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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跟试图替他儿子打自家闺女主意的这位,一点不掺水的打了一架,结结实实,筋疲力竭。
两个半老不小的大老爷们,气喘吁吁的躺在练武场上,从头到脚跟叫人泼了一盆水一个效果,盛鸾坐起来,一把扯掉了上衣,露出精干结实的上身,身上还有几处显而易见的淤青。
“没看出来啊顾玄尘,我一直当你就练个虚架子呢,你藏够深啊!”
顾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瞅他一眼,“那是你之前没真惹我。”
“顾玄尘你不至于吧,就几年不见,你怎么奔着无药可救的方向一去不返了呢,你眼里现在还能装下别人么,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吧,就一句玩笑……”
“玩笑也不行。”
“得得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盛鸾拿衣裳在脸上抹了一把汗,又狠狠掷在地上,“这几年我一直打听大侄子的消息,从南到北,从东洋到西洋,真他娘活见了鬼!”
顾昀比他平静的多,至少面上是这样,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像阿翕当时说的,已经看开了。
反倒是盛鸾一直都处在怒火中烧的状态里,从听见消息开始,他就恨不得替顾昀宰了那帮王八蛋,虽然他还不知道那帮王八蛋里都有谁,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的憋屈,他是发自内心的心疼顾昀这个兄弟,他这辈子承受的太多了,多到怀疑天地命运其实根本毫无公道。
顾昀看他,“你一天到晚的打仗,怎么还这么暴躁啊,你瞧我大外甥多沉稳,学着点吧。”
盛鸾被他噎的发笑,“别说,那小子,可把我爹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这辈子我就没瞧他看谁顺眼过,就是一点不随我,我看你那姑娘倒是……唉得得得,不打她注意。”
“玄尘,你就这么拖家带口的来了广州,不怕圣上瞎猜啊,晋王可没少戳我耳朵根子,说圣上还惦记你呢,你养病也养了几年,总这么着也说不过去啊。”
“你以为他惦记的是我啊。”顾昀哼笑一声,“没事,他现在也不能拿我怎样,胡学庸任了广东巡抚,我且能安生几年呢,谁知道圣上这么能撑呢,我原本以为两三年的就差不多了。”
“怎么,圣上的身子骨真到那地步了?晋王倒是不怎么跟我提,不是前两年还添了个皇子吗?”
“我也是猜的,老头没跟我交过底,但圣上这一脉身子骨都不好,不然也不能找老头找了一辈子,不过人呐有时候也难说,有什么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多活几年也不是没可能,圣上这是咬紧了牙关要等皇子长大了。”
盛鸾哼笑,“让你一说还真是,三皇子也快十岁了吧,再有个两三年,也能当个大人使了,四皇子也得五六岁了,又到了能争一争的年纪喽。”
年纪是到了,但其实很难再争的起来,这点顾昀心知肚明,圣上现在根本难以应付各路势力,制衡就更谈不上,朝堂上有谢阁老,他身边有晋王,这两位各自为政,明里暗里早就把皇权给架空的差不多了。再说皇后跟沈贵妃,有太子跟二皇子的事在前,她们谁也不敢先跳出来冒进,沈贵妃背后的势力无以为继,而皇后背后的郑家根本有心无力,拼到现在,靠的就是那么点气运,谁先遇上了算谁的。
顾昀问:“南海最近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盛鸾的表情有无奈有感慨,“真的玄尘,你在广州待几天就能深有体会,一天一个样,就东洋那么个小破地方,船坚炮利的不知比我们好多少,就更别说西洋过来的,你再瞧咱们,还沉浸在内斗内耗里洋洋得意,这还得是仗着咱们大陈物产丰厚,商业繁华,那帮洋玩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打量着往咱们大陈倒腾好物件,要真说打一场,也不见得是个什么情况,但架不住人家发展比咱快啊,等什么时候咱的优势不在了,那就真不好说喽。”
盛鸾神叨叨的坐顾昀身边道:“我跟你说啊,这几年,我从来往的洋人手里换了几把真家伙,都给老高拿去研究去了,这老高还真有两下子,不但造出来了,还改进改良不少呢,回头给你几把玩玩。”
