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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庆林也点头哈腰的应道:“是、是,老祖宗您看,这日头够大的,咱们……”
老祖宗没说话,看了一眼旁边的方仲,方仲脸色红到极点“啪”的一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大郎、二郎,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多管闲事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银子丢的是你家的,但这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五两,出了这么大事就不仅仅是你们自家,整个方家村村都得谨慎起来,怎么,你有法子能把那银子找回来?你有有办法,我们几个现在就走,什么都不管!”
方庆林和方元武从来没见过他二爷爷发这么大火,顿时低头敛目,一声都不敢吭了。方仲一见他俩这样,不再多说,一挥手,招呼身后的站着的几个人,“那就开始搜吧,既然银子是在这个院子丢的,那就先从这里搜,然后再继续搜别家。”
他一发话,跟着来的几个强壮年就开始进各个屋子开始搜,鉴于家里还有女眷,里正还是找了在村里口碑不错的婆子帮忙,一时间,整个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刘氏慢慢挪动到自家男人身边,刚要开口,被方元武狠狠了瞪了一眼,只得闭紧了嘴,战战兢兢的站着。
看人开始进屋搜了,林芸希规规矩矩的对方仲说道:“二爷爷,我那丢的那银子不久前掉进了灯油里一小部分,大概十多两吧,一时半会味道散不尽,所以还算好认。”
“嗯!”方仲从鼻子重重哼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这话一出口,吴氏脸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这老三媳妇原来是在诓自己,她猜到自己可能知道银子的下落所以故意说用灯油泡去味,其实不过是在诈自己,这下可真是完了,她刚趁机把这事告诉老二媳妇,恐怕那些银子已经全都……
刘氏也听的清楚,顿时“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刚才大嫂火急火燎的告诉自己把那刚摸出来的银子找灯油泡一泡,自己偷摸的就照办了,怎么老三媳妇会知道这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可真完了!刘氏立刻面如死灰,她的样子,不是瞎子都能出来端倪来,这里可没有一个是瞎子。
方元武也被吓得四肢冰凉,他婆娘的确是爱财,但是从来没做过这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事有可能是误会也许。方庆林趁着低头的时候偷偷看吴氏那样,知道这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顿时就想一巴掌把这个蠢婆娘给拍死,但是现在还不行,现在要是动了手,那偷东西的事可就坐实了,自己只是说要把老三媳妇手里的银子给抠出来,她们竟然真敢去偷,两个蠢货!
这时,搜的人陆续都从里面出来了,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方仲的儿子方学敏拎着个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布包也来到院子里,“爹,这里面也是银子,不过好像被灯油给泡了,这味道实在是……”
刘氏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死死的盯住那包银子,她明明把这东西藏到墙壁的那个土洞里,为什么会被翻出来。
她这时也是被吓傻了,农家的灯油都是最劣质的那种,味道冲的很,尤其现在天气炎热,那味道捂都捂不住。
“这就是我的银子啊!”林芸希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包银子的布竟然还是她之前的那块,真不知道她二嫂是傻还是真傻,不过她也是被人指使的吧,要不以她那小胆子断然不能做出这等事来,不要紧,今天谁也跑不了。
方学敏浓眉皱的紧紧的,抿紧嘴角说道:“里正、三位族老、爹,这是从东厢房的墙壁的洞里搜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郎一家子应该是住在那里。”
方仲气急反笑,“老二、老二家的,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元武此时虽然一头雾水,也知道自家婆娘的事可能东窗事发了,不等众人发话,赶紧跪了下来,眼泪都被吓出来了,这偷盗罪可是要蹲大牢的啊,这个该死的婆娘!
“二爷爷,这事还有蹊跷……”他还要辩解,一边的林芸希哪里肯让他再分辨,冲到刘氏面前大声哭了起来,“二嫂,我手笨嘴拙让你看不上,但是那五十两银子可是我兄长全家的一辈子的心血钱,我求求你,把剩下的那三十五两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她只是听了大嫂的话偷偷去看老三家的有多少私房钱,因为禁不住诱惑就偷拿了出来,以为老三家的闹一顿也就过去了,刘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按照族规,自己一定会被休回娘家,这可是死路一条啊,自己只是拿了十五两啊,为什么说丢了五十两,里正和四位族老的冰冷的眼神望过来,刘氏被摇的快要散架子了,木然的开口道:“我只拿了十五两,其余的我真是没有看到……”
她到底只是个农家女人,虽然有些爱财又占小便宜,但是一想要担上这偷盗的罪名,整个人都吓傻了,被林芸希一逼就不小心说出了口,其实就算她咬紧牙关认定这银子是她攒的,她也没有办法说出是怎么攒的这银子,毕竟十五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方元武颓然坐到在地,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下无论怎么辩解,他二房都要背上这偷窃弟妹银子的罪名了,现在只能盼望老三家的和族老能网开一面,刘氏再混账也不能休,不是因为他们感情有多深,而是为了长子方子浩的名声,要是有个被休的娘,子浩这仕途就得半途而废,自己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方元武转身一把薅住刘氏的头发不顾她的哀嚎拉到四位族老面前,开始磕头,他也真是狠了心,磕的砰砰响,几下额头就见了血,刘氏也是一边哭一边死命的磕头,现在人赃俱获,她只能希望能博得几位族老的同情心了。
吕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呆愣住了,竟然是老二家的偷拿了老三家的银子,天啊,这叫什么事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找了这么个儿媳妇……
虽然儿媳妇做了不干净的事,但儿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看到老二磕的鲜血淋漓,吕氏也扑过去跪下来,抱着他开始大声痛哭,她想的很简单,这事是媳妇做的,他儿子一点错都没有。
看着三口人跪在地上,哭着求着,里正不由的长叹了口气,偷了这么多银子按理是要交到县城衙门处理的,但是这事偏偏出在他们自家人身上,这可真是难办了。
这时,心里有鬼的方庆林和吴氏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方妙只是冷眼看着,按照她大嫂和二嫂的作法,方家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三位族老都叹气摇头,方仲放在椅子边的手有些发抖,这刘氏做事着实可恶,他是看着方元武长大娶了媳妇的,自然不想让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说他在三郎跟前打了保票的,就单单刘氏做出这种辱没家门的事情,就不能再留,当下便狠心道:“二郎,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也知道个轻重,你媳妇既然承认这银子是她拿的,不管怎样你都得把那剩下的三十五两给补上,念在刘氏给你操持家务养了两个孩子,这事暂且就压在这不用惊动衙门,但你媳妇犯了这样的大错,我方家绝对不能再容她,这休书你今天必须得写!”
