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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我们北洋系统的团结!”
北京府学胡同段祺瑞公馆的会客厅里,几个身穿北洋军灰色制服的军官,正坐在席上讨论着眼下的局势。
这些军官都是来北京参加督军团会议的北洋的督军、省长,或者是他们的代表。有直隶督军曹锟、山东督军张怀芝、安徽督军倪嗣冲、河南督军赵倜、察哈尔都统蔡成勋、湖北督军王占元、陆军27师代理师长张作相、陆军第4师代理师长陈乐山,再加上那个眼下成了天下共讨之的湖南督军兼省长张敬尧的弟弟,湖南陆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张敬汤。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地位,除了张敬汤地位略低一些,但也算是称霸一方的人物。再加上北洋三杰这一辈的人物都不在场,因此大家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这些人是在湖南“五月剧变”越闹越大,眼看就要在全国形成一股反对北洋军阀的浪潮之时,被执政的北洋三杰一起出面召集到北京来开督军团会议的。这次会议要讨论的内容,自然是和“五月剧变”有关。所以这些人在聊了一会儿风花雪月之后,也就将话题转到现在最为关键的湖南局势上来了。个个高谈阔论,声音也是越来越响。
张敬汤大声道:“有几个GCD的议员已经招供了,这次的事件就是GCD分化我们北洋的一个阴谋,幕后主使就是前一阵子领导长沙学生反对英国友邦的中G中央局委员毛ZD!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应该立即下令取缔中G,并且通缉这个姓毛的GCD头头!只要拿住了他,这天下就太平了!”
他是张敬尧的狗头军师,自称什么“小诸葛”,不过听他说的这番话,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摇头。人家GCD又不是没有后台的,福建陆军总司令兼省长常瑞青可是中G南方局书记。还有那个卢永祥的乘龙快婿常瑞青的弟弟常瑞元是中G中央局委员。就凭这两兄弟,他们中G在上海就是安如泰山,北洋政府的通缉令只能是自取其辱。
张敬汤一番话下来。看到没有人响应,他干脆就挑明了问一旁的陈乐山:“乐山兄,你是代表卢子嘉的。你倒是摆句话,能不能取缔了GCD,逮捕他们的领袖?”
陈乐山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来的,思想比较新潮,他们第四师、第十师这个派希又是整个北洋系统里面最文明、最讲道理的。听到张敬尧一个劲的喊打喊杀,他的眉头就忍不住拧了起来:“抓什么抓?嘉帅的女婿都是中G的领导人……再说了,他们中G支持吴子玉当湖南督军也不是什么罪过!倒是你们不由分说就带兵冲进省议会抓人……这、这算什么事情?算什么?北洋的脸面都丢光了!”
曹锟和吴佩孚关系最好,“五月剧变”以后,吴佩孚虽然一再表示,自己对中G和部分进步党议员拥戴他当湖南督军之事并不知情。可是还是受到了北洋皖系中的一部分人的指责,他自然替自己的老兄弟鸣不平。现在听到陈乐山隐隐有帮吴佩孚说话的意思,就拍着大腿感慨道:“是啊!人家拥护子玉当督军有什么不可以?难道就因为他不是段芝泉的门下吗?都是北洋团体里的人,谁当督军不都一样吗?”
听到曹锟把话题居然扯到直皖矛盾上面去了,大家都没有答话。在座的这些人都清楚。现在北洋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渡过难关,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分什么直系皖系自己人斗自己的话,那就等着北国民党、GCD的军队各个击破吧!所以大家都在有意回避这些问题。
湖北督军王占元摇头道:“咱们还是来说说湖南那里怎么善后吧,我认为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处分吴子玉……这回湖南人之所以会‘驱张拥吴’就是因为吴子玉治军严谨,第三师官兵对湖南百姓秋毫无犯。才得到湖南人的爱戴。我们北洋怎么能因为一个师长深受百姓爱戴而处分他呢?”
王占元是长江三督之一,算是大总统冯国璋最嫡系的人马。他现在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是冯国璋的意思!他这么一说,在场大部分的皖系人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场面又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老资格的山东督军张怀芝出来打圆场,他说:“吴子玉爱民得民心是好的,不过张勋臣(张敬尧)也不坏,就是办事急切了一些,但也都是为了咱北洋团体利益着想。我看吴子玉不能罚,张勋臣更要保!咱们北洋现在一定要团结。
这次的事情我看是没有那么容易了的,最后恐怕要打起来!只有打赢了才有咱们北洋的未来啊!所以咱们自己不能先乱起来。”
他把话扯到了打内战上面,一屋子的北洋军阀顿时全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他们这些人大多已经有了各自的地盘,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谁愿意去和广东、福建的孙中山、常瑞青拼命啊?打赢了顶天换个地方当督军,打不赢说不定连老本都要折进去!
