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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见这队人马要去拿自己家眷,瞪目大喝一声,目眦尽裂。
这一队官军人数不下四百,又都是骑兵,自己那边十数人又怎么会是对手?更何况此时金莲还怀着孩儿,若是叫这马队一冲,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日后杀尽了这厮们,也平不了自己心中之恨。
那裨将正要调拨军马,去拦截曹正浑家一行人时,这时那将军把手一挥,道:“且慢!”
众人见状都停下望着他,只听他道:“北边有动静,派斥候上去!”
裨将一听,忙派了三四骑上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的黑幕中渐起密密麻麻的火把来,那将军一惊,刚才他就感觉到有不小规模的骑兵运动,此时看了这阵势,寻思道:“看样子,怕不下两营的马军,只是我这郓州总共不过三营兵马,难不成张都监和龚旺兄弟也过来了?只是怎地打北边来,莫不是有古怪?”
“再探!”
见先去的斥候都没有回来,这将军下令道,随即又命枪手持枪,弓手持箭,各自警惕。
不多时,那将军只见这队人马行到己方弓箭射程之外时,便不在前行,暗道:“不似一般没见识的强人,反倒如老军旅一般!”刚要喝问对方来历,不想对方更是警惕,直朝这边大声疾呼道:“你等是哪里的军马,莫不是贼人临城!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军爷动手!”
听那疾呼之人的声口,确如其他禁军同僚的口气,这边马军听了,都是大笑,这将军也不禁莞尔,回道:“我乃是本州兵马,你倒问起我来了!且说你等是哪里来的?若是友军过境,我州府里为何没接到消息?”
那先前喊话之人没了声,像是在回头请示,过了一会,才听这人又道:“我等乃是马司驻恩州骁捷六、七营,奉调前往应天府,前日还在河北境内时,便派快马到汝州府通报行程,你等是既是本州驻军,怎地不知?莫不是冒充的?”
见对方小心翼翼,这边人马反倒按下疑心来,只是那将军忽然问道:“本将原驻扎在河北相州,和你们一般,近日才调拨过来,你那恩州守将刘无敌乃是本将老上司,不知他近来安好?”
这将军刚一说完,对面立马一阵异动,似要准备作战,这将军哼哼冷笑,还道:“哪里来的贼寇,敢假装官军蒙我!”
“放你母亲的屁,你这厮才是贼寇!我恩州就没有甚么刘无敌,我家将军姓马,人称马无敌,你这厮胡言乱语,敢冒充相州马司禁军!那一营骁武、五营厅子、两营万捷,你爷我都熟,就没见过你们这帮贼寇!兄弟们,给我拿了这厮们回去请功!”那边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喝道。
那县尉听新来的人马说得有板有眼,顿时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你等是哪里来的贼寇,胆敢冒充本州官军蒙蔽本官!”
那裨将见状,不忿道:“休得冲撞,此乃我家都监的心腹兄弟,丁得孙丁将军!”
那县尉正半信半疑,丁得孙懒得理会他,只是朝对面喊道:“误会,误会!小弟真是本地守军,不信可以派人过来查验,只是还请将我斥候放归!多谢,多谢了!”
便见对面过来两个军官,在一切检查无误后,方才回身道:“真是相州骁武营,自己人!”
那边倒也干脆,闻言便放了丁得孙的斥候归来,丁得孙大声谢了,叫道:“如有调拨公文,还望借小弟一观!”
那边闻声倒也没说甚么,只是喊过一个放归的斥候,将公文递给他,这斥候忙接了,几人快速赶了回来,丁得孙接过公文细看了一阵,这才放下警惕。闹了这么一出之后,两厢这才解除警戒。
这时县尉见武松的家眷就要往黑幕中避去,心中一急,想再叫这位丁心腹出手时,怕刚才得罪了他,再叫不动,当下朝对面喊道:“河北来的禁军弟兄,本官乃是阳谷县尉,你等面前十几人都是朝廷要犯,还请捉了,本官必定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
那恩州马军听了,带队的将官大笑道:“你可得说话算数,莫要欺我!”便见他派了一个副将,带着百余骑兵快马加鞭,包围了这十数人,何氏见状,差点吓得跌下骡子来,武大郎赶忙高举双臂,将浑家稳住,曹正娘子和金莲则是怒目瞪着这些官军。那剩余十几个伙计都是持刀围成一个小圈,将这四人护在圈内。
武松见状朝那边奔去,边跑边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那西门庆是我武松杀的,跟他们没有干系!”
那丁得孙一听武松的名字,楞了一下,旋即才想起是打虎的好汉,当下不由多看了武松一眼,这时手下裨将过来问道:“要不要上去捉了这厮?”