“二爷爷,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但是二爷爷还请你开恩啊,不为别的,子浩他聪明伶俐是以后考状元的料子,他可不能有个被休的娘啊,二爷爷……”大局已定,方元武偌大的男人哭的凄凄惨惨,二爷爷最是正直的一个人,他和刘氏此时求情已然不会管用,只能搬出孩子来,赌的就是族老们对光耀方家门楣这事的重视。
果然,听到这话,四人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方家这些小辈里,方子浩的聪明是出了名的,那夫子每次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口口声声说是要成为状元的料子,他们也都很重视,毕竟方家的族谱上最厉害的一位也只是秀才罢了,这子浩的前程可是关系到方家以后的脸面。
直接把手里的烟袋锅子直接砸到方元武的身上,方仲冷冷的开口道:“混账东西!子浩有这么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娘就有脸面了?你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还敢拿子浩的前程来当挡箭牌,不休也行,那你们这一房直接从族谱除名,你不要脸,我们方家可丢不起这人!”
被族里除名那以后可就不被认是方家人了,那就是方家村独门独户的人了,不管荣辱都跟方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丢人也是丢他这一家四口的人,更要命的是,真要被除名,他们一辈子都得活在别人的吐沫星子里面,子浩还谈什么前程,方元武也直接傻了,刘氏此时也只有痛苦的份。
听到这话,吕氏连哭都没哭直接昏了过去,方妙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去摁她娘的人中,院子里立刻鸡飞狗跳起来。
刘氏这一吐口,林芸希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至少她的银子是找回来了,虽然她厌恶刘氏的手贱,但到底是方岁寒的家人,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让二房妻离子散。
“二爷爷!”待得吕氏悠悠转醒,林芸希上前说道:“二爷爷,你不要动气,请听我一言。我二嫂虽然平时做事欠妥当,但是断没有胆子做出这等事,肯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还请二爷爷手下留情。”
林芸希出面求情,方仲的脸色才好转些,摆摆手,“三郎家的,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但是这事我绝对不能姑息,我方家有这等不知礼义廉耻的媳妇,今日不出事早晚也得要出事,所以尽早休了也省心。”
听到蛊惑俩字,刘氏的身体猛地一顿,心思明朗起来,这都是大嫂搞得鬼,都是因为大嫂自己才会去翻老三家的屋子,自己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自然也不能让她好过,狠狠心,她在地上连嗑三个响头,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四位族老请明鉴,媳妇是冤枉的,我本来并不知道老三媳妇存了银子,是大嫂跟我说的这事,是她指使我去偷的银子,我在屋子里只发现了十五两,是她,一定是她拿走了那三十五两,然后栽赃在我身上。”
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林芸希在心里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戳傻狗上墙,我就把你拖下水!
这下方庆林和吴氏是真的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了,刚才还是光打雷不下雨。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大郎家的事,座上的五人惊愕的有,淡然的有,喟叹的也有,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虽然妯娌之间有不痛快是正常的事,但是这合起伙来做这种龌龊的时也真是罕见,只能说财帛动人心,这血脉的情分难道抵不上五十两银子?
真是家门不幸啊!
方仲翕动着惨白的嘴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方庆林眼中闪过几丝阴狠,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林芸希,“老三家的,你口口声声说你丢了五十两银子,就不知你那银子是从何而来,你娘家清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银子肯定是老三临走之前给你的,老三是方家的人,他给的银子就是方家的钱,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偷。”
真是强词夺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是临死也要给自己抹黑的意思啊,方庆林才是那个最狠心的人呐。
不等四位族老说什么,林芸希高声回道:“大哥,我相公的钱可都交给娘保管了,这个你们最清楚。这五十两完完全全都属于我林家,我之前已经说了是家兄想在咱们村置办宅院才拿给我保管的。我林家是穷,这钱都是我爹省钱攒下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钱。”
“我爹虽然一辈子在科考上都没有如愿,但是他也有几个有出息的同窗好友,譬如员外部李青山李大人,李大人虽然官居六品,但是念及昔日同窗之情,跟一介布衣的家父渊源颇深,生前也曾来过柳家村几次,对家父多有照拂。那时我岁数小并没有太深的记忆,但是这事你可以随意去找柳家村的人去问。另外,我爹曾救过县城首富秋家长子的秋峰的性命,读书人虽然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盛情难却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大哥坚持要知道这五十两银子的来头,那就只能找这两位核实了。”
这话真假参半,这五十两银子的事是假,李大人和秋家的事是真,但是他爹素来有读书人的清高,所以,李大人和秋家的银子是一两都没有收,但是这里所有人谁还想着去求证呢,六品的官在寻常百姓眼里那都是顶了天的,那秋家更是富的流油,人家随手赏的银子就十几两,区区五十两实在不再话下。
一直沉默的里正这时也说话了,“这柳家村的林清文昨日确实找过我谈买房子的事,这事还没什么下文,就……”
方庆林被堵得哑口无言,脸呈灰败色,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跪爬到林芸希面前,恳求道:“弟妹,你大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但是她毕竟是你大嫂,念在她往日照顾老三的情分上,请你高抬贵手,咱家要是散了,老三也不会安心的。”
他一开口顿时就把林芸希架上了,老三是方家人,流的是方家的血,她要再追究,那方家家破人亡的大罪可就落到林芸希身上了。
见状,四位老人眼中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这大郎平时看着沉默寡言的,原来心思也是个不简单的,只可惜没用到正地方,这家里就三郎是个出挑的,结果还上了战场,果然造化弄人啊。
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往眼前这张可恶的脸上抽过去,林芸希侧过身体躲过方庆林,向座上的五位福了福身,“里正、族老,我相公在临走之前叮嘱芸希照顾好婆婆、小姑,和两位嫂子好好相处,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兄弟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能因为这五十两银子就弄的大哥二哥妻离子散,不看别的,看在家里五个孩子的面上,从小我娘就过世了,所以我最知道没娘的苦楚,另外我不想因为这事让相公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大嫂和二嫂平时对我不薄,现在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想再追究这银子的事,但有件事还请族老们准许。”
都是一家人,大房的和二房的做事让人心寒,这老三家的倒是通情达理的,可惜三郎……
老祖宗开口道:“你且说说看。”
“咱方家的规矩是长辈在,不分家,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妇道人家,本来想着相公离开靠着大哥家和二哥家的庇护度过这三年,但是您也看到了我家现在这情况,为了不让兄弟反目成仇,我想四位族老给我做主,把我们三房给分出去罢,我想让妙儿和安和跟着我。”林芸希面色如常的说出这番在肚子里存了好久的话。
听到老三家的出面求情,大房和二房的四人都松了口气,当事人若是不计较站出来替他们说话那怎么也能减轻点惩罚,老三家的提出分家正合大房的心意,二房再不甘愿也不敢说什么,她们戳这篓子实在太大了。
出人意料的是,一边的吕氏听到这话既没哭也没闹,神色如常。
这分家的事这时候提出来并不突兀,任谁家出了这事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这个请求倒也合理,但这未出阁的小姑子还有年幼的孩子跟着她分出去就有些难度了。
这老三家的看上去弱不经风连自己都活不好,这带俩小的可要怎么过日子啊,方仲迟疑了,“这……”
方妙一拉旁边的方安和也跪倒在地,“二爷爷,我愿意跟着我三嫂,安和也是乐意的。”
方安和这时候倒不见平时的怯懦,鼓起勇气大声道:“二爷爷,我想跟三嫂过,三哥走之前告诉安和要赶紧长成男子汉,保护这个家,三嫂对我很好!”