再说了,要打仗就离不开饷,现在北洋哪里有钱啊?
……
同一时间,在中南海居仁堂的会客厅内,北洋三杰再加上徐树铮他们四个人聚集一堂,同样在商量着解决眼下这场危机的对策。
“国民党和GCD方面有什么异动吗?”冯国璋低声地问段祺瑞。段祺瑞缓缓摇头,脸上是说不出的凝重。
冯国璋又把目光转向了徐树铮,徐树铮微笑道:“国民党、GCD那头看来也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除了口头上发表几个声明,并没有什么备战的迹象。常瑞青还在折腾他的土地改革。这两天都在福建各地的乡村明察暗访,倒是抓了几个贪官。孙中山则在和广东的那帮民军头头过不去,一定整编人家的队伍,又拿不出足够的编制和经费……弄得一帮民军头头很不愉快,有几个地方还险些打起来!看来短期内也不可能出兵北伐。”
“那湖南的情况呢?谭祖庵和程颂云的部队有什么异动吗?”冯国璋又问。
徐树铮皱了皱眉,回答道:“大总统,湖南那边最大的危机倒还不是谭祖庵和程颂云。而是。而是张勋臣和吴子玉的对立!现在张勋臣一口咬定吴子玉是GCD员!还有……中G议员的口供为证,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徐树铮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了。
冯国璋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铮。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快说,还有什么?”
徐树铮好像是咬了咬牙,大声道:“还有人供出吴子玉就是赤色旅头目左民!”
啪的一声。冯国璋的巴掌重重砸在了茶几上面,猛地站了起来:“张勋臣在胡闹!有他这么栽赃陷害的吗?我看这个湖南督军是不能再让他做下去了,就给吴子玉当吧!”
段祺瑞听了这话,忙和王士珍对了下颜色。王士珍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华甫说的不错,湖南督军不能再给张勋臣了,不过给吴子玉也不大合适,还是另选贤明吧。”
冯国璋嗯了一声,朝段祺瑞叹了口气道:“芝泉,我还是那句话,湖南督军的人选由你安排。不过张勋臣是一定要下去的。要不然咱们北洋的牌子就要倒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还有那些GCD籍的议员也一定要释放,那种严刑拷打出来的证词也不能再传了。还有,吴子玉也要另有安排……这次毕竟是湖南省议会选他当督军的!我们一定要给下面一个交代。还有,下面的军饷也不能总是三成四成的应付,这样下去人心是要散掉的。”他这里说的下面是指下面的带兵的北洋将领。而不是老百姓或是议员什么的。
段祺瑞叹了一口气:“华甫兄,你是大总统,总该知道财政部每个月给陆军部多少经费吧?我这个陆军部长现在做的是无米之炊啊!”
冯国璋轻轻嘟喃道:“参战军就有钱发全饷了?下面的弟兄能没有意见吗?那个吴子玉要不是被饷逼得,也不至于打湖南督军的主意!”
听到这个话,段祺瑞的鼻子又有点歪了,他恨恨地道:“这事情归根结底都是给赤色旅。还有孙中山、常瑞青他们闹的!我看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对一定是一伙的!”徐树铮接着段祺瑞的话往下说:“依我看咱们不能放那些GCD议员……咱们脱困的路子就在他们身上!”
冯国璋愣了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徐树铮脸上滑过一丝铁青,咬着牙道:“咱们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得到左民就是孙中山的证词!”
听到这个话,屋子里的北洋三杰脸上的肌肉突然一抽,眉毛都紧紧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徐树铮却又快又急的接了下去:“……在咱们中国,现在还是洋鬼子最大!而那些洋鬼子最恨的人,无疑就是这个姓左的了!只不过这个姓左的躲在暗处不露头,洋鬼子找不到他,连那些被捕的赤色旅基层分子都不知道左民是谁……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给了咱们往孙中山头上扣帽子的机会!”
王士珍看了看身边的冯国璋、段祺瑞,见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于是便皱着眉毛反问道:“这么说得有人信才行啊……”
徐树铮脸上却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聘老,当然有人相信了。您想啊,这个左民一开始对付的是谁?不就是小皇帝溥仪吗?他孙中山是排满革命起家的,绑架溥仪正是排满革命的继续啊!而且在赤色旅冒头之前,他孙中山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可是在赤色旅出来以后,到现在不过一年多,他就已经控制了整个广东,还拉起了几万人的军队……这还不是因为那25万两黄金的经费在起作用?
