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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倾城殿。
清音趁着天黑,四下里无人瞧见,方才从后门悄悄走了进去。已有宫女在那里候着了,瞧见她,便将她领到了主子面前。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清音对着主位上的宫装美妇行下礼去。
那美妇微微抬手,瞥了清音一眼,道;“让你做的事,怎生做成了这幅样子。”
清音心头一颤,立时跪了下去,“娘娘明鉴,清音的确是将定北侯夫人领到了重影殿,也是亲眼瞧见睿王走进去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待睿王妃赶到后,两人都是不见了踪影....”
贤妃冷哼一声,“定北侯夫人,又可曾看清你的脸?”
“看清了的,若下次夫人再见到奴婢,定是能认出奴婢,知晓奴婢是永宁公主的人。”
“永宁那个小贱人,当年一心为定北侯求情,又为了侯爷独身多年,当初西凉国来求亲,若不是她宁死不愿下嫁,皇上又怎会遣了本宫的永平远嫁西凉?可怜永平才十三岁...”
贤妃有些哽咽,一双美眸中更是犹如火烧,咬牙道;“她不就是想嫁给定北侯吗?还当世人不知她那点龌龊的心思,本宫倒要看看,这次大赫求亲,她还能不能那般好运的躲过去!”
清音从倾城殿走出时,夜色已是深了,她一路匆匆的回到了永宁居住的无双阁,刚进前殿,整个人便是愣住了。
永宁一袭家常淡蓝色罗纹长裙,头发松松绾在脑后,正捧着一本书,好整以暇的翻看着。余光瞧见了清音,也只是淡淡说了声;“回来了。”
清音的腿抖起来了,就连睫毛也是不住的轻颤;“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还没睡。”
永宁将书合上,慢慢开口;“身边有个心术不正的人,我又怎能高枕无忧呢。”
清音脸色煞白,讷讷不能言。
永宁瞧着她这幅样子,俏脸便是一沉,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摔在了案桌上,惊得清音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倒真是好大的胆子!”永宁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
“死到临头还嘴硬。”永宁眸心闪过一丝厉色,对着门外唤了一句;“来人!”
立时便有两个身材健硕的嬷嬷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清音的身子。
“本宫身边素来容不得不忠之人,将她带下去,永别让我在瞧见她!”
“是。”那两个高大的嬷嬷将清音拉下,清音心知永宁的手腕,知道自己是再无活路了,在这深宫中,她们这些宫女不过如同蝼蚁般微贱,即便不声不响的少了几个,也绝不会有人留意。
她骇破了胆,不住的求饶,永宁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任由清音被人拖了下去。
直到那求饶声再也听不见后,一旁的清月方才上前,对着永宁道;“公主何须与这等没筋骨的婢子生气,这贱婢和贤妃勾结已久,今日将她除去,公主眼皮底下也算是落了个干净。”
永宁微微颔首,只嘬了口香茗,淡淡道;“贤妃也够愚蠢,指望着一个婢女陷我于不义,到底还是嫩了。”
“贤妃愚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单说那日在听雨楼,她只让清音贱婢将那民妇带往重影殿,若按奴婢说,不妨将那民妇直接关了进去,不知不觉的放一把火,烧了干净。”
永宁搁下杯盏,一双凤目潋滟,向着清月看了过去。
清月心里一突,赶忙垂下了脑袋;“公主恕罪,是奴婢逾越。”
“知道逾越,这种话日后便不必再说了。”
“是。”清月恭声,又是想起一事,对着永宁道;“公主,那日睿王妃去重影殿虽是扑了个空,但未过多久,便有宫人瞧见睿王与那民妇从重影殿后门走了出来,还说那民妇眼睛红红的,额头上还有伤,显是被睿王欺负了,也未可知。”
“别一口一声民妇,她是定北侯夫人。”永宁有些不耐,对着清月呵斥,清月连忙收敛,怯怯称是。
“除了这些,外头还说了什么?”
“回公主的话,外头如今传的可厉害了,那日睿王中途离席,那民...定北侯夫人又是在园子里走失,也不曾在席上露面,再加上有人亲眼瞧见了他们二人隐在花园里,这捕风捉影的事儿,向来没个准头,奴婢听闻定北侯夫人先前在秦州时也曾传出过这种事,而今怕是要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传到宫外,迟早要落在定北侯耳里。”
永宁静静的品着香茗,也不说话,隔了许久才道;“赫连灼那边,今日有何动静?”
“赫连王爷并无什么动静,左不过由咱们的大齐的言官陪着,四处逛逛,只不过到了明日,便是第三天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让公主嫁过去....”
