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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婚假转瞬即逝,楚央去上朝了,继续调查景阳侯府的案子。
中常侍的事儿没有暴露出来,但生活在这座皇城底下的人,哪个没有七巧玲珑心?皇子们各怀心思,不动声色。
贪污受贿历朝历代都有,每每动辄都得牵出一大片。
而这一次…
刑部关于此案的案件少得可怜。因为最重要的证人已死,赃物又查无所获,刑部以及大理寺一堆官员凑在一堆儿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可谓急的是焦头烂额。
楚央一来,众人就轻松不少。
这个案子是楚央挑出来的,皇上给他的授权说是陪审,但这事儿该如何调查,还得他说了算。
皇上喜欢搞制衡之术,所以几位成年的皇子几乎都在六部占有一席之地。
太子有自己的私兵,掌着吏部和兵部。
四皇子掌着户部,五皇子掌着刑部,就连最平庸的七皇子,也在礼部任职。
只剩下工部还未曾有皇子插足。
景阳侯府的案子一出,吏部户部刑部都得干涉进来。
首先,宋钟鸣的贪污的最终目的是升官,而这些年插足他仕途的,必然会经过吏部。户部说得简单点就是财政大使。
贪污受贿被查抄出来的所有金银财务,都是要通过户部充进国库的。
所以从景阳侯府查抄的那些赃物来历,就是户部的事儿了。
有皇子底下中常侍涉足此案,所以皇上圣旨上名言,不许任何皇子插手调查此事,以免众人互相推脱陷害,又闹得整个皇城乌烟瘴气不得安生。
户部核对了一个月的赃物,总算整理出了一个完整的明细单子。
楚央一边翻看着吏部那边的官员升调档案,一边问刑部尚书,“审过了?”
刑部尚书李尚山点头,“按照吏部那边的卷宗档案,宋钟鸣这八年在明州政绩平平,所以一直不曾有过任何升迁。但前景阳侯宋钟行经不住酷刑招供,他的确曾和吏部侍郎通过气,在宋钟鸣的官员考评上做了假。当时的吏部侍郎,乃宋钟行妻舅。”
楚央点头。
“五年前…当时太子还未入吏部。后来这个吏部侍郎在上一届科考整理卷宗出错,险些酿成大祸,皇上龙颜大怒,将他贬为平民。”
也正因如此,宫越才着意翻看了往年官员卷宗,再经过重重筛选推敲,发现景阳侯府,居然还有个在明州任职却一直默默无名的县令。
由于年深日久,好多重要证据已被烧毁,靠这些东西是查不出什么来了,只能从当事人身上展开调查。
所以楚央离京之前,就与宫越通过气儿,以纨绔为假面,重点暗查宋钟鸣。却没想到,居然查出这么大一条线索来。
当真是意外的惊喜了。
“没错。”
现任吏部侍郎郭达乃太子亲自提拔上来的,是太子的心腹。
“根据吏部留存的档案,宋钟鸣的履历很有意思。”
他看向楚央,神情微妙。
“他正好与世子乃是同一届进士,榜上前十,仅次于榜眼。”
这个楚央知道。
“他父亲出身不高,以至于他虽有才,也不能一步登天施展抱负。不过,也不至于流落到只做一个小小县令的地步。”
按照本朝科举分配制度,便是举人都有可能做地方知府,更何况宋钟鸣也是世家子弟,不过就是偏支罢了。
“想来,这也有宋钟行的功劳吧?”
郭达点点头,“世子英明,正是如此。宋钟鸣本应分配至沧州为知府,但宋钟行狭隘,对这个素有才华的堂弟很是忌惮,伙同自己的娘舅。在宋钟行的人品上,抹黑。吏部上报皇上后,这才将他分配至了明州。”
楚央了然的笑笑。
“皇上爱才,却用人严谨。有此决断,应是希望他在明州磨砺一番再予以重任。只是没想到,宋钟行狭隘至此,竟千方百计阻挠他升迁。他这才铤而走险,干起了贪赃枉法的勾当。”
摇摇头,“可惜了。”
郭达不语。
楚央受宠,在背后揣测一些无伤大雅的圣意也没什么,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却不敢放肆。所以,只拿两只耳朵听着就好。
感慨一句便罢,楚央又问:“景阳侯查抄出来的赃物,合计有多少?”
