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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从前咱们的条件不行,不过自从皇上下定决心开拓海上航道之后,咱们大夏在苏杭,福建,泉州,广州等地都建立了船厂,我前天才无意间听一个从南方归来的官员说,那船厂建的宝船足有三层楼高,就算是到了茫茫大海上,也是一个巨无霸,就算是暴风雨,也未必能将它掀翻。”
兰湘月笑道:“这倒是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儿,难为皇上竟有如此胸襟气魄。”
池铭笑道:“好事儿是不假,只是你没听过好事多磨?就这样得利的好事,也有人为了自身利益而跳出来反对呢。且为数不少。听说这个计划和那个发展辽东经济的提议乃是明亲王和谭阁老提出来的,这自然是戳中某些人的痛脚了。之前就为这件事,朝堂上可没少扯皮,大朝会就举行了三次,专门是为了商讨这事儿,后来到底是皇上霸气,一语定乾坤,这事儿才得以施行,只是上行下效那一套,你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不,前两天还有几个地方上消极的官员让皇上给罢了官,也是引起不少震动,想来这一次,地方上那些官员就算心里不满,也应该不敢消极怠工了。”
一番话说完,兰湘月也不禁感叹,暗道这政治果然是最黑暗的,一国皇帝,推行一件事尚且有如此阻力,也幸亏这个皇帝不糊涂,目光远大,不然若是个耳根子软的,这样大事只怕就搁浅了。
因夫妻两个又说了两句,那雨却是渐渐停了下来,才把阻在厨房里的丫头们放出来。到晚间,雨却又下起来,且这一夜雷声隆隆,直到后半夜方歇。
第二天便是端午节,兰湘月起身到厨房,只见薛娘子和几个媳妇丫头已经在这里包起了粽子,看见她,纷纷起身行礼。
池铭这里也穿好了衣服,看见小龙过来,便抱起他嘿嘿笑道:“好儿子,走,咱们也去厨房凑凑热闹……”不等说完,恰好林嬷嬷进来,忙笑嗔道:“爷快歇着,您自己进厨房不算,还要把龙少爷也带坏吗?这自古以来,哪有男人进厨房的。”
“胡说,那些酒楼的厨子不都是男的?还不是镇日在厨房里?”池铭摇头,却听林嬷嬷没好气道:“爷也知道那些是厨子?您是什么人?龙少爷又是什么人?你们去和厨子比?”
池铭张了张嘴,这话却是没法反驳,恰在此时,便见通儿一溜疾跑进了院子,还没等到门前便大叫道:“爷,爷,衙门里来人了,让爷赶紧去衙门,说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池铭心中一沉,如今他心里可是装着整个工部的大猫腻,听见通儿这话,情不自禁便觉惊悚,连忙一步跨出来,恰好通儿也跑到近前,因一把抓住这小厮的领子,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通儿呼哧带喘的,还不忘邀功,急匆匆道:“原本来报信的那个人不肯说,小的给了他一两银子,这才告诉小的,说是昨晚大雷雨,宫里有三座宫殿倒塌起火,那样的大雨,却是没浇灭那大火,到底将三座宫殿烧成了灰烬,因今日京城里所有八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去衙门待命。”
池铭听见是这事儿,方松了口气,这时就见兰湘月也从厨房里出来,面色凝重道:“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儿了?”
通儿又说了一遍,兰湘月方放下心来,对身后芙蓉道:“去拿二两银子给这小子,亏得他机灵,打探了出来,不然可不是让人悬心呢?”