俩孩子脸上的雀跃和喜悦是掩饰不住的,想也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这大郎和二郎作的这个孽啊。
方妙是个厉害的,向来跟俩嫂子不对付,而且这几年就要出嫁,到时候嫁妆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她跟老三家的是最好不过。方安和要跟着老三家的,吴氏相当不情愿,方安和现在八岁能在家干很多活了,再过两年就能下地,到时候就是一个壮劳力,他家的孩子要读书,没有时间干活再说她也舍不得啊,所以轻轻又胳膊肘子砰砰当家的,想让他说几句。
方庆林也是不甘心,但是他多年维持的老实寡言的形象在族老面前破灭,这时候再上去阻拦,恐怕以后在族里的名声就臭了,所以并没有理睬吴氏。
见方仲犹豫,林芸希一左一右拉起两个人,朗声道:“二爷爷请放心,我林芸希虽一介妇人,也略通事理,今天就让里正和四位族老做个见证,我发誓将安和教养成个独当一面有担当的男子汉,妙儿出嫁时,我定许她十里红妆!”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瘦弱但坚定的美丽女人,原本水澄澄的眸子里此时写满了不屈和自信,那夺目的光辉让人心生信任。
“说的好!”一边的老祖宗把拐杖在地上一跺,“三郎媳妇这气魄不输男子啊,我给你做主,这家就这么分,现在就分!”这家子烂事早晚得解决,今天就一并处理了,就算替三郎讨回公道了。
这三郎媳妇是个有骨气有魄力的女子!三郎总算有了点福气!
老祖宗一反刚才那温吞的模样,锐利的目光扫过方家人,“就按三郎媳妇说的办,她虽然不追究你们偷银子这事,但是剩下这三十五两银子你两家得给补上,不过我也不耐烦再掘地三尺去找银子,你家在北面的那个大院子就抵银子给林家罢,这事你有什么异议?”
北面的大院子是方家的祖宅,虽然大,但是破落的不成样子,真要卖也就这个价,方庆林虽然不舍得,但是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只好点头。
老祖宗看到没看二房一眼,直接说道:“那就好,这房子的事还得麻烦里正,分家的事方仲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这人老就不行,坐这么一会哪都疼。”
看了这么一档子戏,谁都挺闹心的。
他一说走,其他两位也跟着站起来,方仲等人恭敬的送走三位族老,这分家要涉及到户籍,里正虽然尴尬,但也只得留下。
本来以为那三十五两银子肯定没下文了,没想到老祖宗还给她争取了祖宅,这可算得上意外之喜了,不过临走之前老祖宗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让林芸希有点在意,她今天这戏唱的不算高明,以族老们的阅历和精研,可能也有所察觉吧,她感觉那宅子族老可能是想给方岁寒补偿,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宅子正好省钱了。
三位族老走了,方仲没发话,大房和二房的四个人谁也没敢起来,看着满院子的狼藉,方仲长叹一声,“若是你们爹在天有灵知道你们兄弟因为银子出了这等龌龊的事,恐怕也不得安宁,这事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好好管教自己屋的,日后再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别怪我无情。”
尘埃落定,里正也松了口气,这事就这样内部解决,影响也不大,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就算是分了家这血脉也是连着的,以后还得走动,更要好好孝顺你们老娘,大郎、二郎你们也快起来吧,嫂子你也别太伤心了,这孩子大了想法也不同,你就安心的享你的儿孙福就成了。”
吕氏心如刀割,她辛苦苦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半天的光景,结果现在闹成这样,现在除了分家别无他法,微微点头道:“既然分家就分的彻底点,三房全都分开过吧,按理我跟着老大过,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挤在一起也不方便,家里的剩下的那点银子、粮食、常用锅碗瓢盆三家平分,但田里的地就分给老大和老二吧,这地一直都是他俩伺候的,老三家的也不会种地,交到她手上荒废可就瞎了,再说老大和老二家孩子不少,吃喝用度开销都大。”
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这是偏了心的。家里明面上的银子少的可怜,分下来一房不到一两,常用的家具什么的都老旧的不成,更是值不了什么钱,最值钱的就是地了,她不给老三家的分地还是因为儿子不在身边,她怕有个万一,老三家的要是有了异心他们家可是赔了媳妇又赔了地。
只是她能想到,在座的其他人也能想得到,大房和二房都心里窃喜,没了老三家的参合,他们两家可能多分一亩多地呢,现在就是一亩山地还得三、四两银子哩。
不分地,这跟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方仲简直要气笑了,巴巴的把人家黄花大闺女们骗进门,现在三郎走了就开始欺负人家媳妇,吕氏这人做的实在糊涂,她不多想,自己害怕别人在后面戳方家的脊梁骨呢。
这样的分配,林芸希是有心里准备的,吕氏担心方岁寒在战场没了,自己再带着分出去的家产改嫁,虽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但是心里非常不舒服,为那个傻乎乎的男人,不过分的清楚也好,省得日后有什么麻烦。
“二爷爷,就照我娘说的分吧,公中的银子我们这份也不要了,毕竟我娘也不容易,让她留作体己用吧,相信我相公若是知道也会赞同我这做法。我和妙儿还有安和都不是伺候地的人,就不浪费了。因为我哥哥嫂子还要留在柳家村照顾地,分家以后我就住到我兄长的那宅子里正好也照顾我侄子,家具什么的我就带走我陪嫁的那些就行,大哥和二哥家人多,恐怕将将够分,咱们村后面不是有荒地吗,我听说使点银子就能开出一大块,虽然不能种庄稼,种种菜也是可以的。”
她刚说完,方元武就跟着应和道:“对对,后山那块还有一块咱家的荒地呢,足有两亩多,种多少菜都够吃的。”用耕地换那块石头地再划算不过了。
都是吃的一样的米长大的了,老三家的就这么懂得谦让和忍让,反观那四个因为听说老三媳妇放弃银子那两眼冒光的样子,这反差!
思忖良久,方仲语重心长的对林芸希说道:“三郎家的,你可想好喽,你现在还得养活俩小的呢,这没地总不是个法,你不会种可以把田佃出去。”说着看到三郎媳妇那坚定的样,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也就妥协了,“我当初答应三郎好好照看你家,没想到,唉,就这么办吧。”
“二爷爷,那就立字据为证吧,这样也清楚些,要不我相公回来我交代不清楚可就不好了。”她不占方家半分便宜,白纸黑字,以后看谁还敢抵赖!
