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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之前,茱莉安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大概没有谁会像她一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出现,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白天,她经常会有一些奇异的念头划过——比如天上飞的不光是风系魔法师,还可以是铁皮大鸟,又比如比起现在的普及驭兽车,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磁悬浮列车,还有会发出巨大电流的高塔,随时可以发出亮光的廉价晶球,可以记录展示大量东西的薄薄金属片...
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从没有人提出过,也没有炼金师和魔纹师涉猎,高深的魔纹师,似乎大都对战斗以外的运用无甚兴趣,多数魔纹师只喜爱将魔纹绘制在特殊的皮纸上,以达到战斗使用的目的,而炼金师则是偏爱武器和装备的制作,除了最近和平起来后,爱森格大陆大陆那些无聊的家伙,偶尔会倒腾出一些类似于热水机和烤箱的东西,放进去就能清理的衣柜,还有一些贵族才能享用的照明装置,鲜少有魔纹炼金双全的人才,去倒腾那些无法为种族或者大陆带来战斗利益的道具,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思维定势,而民间的高手偶然有非常方便快捷的物品研发,很快却会因为造价的高昂而成为贵族的专属玩乐品,这导致在几百年前的大战后,大量奇异的炼金物品制法丢失,迎来了一个炼金术的倒退期。
那天,她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着久违的熟悉与安全感,四周满是高耸的楼房,平滑闪亮的窗口倒映着天空,自己走在人群中,那形形色色的人在周围川流不息,拿在手里的东西上闪耀着图案,这个东西让她感觉很熟悉,很亲切,似乎有了它能做很多事。
那天清晨,她徘徊在恍惚的梦境与现实,久久无法从那种时空的交错感脱离出来,这个梦让她有着奇异的错觉,仿佛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是除了那个男人的脸,还有这些纷杂的场景,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能证明这个东西能够被实现,那么这些梦见的奇怪物品,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所觉得亲切而熟悉的场景,是不是她真的曾经存在的世界?
“如果,我想说如果...”她有点走神地问身边坐着的尤尼克,“有一样东西,它能够时时刻刻联系到你远方的朋友,它能够知晓千千万的知识,能够看过去的影像,听远方的歌唱,它知道时间的流速,却能留下最美的画面...”
尤尼克默默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过了一会将手放下,慢慢的接了一句:“那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财富也无法换取的神器吧...”
“不...并不贵...”茱莉安继续喃喃自语。
尤尼克看她的眼神几乎算是怜悯:“亲爱的小糖球,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地摊杂记了?还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来补眠了?”
没有意识到青梅竹马难得在质疑自己是否白日做梦,或者是发烧烧坏了脑袋,茱莉安有点激动地继续说:“你想,如果有了它们,这世界该多么美妙?!我们随时可以见到远处的亲人朋友,时时刻刻可以有好玩的东西可以看,最重要的是...”
尤尼克带着淡定的微笑,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听她这么一说,仿佛是也有点期待起来,便随口接到:“最重要的是它能够知晓千千万的知识?”
“哦,不。”茱莉安捧住脸,非常幸福的眯起眼。
“最重要的是...”她捏出一个奇异的姿势,那看上去有点像剪刀的手指支在脸颊的酒窝边上,笑得甜美无比,“可以把我拍的很好看♥(≧∀≦)。”
啪!
