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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翕手里的书页许久未动,卷在手里一直发呆,顾昀忙完了看她一眼不禁失笑,“想什么呢这么可乐。”
“也没有想什么,就是觉着这样很好。”她从榻上起来,看他有些疲惫,关问道:“最近很忙么,要不咱就回府去住,你这样来回跑怪累的。”
顾昀最近不是一般的忙,自从太子的事过后,圣上好像对他越发器重,前太子所涉及的一些贪腐案件,以及太子党的各种清剿工作,一系列遗留问题都一股脑扔给了刑部,活活要把他转成个陀螺,只不过顾昀从来不在她面前说罢了,难得她在这住的开心,总是想叫她多住些时日。
顾昀净了手换了衣裳才过去抱住她,趴在她肩头心满意足的叹口气,“的确是忙了些,朝里因为太子党的没落而重新洗牌,各方面的人手都要安排好,费点心思罢了,另外宫里的小沈嫔刚诊出喜脉,各方的势力就开始动心思,你心里有数便是。”
小沈嫔也怀了龙胎,一旦诞下皇子,沈家可谓如日中天,若将来当真是二皇子继位,沈家得了势,不知要有多少人家倒霉,具谢景翕所知,沈家在西南手握重兵称霸一方,横行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至少盛家就是他们第一个不待见的。
太子逝去,下一个要培养的自然就是最年长的皇次子,况且就单从才能方面说,皇次子的确可当大用,别人不说,那些最重才学的清流一党,十个里有九个是看好皇次子的,还有以谢阁老为首的一些皇党,看不上前太子,皇次子总归是看得上眼吧,这样一算,除去已是强弩之末的太子党,朝中几乎一多半都是看好皇次子的。
“我瞧皇后大概还是想再搏一局的。”谢景翕理顺了关系后说道:“皇三子母家势微,皇后若是支持皇三子,将来的局势也是说不准的。”
顾昀并没有否定,“你看的很准,皇后母家势力不容小觑,前太子党也并没有偃旗息鼓,一切都还是说不准,我瞧圣上倒是并不着急,还惦记着多生几个,尤其小沈嫔这一有孕,他更是乐中于造人去了。”
那就是说,圣上对沈家也还是在观望,似乎太子被废,局势并没有比以往清明,反倒更复杂了些,各方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有些越拨越乱的意思。
不过眼下,谢景翕还是最担心顾昀的身体,倒是顾昀一直说住在这里开心些,比在侯府舒服,也就由着他去了,便这样一直住到七月份曾氏寿辰的时候,夫妻二人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欢快的日子总是过的快,不知不觉进了盛夏,在庄子里的时候不觉得,一旦进了侯府就闷热的厉害,谢景翕是个畏热的,进了侯府的房间就感觉一股热气袭来,顿时就想再搬回庄子里去。
明玉提早开了窗透风,她回来的时候又关上窗户,连窗帘都遮上,屋里放了冰块,这才觉的好些,往年谢景翕贪凉,碎冰果子的不忌口,今年一口也碰不得,便觉格外难熬。
“姑娘,我特意熬了银耳羹,放的凉了才给你端来,先喝一些去去热气。”
了胜于无,谢景翕喝了半温不凉的银耳羹,心里的燥热方压下些许,“方玳可在?”
