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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朱雀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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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郡王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虽然还在抽搐,却是轻了许多。

    王太医也没有心思去看谁进来了房间,趁着秦铮压制着小郡王,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药包,凑到对方的鼻端。

    小郡王的鼻息微微抽动,翻起的眼皮渐渐的闭合,抽搐的手脚恢复了平静,却是睡了。

    秦铮的手上血迹污水一大片,血迹是小郡王咬出的伤痕,污水则是对方吐出的。

    王太医探了小郡王的脉,忍不住松了紧皱的眉梢:“好了,好了,小郡王方才虽然惊险,却是将肺腑积压的污水尽数给吐了出来,只要再开两贴对症的药,好生休养着,过上两日就好了。”

    “我儿当真无事了?”

    长公主焦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王太医一惊,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中间位置的皇帝。

    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人也尽数跪下,方才皇帝用眼神示意所有人不要跪拜,此刻却是不能够失了礼数。

    皇帝摆了摆手:“都免礼吧,除了元安和王太医,其他人都出去吧,让朕的外孙好好休息一下。”

    看了跪在王太医身边的秦铮一眼,想到方才路上听到的禀报,皇帝转身向外走去。

    “陛下,臣妾有失察之罪,望陛下治罪。”

    皇后先跪了下来,她了解皇帝,这个时候狡辩反而不如直接请罪的好。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让她起,却是招手让秦铮过来:“听说是你救了朕的乾儿,你可要什么赏赐?”

    秦铮上前行礼:“看微弱小儿于生死危难,有能力救其性命便出手相救,是应该做的事情,不需赏赐。”

    他的声音坚定,不卑不亢,却是丝毫没有被皇帝亲自垂询会产生的紧张。

    皇帝看着这个小少年,蓦然间笑出了声:“好一个做该做之事,只是这皇宫中,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却是许多,少有你这般清醒的。”

    “你叫什么名字?”

    许多人已经用羡慕的眼神望着秦铮了,皇帝亲自垂询性命,便表示日后有不少的机会了。

    “小子秦铮。”

    秦铮镇定的不像是一个小少年,始终沉着着容颜气息。

    “倒是国姓。”

    皇帝似乎是自语一般念道,眼底有异样闪过,突然端肃了容颜。

    “秦铮你虽为少年,前次在马场却多有英勇表现,这一次又救了朕的外孙,就算你说不要赏赐,只是做该做之事,朕却不能够不赏赐,这样吧,朕便暂时赐你宫中六品龙雀禁卫一职,暂时在乾元殿外宿守吧。”

    皇帝的封赏一出,所有人已经确定秦铮赚到了。

    宫中六品禁卫不算什么,但是能够在皇帝的寝殿外面宿卫,能够顶上龙雀禁卫的缺,还被皇帝记住了名字,却是前途注定远大了。

    秦铮也有些讶异皇帝的封赏,他迟疑了一下,这是个好机会。

    他知晓,只是,他不想离开谢谨画的身边。

    宿卫宫中,就不能够长久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了。

    忍不住的望向旁边不远处的谢谨画,一眼望见了对方眼中的焦急催促喜悦。

    谢谨画就担心秦铮这个时候说出些不应该的,手都忍不住紧紧攥住,比秦铮本人还要紧张。

    秦铮收回了视线,砰然跪地:“臣接旨谢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小小的少年,身姿挺拔的很,宛若未曾长成的青松一般。

    谢谨画的心中,一块大石头彻底的落了地。

    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比起秦铮得着瑞王府妓生子的身份迈出第一步,就算有了身份也多被人鄙夷,现如今他直接被皇帝封赏了一个前程,却没有与瑞王府扯上关系,却是最好的。

    谢谨画不觉得皇帝不知晓秦铮的身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挑明秦铮的身份,但是无所谓了,此刻得到手中的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十一岁的六品官身,比什么都好。

    皇后还一直跪在一边,皇帝宁愿封赏一个身份卑微的侍从,也不愿意给她多留下一分面子,皇后心底恼怒之极,再也忍不住:“陛下,他只是谢家二娘的一个护卫,本为卑贱之身,便是有功也只是偶然,区区小功,赏赐一些金银珠宝便是,如何能够贸然赏赐六品官职。”

    皇后反应这般,却是因为这龙雀卫是皇帝最信任的一支禁卫,不止是宿卫皇宫,更兼帮着皇帝监察百官的职责。

    其中的人数是有定论的,六品及以上的官职,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前段日子听说龙雀卫因为一次意外折损了些人手,其中便有一个五品百户,两个六品十户的官职空了下来,大皇子早就让皇后帮忙留意,要往里面安插人了。

    谢谨画听到皇后如此说秦铮,忍不住上前:“娘娘可能不知,秦铮不是任何人的仆从,更不是什么卑贱之身,他曾经救过臣女一命,是臣女为了报恩才让他暂时在尚书府中住下的。”

    “谢二娘,你说她不是你家仆从?”

    皇后皱眉:“那你可知晓他的具体来历身世,身家可清白?朱雀卫何等之重,不明不白的人更是不能够选入。”

    谢谨画正要反驳,一道尖锐冷厉的嗓音已经从皇后的身后传来:“区区小功,一些金银珠宝便能够抵住?只是一个朱雀卫六品十户便值得母后这般大惊小怪,母后将我儿看的也太过轻贱!”

