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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红尘抬头望着半空中一轮明月,酸了下。
果然是小波折。
她才走没多远,就碰上前面过兵,好像是哪位将军前往并州去换防。
如今在大周过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不比当年林家军在时!
一旦有大军经过,县城村庄,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市井萧条,人人自危。
乡绅们出些钱粮,能把人给忽悠过去,就算花费再多那也不错,真让碰上兵匪,祸害了家里的妻妾女儿,也只能自认倒霉。
锦城杞县附近还好,一向太平,没闹过兵,即便是现在这般有大军路过一下,也就是简简单单地路过,轻易不会出什么事端,路过的行人也没太骚乱,可即便如此,大家口口相传的经验,还是让所有人都很紧张,红尘他们的路也被堵住,起码要等一日才能走。
正好道边有家酒楼,天色欲晚,留宿一宿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红尘下了车,立在酒楼门口,陆家的下人殷勤周到,急忙就去定房间准备酒菜,没一会儿,却又满头雾水地回来,支吾道:“小姐,有人给您定了上房,还准备了一桌上等席面。”
真是上等的席面,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大海蟹,足足占了大半个桌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眼下可不是吃蟹的时候,偏偏这只海蟹瞧着就肥得厉害。
鱼都是鱼鳞发红的龙鱼,菜色点心,锦城罕见。
就这一桌子菜摆在二楼最好的位置,香气招引得周围客人垂涎欲滴。
有那不差钱的也想尝尝。店小二却苦笑,掌柜的也没辙。
“这一桌子酒席用的海鲜和瓜果蔬菜。都是有人专门快马加鞭送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海蟹还活蹦乱跳,鱼也活得好好的,咱们锦城不临海,小店可没那本事!”
一番话听得客人们瞠目结舌——好大的手笔!
红尘笑了笑,什么都没问,大大方方地坐过去就开始吃。
陆家那些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私底下纳闷:“奇怪,我听说这位小姐就是杞县一农户人家出身。怎么还有人如此献殷勤!”
“想想也不奇怪,咱们夫人还不是客客气气,人家这种高人,不能用世俗的规矩揣摩。”
这几个下人叹为观止之余,伺候的更妥帖了,谁也不敢再把这位小姐当村姑对待。
连周围同样被阻的客人们,看见这架势。也只当是贵人临门。
有那么几个本来打算过去拼桌,还有个官宦人家想让红尘把好位置让出来,结果一上去扫到那桌子吃食,再听了店小二的言语,就耷拉着脑袋缩头走人。
出门在外,想要摆摆谱仗势欺人,那也得挑软柿子捏。别看这小姑娘衣着打扮不像富贵窝里出来的。可瞧瞧人家到酒楼吃饭,都有人送新鲜食材。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们惹不起。
这还不算完,红尘饭刚用得差不多,外面又一大批一大批的送来各种礼物。
第一批是笔墨纸砚。
这些文房四宝乍看不起眼,仔细一瞧,全是名家所制作,连一张纸少了一两银子也买不回来,人家送的时候成箱送。
箱子还是香樟木的,不算太昂贵,却是防虫防蛀,用来装这些再合适不过。
第二批则是文玩摆件。
虽说都是古董,完全能日常用,样式精美,一整套的茶具看着就惹眼得很。
第三批就比较杂了,有花木,盆栽,还有各类种子,红尘过去扫了一眼,瞧见放在最中间,用玉盒装的一盒良种,拿起来一瞧,总算知道玉珏提到的奖励从哪儿来!
陆家一群下人看得瞠目结舌。
红尘笑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夫人。”
下人更傻眼:“绝对不可能是我家夫人送的!”他们陆家就算是土豪,也没那么壕好嘛!
红尘耸耸肩:“虽不是她所送,还是应该道谢。”
她这么说,那帮下人满头雾水,无论如何,也该是他们夫人致谢才是。
红尘失笑:“陆家祖上供奉的乃是一种叫倏鱼的灵兽,它和陆家定了契约,本来还要照顾陆家几百年,现在契约解除,它也就得了自由。”
那几个下人什么都没听懂,稀里糊涂。
“那么说,这些是灵兽馈赠?”
这么厉害的灵兽,居然是他们陆家供奉的,听说都供奉几百年了,居然还这么有钱!
