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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蒙蒙泛亮,便由大名府的达官贵人前来道贺,礼单上绫罗绸缎珍奇物件更是一应俱全,将包府的库房堆砌的一丈来高,已然按照身份的尊卑在厅中和院落中奉茶,只待时至午时便举办纳徵。
包文正身穿红袍胸带红花在门前迎接宾朋,文丰城的尚玉秀与十九连环坞的陆桥三先后到来,皆是送上了八车名贵的绫罗绸缎和珍奇物件,含笑恭祝包文正今日纳徵;神剑山庄南宫宇也是早早准备了贺礼,与其长姐南宫琼恭贺包文正今日大喜。
时至午时之前,济州府知府秦明理也遣人送来了贺礼,倒是出乎姬浩然的意料之外。
包府内人群接踵摩肩,彼此拱手寒暄,今日到包府道贺的非富则贵,一众人皆是喜形于色。
包文正回转到内院之时,有绣阁的绣女脚步清迈走上前来,言道纳徵之时按照上京的礼仪当重新换过衣衫,包文正心道百里不同俗也不以为意,便随着绣女来到了房中独自换过了衣衫后,心中这才觉得不妥,这哪里是纳徵时候的穿戴,这七品红色官袍分明是成亲时候才用之物。
“这今日不时要纳徵,而是要成亲不成?”包文正心中惶恐之极,若是今日成亲如何跟吕三娘和孙薇薇做个交代,若是不成亲今日高朋满座非富则贵,那姬浩然姬大人的颜面何存,姬青莲岂不是日后被人痴笑。
包文正心中犹豫不决,与那吕三娘有三媒六聘之礼在先,又与孙薇薇耳鬓厮磨已非一日,二女皆是情深意重,怎能轻易负之。
姬浩然不远千里前来大名府,如今已然将那杀父仇人张大光缉押在大名府牢笼之内,可算是对包家有恩,姬青莲舍弃了绣阁阁主之尊,这旬月已来不但打理包府修葺一事,更是熬夜为自家缝制衣衫,每日嘘寒问暖端是情深意重。
如何抉择?若今日跟姬青莲拜堂成亲,便是辜负了吕三娘和孙薇薇的情谊,必然令二女悲愤欲绝;若是此刻便抽身离去,便是辜负了姬浩然为我包家讨还公道的恩德,又将姬青莲的颜面践踏的荡然无存,令姬家和绣阁沦为天下笑柄。
包文正端坐在桌案前愁眉不展,心中纠结如坐针毡。
大名府知府赵正昌因事先边得了姬浩然的叮嘱,瞧见这包文正果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于是推门便走了进来。
赵正昌爽朗的笑道:“贤侄,午时已经快到了,快与我一同前去答谢宾朋吧。”
“伯父,今日不是纳徵吗,这七品的官服分明是成亲之时才有的穿戴?”包文正问道。
“贤侄,能迎娶当朝姬大人的女儿,想必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眼见包家自此青云直上,也当含笑。”赵正昌含笑说道:“你父昔日督促你寒窗苦读,想必也是为你包家光耀门楣。”
包文正长叹道:“伯父,你所言文正皆是知晓,可是文正尚有婚约在身,如今贸然成亲,岂不是令人痴笑攀附权贵?”
赵正昌将房门虚掩,走上前来正色问道:“贤侄,旁人痴笑你攀附权贵,那不过是嫉妒而已,常人若有此等机遇,便是将糟糠之妻休掉,也势必要做姬大人的乘龙快婿。”
“我再问你,那姬家与你论朝野的权势,非你所能比拟,此言可是属实?”
“属实。”
“姬大人位极人臣,却亲临大名府为你包家讨还公道,如今已经将张大光缉拿在我大名府的监牢之内,这份情谊你可知感恩?”
“姬家小姐对你一往情深,未曾过门便侍候你衣食起居,如此贤良淑德之女莫非还配你不得?”
“如今包府之内的宾朋非富则贵,若是你不去拜堂成亲,岂不是令姬家成为笑柄?”
包文正哑口无言,沉吟片刻之后,故作欢颜的强笑道:“伯父,请!”
将那顶官帽缓缓的戴在了头上,只觉得分外的沉重。
包文正脚步缓慢的朝正堂走去,沿路的丫鬟和下人瞧见后,躬身贺喜不已,有绣女自袖中掏出铜钱撒去,丫鬟和下人忙作一团蜂拥上前抢夺。
来到了厅门之前,在众人喜笑颜开的道喜声中,包文正强笑迈步走进了厅堂之内,只见有盛装幼女搀扶着头戴盖头身穿霞帔的女子自内门中盈盈走来,有丫鬟将半丈来长的红绸红花交给了包文正和姬青莲之手,二人来到了厅台之中。
包文正眼见这堂上有一人乃是旧识,昔年在虎贲村中的里长,眼神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此刻身穿淡红色喜庆的长袍已经走了上前,朗声道:“
“男丁包文正今日于七里坡迎娶姬家之女青莲。”
“行庙见礼,奏乐!”
门外随即传来唢呐和瑶琴之声,唢呐清澈嘹亮,瑶琴婉转其间,奏响了百鸟朝凤欢快的乐章,堂中姬浩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喜笑颜开,周边观礼之人也是喜气洋洋,望着堂内的这一对新人皆是满面春风。
“一拜天地!”
包文正脚步沉重的上前几步,与姬青莲正欲叩首之际,却突然闻听院外传来一声长啸。
“且慢!我吕婉才是包文正之妻!”