知道她此举是防着大房和二房日后反嘴,方仲痛快的答应了,这老三家的一看就是个不凡的,如果没有点能耐也不敢提出分家,他不如就成人之美。
说定了,分起来的就快,因为家里这点东西这几人心里都是门清的,整整写满了三张宣纸,一式三份,都摁了手印,林芸希心这才完全放到肚子里,虽然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的,但是这事解决了,以后可就省心了。
掌灯时分,这分家事宜彻底整理清楚,方仲和里正拒绝了林芸希的挽留,各回各家吃饭去了。
这次分家,大房和三房是愿意的不行,只有二房和吕氏是闷闷不乐的,但大局已定,这时候再怎么不乐意也都晚了。
做为今天的受害者,林芸希总要做做样子,晚饭都没吃就去房里呆着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表现是高兴什么的,实在不合时宜。
晚饭,方妙掌勺,安和烧活,她俩心里都挺兴奋的,以后终于不用再看大嫂和二嫂那脸子过日子了,就算吃苦挨饿也认了。
吃过晚饭,吕氏把方妙和方安和都叫到屋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刻钟以后俩人离开,里屋传来吕氏的压抑的哭声。
抱着被子在床上足足滚了好几下,林芸希抬起头露出笑的灿烂的容颜,真是福祸相依,惊吓一场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以后可要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只要等够三年,男人就会回来了。
因为太高兴,她就忘了考虑为什么要等方岁寒回来以及回来以后她该怎么办。
这一晚方家很安静,原本以为会闹成一团的大房和二房也没有一点动静,林芸希难得睡个安稳觉,但是有些人却没法入睡了。
刘氏和方元武坐在房中的椅子上,气氛安静的令人发毛,族老他们松口,刘氏此时也不担心当家的会对她怎么样,方元武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这个家要是没有她操劳肯定也过不下去。
方子浩是个早慧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他娘惹爹生气了,非常有眼色的跑到桌子前,拿出今天夫子要求写的文章,“爹,今天夫子考我们问题,私塾里就我一个人答了出来,夫子还夸我了呢。”
他把宣纸放到桌上,然后转向刘氏,“娘,我有点饿了,还有啥吃点吗?”
听长子提到学业,方元武的脸色才好了些,他婆娘做的糊涂事已经这样了,子浩才是他最大的希望,分家就分家吧,好在分得了不少地,手里也握着点银子,这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儿子给了台阶下,刘氏赶紧跑到厨房去热饭,只是对吴氏和林芸希的恨却刻到了骨子里,今日她们给了她如此的羞辱,他日一定不让她们好过。
方庆林阴沉着脸坐在床上,吴氏胆战心惊的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许久才委屈的开口道:“我只是把老三家的有钱的事透露给老二家的,谁知道她竟然诬赖我指使她去偷银子,当家的,我真是冤枉!若知道她愚蠢至斯,我怎么也不会……”
“闭嘴!”方庆林狠狠瞪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吓得吴氏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半晌,方庆林才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我早就跟你说过老三家的不好惹,你偏偏指使那个蠢货去办这落人口实的事,什么五十两!老三家的恐怕只有那十五两,她是拿这事做文章想要分家,你们都被老三家的算计了,一帮子蠢货!”
早饭过后,林芸希跟吕氏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搬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全都搬出来摆在院门口,这个家她可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这家的东西不属于她的,她一件都没拿,就摆出来让大家都瞧瞧。
应方家的要求,昨天丢银子的事里正对外宣称是虚惊一场,村里的人都不傻,五十两银子说没就没,说找到就找到,谁信啊,一大早三郎媳妇就往外折腾东西,有好事的就过来问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妙整个人都笑嘻嘻的,不管别人的目光怎么样,都很耐心的解释:我们家因为房子太挤了所以分家,以后我和安和就跟着三嫂一起过了。
再得知分家的情况后,很多人都唏嘘不已,这三郎媳妇刚进门、男人走了分家又被净身出户真是太倒霉了,不过这人还挺心宽的,样子也不像多悲伤的,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倒是方二婶把自家的车给推过来帮她们把东西拉到新家,车上的东西不多,都很新,是林芸希陪嫁的嫁妆,那口破柜子在其中分外扎眼,这是方岁寒的东西,她必须带走。
方家的祖宅听着是挺好听,但是等到了地方,林芸希和方妙都傻眼了,这院子破烂的跟几十年没人住的废墟一样,野草有半人多高,四周的墙倒塌了一大半,房子还是最老旧的土房,抬头能看到房顶都露了好几个大窟窿,这可没法住人啊!
但是既然出来了就算是打地铺也没有返回去的道理,好在她们没纠结多久,里正领着林清文就过来了,估计是刚到族里画了押,人家家里事里正也没多嘴,所以手里捏着房契的林清文还一头雾水呢,这里人多,林芸希也不方便多说,只提了一嘴分家的事,让她哥赶紧去县城的衙门把户给过了,夜长梦多,官府备了案这事才更稳妥,谁知道大房二房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脚还没站稳,林清文又拜托里正跟他跑一趟县城,临走之前,林芸希摸出几两银子给他哥揣起来,省了买宅院的钱,她就没那么紧手了,搬新家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先把基本的给买回来。
等她送走了林清文,方二婶已经叫了几个相熟的人开始收拾了,几个男人借梯子上房修葺房顶,女人们就收拾屋子和院子,拔草的拔草,扫地的扫地,原本冷寂的院子立刻喧闹起来,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这院子在后山脚下,这块偏僻,离村子有段距离,每家隔的都挺远,胜在幽静。热火朝天的干活干到一半,郑猎户家的冯娘子来了,是被这院子的动静给吸引过来的,林芸希这才知道,她这院子离郑猎户家不远,以后来往什么的可就方便多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十多个女人的战斗力也是惊人的,一上午的工夫把院子里的野草拔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又合力把院车上的家伙式都搬到保存的还算完好的西屋。
家里连个锅都没有,林芸希也没法留人吃饭,来帮忙的人也不矫情这三郎媳妇也不容易,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在乎那顿饭,纷纷打趣道:“哪天收拾利索了再上你家吃顿好的,到时候你多上点肉就行了。”
来日方长,这人情往来也不是一时算的清楚的,得慢慢来,林芸希笑眯眯的回道:“到那时候肯定让各位嫂子和婶子们吃到满意为止!”