    元安公主从身后的屋子中走出,望着皇后的眼神毫不掩饰其中的敌意与恨意。

    她的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栖凤宫外落水,她想到了皇后从前对付她的那些手段,一时间手都忍不住放到了腰间。

    皇后被元安公主的这幅样子气到了。

    本来就是遭了无妄之灾,她还觉得小郡王在自己寝宫附近出事太过丧气了,自己还没有如何对方居然就先兴师问罪了。

    皇后冷了眉眼:“元安,本宫是你的嫡母,乾儿也是本宫的外孙,本宫如何会将他看的轻贱,只是不想要坏了规矩,惹得旁的人到时候也跟着议论你们母子。”

    皇后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奈何这一次,她对上的是元安公主,是皇帝深深愧疚的,刚刚差点儿没了儿子的元安公主。

    “够了。”

    皇帝冷呵一声,望着被吼的有些愣神的皇后:“朕的外孙,也是皇室血脉,别说一个六品,便是五品也是当得的。”

    皇帝动怒,让皇后心底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却是越发的痛恨那在栖凤宫外对小郡王下手,害她惹了一身腥的人,抬头,望着皇帝:“陛下息怒,此次事情定然是有心人刻意陷害栖凤宫,才会在宫外下手,臣妾方才也只是想着规矩如此,却不是对乾儿的事不在意,臣妾定然会寻出幕后之人,为臣妾和那孩子讨一个公道。”

    皇帝笑了笑:“乾儿是失足还是为人所害,还要好好调查,皇后不需要如此紧张。”

    转头对着还想要和皇后怼上一怼的元安劝了一句:“乾儿是在宫中出事,若是真的有个什么,朕定然不会姑息,元安你且安心陪着乾儿,朕已经让人去将周医正请来了,想来有他在,乾儿定然能够早日恢复健康。”

    元安公主听到皇帝如此言语,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俯身一拜,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秦铮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看着他,那视线怪异的很,不动声色的转了下眸,对上了一双含着疑惑的眸子。

    对方在秦铮转眸的一刻,反应很快的对着他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那是一个带着善意的笑。

    那是,长公主驸马?

    秦铮心底犯疑,却是迅速的重新转回了头。

    ——

    秦铮被叫走询问小郡王之事了,有皇帝给他的六品朱雀卫职位,便是将他在其中的作为定了性,无论是谁,也不能够如同皇后先前所想一般,可以将小郡王落水的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去。

    所以谢谨画很平静。

    只是秦铮临走的时候,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他对着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等我。”

    他知晓,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到尚书府,也见不到谢谨画了。

    只是,想要得到什么,便必须先做好失去一部分东西的准备。

    秦铮想要权利。

    在方才,他跪下接受了皇帝的封赏之后,便已经再也无法从这条路上下来。

    “看的出来,那孩子很重视你。”

    皇帝身侧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和谢谨画了。

    谢谨画不知道皇帝留她在近前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是越发恭谨的应对:“是臣女和秦侍卫一起经历了生死,他还年幼,臣女为了报恩,对他多有照料,他便也心中生了些不舍,只是人之常情,而现在陛下给了秦侍卫一份知遇之恩,日后他对陛下定然会尽忠报效的。那个孩子,从来都恩怨分明。”

    谢谨画虽然说话恭谨,却是处处为秦铮说着好话,争取着好印象。

    皇帝听着谢谨画的这些话,忍不住失笑摇头:“他救你的事情朕也听说了,只是比起他救你,你却也救了他,你说他恩怨分明,朕看你也是恩怨分明的很。”

    谢谨画垂首不敢言语。

    “你说今日谁最可能是害了小郡王的人?”

    皇帝突然转了话题。

    “臣女当时和皇后娘娘正在宫中闲话,未曾在现场,不敢妄言,只是若是小郡王不是失足落水,那害他之人定然是临时起意,才会如此仓促,长公主殿下和驸马多年镇守靖州,不曾回京,小郡王更是一个稚嫩小儿,应是没有什么仇人的,臣女贸然猜测,若是真有幕后黑手,也定然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

    谢谨画的话语看似没有掺杂什么私心,说的很公正,其实却是有意引导。

    对这件事情,她自己有些猜测,办的仓促狠毒,加上和皇后结怨,想要对付皇后的,今日她就遇到了那么一位。

    正好和永安公主的一场交锋,也让她知晓世上真的就有那种狠毒愚蠢之人,为了一时泄愤,不会顾忌任何后果。

    加上前世齐王一脉借着这件事情对付了皇后和大皇子,谢谨画想不多想都难。

    就算不是端嫔干的,也不妨碍皇帝多查查她的动作。

    若是皇帝能够查出齐王和后宫的联系,查出他那些无处不在的探子密谍,那才是真真大快人心。

    皇帝叹了一声:“朕只以为谢家二娘有一副好箭法,有一副好肝胆,没有想到,这心肝也是灵透的很,加上这副好姿容,也怪不得谢卿家当时想着将你送入宫中”

    谢谨画俯身跪下,深深的垂低了头,虽然在皇后那里猜测到了谢尚书曾经的打算,此刻听到皇帝承认,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发寒,皇帝年老体衰,底下众位皇子争位,此刻入宫,分明是将她做了弃子或者活靶子。

    谢谨画压住心底愤恨,声音沉稳:“陛下言重,小女蒲柳之姿,性子粗疏,不敢当得宫中妃嫔位置,小女这一生只愿寻得一个一心之人,其他的,却是不敢多想。”

    皇帝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谢谨画,不曾言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谢谨画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的抽动。

    那是她紧张到了极点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