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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这样大的家业,名下的产业不计其数,其中悦草堂算的上是保家底的产业,侯府每年的进项里至少占了三成,分家早已开出了京城,在南边知名度也很是不错,西南西北一带,悦草堂甚至数得上一流药堂。
侯府的家业早就交给了顾恒,是他有先见之明,领先于京城的三大药堂在西南西北开了分家,是以发展也好,此次出事的分别是成都府与西安府的两家。事情的起因是西安府的一个老乡绅,因上了岁数一身的毛病,算的上是常年与药为伍,某天因咳喘之症突发,便去悦草堂抓了药回家,一副药下肚后不但病没好,反而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于是家人怀疑是草药出了问题,便这样闹上了悦草堂。
似悦草堂这种背靠侯府的药铺,那是连当地官员都要给面子的,话又说回来,背后没有点势力的商铺也做不得太大,都是互为取利,大家心知肚明罢了,况且悦草堂的名声一向不错,所以大多数人更倾向于那老乡绅是活到了岁数病死的。就这样在官府颇有偏向意味的审判下,那老乡绅的几个儿子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悲痛的回家分家产去了,是以这事就算是压下了。
可不久之后成都府里又出了类似的事,这回出事的这位就不像老乡绅那样死的你情我愿,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沈家的一位小少爷,也就是四川总督沈茂天的儿子,小沈嫔的弟弟。
沈茂天倒是不止这一个儿子,但这位小少爷算的上是老来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宝贝疙瘩,原是有些小孩痢疾,后来请医开药,便是进的悦草堂,这位小少爷到没有一副药下肚立时死了,而是连喝了三副之后才死的,后经大夫查验,怀疑是药里出了问题才出了人命,那悲痛欲绝的沈茂天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这事就这样闹开了。
悦草堂这样的大药堂当然不能轻易被大夫的几句话给打发了,谁知道是大夫误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死的,也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吃食,或者干脆就是后院里的脏污事闹的呢,是以专门请了仵作来验尸,而验尸最终的结论却是中毒。
当然中毒也不能判定就是草药出了问题,毕竟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药铺,谁无缘无故的想要害人砸招牌啊,而且与你沈家一个小娃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害他作甚,所以此案就不存在什么明显动机。这可当真愁坏了当地官府,一头是他们当地的土皇帝沈家,一头是京城分量十足的安奉候府,哪头也得罪不起,偏偏沈家又紧咬不放,委实是难办的紧。
后来经过官府的多方查验,确定问题是出在那副草药上,草药里被搀和进了断肠草,才导致沈家小少爷的死亡,这下沈家算是彻底炸了锅,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药是打你药铺里买的,你悦草堂就得负责。
沈家现在如日中天,说话也见底气,才不怕你悦草堂背后是谁,直接强行关闭了当地的几家分铺,在西南地区,沈家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况且人家占了理,可谓一点面子没留给安奉候府。
悦草堂出事,全国各地的分家都受到了影响,你想药铺卖的药吃出了人命,谁还敢去买药吃,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除了京城的本家还能坐的住,其他的皆因受不住压力而选择暂时关门,悦草堂一时损失惨重。
百草过来跟谢景翕说这事的时候还纳闷,“按说像悦草堂这样已经很见规模的药堂,进出的药材都有专人查验,所接触的药源也很成熟,怎么会被人轻易搀和了毒药进去而不得知呢?”
谢景翕对此事的第一反应相当敏感,从谢景琪难产到大哥大姐的相继夭折,无一不是因为药草,还有那始终没有头绪的无痕,再联想到现如今沈家的如日中天,甚至关系到朝里党争,无论跟那一方面扯上关系都很棘手。就像百草所言,此事看似只是个小小的医药事故,但却很蹊跷,稍微想想就很可疑,关键还寻不到头绪。
谢景翕对百草道:“会否是几家药堂之间的竞争呢,这种事除了商家对头能干的出来,一般的人也不会想到从药铺里着手。”至于为何那么巧就是沈家倒霉,那可能就要牵扯另一层更深的用意了。
然而眼下自然还是先从商家对头这一层面考虑,毕竟说要牵扯到侯府内院的这些事还有些远,不可否认的,在药草里掺毒,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是草药源头就出了问题,不论从哪一方面查验都是个大工程。
“夫人说的百草也想过,眼下来说,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商家竞争自来都是不择手段,利益面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据我所知,悦草堂在西北西南独大,惦记那块肥肉的可不是一家两家,都是不好说的。”
谢景翕又问:“可有查出是哪一味药出了问题么?”
