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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随着一阵风落在了简菲菲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我在她抬手去拍的功夫,把自己打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我和向静年也说过,自己是十五岁时被闫家收养的,那一年我刚在春节前替父母收了尸,准确点说是闫沉的父亲闫首为替我料理了一切。
是他亲自带着我去殡仪馆领回了父母的骨灰,帮我选好墓地,给他们下葬,还教我给他们跪下磕头送别。同一时间里,他还和当刑警的儿子一起寻找我那个失踪有些日子的大哥。
简菲菲许是从没接触过我这种感觉奇怪的家庭背景,一边听我讲一边把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笑着看她,“忘了跟你再说得明白点儿,我爸妈是一对被法院判了死刑的亡命鸳鸯,他们年轻的时候一起杀了人,然后改了名字逃亡到了锦城,后来结婚生了我和我哥,我上初中的时候被发现后抓走了,我说的这个收养我的人……也当过警察,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当年举报我爸妈的那个人。”
简菲菲尽管很小心的呼吸,可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吸凉气的那点动静。
我不意外,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讲述,多少都会这样的反应。
我记得张昊辉最开始知道我的身世,也挺惊讶的,我还偷听到他问闫沉,说你爸是不是疯了啊,收养这样的孩子。
我没再把自己的惨烈出身再过多的说给简菲菲听,接着入了主题,告诉她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收养我这家的儿子。
“他们都让我叫他二哥,我也叫了,可他一直都很讨厌我这个叫法,总说他不是我哥哥,也不想当我哥……”
我说到这儿,眼前鲜活的浮现出很多年前那些人,那些事,就像真真切切重回了旧时光阴里。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警界新星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他的喜怒哀乐都从我的记忆里跑了出来,让我都有点怀疑其实我跟闫沉之间压根就没有那些惨烈的过往,那些都只是一场梦。
简菲菲又从手机里找出来一张截图给我看,眼神小心的瞄着我问,我说的闫家二哥,是不是图里的这位。
我拿过手机一看,那是闫沉在昊辉葬礼上宣布婚讯时被拍到的样子,角度很巧合,我也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里,跟他一起入了画面。
我盯着自己模糊不清的样子,低着头没回答简菲菲的问题。
可能在简菲菲那儿,我这已经算是默认了吧。
菲菲提醒我喝水,她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慢把水往下咽,过了好一阵才看着我又问,那我怎么就没能跟这个二哥在一起呢。
我盯着她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感觉我眼神冷得也许能把瓶里的水冻成冰水。
“因为七年前他进监狱了,还是因为我。”
菲菲用力捏了下手里的水瓶,“啊,怎么这样啊,你不是说他是个刑警吗,还是因为你进去的……因为你把人打伤了?”
我一直觉得菲菲挺有想象力的,可她对于闫沉进监狱的原因,实在是猜的太正常了。
“不是,是因为我报案他才被抓的。”
“啊,晓善你……为什么呀!”简菲菲已经风中凌乱的表情看着我了。
我怔了一下,差不多的话在七年前有好多人都这么问过我,我都是沉默以对,没给出半个字回答。
我声音干巴巴的像缺水了好久,咬咬牙告诉她,“因为他把我强了……”
哐的一声。
简菲菲手里的矿泉水瓶应声落地,滚了几滚进了长椅边上的草丛里。
——
这天晚上,简菲菲拉着我去了酒吧。
关于我跟她说的自己那些旧事,也都终止在那个矿泉水瓶落地之际,菲菲再没多问下去,我也没说的更多。
可是发现菲菲把我带去的,还是之前向静年半夜喊我去的那家酒吧时,我停在了门口没往里进。
因为我看见闫沉开着接过我的那辆车,就停在酒吧外面,他或者向静年很有可能其中一个也在酒吧里,也许两个人都在。
菲菲见我不动就问我怎么了,我没想跟她说为什么,短暂犹豫后还是说没事跟着菲菲进了酒吧。
酒吧里客人挺多,我两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我四下看一时间也没看到闫沉或者向静年的影子,酒吧那种光线下,即便他们在我也很难马上就看到。
来之前我说好今天晚上我请客,简菲菲也没跟我争,坐下后她明显挑着这里最低消费点的东西,我明白她这是不想我多花钱,她是知道我经济状况的。
等我们两个各自喝了一瓶啤酒后,菲菲才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我,眼神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多了几分迷离朦胧,让她看起来更漂亮了。
我有种预感,菲菲恐怕也是有什么话又要跟我掏心窝子说了。
果然,又是一口酒下肚后,简菲菲眼睛里居然一下子就泛起了水雾,弄得我一愣。
她对我说,“晓善,今天听你跟我说了那些,你知道我心里就一直翻腾着,其实从一入校那会儿我就感觉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孩,你一个人发呆时的那股子眼神太特别了,我都想过我要是男的一准会爱上你的,嘿嘿……”
简菲菲说着,眼中带泪笑起来,我也跟着她弯起了嘴角。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身上的故事居然那么……其实啊,你看我好像衣食无忧整天没心没肺的快乐混日子,我也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我有个那么疼我的有钱老爸,有个我说什么都不反对的妈,可是你不知道……其实我那个妈,不是生我的那个,我亲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我终于难得的被简菲菲给惊到了。
简菲菲把眼睛闭上了,继续给我讲她的事。
我这才知道,原来三年多来一直给我开心果没烦恼印象的她,居然也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去。
菲菲说,她妈妈在她六岁的时候死了,意外死亡,可是没人告诉她具体死因。她长大后自己到处查资料才慢慢猜测到,妈妈应该是死于突发的心脏衰竭。
她妈妈是死在家里客房的床上,和一个不是她爸爸的男人死在了一起。
“我记事其实特别早,可是我家里人现在都以为我根本不记得我妈的死了,虽然那时候是我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可当时我只有六岁,那么大的孩子长大后通常都会忘了小时候的事,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了,我什么都记得的,嘿嘿……”
简菲菲睁开眼看着我,她那种单纯的傻笑现在听起来,格外让我觉得心酸。
“你甭担心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觉得该对你,对我最好的朋友公平点,你把自己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你看,这世界上心里有秘密的人,可不止你丁晓善一个,还有我简菲菲陪着你呢,所以……咱们都好好的,一切都会还起来的!”
我望着简菲菲,眼圈也一下子红了。
她说得对,我要好好的活着,因为我还有牵挂的东西在。
后来直到我两离开酒吧,也没见到闫沉或者向静年,我出来时看到那辆车还停在酒吧门口,觉得也许是自己敏感了。
这晚,简菲菲有点喝多了,她吵着要去租的房子住一晚,我没办法最后只好把她领回了家。
我其实也没少喝,进了家门才开始感觉到头疼的厉害,好在简菲菲进了屋就在床上睡过去了也没怎么折腾,我看了她一会儿确定睡着了,这才自己去卫生间洗澡。
第二天早上,我被敲门声从梦里弄醒过来,旁边的简菲菲翻了身还在继续睡,没洗澡卸妆的脸上早就变得不忍直视了,我把她压在我身上的大腿移开,光脚去了门口看门镜。
很快,我就迅速无声地把身体往后一退,因为清楚地看到了门外敲我家门的人是谁。
一门之隔的楼道里。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闫沉,穿着白衬衫腰杆笔直的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