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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王到了席上,却是被一堆人包围,很难从人群之中再出来,尤其是那些盯上他的小姐们,更是若有似无地挡着他的视线。|纯文字||等到他想方设法摆脱这群人,却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此刻,人群终于四散开来,各处找了亲近的人饮酒聊天。他四处寻找李未央,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发现她遣散了随行的人,独自坐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之下。
察觉有人走过来,李未央略微侧转过来,望见是他,才露出些许微笑。
“旭王殿下,好久不见?”
李未央的微笑一如往常,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刹那间,元烈感觉到心跳擂鼓。他禁不住上前,低声道:“我找了你很久。”
李未央只是轻轻一笑,目中似有波光闪动:“我知道。”说完,她的眼睫毛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及时地垂下了眼睛,因此神色间的动容丝毫也没有让他到。
元烈觉得自己的心脏隐隐发抖,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浑身的战栗,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她一旁的山石上坐了下来。
李未央着他,如今的元烈已经不再是跟在她身侧的少年,他发上带着金冠,面目依旧俊美,却显得更加高贵不凡。在她的印象里,他似乎还停留在过去,可事实上,如今他们的身份,却都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我以为,他会让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未央轻声地道。
元烈紧紧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掐入手心,靠着这疼痛,终于让他觉得清醒许多,他低声道:“我喜欢这个位置。”当皇帝问他,是不是想要回到皇子的位置上时,他却摇了摇头,他在这个位置,才能更加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所谓的天潢贵胄的身份,在他来什么都不是。
风轻轻拂过,李未央的脸上有几丝乱发,眼中却还是微笑:“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了郭家的女儿?”
元烈却不开口,他不关心这个问题,他想知道的是,“你在这里不是一日两日,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若是今天没有到你,你是不是就预备着一辈子不来找我?”
“你是希望,你做你的郭小姐,接着报你的仇,就这样把我丢掉吗?”
“我在你眼睛里,是随意可以丢弃的人?”他一句一句地问着,神色执着。
李未央的神情在他句句迫问之中变得有一丝波动,几乎是下一瞬间,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涌现出受伤的神情。
“我最讨厌被人丢下了。”他突然低下头,慢慢地道。
“从前,母亲丢下我的时候,你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离开,他最憎恨的两个字。尤其这个人还是天底下他最喜欢的一个人,除了她以外,他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值得他特别关心了。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跟他母亲一样,丢下他转身就走了,任由他发疯一样地到处寻找。这怎么可以!
李未央心中叹息一声,刚要说话,他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阵耀目的火花,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未央道:“可惜,不管你到了那里,变成什么人,我都会跟着你的!”
李未央着他,阳光下他明眸含情,薄唇如削,鼻梁挺直,侧脸上若有若无地染上波光摇曳,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她突然笑了笑,道:“是啊,我怎么想要甩开你,都是甩不掉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让你有一段清醒的时间……”
刚开始她离开大历,是因为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失去,再后来她不去寻找他,是为了让他有个冷静的时间。从他在大历开始,她就在他身边。对他来说,她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意义呢……这段分离的时间,足够让他清楚,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依恋还是爱慕。可是如今到他受伤的表情,李未央觉得心中发软,她轻轻地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指。
元烈吃惊,随后,心头涌现出狂喜,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抓着,仿佛再也不肯松开。
李未央感受到来自那手心的暖意,轻轻地喟叹了一声。元烈啊,你真是傻,被我盯上的人,可是绝对跑不掉了。以后不管你对我的感情有没有变化,还是将来喜欢上别人,我都要你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独占欲,也许,骨子里她就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怎么,二位居然会认识?”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元烈就势挡住李未央,朝身后的郭澄颔首,笑道:“探花郎。”
郭澄微微一笑,脸上仿佛十分谦卑:“旭王殿下。”
元烈仿佛半点都不在意被他在眼中,反而慢条斯理地道:“我曾与令妹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今天居然重逢,实在是缘分。”
郭嘉之前是被人收养,元烈虽然也是在民间长大,可这两个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认识呢?郭澄很懂得察言观色,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再者,若是郭嘉和元烈原本就认识,这意味可就深了。他挑起眉梢,嘴唇轻勾,问:“哦,那真是无巧不成啊。不知你们是在何处遇上了呢?”
元烈微笑,道:“就在之前郭小姐暂住大都的期间,曾经碰过几次面,怎么,探花郎感兴趣吗?”
