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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对荷花是多么的疼爱,靖王妃也是知道的。
当初雪花误以为赵子沐沾了荷花的便宜,竟然直接对着一个王府的世子挥动棍子,可见雪花才不会因为赵子沐是世子,而有所退让的。
况且,那时候雪花还没有这么高的身份呢。
如今,以雪花的身份,以荷花的身份,雪花会同意让荷花做侧室?
才怪!
那个叫春杏的丫头听了靖王妃的话,小脸更是煞白了,哆哆嗦嗦的道:“王、王妃,不好了……”
“混账!什么叫王妃不好了?!”靖王爷再次怒喝了一声。
靖王爷也正心烦着,有气没出撒呢,偏偏这个丫头撞了上来。
原本,他也是存有一线希望的。
若是荷花真的同意做赵子沐的侧室,那么这件事情就好解决了。
可是雪花刚才的表情,是表明了不会同意妹妹做侧室的。
那丫头被靖王爷一吓,愈发的哆嗦,说不出话来了。
靖王爷猛地一拍桌子,发泄了一下他没处发泄的怒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说!”
那丫头一哆嗦,说话竟然利索了,然后就扔出了一枚炸弹。
“表姑娘上吊了!”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随即——
“什么?!”靖王爷“蹭”的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靖王妃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又坐了下去。
“喂,你别乱说呀!”赵子沐站起来,指着那个丫头大叫。
雪花心里一阵狂跳。
这个、还出人命了?
这是神马情形?
下意识的看了韩啸一眼,韩啸一把握住了雪花的手。
那丫头被靖王爷一家子的反应吓得眼泪、冷汗一起往下流,然后哆哆嗦嗦的,结结巴巴的又重复道:“表、表姑娘……上吊了……”
靖王妃脑袋一阵晕眩,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毕竟是她的亲侄女,她哪里接受的了?
可以想象,侄女一定是听到了儿子的大声吵闹,所以一时想不开,才做了傻事的。
靖王妃本想往苗玉婉住的院子跑,可是她哪里还站得起来?
“人已经放下来了吗?”雪花压抑着心里的震惊,冷静的问道。
春杏连连点头。
靖王爷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大声对着门外吩咐。
“赶快请大夫了!”
万一还能救回来呢,是不是?
而且,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要把场面做足了呀。
靖王爷吩咐完,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这时,靖王爷看向靖王妃,说道:“翠儿,我们去看看,劝劝嫂子。”
原来,靖王妃的嫂子苗夫人,因为不放心女儿,于昨日赶到了京城。
靖王妃听了靖王爷的话,流着泪点了点头,对着靖王爷伸出了手。
没办法,她腿发抖,站不起来。
靖王爷一见,连忙心疼的去搀扶自己的媳妇。
赵子沐当然也快步跑了过去。
不过,靖王妃挥开赵子沐的手,流着泪怒声道:“你个小冤家,这次你如意了?你不同意,可以慢慢的说,干嘛大吵大闹,弄得阖府都知道?这下好了,玉婉她……”
靖王妃说不下去了。
赵子沐被靖王妃一说,也是满脸的懊恼自责。
他一着急,就忘记了舅母和表妹就住在王府里了,没想到竟然造成了这种后果。
赵子沐不同于韩啸,这可是他的亲表妹,他能不愧疚自责吗?
此时,跪在地上的春杏,煞白着小脸,哆哆嗦嗦的想说什么,而且还抬了抬手。
可是,仿佛有什么卡在了她的喉咙里,让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春杏的眼前,不仅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一个一身黄衣的女子,吊在房梁上,摇摇晃晃。
那一幕,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合在了一起。
然后,那个黄衣女人,变成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妇人,大张着眼睛,对着她吐出了舌头。
而那个妇人,是她的亲娘。
一行人快步赶往苗玉婉住的院子,谁都没有注意到春杏的反常。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个傻丫头,你这是想要了娘的命呀……呜呜……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呜呜……”
这一连串的哭声,真是闻着落泪,听者伤心。
靖王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玉婉,我那可怜的孩子……”
靖王妃边哭,边被靖王爷搀着往里走。
雪花的眼圈也红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苗玉婉的面,可那毕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当然让人惋惜。
况且,苗玉婉这一死,就等于在靖王妃一家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一点,可是会直接影响荷花将来的生活的。
虽然苗玉婉死了,解决了某些难题,可是,她又增加了许多难题。
比如,靖王妃的怨恼,靖王爷的自责,赵子沐的愧疚……
这些,都将笼罩着整个靖王府。
雪花甚至不知道,自己听到苗玉婉死了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
“呜呜……玉婉呀,我那苦命孩子,你——”
忽然,靖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赵子沐的叫声,随即响了起来。
“表妹,你没死呀?!”