永宁倒是浑然不往心里去,只拨弄着自己的玉色指甲,“父皇要顾忌着舅舅,朝中又有睿王反对,短时之内,定可保我无虞。”
“可是公主,”清月显得十分担心;“咱们大齐此番攻打神鹰国,若是败了,皇上定是会像大赫借兵,到了那时,即便有舅老爷在,怕是也保不全公主了....”
直到此时,永宁的脸上方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她的眼睛犹如秋泓,散着淡淡的柔意;“这一仗,我大齐定会凯旋,绝不会败。”
只因有他在。
一早,凝香便起来了,梁泊昭昨夜并没回来,据说是歇在了营里,凝香伸了伸懒腰,瞧着自己微隆的小腹,唇角就是一弯。
“夫人,夫人....”
蓦然,管家匆匆奔了过来,凝香先是一怔,继而瞧见那管家面带笑意,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儿,心里这才安稳。
“夫人快出去看看,侯爷将您的娘家人给接来了,这会儿已经进府了,就在前头候着。”
凝香一听这话,顿时又惊又喜,脸上的笑靥也是越发甜美,她顾不得在和管家啰嗦,只拾起了裙子,抬腿便往外院跑。
“夫人您慢点,您现在怀着孩子,哪里能跑....”跟着后头的嬷嬷瞧见,唬的脸面一白,赶忙跟了过去。
前堂,董母领着田氏,田氏怀里抱着官哥儿,婆媳两面面相觑,彼此的眼底都是一片的惊疑不定,在路上,田氏也和接他们的侍从细细打听了,可那些侍从却只告诉她,梁泊昭在京师为官,究竟是什么官,他们倒也没说,直到来到了侯府,田氏才知晓妹夫不仅是京师里的大官,竟然还是皇上亲封的王侯!
当日梁泊昭遣人去了罗口村,本欲将董家二老接来,伴着凝香生产。然董家接到消息后,听说女婿在外做了大官,董父说什么也不信,不但不愿离开罗口村,也不许董母跟来,直到城里的县令亲自上门拜访,董家才相信了。
董父年事已高,又挂念着家里的地,即便听说女婿在外做了大官,也不愿离家千里进京,董母挂念着女儿,一听是接自己去见凝香,当下收拾了两件衣裳就要进京,董怀虎生怕老母一人在路上没个照应,便让自家媳妇伴着婆婆一道跟了过来,官哥儿还小,又离不开田氏,只能一块带上了。
“娘,嫂嫂!”凝香进了屋,一眼就瞧见风尘仆仆的母亲和田氏,眼眶立时就湿了,董母和田氏慌忙站起身子,就见门口站了一位浅笑盈盈,貌美娇柔的女子,凝香身上穿着茜色纱裙,头发挽了一个留仙髻,斜斜的插了一枝玉簪,垂下一串翡翠流苏,随着她的脚步,滴流滴流的响。
二人都是一怔,几乎是不敢认了,董母瞧了好几眼,才瞧出眼前的女子的的确确是凝香,是自家闺女,董母一把攥住了女儿的手,眼圈也是一红;“香丫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姑爷不是领着你回秦州去了,又怎么一声不响的在这京师里当了大官?”
这些事凝香一时半会的和母亲解释不清,眼见着娘亲和嫂嫂,只让她高兴极了,瞧见官哥儿,眼眸就是一亮,只将小侄子从田氏怀里抱了过来。
田氏眼尖,一眼就看出凝香有了身孕,不免诧异道;“妹子这是有身子了?”
听儿媳这样一说,董母才发觉,凝香有些赧然,抿唇笑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听她如此说来,田氏自是不敢再让凝香抱孩子了,赶忙将官哥儿从小姑的手里接下,她本就是玲珑的人,瞧着侯府的阵仗,也能猜出梁泊昭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对凝香也不免起了几分恭敬,和原先在罗口村时大不一样了。
熙熙攘攘,凝香先是让仆妇将母亲和嫂嫂带下去洗沐更衣,而后娘三又是聚在一起将离别后的事细细说了,凝香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将在秦州时,被人陷害与旁的男子有染的事隐去了不提,免得母亲担心。
一直聊到了掌灯时分,凝香知道梁泊昭今天会回来用晚饭的,待下人将晚饭摆好,凝香遂是与董家婆媳一道坐在饭厅里等着。
待听到前院传来行礼声,继而便是男人的脚步声时,凝香知道是丈夫回来了,唇角便是噙了笑涡,去了屋檐下迎接,梁泊昭渐渐走近了,凝香瞧着他的面容,心里倒是一咯噔。
他的脸色阴沉,眉宇间沉着冷峻,不再有之前的温情脉脉。就连看着凝香时,目光也亦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