郭澄眯起眼睛,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旭王殿下不必多想。郭嘉是我的妹妹,我关心她,也是再所难免吧。”
郭澄向来玲珑心窍,李未央并不觉得自己和元烈熟悉的事情可以瞒得过他,而且目前来,也没有必要隐瞒。郭家支持七皇子元英,元烈又是深受皇帝喜爱的旭王,承袭了全部的爵位和势力,自然会受到各方的拉拢,郭家不会排斥这个朋友。李未央和他走得近,不但没有坏处,甚至还会给郭家带来好处。但这也不意味着自己喜欢被人窥视和调侃,李未央微笑道:“三哥,母亲刚才正到处寻找你。”
“哦,是吗?”郭澄失笑,他很想知道,郭嘉和眼前这位旭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人家都这样明目张胆地赶自己走了,死皮赖脸地站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啊,他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那我便先去了。”说着,他转身作势要走,才走两步突然回头,道,“对了!”
李未央挑起眉头瞧他,他哈哈大笑道:“妹妹,娘还想多留你一段时日,可别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啊!”说着,他飞快地走了,像是生怕被李未央捉住一般。
李未央哑然,元烈却笑了,道:“郭澄这个人,应当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郭嘉了吧。”
李未央点点头,道:“是啊,这个家里,齐国公和他,应该都是知道的,不过,他知道的只是一部分而已。他们都以为我来大都不过是因为无依无靠来寻亲,却不知道我是来找人报仇。”
半晌没有声息,元烈悄然侧过目光,望进了李未央清澈见底的眼睛,恍惚里,他轻轻笑着:“我帮你,可好吗?”
李未央的表情上去如同无痕的春水,平静淡漠,可是心头,却在瞬间掠过一丝温柔。她的声音很轻,道:“好。不过,皇帝能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裴皇后,她一定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你要千万小心。”
元烈微笑,道:“我知道,从我进入大都开始,她就已经盯上了我。”
“她动过手吗?”李未央闻言,心头一跳。
元烈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四次,不过都是有惊无险。”
以后还会更多,李未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帝越是把元烈放在心上,裴皇后也就会越是嫉恨。实际上,元烈选择放弃恢复皇子的身份,等于是向皇帝表明,他没有继承皇位的野心。所以皇帝给了他一个最安全的旭王的身份,手上有权,又有人脉和地位,是众位皇子和世家大族争相拉拢的对象。可裴皇后还是向他动手了,这说明什么呢?
一则,是裴皇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要将元烈扼杀在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二则,裴皇后不是以一个皇后,而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想要让元烈死。如果是第一种,那裴后就是一个异常谨慎小心的人。如果是第二种,那裴后一定对皇帝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让她不能原谅元烈的存在。就因为皇帝最心爱的女人是栖霞公主,所以裴后才对追杀元烈这样执着……
李未央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一种,裴后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暂且不说裴皇后,你预备怎么处理掉元毓。”在京都,元毓绝对是一个大麻烦,他极有可能在认出李未央之后去向裴皇后告密,或者把李未央的真实身份传得人尽皆知,这可是大麻烦。
“这倒是无妨,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的,我们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清楚呢。”
元烈好奇地着她,李未央却若有所思地问道:“大都如今最红的名妓,可是今日献舞的出云么?”
元烈一震,随即醒悟,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
元烈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未央叹了口气,道:“你该走了,若是再不走,别人真的要疑心旭王殿下在宴会上和郭家女儿一见钟情,到时候会吓坏我娘。”这一句我娘,她已经叫的很顺口,元烈凝目望着她,原本他以为,再见的时候会是一个已经濒临崩溃的李未央,因为在一夕之间,她失去了那么多在意的人……可现在,她却比从前更坚强,笑容更美。因为郭家么……他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道:“这件事,我要参与。”
李未央瞧着他,似笑非笑道:“那么,你就更该提前布置了。”
“你预备什么时候动手?”
李未央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道:“今天。”
元烈终究依依不舍地离去,李未央不愿意立刻回去,便沿着湖边走着,静静捋顺思路。然而她刚刚走到墙边上,却突然听见细碎的响动,猛地一抬头,却见到元烈不知何时爬到了墙头上,黑发映着阳光,就像一匹缎子,闪闪发亮。她愕然,他不是刚刚走出园子了吗?谁知片刻之间,却见到元烈扯了藤蔓,从墙头跳了下来,一张唇角翘起,微微含笑,俊美到了极致的模样掩不住的兴高采烈。她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已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大为惊骇,下意识地四下了一眼,幸而无人,来不及恼怒,他已经又爬了上去,扭头笑道:“我回头再来你!”