“方玳姐姐在呢,我这就去喊她过来。”
谢景翕不在府上,府里的大小事宜皆是方玳在管着,她办事很有一套,加上谢景翕在府里树立的威严,手底下笼络了一大批管事的妈妈,办起事可谓来顺风顺水。
方玳过来给谢景翕见礼,“多日不见,夫人气色又好了不少呢。”
“若非太太寿宴,我是一点不想回来的,有你在,当真是帮了我大忙,来,快坐下歇歇。”
方玳在她旁边坐下,接过明玉递过来的茶,“我倒是还好,这回侯夫人寿宴,都是方姨娘在包办,我乐的清闲呢,偶尔打个下手而已。”
“方姨娘?太太倒是看重她。”
意外到不至于,就是觉的方姨娘当真好本事,速度够快的,谢景翕不过走了月余,她这就已经上手家事了,定是没少下功夫,往常也实在低看了她的手段。
“这还不止呢,夫人有所不知,方姨娘刚接管侯夫人的寿宴,就惦记着整个侯府的家事,恨不得哪里都搀和一脚,我瞧侯夫人也不说什么,也就没有过问,由着她去了。”
方玳这么几句话,谢景翕大概就能想象侯府这几个月的动向,侯府里的两房媳妇,谢景翕不在家,二少奶奶最近又老实的很,似乎就剩了方姨娘一个人兴风作浪,她又会拿捏曾氏,所以曾氏让她接手寿宴一事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曾氏的心思一直都明摆着,她压根也不想真正将侯府掌家的权力交给长房,在二房找一个能接替谢景琪的女人也是顺理成章,她拿一个小小的寿宴试探方姨娘不过是第一步,往后这样的事只多不少,估计谢景翕若是再呆在庄子里几个月,很有可能这家里就没她什么事了。另外方姨娘出身大家,与一般的通房小妾不一样,若是能扶上墙,将来代替谢景琪成为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也是不无可能。
谢景翕倒是无所谓,“方姨娘若是能拿得起来,掌家的事交给她也无妨。”
怕就怕她不肯老老实实的拿,毕竟她接管家事并非顺理成章,总要闹点幺蛾子出来,给她谢景翕扣点屎盆子,她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才干来,而且曾氏对此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明摆着就是放任自流。
谢景翕回来不过半日,待她下午起了晌后,几个管事妈妈就先后上门诉苦告状,无一不是为着方姨娘的事而来。
头一个来的是李帐房,谢景翕起身后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李帐房便一脑门汗的进了门,看样子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子的,这些管事妈妈里,李帐房是经常要出入谢景翕屋子里的,所以跟谢景翕也熟稔,“大少奶奶打扰您休息了,您看您这刚回府我就过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李帐房实在客气了,给李帐房上碗凉茶。”
“还是大少奶奶体虚我们,我这着急忙慌的,原是没有大事,除了给您瞧瞧上两个月的账单,便是要跟您说一声太太寿宴的事。”李帐房接过凉茶捧在手里,“大少奶奶您大概也知晓,您不在的时候,太太让方姨娘帮着方玳姑娘忙活寿宴一事,原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方姨娘私下里寻我,说是太太四十整寿,想要做的大些,您也知晓,这些往年都有预算定例,可这几日我冷眼瞧着,这预算恐怕是不大够数,要再多的银子,那就得大少奶奶您点头,我是不敢轻易做的,所以这才跟你说一声。”
“是为这事,倒也无甚,方姨娘一片孝心,也是讨母亲欢心罢了,多点少点的,别出大格子就行,回头你将账目列出来,我来批就是。”
李帐房面露为难,“大少奶奶您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咱们侯府上半年大小事加起来,已经花了往年一整年的份利,这要再加预算,明年的可也就要添进来了,我是有将这些话说给方姨娘听的,但方姨娘却是觉的您往常手笔太大了些,这才导致咱们侯府入不敷出,那话里话外的竟是要查账的意思。”
谢景翕眉峰一挑,李帐房又接道:“这话原是不该我们多嘴,横竖这帐要查便查,但是方姨娘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实在不把大少奶奶您放在眼里,平日我们都受您恩惠不浅,想来想去,这话不能跟您瞒着,要如何行事,还得您点头我们才服气。”
绕来绕去,谢景翕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方姨娘想要趁此机会拍曾氏的马屁,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才干,只是碍着往日的预算定例无法施展,这才趁机找她的晦气,至于李帐房的来历,大概就是为着查账二字。
谢景翕接管家事的时候,几乎是丝毫没有触碰曾氏原来的行事惯例,连帐房库房都不曾过去看一眼,她人又和气好说话,从不曾的罪过谁,不仅如此,还十分善于笼络人心,连后来的方玳姑娘也极善此道,是以不过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侯府上下内外管事几乎都服气这个大少奶奶,如果单从这些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不希望侯府换一位掌家媳妇的。
而这其中,大概就以李帐房为最盛,因为她自己心知肚明,侯府这帐那是能不查就不要查的,虽然她也不怕查,但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少奶奶管家的时候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要半路换一个碍事的方姨娘呢?
且从李帐房话里也不难听出来,方姨娘私下里寻她,定是想要笼络她的,无非就是许她一些好处,能叫李帐房站在她这头,若能查出谢景翕犯点什么事最好,查不出来便造一些也无妨,只是没想到李帐房会转头就把她卖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