还有,赤色旅最近搞得那些事情。又是丢炸弹,又是搞暗杀的……不正是当年同盟会反对满清的那一套吗?此外,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这个赤色旅的所谓反帝,把把俄国、英国都得罪了个透!可是却没有触动日本和美国的利益……这不正合了他们国民党的亲美、亲日吗?”
“可是这和GCD有什么关系呢?”冯国璋皱着眉毛缓缓摇头:“这次被张勋臣逮着的都是GCD的议员!”
徐树铮摆了摆手,笑道:“大总统有所不知,卑职已经仔细研究过那51个GCD议员的资料了。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同盟会或者是国民党的背景!就是那个GCD主席陈独秀也有同盟会的背景,他们的五位中央局委员里面,除了毛ZD和常瑞元因为年纪较轻。没有怎么赶上排满革命,剩下的王亚樵和邵飘萍也都是同盟会员,其中王亚樵还是著名的革命党和国民党员!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GCD是被孙中山实际控制的……而GCD和赤色旅的主张相近,其中的关联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这么多旁证加在一块儿,再加上几个有国民党和GCD双重背景的议员出来当人证,这个左民就必然是孙中山无疑了!”
“对!这个左民就是孙中山,孙中山就是左民!”徐树铮话音方落,段祺瑞就拍着巴掌大笑起来:“所以咱们攻打国民党、GCD就是打赤色旅!这下洋鬼子总该全力支持咱们了吧?有了洋鬼子的支持,咱们还怕没有钱吗?”
冯国璋却还是皱着眉毛:“那现在的南北和谈呢?联省自治、和平统一呢?就这么算了?”
徐树铮冷笑着回答:“咱们当然不能背起破坏和谈的责任来……不如这样,湖南那边让张勋臣下野,吴子玉和第三师也调离。督军就给……给谭婆婆做!这下湘人和全国的舆论肯定都能满意。至于被捕的GCD议员,除了几个肯指证孙中山就是左民的。咱们都给释放了。然后再把那些肯和咱们合作的议员交给一个由警政部和洋人共同组成的调查团,让他们去查,叫孙中山还有国民党、GCD来配合调查!”
冯国璋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段祺瑞冷笑着接过问题:“孙中山还有常瑞青现在和洋鬼子是什么关系?让他们来查,没有事情也查出事情来了……他们这些搞革命、搞政治的,又有几个是干净的?有几个能禁得住查?再说了。就是禁得住查也不能让咱们和洋鬼子的人去查啊,按照他们的说法,那是什么主权问题,是法统问题!”
“有道理,有道理。”王士珍忍不住就挑起了大拇哥:“芝泉说得没错,孙中山的护法军政府可自以为是中央政府的。怎么能允许咱们和洋人去查他呢?只要他顶着不让查,这个左民他可就当定了!”说着他就站起身,对冯国璋和段祺瑞道:“华甫、芝泉,我这就去东交民巷拜见艾斯顿公使,让公使团出面来和咱们一起来查明真相!”
……
而就在北洋三杰准备把左民这顶大帽子扣在孙中山头上的时候。真正的左民同志,也就是我们的常大军阀却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和刚刚到达福州的中G中央主席陈独秀一起,对着一份刚刚由苏俄代表越飞同志亲自送过来的电报抄件在那里犹豫。
这份电报是以列宁的名义发过来的,主要的内容还是关于中G加入GC国际和援俄红军指挥权的。大概因为两天前在西伯利亚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发动叛乱(我们的常大军阀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出于尊重历史的考虑,没有告诉苏俄方面),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面临着真正严峻的挑战,他们急需要掌握战斗力不俗的援俄红军……顺便提一下,这几个月,援俄红军也没有闲着,而是帮着苏维埃政府东征西讨,扑灭了不少地方的反革命叛乱,他们的规模也从原来的一万多人增加到了三万人!成了一支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了。
所以,列宁同志在用最诚恳地语调请求中G将援俄红军完全移交给俄G的同时,还将“援助”的报价从10吨黄金提高到了15吨黄金!
哦,这15吨黄金要“买到”的除了援俄红军,还有中G加入GC国际,以及中G在中国东北发动一场暴动,破坏中东铁路,以扰乱沙俄残余势力的后方。
这15吨黄金当然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不过陈独秀同志和常瑞青本来都不愿意因为这些黄金而让中G处于GC国际的影响之下,也不愿意让强大的援俄红军被苏俄方面控制的——这支部队在将来苏俄内战结束以后可还要回到中国来的,到时候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眼下另一个巨大的危机却已经摆在了国民党和中G面前,那就是由日本顾问岗村宁次送来的,北洋方面即将动用参战军进攻广东的绝密情报。
看来这15吨黄金的军费,已经变成打败北洋参战军的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