红尘摇了摇头:“倏鱼没什么大不了,可她有个有钱的未婚夫,传闻乃黄帝之孙,玄冥子,人家是‘皇亲国戚’,这么点儿钱财就不叫个事儿,和咱们送点儿吃食的概念差不多。”
她也没多说——看那架势,要是陆家的风水局再不破,玄冥按耐不住,就要发威把陆家上下全给弄死,好解救自家未婚妻了,任谁未来的媳妇让扣下几百年,他的心气也平和不了。
红尘在陆家可是听了好一堆八卦,各种爱情故事,听得耳朵发酸,心里忒腻歪。
所以说,福兮祸兮,真说不清楚。
红尘探出头去,和半空中坐在马车上,气度沉凝的美男子打了个招呼,就看着对方的影子一闪而逝。
她面上镇定自若,其实这心里特别激动,平日里虽然也没少和各种别人看不见小伙伴们打招呼,但那大部分都是自己启迪灵智的小东西,像这种传说中的生灵,别说见,她以前都不相信有的。
世间是如此的精彩,可看可听的故事这般多,红尘忍不住为以前的自己叹息,当年她究竟有多想不开,才因为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因为那一点儿女情长伤心伤怀,弄到自己惨死的地步。
接下来就没发生什么事儿了。就是东西有点儿多,红尘不得不去集市上又买了匹马。买了辆马车。
好在陆家的下人都会驾车,要不然雇佣锦城车行的车,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押着这么一大堆东西,红尘就走得更慢,这世间到显得颇为紧张。
阑珊书院坐落在半山腰上。
四月里还有些冷。
春花尚在,尤未凋零。
这几日天气都还不错,考试第一场也完了,一群考官汇聚一堂,弄了点儿茶水,凑一块儿看卷子。
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书院的先生们难得热闹的时候,今年新来了一批先生,个个都名望颇高,还多为朝廷致仕官员,聚在一起的事儿就麻烦。
改个卷子,也和处理朝政一样,你说这篇好。我说那篇好,争论起来没完没了。
张先生看完了三份,伸了下懒腰,喝了口茶,忽然道:“咦,我怎么觉得安静了好些?”
几个先生同时转头看他们那位老山长。
自从开始阅卷,这位山长就没安生过。一会儿说此文不忍读。一会儿说这个学生该打回蒙学重新进修,一会儿又说。这篇也就字还能看一看。
反正没完没了。
旁边跟着阅卷的几位,恨不得拿东西塞住耳朵。
这会儿到没动静了。
周先生笑道:“我刚才就见郭山长捧着一篇文章,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看就看了一个多时辰还看不完,一边看一边偷着乐,想来有好文章。”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啧啧称奇。
谁都知道郭山长不好应付,他老人家总觉得其他学生答的题,或许有些也辞藻华丽,有些也颇为老道,但都是老生常谈,充满了书生意气,看不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办法,老郭和一般的先生不一样,他以前可是出使过北燕和西狄的,也曾叱咤风云,也曾步步荆棘。
这样经验丰富的考官阅读文章,和别的考官不同,就是出仕多年,处理过具体事务的那些官员们写的东西,可能都要评一句老套无趣。
要不是这次的策论题目是他出题,恐怕都没人想把郭先生拎过来阅卷。
“你别自己偷偷摸摸的,要是有奇文,也拿出来让咱们共赏!”
张先生把茶盏扔下,笑道。
郭山长挑了挑眉,果然就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
先生们围过来,先看卷面。
卷面整齐,每个字的间距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字写得也秀丽,并不是刻意去炫耀书法,但只看这一笔字,就让人胸中块垒顿消,有一种特别畅快的感觉。
再读文章,读了果然是欲罢不能,让人唇齿留香。
张先生读了两遍,轻轻吐出口气:“观点新颖,不落窠臼,完全能当范文拿去给朝堂诸公品读,这是哪家的儿郎写的?咱们书院有京城贵介公子报名吗?”
他也不是贬低自己,可他们书院确实不能和京城的大书院相提并论,正经的大才,一准儿是要去京城求学,他们的生源大部分都是附近州县的人。
小地方虽说也不是没有人才,可见识根本跟不上,有璞玉,不经雕琢也显现不出光彩,就眼下这篇文章,文字老辣,内容更是切合实际,若是现在朝廷需要和周边诸国打交道,陛下雄心大起,欲一统四国,这文章说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不行,今年的卷子得封存,这一篇必须保密。”
郭大山长随手就把卷子揣好,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别人乱看,“你们也注意,别在外头乱说。”
“哪里至于如此?”
张先生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还是答应了。
“不过咱们得给人家打分,总要看看名字才行。”(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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