相对与背后的目的,谢景翕眼下更关心的是下毒的手法,连悦草堂里的师傅都能被糊弄过去,就一定不是等闲的手段,这似乎跟侯府里出现过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顺着这个线就能查出侯府里的猫腻呢?
百草道:“具体并不知道,只说是中了断肠草的毒,另外也有几位因吃药吃死的,查出来亦是中的断肠草之毒,但是药材里分明又没有断肠草,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自然是不会有的,要真有,也出不了岔子不是,谢景翕想了想又问:“你方才说沈家小少爷生的是何病症?”
“哦,是小儿痢疾。”
谢景翕琢磨着药方子里头有可能出现的药,“我在想,会否是里面的药被浸过毒呢,如果没有搀和别的药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药里事先浸过毒,从外表上的确难以分辨的。”
百草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夫人说的很对,我怎么没想起来呢,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样以来就麻烦了,你去查查悦草堂这批药是打哪来的,青囊里是否也有这家的货源,一旦有立刻停止出售。”
百草面上立时严肃起来,“幸亏有夫人提醒,我这就去办!”
“你先莫急,我还有话问你。”谢景翕又把百草拉回来,“倒也不用如此着急,若是有意针对悦草堂,应当不会同时在别家出现掺了毒的药材,这样岂非很容易暴露自己,只是以防万一,我们得谨慎些,我方才想了想,觉的有问题的那味药极有可能是夏枯草,你查的时候不拘是哪家的药源,都着重注意一下这味药。”
百草点头,“我知道了夫人。”
“还有上次我叫你去长春堂买的药,你可记得?”
百草自然记得,那药的确不大好买,她先后去了几家都没有,最后是在长春堂里买到,只是她并不知谢景翕是何用意。
谢景翕解释道:“那几种药是北地特有的,因为并不易得,所以不是那样轻易能买到,我开始疑心长春堂是起源于北地,所以他们应该会有独立的药材来源,至于他们跟悦草堂这事有什么关联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是我想,你要查的话,便先从北地的药贩子开始着手。”
百草得了谢景翕的指示,便着手去查药材一事,转眼曾氏寿辰,谢景翕难得做了回甩手掌柜,只是按着当家媳妇的身份与前来的太太姑娘们寒暄,邹氏在一旁作陪。
“二少爷娶的这房姨太太却是能干,也让你清闲一回。”
谢景翕笑了半晌,脸都有些僵硬,“是挺难得的。”
邹氏看她一眼,“你倒是个心宽的,我看姨母对她也不错,想必有些个笼络人的手段,你可得仔细些。”
“呦,这位便是侯府大少奶奶吧,果然名不虚传,生的可真是好看。”
正说着,迎面一个太太走来,打断了谢景翕跟邹氏之间的闲话,谢景翕一时没认出来是谁,还是邹氏先道:“是张太太到了,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精神呢。”
张太太想必就是都察院张御史的夫人,旁边跟着的姑娘应当就是他们家的老幺张雨诗,谢景翕道:“张太太赏脸,张姑娘才是出水芙蓉一样的可人儿,今儿来好好玩,母亲她们都在呢。”
那张雨诗面无表情的,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张太太阴阳怪气的寒暄了几句,便领着张雨诗进去了,谢景翕心里不禁纳闷,她是什么时候惹着张家太太了么,好像并没有过交际啊?
邹氏在旁噗哧一笑,“就知道你一定是蒙在鼓里的。”
谢景翕很诚实的点点头,她不过离了京城这些贵圈几个月,就已经跟不上了,的确是一头雾水。
“你不在京城这几个月,大概是有许多事不知道的。”邹氏小声说道:“二皇子眼见着到了娶妻的年纪,这不,京里打主意的人家多着呢,听闻是沈贵妃夸过张姑娘一句生得好看之类,张家这就动了心思,剩下的我不说你大概也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