户部尚书蔡立松立即呈上卷宗,“景阳侯祖上随太祖打天下,曾获不少赏赐之物。历代下来,也颇有资产。除却这些,共查抄出来的来历不明之物有东珠二十串,和田玉雕一株,前朝玛瑙料八骏鼻烟壶一支,羊脂玉如意九枚…”
楚央眉头一挑,眼神微深。
从刑部出来,他便回了王府。
出嫁后,师心鸾再也无需掩人耳目的看医书,空闲的时间就更多了。
虽然她是不想接收王府的中馈,但蘅芙苑的庶务,她这个世子妃却是责无旁贷。
这蘅芙苑就她和楚央两个人,事儿却也不少。丫鬟婆子小厮的分工,以及蘅芙苑单独的账目等等,她也忙了好几天才全盘落实。
如今闲下来没事儿做,干脆拉了乐槐教她武功。她所学毕竟有限,这个世界的古武显然更为博大精深。虽然经脉骨骼已经固定,不能修炼什么内功,但多学一些新的招式,也是不错的。
楚央回来,正巧就看见她正在花园舞剑。
或许是她有基础,也或许是有天赋,一套七绝十三式舞得行云流水赫赫生风。
他忍不住抚掌夸赞。
“不错。”
师心鸾刚好最后一招收尾,回头见他立在一株木槿前,目若流星,浅笑如水。
将剑扔给乐槐,就着自霜端来的木盆洗了手,随意的问:“你倒是回来得早。”
楚央走过去,上下打量她。
她向来不喜欢繁重的衣着配饰,除了平日里晨昏定省,回来就立即换上便衣,头上金钗玉簟也尽数摘除,只挽成一根长长的辫子,看起来简单大方有不失清雅美丽。
“母妃不是迂腐之人,你若是不喜欢,也不必每日强迫自己穿金戴银的去给她请安问候。反正在自己家里无人看见,就这样穿就挺好。”
师心鸾撇撇嘴。
“爷,您莫非忘记自己还有个古板并且对我这个二嫁儿媳妇很有意见的父王?”
她那王妃婆婆的确宽厚,以至于她常常悲愤骂老天爷。楚央这家伙上辈子究竟是救济苍生了还是拯救了银河系?居然这辈子摊上个这么好的娘。
命也忒好了点。
不过骂完以后她又想到自己,自个儿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家里长辈们宠着。小时候自己无法无天欺行霸市的时候,估计看在旁人眼里,也早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如此一想,也就平衡了。
楚央笑一笑,拿过帕子给她擦了额头上的汗,然后牵过她的手往房间里走,“父王脾气是急躁了些,却不是个古板之人,不过嘴硬心软罢了。你行得正坐得端,他不会挑你毛病。况且他是长辈,偶尔叮嘱你两句,你听着就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也就那么片刻。在我这里,任你怎么折腾都行。”
身后紫霜几个丫头听着,都抿唇笑了,心道姑爷对小姐可是真真儿的宠,非但一点脾气没有,还纵容小姐各种失仪之举。
就这个形式,即便小姐短时间内不曾有孕,也不会失宠。再加上王妃护着,小姐的地位基本算是牢不可破了。
夫妻两人回了屋,驱散了丫鬟,楚央便站在她身后给她解辫子,这是夫妻俩日常相处模式。
师心鸾起初有些抗拒,但这不要脸的总喜欢凑上来,久而久之,她也就随他了。
“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许我回自个儿家了?”
“爱回不回。”
师心鸾半阖着眼,“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在刑部烧起来?”
楚央低笑。
“想烧也得有理由才是,京城统共就这么大的地儿,富贵门阀的府邸成群伫立。若是不慎失火,损失可就大了。”
师心鸾脸上堆笑。
“你这话,意有所指啊。怎么,景阳侯府查出的赃物,有猫腻?”
她素来心思玲珑,楚央并不意外她能猜到。
“你上次与我说过,景阳侯府之前送给你祖母的寿礼,是羊脂玉如意。今天户部那边统计赃物的明细单子出来了,从景阳侯府搜出的羊脂玉如意共有九枚。而这批玉如意的生产地,是并州。”
四皇子齐王的舅舅,正是并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