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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冉远站着,与病床上的人僵持中。
当他安静下来不做声的时候,就这么跟她面对着,她感觉特别不自在,不想去直面他,心跳得很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怕他深邃的目光?
怕他让人瞠目结舌对不上来的话语?
怕他冷冰冰的态度?
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有点儿。
她或多或少还是内疚的,沉默了半晌,嗫嚅着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很快就好。”他说的漫不经心,眼睛却又闭上了,根本就是很累的样子,额角冒了层薄汗。
看他垫两个枕头有点太高了,林沫冉这才走过去,想把他的头抬起来拿掉一个枕头,却发现自己笨手笨脚的,想碰他又不敢碰他。
只能抽了纸巾帮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很没出息,觉得眼睛又有点潮了。
除了给他擦擦汗,也没什么可做了,他不能吃不能喝,她这么干呆着有些尴尬。
没多久病房门‘叩叩’两声响。
展凌进来了,边擦额头边走过来,睃了眼病床上那位。
除了四年前车祸那次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让所有祁家人都崩溃了,这是第二次住院。
也许都被他第一次住院搞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吃午饭的时间了,一听祁尊这两三天不能进食,那还了得!一个个都堵他办公室去了,拍着桌子逼他马上想办法解决,就连老爷子都统一了战线,打电话过来逼他马上想办法解决,哪能让人饿几天?办公桌都快被那群人渣拍报废了!跟这群人简直没有道理可讲的。
“展医生怎么了?你是不是太累了?脸色这么差!”林沫冉见着救星似地看着进来的人,发现他深皱眉头,一脸菜色,顿时担忧起来。
祁尊现在病了,非常需要你啊!你这个医学博士生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也生病了!
展凌无奈的叹气,故意提高音量给床上那位听:“哎~有些人实在是太金贵了,一听要饿他两三天,都把罪过推我头上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讲科学!”
“......啊?”林沫冉被惊的不行。
就连展凌都说祁尊金贵,很少受伤出事,她心里的内疚也就更大了。
展凌在床沿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哀怨:“哎~我这庸医呢...打打不过他们,骂骂不过他们,几十张嘴巴加在一起啊,比我的手术刀还锋利万分,我没被这种精神虐待搞疯,已经是奇迹了.....”
林沫冉垂着眸子没把某医生的哀怨听进去多少,满心思都是内疚和担忧。
“展医生,真的很感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她一脸的真诚,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动人的晶亮水汽:“你一直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祁家的每一个人,后来还有我....”
“.......呵呵,别说那么严重,应该的,都是应该的,医生嘛,本来就是个服务人的职业。”
外面那群人渣跟他大吵大闹,一进病房她忽然这么一通感激涕零,这落差大的,展大医生都有点措手不及,不好意思起来。
林沫冉是真的感激他的,祁家就展凌最温和了,她忽然弯腰,一双小手就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右手,冒着水汽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真的要饿他几天吗?他这么大个子,就打营养针顶得住吗?不能吃饭,能开点滋补养身的中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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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凌一惊!
外面那群人渣对他实行的是暴力攻势,这丫头对他实行的是温柔攻势,这两面夹击的,反正就是他要是让祁尊饿几天肚子就是个庸医了,估计个个都以为是老爷子授意他饿祁尊几天的。
天啊~~他仿佛看见六月天下起了黑雪。
本以为能进来躲一下灾难,?没想到这丫头这幅可怜相求的模样,比那群拍他办公桌的人渣更恐怖!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感觉不想办法就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我这就去给他开滋补的中药方子,保证、绝对、一定...住院期间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OK!”
某医生屁股都没坐热,就急忙起了身,几乎是夺门而逃,开药方去了。
展凌没走多久,年轻护士送了份午餐给林沫冉,只给祁尊挂了瓶营养液。
林沫冉把食盒轻轻搁在床边的桌子上,盯着床头那瓶乳白色的液体,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一滴往他体内流,她的心沉沉的压着,毫无胃口。
他本来一直闭着眼睛,忽然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要我喂你?”
“....我不饿,最近胃口不太好....”林沫冉有些不自在的走到沙发旁坐下:“你想要什么就叫我....”
“过来一下。”他睁开眼睛,淡然吩咐,语气还蛮客气的。
“....哦。”林沫冉一愣,起身过去了,小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想上厕所?你的脚也有伤,可以下地走路吗?要不要我....叫....”
话没说完,见他撑身子坐起来,伸手拿了一旁的食盒,嗓音清冽的三个字:“坐下来。”
“....”林沫冉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思考,也不能理解。
他抬眼看着她,挂着点滴的右手拿着勺子,轻轻敲着食盒,难得耐心极好的等她反应过来。
林沫冉咽了咽口水,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脑海里忽然闪现他的那群保镖呵斥她的凶恶样子来!