老高就是当年的杨寿礼,当时跟着盛鸾一起南下广州,这几年就一脑袋扎在火器堆里,都快成仙儿了,但本事能耐是真有,看来跟盛鸾混的不错。
“你这些年一人撑在南海,也不容易,幸而朝里那些老王八顾不上这边,趁这几年能发展就发展,不用怕担责任,哥哥我替你兜着。”
盛鸾差点没扑上去亲他一口,“要么说还得是兄弟呢,你把胡学庸弄过来,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现在你跟我一起坐镇,我这心里就有底多了,毕竟晋王那边,暂时是没心力顾忌这头的,朝政里湮没的久了,很容易把人的斗志给消磨掉,以后的晋王,可不一定还是以前的晋王喽。”
顾昀坐起来,拍拍他的肩,“对他有点信心,他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个,不管如何,他总归是比其他人强点,有机会的话,我会尽量替你争取的。”
两个亲爹这头打架交流,顾莞就带着谢景翕还有两个娃娃一起出了门子,广州城内繁华不同于任何一个地方,这里四处充斥着新鲜的热闹,来往常见各色人种,商铺里卖的东西皆无比新奇。
别说顾小鱼,谢景翕都要看花了眼,这比想象中的还要不一样,跟常年沉浸那个圈子堪比两个世界。
顾莞怀里抱着顾小鱼,各种糕点小食往她怀里塞,顾小鱼嘴里吃的鼓鼓囊囊,眼珠子瞪的更大,瞧哪都新鲜,但新鲜归新鲜,她不总开口问,就只是一个人瞧,倒是顾莞一张嘴闲不住,“小阿鱼,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都长蓝眼睛高鼻梁吗,因为他们跟咱们不是一类人,他们是西洋人,西洋就是离咱们很远很远的地方,姑姑家里那个巨大的钟就是西洋的玩意,是不是很好玩。”
顾小鱼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谢景翕这会觉的把她这么小就带出来,其实也并非全无好处,像顾昀说的,长长见识就很不错,顾小鱼的幼年,总体在沿着自己所希望的路子走,已是难得。
“景翕,是瞧花眼了吧,甭说你,我在这住了几年,有时候还觉的不可思议,这里总是在不停的变化中,应接不暇的。”
谢景翕笑,“的确是看花了眼,现在想想,当初你来这边也许是来对了,京城那个地方,真的太局限了,一不小心就能困一辈子,什么时候困死了算。”
“可不是吗,我以前觉的我就算是个挺另类的人,来这才发现什么都不是,人还是得到处走走,就我那个婆母,你也见过吧,已经快出了圈了,但人家一辈子就是活的恣意,太让人羡慕了。”
小盛桐夹在谢景翕跟顾莞中间,一路默默跟着,不怎么插话,倒是谢景翕偶然问起什么来,他就在一边细心给她解答,说来盛桐打小接触到的女子就是他娘跟祖母那种类型的,像谢景翕这种,相对那两位来说,已经算是典型的传统妇人,不禁温婉聪慧,还很会聊天说话,小盛桐自己都觉的今天有了聊天的欲望,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几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游,遇上好吃的好玩的就停下来驻足,吃好了新奇够了就再往前走,行至一处繁华街道时,盛桐敏锐的觉察到似乎有人在注视他们,这孩子细心敏锐,不动声色有不动声色的好处,就是关键时候脑子够用。
他不知道这目光是好是坏,但处于一种保护的心态,他下意识的就往谢景翕跟前贴近,因为他知道他亲娘可以自保,但这个柔弱的舅母却不能,虽然关键时候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盛桐无目的的四下张望,隐约觉的那目光是来源于他们头顶上,也就说极有可能是在哪家茶楼或是饭庄坐着的客人,会是熟人吗,是爹娘的熟人,还是舅舅舅母的熟人呢?
此时一家茶楼的二层,的确坐了几位正在吃茶的客人,有蓝眼黄毛的洋人,亦有正经的大陈人,叽里咕噜的一通交谈,隐约是在谈生意。
一个洋人操着不怎么流利的汉语说道:“宋老板,我需要你们的绸缎,需要你们的瓷器,很多很多的绸缎,很多很多的瓷器,价钱随你开,怎么样,我们的诚意足够吧?”
宋延亭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傻钱多的西洋人,心不在焉的应付几句,银子嘛,当然是往死里赚,不过眼下,他瞧见了一个比赚银子还有趣的事儿,那就是叫他遇上了熟人,还是个有那么点过节,但还让他念念不忘的熟人。
他乡遇故知,不弄到手聊一聊,怎么对得起他当初被打落水的旧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