“且慢!我孙薇薇才是包文正之妻!”
衣袂声翻飞,有两道身形如鹃起燕落,足尖轻点厅堂外众人的肩膀已然飘到了厅堂门外,运转内力分开了观礼之人,吕三娘和孙薇薇皆是手持长剑,面罩寒霜的闯进了婚堂之内。
堂中观礼之人少有江湖人士,见这两名女子手持长剑闯了进来,那长剑上森白光芒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皆是大为惊恐,或是往后拥挤,或是夺门逃到了厅堂之内,陆桥三上前一步将尚玉秀护在了身后,恐当真动手人群拥挤之时误伤。
姬浩然勃然大怒望着这两名手持长剑的女子闯了进来,拍案而起之间便有身侧的清癯老者双掌一错,就要上前将二人擒拿。
姬青莲恼怒之极,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面罩寒霜的望着厅堂上手持长剑的孙薇薇和吕三娘二人,运转内力一掌挥出便凭空起了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掌力,隔空便朝这二女身上击去。
“青莲!”包文正见状一把拉住了姬青莲的肩膀,却不防被姬青莲肩膀一晃,便被推开了几步。
孙薇薇眼见这股内力之强,硬接之下必然受创,但是此刻也不愿退让,强提十二分内力双掌便迎了上去。
“啪!”
两股内力碰撞之下,掀起了一阵气流席卷散开,将厅堂之中观礼的众人尽数击飞了开来,孙薇薇一声闷哼脚步不动,樱唇中吐出一口鲜血顺着唇角边淌落了下去。
“姬青莲,你将我哄骗到绣阁,却在这里以纳徵为名,实则拜堂成亲,如此不知羞耻!”吕三娘上前搀扶着孙薇薇,单手指着姬青莲怒声喝道:“我是包文正三媒六聘未过门之妻,便是成亲也应尊我为长!”
孙薇薇推开吕三娘的搀扶,上前厉声说道:“姬青莲你明面以助我天王庄复仇为名,将我哄骗离开大名府,须知我与文正早有婚约。”
姬青莲将头上的凤冠取下,面若寒霜眸显杀机冷声道:“你们这两个贱人,我早该将你们尽数诛杀,只是顾念有同门之情,又对我夫君一往情深,这才相助你孙薇薇报灭门之仇,为你吕三娘大开方便之门,让你得入绣阁真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今日我便将你们两个贱人毙于掌下。”姬青莲杀机尽露,肩后长发无风自动。
厅堂之内观礼之人本是怨声载道的起了身来,又瞧见这顷刻之间又是一场大战,忙夺门而出,不多时厅堂之内仅仅剩下了姬浩然与清癯老者,便是陆桥三也护着尚玉秀走出了房门,远远的站立在厅堂之外观望着。
“青莲!”包文正怒声喝道。
姬青莲面容一僵,侧首望着包文正的面颊,面上的寒霜渐有消减,双眸泛出丝丝泪水,凄婉的说道:“夫君,这孙薇薇一直只是在利用你为她天王庄复仇而已。”
“我知道。”包文正叹息说道。
姬青莲肝肠寸断的说道:“这吕三娘能目睹你我父亲大人被活生生的仗毙,端是不为人子。”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凄婉的表情,上前柔声说道:“我也知道。”
姬青莲柔荑上前握住包文正的手掌,柔声说道:“让为妻将她们尽数驱赶出去可好?”
孙薇薇闻听包文正此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夫君,薇薇遇你之时便是家破人亡,幸亏有夫君两次相救才能苟活,你若迎娶薇薇便需为天王庄复仇,薇薇从无利用你之心。”
“夫君,婉儿当日被父母封住了穴道,这才不能救父亲大人,每日思来痛彻心扉,自虎贲村一别之后,婉儿日夜思念于你。”吕三娘也是清泪淌落面颊,泣不成声的说道。
包文正心中如钝刀割过,心中难受之极,开口道:“文正何德何能,因我一己,累你三人相残。”
姬青莲如海棠落泪,清泪在面颊上止不住的淌落,望着包文正的眼神尽是怜惜之情,凄婉之极。
孙薇薇犹如杜鹃啼血放声大哭,凤眸之中柔情百转,望着包文正的眼神尽是哀伤之色,去又有一丝憧憬期盼神情。
吕三娘潸然泪下低声轻叹,犹如深闺之中待良人的寂寥无助,满脸缠绵悱恻之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夫君你还记得灰狼山下的誓言吗?”吕三娘凄婉的问道。
“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夫君你还记得樵山之上的耳鬓厮磨吗?”孙薇薇含泪问道。
包文正眼泪顺着面颊淌落,望着厅堂之内的三女皆是一般无二的情深意重,想起昔日在虎贲村与吕三娘的场景,更多则是算计,劳她彻夜不眠绘制周身经脉图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些羞愧。
想起在樵山之上,与孙薇薇耳鬓厮磨的日子,二人日出习武,日暮便居住在山洞之内,在心中最为彷徨无依的日子,是孙薇薇陪伴自家度过了最无助的日子。
想起这旬月已来姬青莲每日侍奉在左右,更是卸去了绣阁阁主之尊也要委身下嫁的情意。
姬浩然长叹一声,起身携清癯老者走出了厅堂之外。
厅堂之外人数稀少,与先前的热闹相比显得冷清了许多,那原本喜气洋洋的布置此刻看来却是刺眼之极,唯有后厨的帮工只见人数渐稀,还不知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了院中侧头张望不已,口中询问道:“这吃食还继续筹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