一个手抖,尤尼克手里的水晶搅拌棒因为用力过猛瞬间断成了两截,他有点呆滞的瞪着手里的水晶搅拌棒,几秒后无奈的将剩下的部分放到一边,回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比起你说的那个,我觉得随时可以见到远处的亲人朋友比较厉害啊,毕竟现在除了传说中的影琉木晶,还有传音卷轴,都没有办法随时地和别人联系呢,如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温和的表情变得有点哀伤,瞳孔中一汪蓝色的湖水失去了灿烂的阳光,低沉的灰色雾气如有实质地蔓延开来,从眼角到心底,卷走了平日温暖的清澈光彩,显得低落无比。
深知竹马心结的茱莉安,对于无意中勾起对方伤心事的作为后悔不已,尤尼克的母亲似乎就是没有留一句话就消失了,让他专情的独角兽族的父亲几乎找得失去了理智,甚至连自己当年才两岁的儿子都不管了,丢下一个傀儡照顾定时饮食起居,时不时就闹失踪去各大陆隐蔽的角落寻觅爱妻的踪迹。
这么多年,尤尼克几乎都快成为她的家人了,而他神出鬼没的父亲却几乎都没怎么出现过在她家人的面前,只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他们,瘦削俊美的男子行色匆匆,似乎是刚从哪里回到了家,虽然脸上打理的很干净,面色却憔悴阴沉,一身黑色的长袍带着不知哪里沾染的灰褐色泥土,兜帽遮住小半边脸,从阴影中走出,定定看着在路边玩闹嬉戏的他们时,吓得茱莉安差点大哭起来。
直到才被洗的洁白发亮的小马驹上前亲昵又试探的蹭蹭对方的长袍,沾了半脸灰,却还是抬头希冀的看向对方,大眼清蓝透亮,长长的睫毛扑扇雀跃,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大概是以为对方前来带他回家。
却见对方面上带出一分苦涩,有些生疏的扯动嘴角,露出个有点奇怪的笑容,蹲下身轻轻顺了顺小马驹颈部铂金色的毛发,纤长漂亮的手指满是伤口和老茧,指甲却剪得非常整齐干净,他目光中透露着一种痛苦,还有浓重的愧疚与心疼,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尤尼,爸爸下个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过一个月还不回来,你就去那个从来不让你进的书房,把里面桌上一个黑色的盒子给你好朋友的爸妈,说明我可能会离开很久,也可能是找到了你的母亲。”
尤尼克惊慌的挣扎起来,抬头试图用嘴咬住对方的袖子,似乎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抛下这么久,又似乎是被话里不祥的语义惊吓到,虽然懵懂,但他明白父亲似乎是想抛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再也不回来。
大眼里盈满了泪水,一滴滴滚落,在地面敲打出灰黑色的伤痕。
甩着脑袋,梳的整整齐齐的鬃毛已经变得非常凌乱,甚至有一些遮住了眼睛,它努力咬住袖子不愿意放开,也不愿意听话,雪白矮短的马蹄在地面胡乱蹬踏,划出一个个破碎的半圆,
似乎是受到小伙伴情绪的影响,茱莉安也开始放声嗷呜大哭起来。
眼看自己的孩子那难以置信又崩溃的神情,还有身边凄厉的哭声,似乎是把小马驹无法哭出来的委屈通通表达。对面的高个子男子犹豫了半天,想要抽离袖子离开的动作还是没有继续,他颓然的坐下,抱住了自己最近才刚刚开始活泼起来的幼子,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细碎的吻,温柔地抚摸着铂金色的鬃毛,还有背上紧绷的肌肉,眼圈也变的通红。
过了良久,他放弃似的说:“算了,还是等你成年吧,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长大,等到成年了,我再去那里...”
那天的画面一直如被刻刀勾勒般深深留在两人的心口,从那天起,尤尼克的父亲就比之前多呆在家里了,也不再提去远方的事情,只是依然深居简出,不与外人见面。
而尤尼克只要父亲在家就从不外出,生怕一回家父亲就不告而别,性格也变得多疑而敏感,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或者是茱莉安,直到化成人形,才在茱莉安和新朋友们的陪伴下,慢慢在学校成长成为一个看似正常的少年。
只是,突然失踪的母亲,不告而别的父亲,一直是他心里的禁地,从未消失。
茱莉安看着强自欢笑的竹马,心里莫名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她轻轻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试图用眼神安慰对方,只是看对方脸上强做出来,却不达眼底的微笑,却更加心疼,想了想,她低下头,轻轻摆动了一下脑袋,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出现在头顶,微微抖动,带着身体的温度,白白的,圆圆的,软乎乎的,如同蜂蜜与奶掺和在一起,粘稠香滑,还是记忆中那样甜美的气息。
仿佛是被诱惑了一样,尤尼克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上了对方故意露出来的,独属于熊族兽人的小圆耳朵,那一如记忆中的柔软温暖,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味道。
“糖球...我的小糖球....”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喃喃自语,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柔地仿佛春日初融的枝梢滴落的雪水,盈满千万的故事与深意,那种专注而又带着信任与依赖,看的一向大大咧咧的茱莉安也有点脸红心跳。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抖动了一下耳朵,眼神左顾右盼试图转移话题:“所以说,能够即时通讯实在是太有必要了,我真的觉得能做出来的话,这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而且我已经有一点想法,知道怎么去实现了...”
“哦?那很好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