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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放眼望去,四野一片黑黢黢的苍茫。
吕布骑乘赤兔,提着方天画戟走向城门。
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万青州军将士。
赵云和张辽先前奉命离开,还没到预订的设伏地点,吕布就下令要俩人返回。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朝令夕改,两位将军还是带着本部兵马返回了钟离。
大军聚齐,吕布下令进城。
两万将士人人手持火把。
火光接连天际,把钟离城门附近映照的就像白天一样。
城头上,每隔几步也点着一支火把。
如果不是城外火光连天,城头上的火把倒也能照亮一片地方。
可在青州军手中火把的映衬下,城头的光亮显得那么昏暗,与远处黢黑的苍茫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
大军在城门外停了下来,吕布抬头看向城墙。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军官。
“守军还不开门,难不成要我们撞进去?”军官冲着城头吼了一嗓子。
“温候稍等,马上就开。”城头传来一声慌乱的回应。
片刻后,钟离城门缓缓打开。
吕布招了下手,率先走向洞开的城门。
穿过城门洞,他看见一群当地官员等候在前面的青石路上。
望见吕布来了,官员纷纷跪伏在地。
两旁列队的守军也纷纷跪下。
从跪伏的官员身旁走过,吕布问道:“怎么不见陆将军?”
官员们一个个跪伏着,哪敢抬头看他一眼。
“温候问话,怎么不答?”张辽皱着眉头,催问了一句。
这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回了句:“陆将军回了官府,就没见他出来。”
“缴了守军的兵器。”吕布吩咐:“来一些人跟我去官府看看。”
大军进城,张辽、赵云和徐晃各自领着一路人马解除守军武装,占领每一条街道。
荀攸陪着吕布来到官府。
官府里的人都去城门迎接他们,吕布经过的时候,跪伏在路边的官吏根本没人敢起身跟来。
内内外外半个人影都没有,偌大的官府居然死寂一片。
吕布和荀攸停下脚步,俩人身后的士兵纷纷跑向后院。
没过多会,有个军官跑回他们面前:“启禀温候,后院厢房有个人悬梁自尽。”
自从进城就没见到陆勉,吕布和荀攸当即想到了他。
俩人快步跑向后院,军官引领他们来到一间厢房门外。
洞开的房门透着火光,几个士兵手持火把等在屋里。
火光映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吕布和荀攸进屋,看到有个人悬吊在房梁上。
借着火把的光亮,他们认出那个人正是陆勉。
“怎么不把人放下来?”吕布问道。
几个士兵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人放了下来。
尸体放下,吕布蹲到一旁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他的颈子。
“脸色已经青紫,尸体也早就变冷,死了有一会。”吕布扭头看向荀攸。
“他是早就想到了会死。”荀攸叹道:“陆勉本事平常,气节倒是不弱。袁术当年盘踞淮南,手下也是有几个人物。可惜他不懂得知人善用,而且还盲目自大,居然认为以他的德行可以取代汉室,才落到如今的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
“袁术早就死了,荀公提他做什么。”吕布问了句:“陆勉怎么处置?”
“温候觉得该怎么处置?”荀攸问道。
“陆勉是淮南大将军,和我们本来是敌对,按理说不该厚待才是。”吕布说道:“可他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让钟离守军打开城门向我军献城。一来是拯救了钟离百姓,二来也避免了将士们在厮杀中的伤亡。厚葬虽然没必要,无论怎样,也得给他准备一口薄薄棺材。”
“温候说的是。”荀攸点头。
他随后向卫士吩咐:“传令,为陆将军找口棺材,不用考虑材质,只要能装殓尸体也就好了。”
有卫士领命离去。
吕布站了起来吩咐其他人:“先找块麻布把尸体裹了。”
房间里的几个士兵找来麻布,七手八脚的把陆勉给裹了。
荀攸陪着吕布走到门口:“温候才到钟离就兵不血刃的夺下这座城池。淮南大将军陆勉畏惧温侯威猛。下令守军投降,他却在官府自杀。这次来到淮南,我可算是见识了温侯的威望。”
“荀公不要看我老实就一味的欺负。”吕布冲着他嘿嘿一笑。
吕布居然大言不惭的说他自己老实,荀攸顿时觉得他的整个是非观念都被颠覆了。
当年的吕布贪图小利,为了丁点好处就能舍弃大义。
虽然有些做法近乎愚蠢,却也不能说他老实。
站在他身旁的这位,不仅容貌和十七八岁的少年相差不多,心智也与过去的吕布大不相同。
和他接触的日子虽然不多,荀攸却感觉的到,眼前这位可没有传言中那么好对付。
把他当成傻子的人,才真正是傻子!
“温侯智虑过人,武艺更是天下无双。”荀攸回道::“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敢欺负温候?”
“刚才荀公可不就是干了。”吕布哈哈一笑。
他随后问荀攸:“钟离已经拿下,我军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淮南大军。荀公答应的兵械铠甲,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先前我曾让人问过,说是早就离开了许都。”荀攸说道:“算起日子,顶多三两天就该来到钟离。”
“将士们衣甲残破兵械缺失,根本无法应付大战。”吕布说道:“如果不能及时送到,耽误了大事,荀公可不能埋怨我。”
荀攸笑了一下,可笑容里却带着无奈:“温侯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派人催促。兵械、衣甲送到之前,大军就在钟离驻扎,可好?”
和吕布接触了一些日子,荀攸也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气。
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即使天天盯在后面催促出兵,他也会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满足了他,让他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和借口。
荀攸答应的干脆,吕布还真不好多说。
他冲着荀攸挤出个笑容:“多谢荀公从中斡旋,这次讨伐淮南要是能够成功,荀公理应居于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