李未央愕然,面上却烧灼得厉害,几欲喷薄而出的羞恼无边无际的缭绕蔓延开来。
旭王的提前离开,并不曾引起过多人的注意,大概在他们来,旭王本来就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虽然他俊美的容貌吸引了很多年轻姑娘的爱慕,但在世家大族眼中,他的这个旭王的位置,若非皇帝力保,只怕还坐得不太稳当,毕竟,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继母,迫不及待地在暗处窥视着,寻找一切的机会要把他拉下来。
李未央回去的时候,郭夫人已经焦急地四处寻找了她很久,见到她的时候,两眼立刻放出光彩来,“嘉儿,你去了何处?”
李未央微笑:“宴会上人太多,我觉得太闷,便去湖边走了走。”
郭夫人放下心来,道:“这就好,燕王妃来了,说是要见你。”
李未央的目光便向不远处去,果真见到永宁公主一脸平静地坐在宴会上,旁边的人与她说话,她却冷淡到了极点,明显是不想搭理任何人。李未央微笑着走过去,道:“公主殿下。”
永宁公主见到李未央,眼睛里立刻亮了起来,随后,她吩咐身边的婢女道:“我和郭小姐要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来。”说着,她站起身,亲热地上前挽住李未央的手臂,大声道:“听说郭家有一株珍贵的墨色牡丹,不知道郭小姐可否愿意带我一观呢?”
永宁公主嫁到越西以来,还是习惯了过去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对这里的人都不亲近,再者她不被裴皇后喜爱,又被燕王厌恶,所以大家更是对她敬而远之,不过是碍于她大历公主的身份,不敢过分冷遇而已。今天郭家的宴会,按照惯例给她发了帖子,但就连郭夫人刚开始都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出现,谁知宴会进行到一半儿,永宁公主却来了,不光如此,她对郭家的小姐还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这不由得众人不奇怪。
裴宝儿在眼里,心头越发不高兴,这郭嘉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另眼待呢?在她来,自己的容貌可是远远超过郭嘉,可今天的宴会上,郭嘉竟然变得众星捧月一般,实在叫她心里头不痛快。
这一边,永宁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道:“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回到了燕王府,他很奇怪,我却说我已经原谅他了,又向他说,只要他保住我王妃的位子,我就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为了取信于他,我还送了他两个美人。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以为我是刻意讨好他,越发为所欲为了。”
李未央笑了笑,元毓这种人,本来就是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的,她慢慢道:“公主,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永宁公主咬牙切齿道:“你说,我会全部照做。”
李未央笑道:“今日的宴会,燕王殿下并没有来,真是可惜。”
永宁公主皱眉,道:“什么意思?”她不理解,李未央应该很恐惧见到元毓才是,为什么她会想要见到元毓呢?难道她不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吗?永宁公主在接到李未央的密信之时,实在是吓了一大跳的,没想到李未央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郭家的女儿,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李未央望着远处盛开的牡丹花,微笑一如往昔:“我听说陛下有事召见各位王爷,但想必这时候,燕王已经从宫中出来了。”
皇帝不过是因为南方水患的事情召集他们商议,实际上是走个过场而已,诏都已经出来了,元毓在皇宫自然不会停留太久。但永宁公主不知道李未央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李未央已经继续说下去:“若是公主立刻派人去向燕王说,今日名妓出云在郭府献艺,燕王会感兴趣吗?”
永宁公主不解地着李未央,显然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李未央的笑意隐秘而温柔:“听我娘说起,出云之所以被捧为名妓,一是因为她色艺双绝,二是她洁身自好,自矜身价,很少参与那些复杂的宴会,据说直到今天还是个清倌儿。”
永宁公主自诩高贵,对这种名妓当然不上眼,但此刻,她回忆了一下,道:“的确,元毓也曾费尽心思请过这女子,偏偏她很小心,轻易不肯上钩,若是我派人向他说起此女也在宴会上,他一定会来。可是,你为何要引他来呢?”
