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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就是舞大锤,形意抖大枪,八卦是拖大刀。”李阳明正在讲拳理,话是对龙剑梅说的,小丫头听的昏昏欲睡完全不感兴趣,顾天佑在一旁听的非常认真。
乘飞机先到了西平,直接奔到网上联系好的一家改装车店,先买了一辆改装好的指挥官,底盘在原基础上加高加固,减震和油箱都结合当地野外地貌做了专业改动,龙剑梅仔细检查过以后表示很满意。这车是自然吸气5.7的排量,前置四驱,七座全景天窗,内饰也做了一番精心布置,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舒适性。
买车的时候经销商赠送了一堆野外生活的物件儿,加厚的防潮垫,防雨布帐篷,最小型的柴油发电机,照明灯,加热炉等等。龙剑梅还亲自跟当地驻军征调了几把枪和几千发子弹。
从西平出来,一路奔着西边走,人烟稀少渐渐荒凉,路况也越来越差。车子开不快,小龙女昏昏欲睡驾着车,顾天佑说要替替她,人家却说半睡半醒也不至于把车开沟里。李阳明坐在后排说,小龙姑娘这是在借开车的韵律来养神,她元神天生充盈饱满,干什么都能练功夫,这个玩儿法别人学不来。
这老头子一路上都在讲,不是拳理便是术法之道,信口说来便让顾天佑和蒋菲增益不少。
天色将晚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个大牌子,上面写道你已进入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李阳明说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吧,前面走不多远就要下公路了。黑灯瞎火,路况复杂,很难保证不出差错。
车停在路边一块空旷处,李阳明下了车去感受地气,他休息的方式很特别,放着帐篷不睡,不辞辛苦的收集起一推柴火来,人站在当中,抱着柴火睡觉。
曾听蒋菲说起过这调调,真正看到了还是忍不住好奇去发问,不过顾天佑并不打算自己去问,自然有那好奇宝宝会去问。果不其然,小龙女看到李阳明搭好了柴火堆便立刻凑了过去问:“老头子,你这是搞什么呢?干嘛放着车里不睡,帐篷不住,弄这个柴火堆睡觉算是你们雪岭派的独门秘术吗?”
李阳明道:“这叫站柴堆,并非雪岭派的独门秘术,甚至搁在过去都不算是什么秘术,以前有师承的乞丐都会,现如今快绝迹了,你瞅着才觉得新鲜。”
“这里头什么门道吗?”
“自有生民,就有丐者,内中门路讲也是讲不完的,只说北丐与南丐之别:民国以降,人口流动加剧,乞丐始能迁徙。但北丐不向火,南丐不过江。北丐不向火是说北方乞丐不烤火,虽有些匪夷所思,却是实情,若见电影电视里演的,群丐聚于破瓦寒窑之内,篝火一堆,就失实了。流动的北丐自白露起,就开始刻意远离灶火,以养身中火气,经常烤火的话,到了冬天,哪天断了柴,一准冻死,而自白露开始,远离热气,则能熬过一冬,年复一年,功夫也就深了。”
顾天佑笑道:“听着还真挺有道理的,只是现在还有必要这么睡觉吗?不怕伤了身子吗?”
李阳明道:“既然入了门户,流落江湖便是这个活儿法,这个站柴堆首先体现在一个站字上,在柴堆里不能躺下。人体行血气,站着行的快,躺下行的慢,各项运动都是站着来养人,平躺着锻炼身体的,必伤身。躺在柴堆里睡,不用冬天,只那寒露秋风一晚就能感冒,而站着睡,虽也寒噤,但会好的多。”
蒋菲也有不懂的地方,早憋着想问了:“你站着可怎么能睡着呢?”
李阳明呵呵一笑:“所站之柴堆捆扎要有法度,一要有靠,二要有内外,三要有松紧。有靠是指柴堆要靠墙或者靠树,不靠diǎn东西,半夜容易倒了。有内外是指柴堆外围要用粗树枝,起到支撑的作用,内部要用枯草,起到软绵保温作用。有松紧是说,柴堆捆的太松,半夜容易蹲下去,捆的太紧有碍气血行运,所以得松驰有度。”
顾天佑惊奇道:“这个看似简单的站柴堆,原来里头还有这么多道道儿,站这个对功夫修养提升有帮助吗?”
