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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麻烦?”刘孝元眉头微皱,“海云兄可知此人系贾似道的心腹么?”
蒲寿庚微笑:“那又如何?贾似道也不能一手遮天啊?更何况这陈德兴还是个跋扈武人,南朝的文官最看不上的就是此等人。+若是陈德兴知道收敛还好,可是此人偏偏贪得无厌,行事张扬,想捉他的把柄又有何难?”
“把柄?”刘孝元有些不大明白,他虽然是北地文士,但是并不大了解南宋的政治游戏规则。如果没有蒲寿庚这个深明大义的色目人,想要迅速打开局面是不大可能的。
“陈德兴家里面开着个买卖行交本草堂的,原来是个生药铺,现在却做起了南北货,买卖不小,临安的好几个大商行都从那里走货。”
“这有什么不对吗?”刘孝元道,“南朝文武官员做买卖的多了去了,能因为这事儿扳倒陈德兴?”
蒲寿庚冷笑了下,道,“招抚有所不知,陈德兴家的买卖是在走私!要不然一个抽解税,一个榷买能让十成的利润去了九成,陈德兴还赚个啥?”
他当然没有掌握这方面的铁证了,不过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全大宋做进出口买卖的商人就没有不走私的!泉州蒲家一样走私!要按照规矩加税搏买,哪儿还有利润可言?
“这事儿很麻烦吗?”刘孝元有些糊涂,走私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仅南朝有人走私,北地一样有人在走私。所有的汉军世侯家里都有商行,都在做走私逃税的买卖。就算不是世侯的刘孝元家里也一样如此!大汗和四大王全都知道,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
听了刘孝元的问题,蒲庚寿嗤的一笑:“这事儿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有查还是不查的!南朝汉人的官,上面不查的时候都是公忠体国的好官,上面一查就个个都是贪官污吏了!”
“上面……上面能听你的?”
蒲寿庚微笑,拈着胡须道:“有钱能使官推磨啊?十万贯铜砸出去,多少份御史的弹章都有了。某家再施些小计,把陈家走私的证据做成铁的。到时候就算扳不倒陈德兴,也能叫他惹一身骚!”
……
与此同时,在临安西湖之畔,拱卫大夫,忠州刺史,提举云霄观卢兆麒刚刚置办下的宅院里面。佛堂的门被轻轻推了开去,木门移动的轻响,让闭目打坐的卢兆麒睁开了眼睛。
门口站着个穿着儒服的男子,正在向他拱手行礼。迎着这男子前来的女使,则悄没声息的退了下去。
看着这两个男子,卢兆麒微笑道:“易夫,快请进来吧。新科进士的差遣,都定下来了吗?”
来人正是梁崇儒,卢兆麒的女婿,开庆元年春闱大比高中的进士之一。现在也是卢兆麒全力扶植的对象。看看卢兆麒那个提举云霄观的差遣就知道安丰卢家如今的没落了!扬子桥之战后,卢兆麒虽然也论了功,本官升到了拱卫大夫,但是因为雄胜军损失太重,而且又在关键时刻崩溃,差点坏了大局。所以被贾似道夺了差遣,安排了提举宫观的闲差。而雄胜军也缩编成了2500军额的空架子,扔给卢兆麒的长子统带了。
不过让卢兆麒欣慰的是,他的女婿高中进士,已经定下了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抚司参议,也就是贾似道的高级幕僚!这说明贾似道还是非常重视梁崇儒的。而这会儿,卢兆麒问的当然也不是梁崇儒得到了什么差遣。
“已经定下了。”梁崇儒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头,“是起居舍人,崇政殿说书,还加了个直龙图阁,散官阶直接升到了朝请郎。”
“什么!?”卢兆麒瞪大了眼睛,“官家如此看重这陈淮清!?”
梁崇儒摇了摇头,道:“看不明白,真是看不明白……陈淮清不过是三甲,年纪也四十多了,照例不该那么受重视,怎么就又是起居舍人,又是崇政殿说书,还直接给了个正七品上的散官。”
起居舍人就是皇帝上朝时候负责记录的官,崇政殿说书则是给皇帝讲儒家经典的官。看上去并不大,但都是跟在皇帝屁股后面转悠。历来都是极受重视的文官才可以做的。而正七品文散官在明清不算什么,可是宋朝的官品都比较小,五、六品宣麻拜相的大有人在。正七品的官要是外放就是知州、知府、总领财赋的官也能做了。要是有点什么功劳,回朝就是侍郎、尚书了。
“这是要大用啊!”卢兆麒脸色难看,“一定是有道理的,易夫,你可知道吕文德把思文堂送给陈德兴了。”
“思文堂?吕文德在西湖边上的别墅……给陈德兴了?这所宅子起码值10万贯啊!”
卢兆麒摇摇头,道:“10万贯还是其次,关键是吕文德多贪财的人啊,居然给这样的厚礼给个晚辈!这一定是有非送不可的道理!”
“因为陈淮清?”
梁崇儒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就算官家看重陈淮清,十年之内他也不可能宣麻拜相的。吕文德现在已经是节度使了,没有必要这样拍他马屁。”
卢兆麒冷冷一笑,道:“反常必有妖啊!官家给陈淮清的官职是反常,吕文德给陈德兴送礼更反常!这背后一定是有妖的!而且……对你我一定不利!”
他的语声淡淡的,却把梁崇儒高中进士的好心情不知扫到哪里去了。
梁崇儒看着卢兆麒,讷讷地道:“我们和姓陈的有梁子……若是陈淮清真有宣麻的一日,陈德兴又是第二个吕文德,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卢兆麒冷笑,轻轻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泰山的意思是……”梁崇儒瞪大了眼睛。卢兆麒却是一脸冷笑。
“吕文德贪财,吕文焕又贪财怕死,范文虎徒有其表,高达目中无人,刘整为人阴险,王坚是个臭脾气,至于蒲择之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糊涂蛋……西路的这些将帅,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没有夏用和、李祥甫这样的烂好人了。”
卢兆麒神色很有些悠然自得,眼神越过女婿瞧向远处:“易夫,其实老夫也后悔和陈德兴结怨。但是这怨恨既然结下了,那就只有死斗到底!不是陈德兴死,就是我们俩亡了!你现在受贾宣帅信用,又和江古心(江万里)交好,以你的才智,自可略施些小计让陈德兴兵败身亡!你要什么,尽管从我这里拿,就是几十万贯铜,我也拿得出来!总之,一定不能让陈家父子再做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