众人走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林芸希、方妙和小安和,三人面面相觑,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尤其是小安和,不复在方家时候缩着肩膀低着头的小可怜样,小脸舒展开终于有了属于他这年龄孩子的样了。
“咕咕……”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起来,然后其他俩人的肚子也跟着起哄,方妙红了脸去戳方安和,“多大的人了,真不知羞……”
躺着也中枪的方安和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的看向他三嫂,那小模样看的林芸希稀罕的不行,摸摸他的脑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肚子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别听你妙儿姐取笑你,她逗你玩儿呢。”
得了三嫂的肯定,方安和立刻硬起多了,鼓起小脸对着方妙,“妙儿姐,明明你肚子刚刚要叫了,不止我自己。”
“哎呀,三嫂,你偏心安和啊,我要哭死了!呜呜……”说完假哭了好几下,然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芸希左手牵过这个又哭又笑的傻丫头,右手拉住小安和,进到屋子坐下,才徐徐开口道:“以后咱们三个可要相依为命了,得相互照顾才行,虽然我不是长嫂,但是你们叫我一声嫂子,我就得为你俩负责。妙儿的暴脾气以后可得改改,女孩子性子太刚烈容易吃亏另外对身体也不好,凡事三思行而不可莽撞。”
说着,她又看向安和,“安和性子沉稳是好事,但是你还是个孩子,不能凡事闷在心里,这样容易钻牛角尖,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跟三嫂说,三嫂解决不了咱们可以找族里,一笔写不出一个方字,咱们要好好活下去就离不开相互帮助。”
看俩人都郑重其事的点头,林芸希笑着又说道:“对咱们不好的人咱就躲着她点,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公道自在人心。对咱好的人咱们要记在心里,人家有难的时候能帮必须帮一把,谁这一辈子没有个为难的时候呢,平时做事要凭良心,不能因为一点小利就去坑害别人,一定要靠自己的能耐吃饭,这样才活的踏实,你三哥才会更放心。”
三人并没有饿太久,林清文回来了,还买了一车的东西,满满当当的,锅碗瓢盆还有几小口袋的布袋子,应该是买的粮食,这车还不是农家用的牛车、驴车,是马车,车板长且宽,看样子是专门拉货的车。
林芸希领着方妙和安和赶紧迎出门,赶车的老车夫把车停在门口外,林清文下车招呼几个人开始卸东西,搬东西的时候林芸希才发现,他大哥买的东西还挺全,什么油盐酱醋茶、洗脸的盆子、布巾、烛台都有,甚至还买了针线和手油,那手油不过两文钱一木盒子,谈不上贵,但是勤俭惯了的农家人能省一分是一分,从来不用这些个东西,林芸希从小手就干,到了秋后冬初就开始裂口子流血,大哥和嫂子看着心疼,所以在家的时候无论春夏秋冬都让她擦着,手保持着湿润了就不会开裂,没想到现在林清文还记得这事。
四个人来回几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回屋里,看着堆积成小山的东西,林芸希汗颜,如果不是自己给的钱不够的话,估计她哥能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都给买回来,这种被人照顾无微不至的感觉,暖暖的,林芸希笑笑,他哥真是把她疼到骨子里的。
给了车夫几个铜钱,那老车夫挥挥鞭子赶了马车就走了以后,林清文掏出一个油包递给林芸希,“你们三个还没吃东西吧,我着急回来也没在县城多呆,先分点垫吧垫吧,我先把锅给安上。”说完拎着锅就去灶台忙乎了。
一股子浓郁扑鼻的葱花味,林芸希打开一看,原来是葱油饼,面皮煎的金黄酥脆,青绿色的葱花点缀其中,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此时也饿极了,三人都用手抓着饼子开始吃起来。
“哇,这饼真不错!我是第一次吃这么香的饼呢。”离开方家后,方妙人更活泼了,吃了两口就惊呼出声,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看着俏皮极了,如果不是手上有油,林芸希真想去拧拧她小鼻子。
安和的反应最直接不过了,嘴咬着饼,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连连点头附和方妙的话,都顾不上说什么了。
林芸希咬了一口,这葱油饼味道不错,油多葱花香饼层也厚实,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吃了一半肚子就饱了,林芸希不是一个贪图口食之欲的人,准备包起来以后再吃,不过看到安和眼睛巴巴的瞅着她剩下的那半块饼就改变主意。
“安和,我吃饱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给你吃吧。”林芸希将自己咬的那块旁边撕下一小块,其余的递给方安和,“你要是喜欢吃,三嫂以后多给你烙几次饼,我手艺也不错呢。”
旁边的方妙笑嘻嘻的点点头,“三嫂做饭就是比大嫂和二嫂好吃,以后我可有口福了,嘿嘿。”
方安和一脸不好意思的接过饼,“谢谢三嫂,不过面很贵的,咱们以后过年的时候再吃就好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唉,林芸希怜惜的看着方安和吃东西那幸福样,这孩子是富贵出身,虽然不至于到锦衣玉食的程度,但也是吃喝不愁,结果到了方家干重活还吃不饱,受尽白眼,唯一的依靠就是他那三哥,结果那男人还上了战场,真是苦命,不过自己既然接手,必定会好好照顾他。
“安和放心,咱们暂时困难点,等以后一天三顿白面饼都没有问题!”林芸希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的方家,她赚钱的计划就开始提上日程,兔子若是养的好,富贵谈不上,但是温饱总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她还想去一趟县城,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法子,实在不行做些小吃也是可以的,她自认做饭的手艺不错,只要肯下功夫,不比外面摆摊的那些差,不过难题就是村子离县城不近,来回实在是太麻烦,不过现在胡思乱想没用,等去看过了再做打算。
日头西移,下地的人也陆续回家,他们这院子位置稍高一些,能看到下面村里炊烟四起,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一时间菜的香味和饭的米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分外的温馨。
祖宅好久没有住人开火,灶膛里面坍了一小部分,林清文又和了些泥给垒上,心里庆幸自己今天过来了,要不妹妹今天可开不了火了,他干活,林芸希三个在旁边打下手,在太阳下山之前林清文总算把锅给安好了,林清文是个仔细的人,又烧了几把火,试试烟囱,看了一会儿还不错,没堵上。
“云希,天快黑了,我得走了,明天还要给村里的人做木工,你嫂子明天过来帮你收拾收拾。”洗干净手,林清文向妹妹道别。
方妙和安和非常有礼貌的给他打招呼,三嫂的哥哥跟三嫂还挺像的,性格温和长的也好看。
“哥,你小心点。”家里被褥不够不说,林清文的活也耽误不得,林芸希不敢多留,把林清文送到门外。
抹抹头上的汗,林清文指指旁边,“你们两个弱女子还有个半大的孩子住这么偏,一定要加小心,这世道虽然太平,但是小心无大过,院子的墙不能拖赶紧找人收拾起来,一定要高点,结实点,上面再插点树枝啥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芸希点头称是,安和虽然是男的,但毕竟还小,家里有她这个独居的已婚女人再加上一个未出阁的方妙,如果真出了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她大哥担心的是。
“明日我就找人把院墙给翻盖一下,就按哥说的那样盖,你就放心吧。”
眼看俩人都要走到村头了,四下无人,林清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憋了一天的疑问,“这院子怎么到我名下了?”