李阳明道:“要说有也有,相对于什么人而言吧,就你们仨来说,你行,小龙姑娘肯定也没问题,但小蒋就不成了,这是寒暑不侵的外功,她的身子骨偏阴柔,不适合这么熬。”
他又说:“许多年前我们雪岭派有一位祖师爷浪迹四方,发现了乞丐的这个手艺,便学会了传承下来,时间久了倒也琢磨出一些特殊的东西来,我这个柴堆叫做观星台,头dǐng是开阔的,还有一种叫八卦按摩棚,四周收集的坚硬柴火按照八卦方位码放,封dǐng,人在当中四处碰壁便等于接受经络按摩,早年间,一个真传初来一地,见有别的门人留下的柴堆,一搭眼就知道对方水平道行。”
雪岭派的传承讲究一真九秘,一个真传,九个秘传,既然叫秘传便是秘密的传承人,这十个人相互间,秘传知道真传,但真传却不知秘传。真传的本事大,秘传却有一套九宫连环的合击阵势是克制真传的,目的是防真传欺师灭祖。
李阳明这个真传早已被逐出师门,算不得雪岭派的人了,说起这些东西来少了许多顾忌。观星台是养神的,八卦按摩棚却是炼体的。顾天佑提出来想试试他搭好的这个观星台,他也没有拒绝,让出来以后又跑到林子里收集柴火,不大会儿又搭了一座封dǐng的柴堆。
小龙女好奇的要往里头钻,李阳明赶忙阻拦:“哎哟,小龙姑娘你可快别胡闹了,我这个棚子是搭给自己住,也是搭给顾先生瞧的,这玩意是给他调理经络的,对你来说没啥大意思,今晚顾先生就跟我练练这站柴堆,你们两个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龙剑梅黛眉紧蹙,质疑道:“老头儿,站你这破玩意儿真对我八叔公的伤有好处?”
头dǐng上银河璀璨,繁星闪烁。这样的星空,顾天佑以前是没有见过的。它那么的深邃,那么的美。星河的深处,仿佛蕴含了天地宇宙间的一切奥秘。它就在头dǐng上方,引领顾天佑去经历,品味,总结,收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像睡着了,却又似乎能感受到什么,往深了去琢磨偏偏又像什么都没有。沉浸于星空,又独立于星空之外,整个人似乎都在融入升华。
一股子称之为‘灵性’的东西在血液中慢慢的滋生,又跟随心脏跳动输送至身体每个角落。所过之处,内在的阴伤和外在来自陈芝寒的威胁,二者所带来的压力与疲惫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以置信吗?扪心自问,这一切的确有些难以置信。面对可可西里的星空,在那纯净如透的暗夜里的天空下,仰望宇宙苍穹,忽然想到,那些我们称之为‘神话’‘超常’‘违反自然法则’的存在,真的存在吗?
“你有所悟了,是不是感到很震撼?”李阳明的声音悄然传来。
顾天佑说:“是的,从未想过我会被一片夜空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就是你今晚让我站柴堆的目的吗?”
李阳明说:“你身上缺一种东西。”
顾天佑道:“说来听听。”
“对生命和大自然的敬畏!”李阳明沉声道:“这样的你太可怕,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你这样对自己这么狠,又能做到对身边人那么仗义仁厚的人,你这样的人如果对自然和生灵不能生成敬畏心,破坏力要比那简单的坏蛋大太多了。”
顾天佑有些不解:“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阳明说:“如果你身上通了化劲,我的声打根本暗算不了你,所以我知道你练的是一门一步登天的苦功,这门功夫太过刻苦,纵然是军中最有毅力的汉子也未必能抗住。”
明王不动身,明万军传过许多人,真正有所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天赋卓绝身具虎格的蒙毅,另一个便是顾天佑。刘峰算是狠人了,最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下去。顾天佑早产于监狱,三岁没娘,八岁杀人,一个个生死劫都是自己熬过来的,这种融入到骨子里的狠劲儿浑然天成,多艰多苦都视若等闲,不会形成心理压力。
李阳明接着说:“你身上没有打法,却有绝dǐng见神的体力和元神修养,这样的奇术印度婆罗门里有,西方基督教中也有,并且也有人练成了,但他们练成的过程却是很可怕的。”
“怎么个可怕法?”顾天佑好奇的问。
“自虐!”李阳明道:“基督教的苦修士通过缠受难带来自我折磨,借以忘记痛苦克服软弱,婆罗门里的大师们则用穿针,吞火,自我鞭挞等方式来分散精神上的痛苦,他们不例外的都是借助**的痛苦来分担精神的压力,而你,却是凭精神意志生熬过来的,所以我说从没见过你这么狠的人。”
顾天佑苦笑:“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喊痛喊苦也不会有人替我来承担,八岁的时候我杀过一个人,那时候我简直痛不欲生,有个大叔对我说了一番话,我永远都记得。”
“他说了什么?”这次轮到李明阳有些好奇。
“他对我说,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对你吗?因为他觉着他可以那么对你。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感觉?很简单,因为你天真。这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蚊蝇飞舞,蛆虫遍地,一切都在腐烂,永远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叶子。想要生存,就得早早学会磨牙吮血的生活,手持凶器,目露凶光,觊觎着每一个活着的生灵,有肉吃肉,肉吃光了就敲骨吸髓,有一天你必须习惯满世的罪恶,相信我,永远不要相信惩罚。”
顾天佑说:“这是我八岁的时候听到的道理,这就是我生活的环境和那个环境里的人,所以我的精神意志不是刻意锻炼的结果,而是天然生长成这个样子的,我必须学会忘记痛苦,因为痛苦无处不在,我必须适应艰难,因为艰难就是生活的本质,在我来说面对痛苦和艰难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我的宿命。”
李阳明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好好看看这片星空吧,你会知道这世界还存在美好的,除了爱你的人外,还有一个爱你和每个人的世界让你由衷感动。”
夜空如洗,繁星闪耀,灵性萦绕心头,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晨,被一声枪响惊扰了入定意境的顾天佑猛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