“看吧,娘,表哥宁可我死,也不娶我,女儿还是死了的好……呜呜……”
随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满腹的委屈,传入了雪花的耳中。
雪花刚才红了的眼圈,闪烁不断的水花,立刻消失无踪。
不过,下意识的,雪花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才真正的发现,苗玉婉活着,要比死了的好。
荷花单纯如同白纸,她的婚姻,不能沾染上一点的瑕疵,否则,最后肯定会受到伤害。
有时候,面对某件事情,要比逃避某件事情,更能解决问题。
雪花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十四、五岁,身穿鹅黄裙裳的姑娘,正一脸泪痕的和一个妇人抱在一起痛哭。
这时候,靖王妃冲上前去,一把搂过了那个姑娘,哭着道:“傻丫头,你混说什么,你表哥哪里是不愿意娶你?他不会说话,你别听他胡说,万事有姑妈给你做主!”
雪花听了靖王妃的话,忽然又对自己刚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恐怕,经过了今天这一出,靖王妃是彻底的站在了自己的侄女一边了。
那么,荷花怎么办?
“姑妈,表哥嚷得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呜呜……他是多么的不愿意娶玉婉,玉婉真是没脸再活下去了,呜呜……还是让玉婉死了的好。”
雪花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眼前的姑娘,让她产生了一种拿命相逼的感觉。
雪花冷静下来,目光缓缓的环视屋内。
屋子正中央的地上,倒着一个雕花的木凳,而房梁上,还悬挂着一条打了死结的绸缎。
嗯,这到的确是上吊现场的样子。
雪花的心思正在旋转着,那个哭得涕泪横流的妇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王妃娘娘,世子爷,我们知道自己只是小门小户的,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靖王府,可是求娘娘和世子爷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给我们家玉婉,给我们苗家,留一丝颜面吧。”
妇人这话一说完,靖王妃和赵子沐都脸上一阵尴尬难堪。
靖王妃连忙说道:“嫂子,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要折煞妹妹吗?不提我原本就是苗家的姑娘,就单凭我们这些年的情分,我也断不会委屈了玉婉的,况且,苗家的颜面,不就是我的颜面吗?”
雪花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一切,怎么像是预先排练好的一出戏?
这是赤luo裸的逼婚的节奏呀!
想到这儿,雪花低声对韩啸道:“爷,你那种消肿的药,带着了吗?”
韩啸听了雪花的话,虽然不明白雪花要干什么,还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雪花。
雪花接过瓷瓶,走上前,微微一笑道:“舅母、表妹,你们别只顾着哭了,还是先看看表妹的脖子上,有没有留下淤青?万一伤了皮肤,留下痕迹,就麻烦了。”
雪花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这里面是消肿去淤的药膏,我先给表妹涂抹上一些。”
哼!她倒要看看,这位表姑娘刚才,到底是真上吊,还是故意演戏?
若是脖子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吧,那她上吊的事情,就有待考究了。
听了雪花的话,苗夫人泪眼迷蒙的看向雪花,露出疑惑的样子。
“这位是……”
雪花原本长得倾艳绝伦,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简单,但是无论料子和做工,都精致无双,而头上插着的那支发簪,更是熠熠生辉。
单凭雪花这身打扮和通身的气派,苗夫人就感到一阵压抑。
靖王妃知道苗夫人不认识雪花,擦了擦眼泪,连忙介绍道:“这是啸儿媳妇。”
苗夫人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她那个天下闻名的青河郡主。
话说,雪花的名气,还真是不小。
虽然这个时代信息不发达,可是架不住雪花总是鼓捣出点没有先例的事儿来呀。
一个农家女,带领全县人民致富,又在旱灾之年,发明了按压井,救了无数的百姓,被皇上册封郡主,并且赐予了封地。
这么荣耀的事儿,是要官碟通报的。
苗夫人是知府夫人,当然知道这些事儿。
更何况,雪花作为一个女人,竟然千里迢迢的出使南夷,这也成了女人的励志故事了。
苗夫人此时看着雪花,态度立刻恭敬了起来。
比面对靖王妃,还恭敬,竟然呐呐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雪花。
按说,雪花是她的外甥媳妇,她可以直呼其名。
可韩啸毕竟不是苗家的亲外甥,况且雪花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以至于苗夫人不知道该叫雪花什么。
靖王妃看出了苗夫人的拘谨,连忙道:“嫂子,你叫她雪丫头就行,她不仅是啸儿媳妇,也是我的义女。”
若是单论靖王妃的义女这一身份,苗夫人称呼雪花为“雪丫头”,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雪花听了靖王妃的话,从善如流的微笑着道:“舅母,您叫我雪丫头就行。”
说完,雪花对着扎在靖王妃怀里的苗玉婉道:“表妹,快让表嫂给你上些药。”
“是呀,先让你表嫂给你上药,其他的以后再说。”靖王妃也松开了苗玉婉,赞同的道。
苗玉婉终于抬起了头。
雪花仔细看去,这是一个看似温柔如水的姑娘,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肤色白希,琼鼻丹唇,是个很耐看的美人。
雪花对着苗玉婉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了一些药液在手上。
苗玉婉一见,立刻扬起了脖子。