这宅院虽然偏,但能顶一般农家院子三个大,最起码得三十两银子才能下来,那十五两银子根本不够,而且在去县城前林芸希还塞给他几两银子,看样子那银子根本没动,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旁敲侧击的问了里正几次,都被他避重就轻的闪过话题,刚才有方妙和安和在他没好张口,现在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
林芸希不想再给他添堵,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只得将昨天在方家的事情讲给他哥听,说完赶紧劝道:“你可别动气了,你身子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林清文没有暴怒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人常说世间百态冷暖自知,方家这样的兄弟也真是少见,看着妹妹担忧的眼神,开口道:“能分出来过更省心,你带着俩小的养养兔子也不费力,持家过日子难,你算计好了再花钱,如果不够也别撑着,我和你嫂子虽然不宽绰,但是帮你一把的力气总还是有的。”
林芸希推开他哥递过来的房契,“哥,这个你拿着我更放心,谁知道我那几个哥哥嫂嫂啥时候心血来潮来翻我家东西,你放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有苦难肯定会找你和我嫂子,别人我也指望不上。”
如果男人能回来的话,也许自己更有底气些,怪不得老人总说家里的男人是天,如果方岁寒在的话,那大房和二房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的欺负自己。
闻言,林清文迟疑了一下,思索良久还是把房契给收起来,林芸希说的对,方家那几个惹事精真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房子?”
林清文总感觉有些不安,虽然十分讨厌方家那些眼睛都钻到钱眼儿里的人,但是听说这房子是诳来的就有些良心不安,他爹教导即使穷也要活的光明磊落,林芸希急中生智将了方家一把,但这宅院来的的确不怎么正当。
一看她哥哥那纠结样林芸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想让他心里结疙瘩,赶紧宽慰道:“这也是该得的,方岁寒给方家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结果最后他们都攥着钱不给他免了徭役,他们无情无义在前,再说了,方岁寒给我婆婆的钱早就够这三十五两了,他们既然私吞了那钱,这宅子归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那方家的老祖宗估计是知道这事的,他既然默许了,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你别瞎想。”
“等妹夫回来,我就把这房子过给他。”林清文一脸不容置疑的说道,他和林芸希是亲兄妹怎么都成,但方岁寒毕竟姓方,他不占别人家的便宜。
他哥跟他爹骨子里透着倔劲,原则性的东西从来不马虎,林芸希执拗不过只得答应。
回到新家,俩小的都已经在后面捡了一把柴禾就要烧火做饭了,家里粮食现在只有两袋,一袋子糙米一袋子灰面粉,和菜混着吃大概够三个人挺小半个月,现在银子得紧着养兔子这边来。
“三嫂回来了,稍微等下,把这锅炼炼才能用。”方妙用沾了油的粗布在铁锅上蹭来蹭去,原本乌了巴突的铁锅现在有了些光亮。
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人,用惯了不锈钢锅林芸希都忘了这铁锅容易生锈的事,方妙这是用油炼锅,以后炒菜焖饭不容易生锈,如果她不提醒,恐怕自己都记不得这事,林芸希汗颜,自己跳着脚要分家出来过,以为出来就自由了,现在看来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炼完过锅,方秒顺手就把晚饭跟焖上了,因为这顿算是搬家以后第一顿饭,所以林芸希特意让她多做了些,以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再说以后,这顿必须得管饱。
林清文没顾上买菜,林芸希和方妙就跨过她家的破烂墙去外面摘了一把蕨菜和荠菜,这些野菜洗干净放点盐就当菜了,结果饭还没好,家里就来了客人。
最先来的是方二婶,一进屋子看见灶膛上烧着火就乐了,扯着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说道:“哎呀,你家哥哥真是个想的周全的人,锅和米面都给你买回来了啊,我还担心你们晚上开不了火饿肚子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手里挎着个大篮子,虽然有布盖着,但是那散发出来的热气和炖肉的香味,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林芸希感动于她的贴心,也没矫情,赶紧接过篮子,笑道:“婶子真是及时雨啊,我们这做了饭正愁没菜呢,想着直接就这么干咽得了,结果这么一工夫你就来了,真是救了我们啊。哎哟,还有炖鸡呢,让二婶子破费了,不过炖的可真是香呢,婶子你这手艺这么好,哪天我可得去学学。”
三郎媳妇边说笑边把东西拿出去,方二婶很替她感觉不公,“这分家分家怎么也得公平点,他们方家就什么都分给你们?不是我背后说人不是,你那大嫂和二嫂真是心狠,让你们三个小的这么净身出户,这不是就让你们饿死嘛,做的这么绝也不怕天打雷劈!你婆婆也是个眼睛不清楚的,老大他们这么对你也不说帮你说几句话,再怎么说三郎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心简直偏到胳肢窝去了。”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抱不平,林芸希不想让其他人再生出什么误会,解释道:“是我不要那些东西的,分出来就是图个清净,要是因为这点东西以后让我大嫂和二嫂再找门,那实在麻烦,现在分的清楚,以后三郎回来我也好交代不是。”
“哎,你和三郎都是懂事的孩子,三郎是个孝顺的,估计要是知道你这么多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他要是知道分了家肯定会担心你,最好先别告诉他。”方二婶叮嘱道。
“去服役还能通信?”前世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从军的人,穿到这个地方更是不了解,她还以为古代交通不发达,通过驿站一般通信就很困难,方岁寒他们去了那么荒凉又危险的地方,通信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不知道?哦,这也难怪,柳家村的人丁不兴旺,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征徭役了吧,我还以为三郎走之前告诉你了呢,这服役虽然去的远,但是每隔三个月县里会运送物资,到时候你使点银子托他们捎信或者送东西都都可以,但那边检查的严格,雁过扒毛,吃的捎过去估计也到不了他手里,一般也就缝个棉衣或者纳个布鞋捎过去。”
林芸希还真不知道这事,没听方岁寒提起过,也没听方家人谈起,不知道是方岁寒没对任何人说还是方家人没把这事当回事,不过那男人没跟自己说恐怕是对自己没抱什么希望吧,他一定以为他走了自己就会拿着和离书跑吧!想到这林芸希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难道自己是那种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金丝雀吗?简直把人给看扁了!
