,谢景琪就一直不大振作,生了一场重病后就不怎么出门子,端的是老实,家里也没人难为她,毕竟连失双子,换成是谁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
谢景翕每日都嘱咐厨房给二少奶奶单独起锅送饭,吃食上十分仔细,家里人都知晓当初二少奶奶冤枉大少奶奶是凶手的事,也都觉的大少奶奶这样不计前嫌的实在难得,私底下都夸她仁义。
谢景怡去二少奶奶屋里略坐了一会便进了谢景翕屋里,谢景怡带了几瓶蜂蜜过来,谢景翕一看就知道是谢家特制的,于是对谢家大姐来的用意也有了几分猜想。
谢家的蜂蜜是独有的,每年都会从南边运来当地特制的蜂蜜,然后会加一些自制的花蜜进去,味道很是不错,曾经还得过圣上夸赞,也算是小有名气。谢景琪爱喝蜜,家里每年都会给她多做一些,这是顺便给她送来的。
“大姐你能有空来陪我说说话便是,带东西怪沉的,理应是我带东西上门看你的。”
“你就是老这样客气,自家姐妹还有甚可说的,这是母亲特意嘱咐我带来的,再说你府上事多,知道你没空,谁看谁还不都一样。”
谢景翕一听是许氏给的,心里不由一愣,面上不动声色道:“难为母亲还想着我。”
谢景怡拍拍她的手,“不怪你心里埋怨,那日母亲是有些过分了,可毕竟是亲母女,你能担待几分就担待几分,母亲她是糊涂了些,可是我们做儿女的又能怎么样呢,少不得是要委屈些的。”
这话要是换成另外个人来劝她,谢景翕八成是不会搭理的,但谢景怡不一样,她毕竟是夹在中间最不好做人的那个,许氏对谢景翕凉薄,但对谢景怡毕竟是疼爱有加不曾怠慢,所以在她心里的许氏跟谢景翕心里的是不一样的,谢家大姐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难得,就算她像谢景琪一样对她恶语相向,谢景翕都不能说什么。
然而在许氏打她那一巴掌的时候,谢景翕想,她们的母女情分就当是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