“相公叫我等过来,是弹压地方、守护城池的,不是来做捕头的!”丁得孙瞪了他一眼,这裨将低着头,应声而退。
这边县尉大急,却也不敢带人上前,心中只是祈祷那恩州的禁军能顺手把武松也给解决了。
且说恩州马军的一员副将带着百十人围住武松家眷,那副将特意举起一只火把,那他自己那张脸照得清清楚楚,这曹正娘子见了,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问道:“黄将军!?”
那副将一笑,压低声音道:“是我,莫怕,拔刀,演出戏来给对面看!”
伙计们见说大喜,山寨里面姓黄的马军头领不就是镇三山黄信么,在此危急时刻能见到自己人,大伙儿恨不得是心花怒放,此时见黄将军叫自己们配合着演戏,顿时都拔出刀来,上前假意厮杀,还有模有样的大声惨叫,想着法的演绎着各种不同的死法。直叫马军的弟兄们差点忍不住笑场。
郓州官军见了,纷纷道:“见了我大队人马,吓得要死,警惕得跟甚么似得,遇上十几个贼人,倒是勇猛起来!”
丁得孙见说回头望了望,沉声道:“甚么贼人!县衙都头的家眷,还不都是百姓?”旋即叹了口气,又低声道:“天下却不都是这般?”
这边逼真的表演不但瞒过了丁得孙等人,连武松都叫他瞒过了,恨不得咬碎牙关,与这些人拼个不死不休。看看赶到眼前,只见弟兄们都倒在地上,武松怒急,大喝道:“贼亡八!老爷跟你们拼了!”
这边早瞧见武松,见他过来,顿见数十骑将他围了,直叫外面看不到动静,黄信这时才道:“清风山一别,二郎不识得我了?对面那厮们,我们盯了半日了,可不能叫他们就这般走了,还望二郎配合一下!”
武松大喜,既然是王伦哥哥麾下人马赶到,自己这一行人便算是彻底脱险了,当下心里去了负担,多了兴致,也不废话,就势“抢”了一匹马,上前和黄信大战起来,只见单刀对重剑,直撞得火花四溅,看看斗了五十余合,武松“啊呀”一声,失手落马,顿时被人捉住捆了。
丁得孙见武松落马,叹息道:“打虎的英雄原来不善马战……”
黄信“捉”了武松一行人,放声大笑,那县尉见了大喜,高声道:“本县能捉到此贼,都是将军的功劳!”
黄信大叫道:“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不敢,不敢!”县尉大笑道,此时武松到了手,他也就彻底的安心了,也不计较这得意忘形的武夫对自己不敬。
黄信哈哈一笑,带着队伍往这边开来,后面的大队人马也随着跟上。丁得孙见这人能力擒打虎武松,心中起了敬畏之心,拱手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小弟愿做东道,与将军一醉方休!”
黄信哈哈大笑,道:“我家恩官在此,小人怎敢报名!”
丁得孙忙道:“未敢请教,带队的将军尊姓大名!”
看看两军离着还有十几丈的距离,黄信带着前队人马往两边一让,阵中露出一位猛将军来,只见他倒提着一杆狼牙棒,突然催起胯下宝马,朝对面冲去。
他身侧跟着百十来人,都是七尺以上的大汉,与主将一般,也是拿那狼牙棒做兵器。剩下近七百持枪骑兵,除了分出两都人马护住主将两翼外,其他则在黄信的带领下,也是一并冲杀过来。另有一都由弓手、枪手混搭的人马,以二三十骑为一伙,分散游离在外,一面高举火把替战场照明,一面防止溃军逃脱。
看样子,似打着将对手全歼于此的算盘。
郓州官军见了,都惊得呆了,丁得孙暗道中计,嘶声大叫道:“弓手放箭!枪手跟我上!”
话说北宋禁军中马军的标准配置,乃是每一百人(都)中:枪手、旗头占十三人,其余八十几人并系弓箭手,不配刀枪,只带剑一口。而一个指挥五都人马,使枪的骑兵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左右。
当然了,有标准配置自然就有特殊配置,很可惜的是,丁得孙麾下的这营人马不属于特殊的那一类。
此时只见丁得孙身边聚拢了五十多枪手,还未接战,便是迎头挨了一阵火把雨,丁得孙大急,忙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跟我奋勇杀贼!”众人精神稍振,只可惜他们胯下的军马还没跑出几步,阵型便叫以霹雳火秦明为首的百余手持狼牙棒的大汉撕碎渗透,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又遇着镇三山黄信带领的第二波近四百枪手的奔袭。
且不说官军前阵这五六十名枪手,经过对手两拨突袭还剩多少幸运儿,只说那后队的弓手,在还没来得及弯弓搭箭时,便叫人冲到跟前,众弓手无奈之下,只能抽出佩剑,抵挡这些借着马力冲锋而来手持优势兵器的对手。
一场歼灭战正在进行之中,只把那阳谷县尉以及手下的百余人吓得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就在这县尉正要调头逃窜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若走了,还不了阳谷百姓朗朗乾坤怎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