方二婶跟林云希说了两句便走了,她前脚刚走冯娘子后脚就进了院,手里也挎了个篮子,毫无疑问里面也是饭菜,同样也是带了荤腥的,林芸希感觉很不好意思,农家日子清贫,只有过节或者婚假迎娶的好日子才能吃点肉打打牙祭,自己跟这俩人真的只是几面之缘,这个时候能亲近自己,这份情义,可真是算的上雪中送炭了。
炖鸡肉和红烧肉加上凉拌野菜,当天晚上三人很是饱餐了一顿,虽然晚上吃的太饱不好,但是林芸希还是看着安和吃的饱饱的,吃完她和方妙一人拉住安和一只手到院子里溜达消食。
遛食之前,林芸希从脸到手给安和擦了个干净,以前总是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是拖拖拉拉的不利索,现在洗干净又整治下衣服,发现小孩其实长的挺好看的,浓眉大眼睛,鼻梁挺直,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帅哥,不过看着那鼻子,林芸希楞了下神,有点像方岁寒,不过也是,人都说外甥像舅舅,方岁寒像舅舅,安和是舅舅的亲儿子,两人长的有些相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三嫂,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其实我平时吃不了这么多的……”方安和有点不安的问,在方家他连半饱都吃不到,每次干活干到一半就饿的不行,但是他不敢多吃,因为每次他敢多吃一点都会被大嫂用那么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看,他怕大嫂再在没人的时候掐自己,所以每次都不敢多吃,后来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小脑袋垂着,没精打采的,他本来不想吃那么多的,可是那肉真的好香,而且三嫂一直那么温柔的冲自己笑,给自己添饭,自己就不小心放开了肚子,结果吃多了,安和感觉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干却吃了这么多,他心里怕被嫌弃。
看着他那惶恐的样子,方妙难得没有取笑他,安和虽然叫娘一声姑母,但是娘那软趴趴的性子镇不住大嫂和二嫂,她俩表现上对安和嘘寒问暖,舍不得让自家的孩子上手,背地里专门使唤安和干各种脏活累活,自己也曾为他出过头,虽然当时是拦下了,但是过不久大嫂和二嫂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安和,后来她也就学乖了,只是偷偷的给他留点吃的,那时真是憋闷的要死,想跟三哥说又怕他跟大房跟二房闹起来,现在分出来可就好了,她这个三嫂是个心肠最好不过的了,以后安和的日子可好过不少。
听着小孩这话,林芸希心里酸酸的,拍拍他手背,假装嗔怒道:“说什么胡话呢?男孩子就是应该多吃才能长的又高又壮,要想长的像你三哥那么壮实,你每天必须得多多的吃,咱家现在只有你一个男子汉,你得代替你三哥保护我和你妙儿姐,身体不好怎么能成,以后必须得吃饱才行,懂不懂?”
“哦,懂了。”方安和被三嫂这确之凿凿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的确是这样,三哥平时就很能吃,那么大的海碗,他能吃三碗,他像向三哥那么厉害,他要保护三嫂和妙儿姐,所以必须得吃饱饭才行。
看小孩脸上那坚定的神情,林芸希才稍微放下点心,这孩子从那么优渥的环境落到缺衣少穿又受各种欺负的田地,性格还保持着这么单纯真是难得,心里有些阴影是在所难免的,一时半会儿可能扳不过来,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合计家里还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月到中天,结果方妙和安和越说越精神越兴奋,林芸希却扛不住了,她身体比瘦弱不堪的安和还要弱,以后必须得有目的的锻炼才行。
被褥不够,安和自己一个屋,林芸希只能和方妙俩人合着挤一宿,虽然有点挤,但俩人收拾了一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刚躺下没多久就都双双睡了过去。
早上最先醒的竟然是安和,林芸希被悉悉率率的声音吵醒,穿好衣服,看看天色还黑着又披了件衣服,早上晨露大,一不小心就得着凉,她现在正要开始实施赚钱计划,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因为病掉链子的。
出了西屋,林芸希就闻到一股子烟味,抬头一看,灶膛的火燃烧的正旺,安和正把手伸到火边烤着,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小声道:“三嫂醒了?稍微等一下,昨天剩下不少饭菜,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锅盖边沿已经开始冒热气,安和的脚下整齐的放着一摞干柴,看样子他已经起了不短时间,林芸希捏捏他冷的有点发白的脸,“以后早上不准起这么早,你应该多睡觉,如果在我做好饭之前起来,就罚你在床上躺一天!”
方安和不自然的握住了手里的柴禾,讷讷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林芸希才不会被他这蹩脚的谎话骗到,非常严肃的重申道:“我刚说的话要牢记,要不真的会罚你在床上躺一天哦。”
“对,就这么办!”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妙从里面出来了,笑嘻嘻的看向方安和,“安和,你要不听话,我就天天看着你睡觉,到时候你不睡都不行。”
林芸希把方安和赶去洗脸,看了看笑的没有正形的方秒,“多穿点,早上冷的很,安和还知道套件厚衣服呢,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以前没发现三嫂这么严厉啊,刚才那语气跟三哥说自己的时候真的很像呢,方妙做了个鬼脸赶紧回了屋,她三嫂可是能力压大嫂二嫂分了家又排除困难要了她和安和的人,这人看面上软绵绵的,其实心里可是门清,自己这套撒娇耍赖恐怕对她没用。
三人还没吃完早饭,林芸希的大嫂张氏就到了她们新家。
“这地方这么破能住人吗?”张氏一进门看着这年久失修、到处乌了巴突的墙壁和那稍微重点脚步就腾起一阵土的地面,就皱起了眉头,“要不你领着方妙和小安和先去我家住几天,让你哥找人再把这房子休整休整。”
林家虽然清贫,但是林清文木工活好加上张氏是个勤快的,家里被收拾的整洁又立正,所以非常看不惯林芸希她们现在住的祖宅这破烂样儿。
林芸希也是个干净利索的,但是她习惯收拾的是二十一世纪那种铺着地砖或者木地板、刷着乳胶漆的房子,对于这种到处都是土的房子,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被她嫂子嫌弃了也没在意,笑道:“怎么就不能住人了,能遮风挡雨就成了呗,先这么将就着,等过一段时间有银子了就翻盖新房,到时候就盖青砖的,看着气派住着干净!”