李未央只是眼珠微微一动,缓声道:“等他来了,公主自然知晓。”
永宁公主对李未央的手段深信不疑,她立刻便派人回去,告知元毓出云也在郭府。果然,一个时辰之后,燕王就带着礼物到了郭家。齐国公向来不喜欢这个外表俊俏、内在龌龊的王爷,尤其对他好女色的风声十分忌讳,听到他来,也不过吩咐郭澄安排了位置,便将他丢在了一边。
元毓早已知道郭家人这种假正经的老毛病,反正裴后和郭家也一直都不对盘,所以他也不太在意。这时候,他只是盯着那献完舞蹈之后坐在一边休息的出云,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个女子,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想要弄到手,却可惜她太过不识抬举,几次三番拒绝了他的邀约。从前他对于这种女人,还很有耐心地要征服她,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所以他决定像对付那戏子一样,好好杀杀这小美人的傲气。
永宁面上带着笑容,主动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给元毓递了一杯酒。
元毓微笑着了自己的王妃一眼,若非她是大历的公主,他早已经一脚踹了她了,省得到这张老脸,他就会想起那些很不愉快的回忆……好在如今这个女人吃了教训,越来越识趣,不但主动送了他美人,也不再争风吃醋,一个老女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永宁笑道:“王爷,我敬你一杯。”
元毓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郭家的酒倒是不错。”
永宁公主只是垂下眼睛,了一眼杯子里的美酒,这药粉,可是李未央给她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功效。
不多时,永宁就到了这药粉的效果,因为元毓已经燥热地坐不住了,他在座位上扭来扭曲,丝毫无法顾及身为王爷的威严,那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染上了一层酡红,他吩咐身边的婢女给他扇风,可还是无济于事,他索性站了起来,笔直地向着出云走去。从永宁的角度,元毓仿佛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去拉出云的手腕,结果出云恼怒起来,甩了袖子就走。
元毓居然还不死心,又伸手去拉人家,出云倒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搭理,元毓越发过分,居然拉过人就要往上亲,一旁的其他人到这一幕,都纷纷变色。堂堂的燕王殿下,公然调戏一个艺妓,人家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这样强求,实在是太没有格调了!
永宁冷笑一声,原本元毓虽然无耻,表面却还是道貌岸然,因为他生怕别人抓住他的把柄去皇帝那里告他一状,却没想到在被下了药之后变得这么不要脸,不过,李未央这是成心要他丢脸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元毓追着出云不放的情景实在太过不堪,郭夫人一个眼风,郭澄立刻和郭敦两人走上去,一左一右拉住燕王,郭澄笑道:“王爷,你喝醉了!来人,快扶王爷去一边休息!”
元毓被他们两个人硬生生架着,只能眼睁睁着出云离去。元毓十分恼怒,却知道这不是发火的地方,很快,永宁端过来一杯温水让他服下,元毓只觉得心头的燥热去了好多,刚才那股邪火儿也消了,他睁开眼睛,四下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着他。他一时有点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酒水后劲如此之大,让他当众失态了吗……他想到这里,面带狐疑地了一眼永宁公主。
然而永宁公主却是关怀道:“王爷,你刚才怎么了?真是吓坏了我呢!”
不会是永宁公主动了什么手脚,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的王妃,她还能怎么样?只能拼命讨好自己,以保证她下半辈子有好日子过。元毓这样一想,心头的疑虑消了三分。他站起身,道:“我是有点醉了,走走就好。”就在这时候,他突然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原本那群人站在牡丹花丛中,他又只顾着出云一时没有注意,现在才清楚,赫然心头一惊。
李未央!竟然是李未央!这怎么可能!拼命揉了揉眼睛,他几乎疑心自己错了。
李未央和韩家两姐妹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的温和、高贵,她的容貌和半年前相比更加成熟、更加美丽,然而元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啊,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女子呢!因为她,他被迫损失了精心培养的暗卫;因为她,他被丢给那些下九流的青楼女子戏耍;因为她,他有一阵子甚至见女人就害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这种耻辱!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越西!为什么!
元毓猛地坐了回去,随后,他回头望向永宁公主,压低声音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永宁着他,露出吃惊的神情:“王爷说的是谁?!”
元毓一个字一个字,仿佛言语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李未央!”随后,永宁公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样:“啊!你是说郭小姐!是呢,她和安平郡主真的是很相像,我刚刚见到,也是吓了一跳,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相似的人?!”
“郭小姐?郭嘉?”那明明是李未央,哪怕化成灰元毓都不会忘记。这辈子他最憎恨的女人就是李未央,上次裴后在大历最重要的据点被捣毁,自己在裴后面前好一阵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现在——郭府被寻回来的小姐就是李未央?!哈哈,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元毓根本不相信。
他的眼睛里冒出火花,低声道:“永宁,李未央明明是李萧然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变成郭府的爱女呢?”
“这——”永宁似乎有点不敢确定,犹豫道,“王爷,您或许是错了,人有相似——”
这天底下哪里来这么相似的人?!当他元毓是傻子吗?!元毓立刻站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王妃,对周围人道:“我酒喝多了,需要醒醒酒,抱歉,先失陪。”说着,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永宁公主带离了宴会。
李未央在远处瞧见这一幕,不过淡淡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韩琳她表情有异,便好奇地问道:“表姐,你怎么了?”
李未央的微笑如拂面的春风,化开含苞的花蕾:“我是在想,燕王今日怎么会如此失态呢?”