芙蓉答应一声,转身进屋,通儿这里就笑嘻嘻谢奶奶的赏,池铭则回身换好了官服,出门对兰湘月道:“我去衙门了。”
兰湘月笑道:“嗯,去吧,记着,凡事多听少说,别把自己陷进去。其实这也没你什么事儿,想来傍晚差不多就该回来了,我们等着你回来再吃粽子。”
“好。”
兰湘月本是寻常话语,然而听在池铭心中,却只觉着无比熨帖温暖,因深深看着妻子,心中有一股冲动,想把这温柔女子揽进怀中,在她脸上轻轻亲一下。却也知道这唐突举动必定要惹兰湘月不高兴。最后也只好长叹一声,压下这冲动,和领了赏银的通儿匆匆出门。
这里池铭出门去了,兰湘月在家里难免有些担心,虽说宫中大殿被雷震得失火烧毁跟丈夫没有半丝关系,然而谁知道龙颜震怒之下,会不会牵扯到工部呢?如今池铭又受那些官员的排挤。说到底,这不是现代,这是古代,天子一怒,再富贵的豪门贵族都可能烟消云散的恐怖封建社会,以池家这商贾背景,是万万承受不起大官陷害和天子迁怒的,如今也只希望若工部官员真的不要脸了,那谭阁老能为池铭说上几句话。
好在不到傍晚,就见池铭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兰湘月松了口气,对芙蓉道:“好了,爷会来了,去怜花小筑找萧姨娘过来,今儿是大节下,一家人应该一起用顿饭。”
池铭没有多说什么,不一会儿,萧怜月过来,一双眼睛似乎能滴出水来似得,含嗔带怨的看着池铭。池铭却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和小龙在一旁讲解功课。
这一幕自然落在厅中众人眼中,兰湘月见梳风那双眼如同刀子般直勾勾盯着萧怜月,便小声道:“你收一收,这么露骨,说到底,也是个如花美人儿……”
“什么如花美人儿?”梳风一是气愤,二则兰湘月在等级观念上并不森严,因此也养成了她们时不时没大没小的习惯,因这会儿竟打断了兰湘月的话,恶狠狠道:“奴婢看那就是根狗尾巴草,恨不能把她掰成一段儿一段儿的,奶奶看看,当日在青楼,爷就是被她这狐媚子模样勾了魂儿去,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呢。”
兰湘月心道要是这故技重施能成功的话,倒也不错。却听身旁林嬷嬷也冷笑道:“怕什么,如今爷可不是从前那个爷了,能让她这样就勾了去?到底是出身青楼,上不得台面,这会儿她本该在奶奶面前低声下气的服侍才对。”
话音落,却听翠竹笑道:“嬷嬷饶了奶奶吧,就奶奶那性体,有姨娘在面前装模作样的服侍着,怕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呢。”
“行了行了,你们消停些。”兰湘月摇摇头,走过去对池铭道:“好了爷,功课什么的日后再说,就不能好好儿过一个节?”
池铭这才点点头,接着各色粽子流水般端上来,池铭便问兰湘月道:“谭阁老府上和先生府上都送没送去些?你这粽子精巧,想着他们大概喜欢吃。”
兰湘月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谭府,袁老先生那里,还有陆府楼府胡府,这些素日里有往来的都送过去了,他们也有回礼,不过我看着也都是寻常粽子,倒还是吃咱们自己家的好,爷要个什么馅儿?豆沙?枣泥?还是咸肉?亦或是火腿?还有蛋黄的,看看你喜欢吃哪个?是了,寻常的枣粽子也有,白糖亦备好了。”
池铭听她说出这一连串的馅料,只听得目瞪口呆,幸好粽子不大,饶如此,最后还剩了豆沙馅没吃,却也是饱了。因正站起来溜达着消食,这里丫头们把桌子收拾了下去,便见萧怜月走过来,轻声道:“爷多长时间没过去我那里了?分明今儿我看见杏儿都能走几步,难道您还没消气?还是说,您就打算和我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
“什么话,住在一个家里,怎么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池铭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今天晚上我有事情和湘月商量,你先回去吧,等看看什么时候得空儿,我再去你那里。”
萧怜月心中恨得咬牙,然而池铭态度如此坚决,她也是无可奈何,心中更是惶恐,知道自己一次一次的闹腾,到底是让丈夫对自己生厌了,当下不敢再多说,悲悲切切的离了绮兰馆。
“爷这是何苦?”
兰湘月看着池铭望向门外萧怜月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摇摇头道:“既然心里不舍,就过去呗,你这次冷落了她这么长时间,想必她也受够教训了。”
“不舍吗?”听见妻子的话,池铭想了想,接着却是摇摇头,叹气道:“若说不舍,倒也稍微有一些,毕竟从前我是真正喜欢她的。只是这一件一件事,我的心早已冷了,湘月,我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当日不该那样执着,我们根本不是一路的人,我却定要她进池家门,到最后,我自悔瞎眼,又何尝不是害了她?”
兰湘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心中的纠结悲苦,只是自己注定没有办法付出太多同情,池铭做下的事,后果自然也只有他自己承担。
兰湘月没说话,却不料有伶牙俐齿的,就听梳风在身后冷哼一声道:“爷如今还对她抱着愧疚?别笑掉我大牙了。奴婢说句公道话吧,就姨娘这个性子,她幸得是落在这个地方,幸得是有爷和奶奶这样的人,不然的话,呵呵,有十条命也不够她丢的,当别人家的正室夫人都是奶奶这样好性儿?您算算她这一件件事,陷害主母,夺管家之权,哪一条在别的府里不是死罪?哪一个正室夫人能容得下她这样闹?这不是明摆着的宠妾灭妻吗?她是谁?一个青楼里出身的……”
“好了梳风。”兰湘月淡淡说了一句,她真是服了这丫头,自从杏儿出了事,梳风对萧怜月的恨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了机会要黑,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黑,当然,也不能说是黑,毕竟萧姨娘自己做的龌龊事,件件都在这里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