她何德何能受的起他的伺候?更何况还是这么副病态的情况下!
心底只有一个疑问盘旋——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改变了惩罚她的招数?
“你...你开什么玩笑?”
祁尊捏着勺子的手一僵....
没想到等了半天等了她这么一句,瞬间脸就冷清了几分,不过唇上却勾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来,一把扯了手背上碍事的针头....
“哎!哎....你怎么把针拔了?这样拔流血了!护士...”她急忙上前,抽了两张纸巾按住他手背上冒血的针眼。
准备叫护士给他重新挂上,奈何被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打断了:“林沫冉,你应该知道我的耐心不怎么好。”
他眼神深邃摄人,林沫冉感觉心脏停跳了几秒,然后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被他拉坐在床沿边,丢了她手里沾上点点血迹的纸巾,当真舀起一勺饭菜喂到她的嘴边。
他眉睫低顺,只是神态认真,不带任何情绪,这么纯粹的祁尊,只叫人连呼吸都忘了。
林沫冉一时失了神,等意识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喂了好几口。
她急忙推开再次喂到嘴边的勺子,慌的想逃:“住院的是你,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严重的自虐倾向?她宁愿这个男人掐死她,也不想被他这般相待!
这种相处模式太诧异了。
见她那么明显的不安,他心念一动,便把食盒递给了她:“吃完,照顾我需要力气。”
林沫冉不敢再忤他的意思,抱着食盒就往沙发躲,低头越吃越不是滋味儿,心乱如麻,又想留下来照顾他,又想找个借口走。
静谧的空间,忽然响起单调的手机铃声,是他的电话。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微愣了下才接起电话,开口温和的唤出一个名字:“心蕾。”
林沫冉猛的僵住,一口食物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很想咳嗽,一把捂住嘴巴,瞬间就憋红了脸,憋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硬是没让自己咳出来。
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何等的焦急不安,只听男人柔声安慰:“我没事,不用担心,你照顾好自己,今晚的晚餐,我要爽约了,下次补给你。”
“咳咳咳.....”心口一抽,林沫冉没忍住咳了出来。
她捂着口鼻慌忙往里面的洗漱间跑,打开水龙头趴在洗漱台上咳的眼泪汪汪,咳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扭曲抽痛,她狼狈的不敢抬头看镜子里反射的那个自己。
嗓子都快咳破了,卡在喉咙里的食物才咳出来。
她捧水使劲洗了把脸,心里这滋味,还真是五味杂陈,难受的紧。
按理说她是有那个资格质问的,却没那份底气,反而担忧刚才咳出声了,那个女人听见没?祁尊那么敏感多疑的一个人,肯定会以为她是耍心机故意的吧。
他带着杀意的那一番警告,她没敢忘,他说过,她不能跟祁爷爷一起掺合他跟邢心蕾的事,更不能出现在邢心蕾的面前,她记得异常清楚,因为这番话时不时的会让她隐隐作痛,让她彻底想要放弃这段婚姻。
她想她是这个世上最窝囊的原配了吧,丈夫与小三情意绵绵,她却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有底气来捍卫自己的领地呢?
她只能拼命的假装不在乎,让自己至少有尊严一点点,她把自己活成了忍者神龟。
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绪,就出去了。
祁尊刚挂电话,掀开薄被正准备起身下床.....
林沫冉一惊,跑过去制止了他的动作,冲他笑笑,张口便是解释:“不好意思,刚才吃太快了,噎住了....”
祁尊点了点头,表情淡出了几分清冷,眼神忽然又变得锐利摄人了,只是瞧着她,不说话。
林沫冉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她收了食盒,忙找离开的理由:“我去叫护士给你重新.....”
“床头有服务铃。”他冷声打断她的话,断了她想逃的意图。
林沫冉不自觉的抿紧了唇,攥着衣服的下摆,这是她委屈时的习惯小动作。
她眼神四处飘忽几下,再与他对视时,有了水汽,却是笑盈盈的晶亮,决定不绕弯子了,坦然问道:“我在这儿,方便吗?”
祁尊双手收紧握拳,又无力的松开,眯长的一双眸子里翻滚着两簇怒火,唇上的笑意明晃晃的玄惑,冷得诧异非常,他反问:“祁少奶奶觉得,能有什么不方便呢?”
林沫冉只觉得背脊发凉,他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那点可怜的自尊让她挺直了背脊,她垂眸一笑,那就更直白一点吧:“我总不能等她来了,你下令才知道走吧,那也太不知趣了,你说过,我不能出现在她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