韩琴不屑地撇撇嘴道:“他向来风流无度,不过从前还只是收敛的,不知怎么回事,娶了永宁公主之后反倒变本加厉,真是太过分了!”
李未央微笑,娶了一个半老徐娘,元毓心头憋着火,自然是要想法子撒火的……变本加厉,并不奇怪。只不过,他再如何过分,也不会当众失态,今天,自然是她想法子让永宁公主给他下了药,只用一点,便能让他情绪亢奋,而不会为人所察觉……
元毓借口酒醉,吩咐郭家仆人找了清静的房间,并特意吩咐自己的护卫守着,这才气喘吁吁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未央为什么会在大都?!”
永宁公主的面上露出些许吃惊,道:“王爷,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元毓十分狡猾,他联想到刚才自己丢脸的举动,立刻知道是李未央动了手脚,可他从未碰过郭家仆人递过来的东西,唯一的可能便是永宁公主,这么说,这个女人已经和李未央勾结到一起了!元毓立刻又想到永宁公主原本对自己痛恨不已,现在突然从庵中回来不说,甚至对他百般讨好,还亲自送了两个美人给他,这样的变化不是不奇怪的……他想到李未央的千般手段,心头一时惊恐,她突然来到越西,一定是有什么阴谋!来,这件事要尽快通知蒋南,不!还要通知裴皇后!
他了永宁公主一眼,心头掠过无数念头。李未央心思狡诈,一定是早已勾结了永宁公主……他现在突然离去告密,一定会让李未央发觉,说不定要利用永宁做出什么来!不行,他必须想法子先稳住永宁才好。一条毒计闪现在他的心头:不管是裴后还是自己,若是要动手,都会被郭家人发现,偏偏这家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因此彻底激怒了他们,反而得不偿失。但换个思路来说,郭家这样显赫,郭夫人又多年来寻找那郭小姐,若是他们知道李未央是假冒的,一定会恨透了她,到时候,既可以除掉李未央,又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永宁公主——想到这里,他心头冷笑一声。
只要永宁是女人,他就有法子让她乖乖听话。元毓阅人无数,当他可恶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无比恐惧,但当他想要讨好一个女人的时候,也是万分的容易。他放缓了口气,柔声道:“永宁,我知道,李未央一定是去庵堂见过你,对不对?”
永宁皱眉着对方,一时没有开口。
元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个女人心思恶毒,她一定是千方百计挑拨你我的夫妻关系。永宁,你这样善良,一定是被她说动了转过头来对付我,你可知道,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啊!”
永宁公主面上露出震惊的神情,道:“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
元毓并不气馁,继续道:“你我夫妻一场,我虽然喜欢玩乐,但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从来没有认真过的,我最心爱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啊。”
永宁听到元毓所言,几乎和李未央之前所说一模一样,到了危机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用出那一套对付女人的手段来……李未央真是太懂得人心了,就连元毓会说的话,她都已经猜到。
元毓见永宁不说话,以为她已经被自己感动了,连忙道:“我之前是气李未央那个毒妇,才连带着迁怒于你,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打算从此以后修身养性,好好和你过日子,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已经被父皇嫌弃,身边的人只有你了,若是连你都不管我,我以后要怎么办呢?”他一边说,眼睛里仿佛闪动着动情的泪光,若非李未央早已预见他的招数,永宁公主怕也要信以为真了。
可惜,不是所有的浪子都会为女人改变的,大多数时候,他会再一次地伤害你。永宁公主心头愤恨到了极点,脸上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元毓见永宁已经上钩,立刻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天下筵席,终有散时,但你我夫妻,却是一生一世的。现在李未央故意接近你,必定是想要借你的手来谋害我,永宁,你要帮我!”
永宁公主瞅着他,幽幽说道:“那么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李未央的真实身份!”元毓的面上浮现一丝冷笑。的确,人有相似,若是他贸贸然说出李未央的真实身份,有多少人能相信呢?一个堂堂的大历郡主会跑到这里来?李未央巧舌如簧,说不定很容易就会脱罪。可若是永宁公主指证她呢?永宁可是在大历生活了那么多年,跟那安平郡主相交已久,她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朋友呢?所以,永宁公主开口,远比元毓自己开口要更容易获得郭家和其他人的信任。
永宁公主道:“你是说,现在吗?”
元毓想了想,道:“今天宴会上宾客云集,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历的安平郡主,她这场戏也就演到头了!”亲自到李未央当场被拆穿,可比告诉裴皇后处理要有趣得多!
永宁公主着元毓脸上得意的笑容,心道,是啊,你的路,也已经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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