雪花的目光落在苗玉婉的脖子上,瞳孔不由的一缩。
一道已经微微肿起了的紫红色的痕迹,赫然落了她的眼中。
雪花的手指,蘸着药液,落到了那痕迹上。
“嘶——”
低低的吸气声,传入了雪花的耳中。
同时,苗玉婉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柳眉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雪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凭手感和苗玉婉的反应,雪花知道,这道痕迹,是真的。
而从痕迹的形状看,这绝对是上吊留下的。
再想起苗玉婉刚才那沙哑的声音,雪花明白,这出上吊的戏码,是真的,不是排练好的。
很明显,弄到了这个程度,那绝对不是做戏了。
这一不小心,就能要人命了。
谁做戏,也不会真的拿命去做呀。
这时候,苗夫人看着女儿脖子上的痕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个女儿了。
天知道,当她看见吊在房梁上的女儿时,差点没有吓得魂飞魄散。
不得不说,苗玉婉脖子上那道深深的痕迹,刺伤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
或许,靖王爷和靖王妃、赵子沐也曾怀疑过苗玉婉上吊的真实性,但是看到了那道痕迹,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能勒出这种痕迹,那是抱了必死的心了。
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只是悲伤了,还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压抑。
皇上的这场赐婚,根本就无解了。
韩啸和雪花料对了,这不仅仅是靖王府抗旨不遵的事儿,这还是苗家的颜面,以及苗玉婉性命的事儿。
直到雪花给苗玉婉上好了药,屋子里也没有人说话,只有苗夫人呜呜的哭声。
那哭声,一声声的传入靖王妃的心里,靖王妃也跟着落泪不止。
至于雪花,也在那哭声,和眼前的那道紫色痕迹中,感到无比的沉重。
苗玉婉的伤不是假的,苗夫人的哭声,也不是假的。
雪花发现,这一刻,她是多么盼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多么盼望这都是苗家逼婚的手段!
可是,那发自一个母亲的哭声,那里面包含的悲切和恐惧,是做不了假的。
而面前的姑娘,那副痛苦绝望的样子,也不是假的。
是的,绝望!
雪花在苗玉婉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绝望!
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这时候,苗夫人呜咽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世子爷不想娶玉婉的话,我们听到了,也听到了世子爷是想娶一个叫荷花的姑娘,既然如此,玉婉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性子,就让那个姑娘做个侧妃,即便是和玉婉同时进门,也是使得的。”
苗夫人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说出这番话,苗夫人不仅自己没有颜面,也让女儿委屈。
她也是一个官家夫人,雍容大度的气派也是有的,可是今天,她只是一个慌了神的母亲了。
她何曾如此的委屈过,不仅委屈自己,还要委屈女儿,竟然在女儿还没过门的时候,就提议给女婿纳侧妃,还要和女儿一起进门。
苗夫人的心里,简直是心如刀绞。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
即便她们和靖王府是姻亲,可是,两家的门楣相差太多,若非是皇上赐婚,以女儿的身份,怎么能做王府世子的正妃?
况且,苗夫人还发现了一点——
即便现在弄成了这种情形,靖王一家子,也没有真正表态。
虽然靖王妃说了,万事有她做主,可是靖王爷和世子爷,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呀。
这让苗夫人心里不由的直打鼓。
况且,自家女儿的心思……
苗夫人想到这儿,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般了。
听了苗夫人的话,靖王妃的目光看向了雪花,就连靖王爷,也向雪花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靖王夫妻现在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的。
这样一来,简直是两全其美了,他们还能一次有两个儿媳妇。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对于天下做父母的,嗯,当然的男方一方,大多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对于女方来说,就相反了。
比如雪花。
雪花心里不悦,不过没表露出来,看向苗夫人,淡淡的道:“不知舅母听没听说,荷花是我妹妹。”
苗夫人哭声一滞。
她当然听说了!
赵子沐如此的嚷嚷,她当然要打听一下,荷花是哪方神圣?
雪花看到苗夫人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舅母,不是我们家不同意荷花做侧室,只是荷花现今不仅是皇上新封的福圆郡主,更是南夷的灵女。”
雪花淡淡的把荷花的身份,抛了出去。
苗夫人的哭声,停了下来。
其实,苗夫人刚才之所以提议让荷花做世子侧妃,然后和苗玉婉同一天进门,也是因为知道了荷花现在的身份。
以苗玉婉普通官家之女的身份,和荷花真是没法子比。
雪花看着苗夫人,依旧不紧不慢的道:“皇上亲封的郡主,做个世子侧妃,也到使得,可是南夷灵女,在南夷身份尊贵,堪比国主,南夷人怎么会同意自己的灵女,做个侧室?如此一来,恐怕会引起两个的纷争。”
雪花这话一说完,就连靖王夫妻,目光都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