“哎哟,这就开始说大话了。”张氏进门就挽起袖子拿着抹布开始擦起来,听着林芸希这话就乐了,一脸的宠溺,“你个傻丫头,这话在家里说说还成,千万别到外面说,你知道那砖瓦房得多少银子啊你可真敢说。”
在一边扫地的方妙也笑的前仰后合,脸上的两个梨涡让她看上去更加俏皮,支着下巴道:“三嫂,你可真敢想,咱村里就里正大人住了砖房,那还是他家老爷子出银子给盖的,听说当时花了将近二十两呢,二十两银子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
张氏听了连连点头附和,“你看看,你看看,妙儿都明白的事你这个当嫂子的都不清楚,哎,个傻丫头,可怎么办哟。”
张氏今天来存了俩心思,一是帮林芸希归置归置东西,第二个目的就是看看跟芸希过日子的俩孩子是啥样的人。昨天晚上当家的人跟她说了分家的事以后她一晚上就没睡着,虽然知道嫁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如在娘家舒坦,不奢望方家像她那样对待芸希,但是像方家这样算计和欺负人至斯的亲戚也是少之又少,分出来虽然过的苦点也不用受那份气。说实在因为这事她连带的对方妙和方安和俩小的也是有些偏见的,不过过来这么一看就稍稍改变了些看法。
八岁的方安和看着就像五六岁一眼,又瘦又小,一直闷着头干活,每次都是林芸希喊他歇息才肯坐一会,一看就是过过苦日子的孩子,让人看着心疼。方妙呢,是个古怪精灵的丫头,手快嘴快,一看就是个性子单纯好相处的,更重要的是这俩人很听芸希这个年轻嫂子的话,所以不着痕迹观察了半天的张氏这才放下心来。
“你才多大就说什么一辈子!”林芸希坐在那烧开水把新买的盆碗什么的消消毒,也不跟她们争辩这事,擦擦手笑道:“现在得先把外面的墙给盖好,等会我去里正家,让里正大叔帮忙找找村里农闲的人来干活,这可耽误不得。”
“先置办些菜肉再去寻人吧,一般来帮工的一天怎么也得给十五个钱再管中午一顿饭,家里这些东西只能够你们三个吃几天的,可不够那些干完活饿肚子的男人吃几顿的。”
在这方面嫂子要比她有经验的多,林芸希点头应和,“那我去县城买些吧,嫂子你跟我说说都要买啥,我坐丁大爷家的驴车去,一下就都买全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吧,来回不过半天的工夫,要是漏了什么可就废两边事儿了。”张氏说道。
张氏担心的是,在家里的时候她从来不让林芸希操心这些事情,虽然她是个做事有章法的人,但是一下要买这么多琐碎的东西,难免会有什么遗漏,还是自己跟着比较妥当。
闻言,方妙放下手里破了腿的椅子,说道:“嫂子你俩去吧,剩下的这些我和安和做就成,我在家里也是做惯了这些的。”
虽然只接触了这么一会儿,张氏也看出来方秒是个手脚利索能干的丫头,得了她的话,也不推脱,擦干了手,道:“那我们先走了,午饭的时候要是还没回来,你俩不用等就直接吃了吧。”
林芸希和嫂子到丁大爷家,运气好的是丁大爷没接活正在家悠然的呆着呢,套了车拉上俩人就去了县城。
这是林芸希穿过来以后第二次来县城,第一次是跟着方岁寒来找酒楼的商量兔子销量的事情,因为当时心里紧张所以也没顾上多看,这次来才发现这县城可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
灰色石砌城墙巍峨耸立,恢弘雄壮,蜿蜒到目光不能所及之处,城墙上有数个城楼和角楼,下方隐约有人影晃动,林芸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手持武器巡逻的士兵,城墙有两个十多米高的城门,一进一出,都有重兵把守,林芸希心理微微诧异,不过是个县城竟然守卫这么森严,简直跟电视剧里的重城一样。
进了城,眼前一幅繁华的景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人声鼎沸、装着粗布衣裳的人和穿着光鲜亮丽的行人川流不息,道路两边支起的简易摊子从街头一直连到街尾,包子摊、面摊、卖豆汁的、卖胭脂水粉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小商小贩呼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食物和小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诱人的香味,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很不安分。
张氏虽然没来过县城几次,但是也比林芸希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主要强的多,俩人七扭八拐来到一条相对安静一些的街道,林芸希看到这条街两侧都是些卖青菜和肉类以及各种调料的铺子,在这里买菜的几乎都是些衣着周正的,看样子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之类的,应该是出来采买府里的食材。
农家人的青菜什么的直接从山上摘了,肉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基本上谁家要是办喜事杀头猪,有几个闲钱的直接称了半斤几两的给家里的孩子解解馋,所以很少来县城这里买肉和菜,林芸希和张氏俩人出现在这里很是扎眼,有几个铺子里没生意的老板都把手袖起来看过来。
这可以算的上她来到这以后第一次正式的逛街,虽然是来买菜,林芸希感觉看什么都是稀奇的,停在一家菜全铺面大的店铺前仔细看装在篮子里的各种青菜,大约有十多种,除了农家常种的几种菜以外还有菱白、红辣椒、芹菜,在这里林芸希竟然还发现了洋葱和茄子,她记得这两样菜都是外国流入本国的外来物种,时间相差了三百多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个时代跟自己认知的历史有些不同呢。
店铺的老板是个身体富态的中年胖子,看林芸希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止从容难掩那秀美脱俗的容貌,不由得多瞅了两眼,心想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大家闺秀穿下人的衣服跑出来了,不过他给县城各个有头有脸的府第送过菜,跟府上的丫鬟管家也算说的上话,真没见过哪家小姐有长的这么好看的,莫非是外地回来探亲?
在后面整理菜的女人看当家的一眼不错的盯着外面年轻女人看,而那女人又生的貌美如花,原本只是看菜的动作在她眼里就成了勾引男人的搔首弄姿,不由得心头火起,操着大嗓门喊道:“不买瞧什么瞧!没见过菜长什么样啊,穿成这样莫不是别有用心!”
林芸希被这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老板娘插着腰面带不善的盯着自己看,女人满脸肥肉一双三角眼掉掉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那眼里的鄙夷和怒火和店铺老板直直的眼神不由得皱起眉头,跟这样不可理喻的女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点也没有留恋的走开,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嚷一番,能做到这么大的生意可真是个奇迹。
店铺老板是个惧内的,被自己娘子一喊赶紧缩起来脖子跑到后面假装忙起来,那女人见林芸希走开,以为她是心虚,不依不饶的走到店铺门口还想再骂几句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老板赶紧把人给拖回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劝,“少生些事端吧,我不过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这么大人都瞧着呢,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看着前后左右铺子里的人望过来的眼神,女人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重重的跺脚离开了。
张氏正在和远处的卖菜的商贩讨价还价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林芸希对讲价是一窍不通,看她嫂子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便沿着街道逛了起来。
清风和煦,此时夏日的阳光还不那么耀眼,一束束的光线如同跳跃的精灵轻抚路上行人的神经,令人心旷神怡,林芸希很快将刚才刚才的不快忘到脑后,慢慢踱步走在这干净的街道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被微风裹着徐徐飘到四处,若有若无,虽然淡薄到几近于无,但不损那动人心弦的魅力,这股味道好熟悉,林芸希不由得停步四处张望,味道好像是从街道尽头传来的,她不由得向那走去。
眼前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朴素雅静,给人一种出世的恬静的感觉,近到前面香味便多了起来,此时林芸希也看到小楼门前的木花架子上摆放着几十盆正开的旺盛的花,争奇斗艳,花开灿烂,真是一道独特的亮景。
花朵洁白香气浓郁的茉莉花、粉红素雅的耶悉茗花、重瓣优美的月季,美不胜收的花朵和清香的味道勾起林芸希心中的思念,大学时候草业科学专业的学生相对于电子商务之类的热门学科的学生少之又少,女生爱花花草草但谁也不愿意选择做这一行,每天混的跟泥腿子一样脏兮兮感觉实在上了台面,所以导致系里的更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男生为了吸引更多的女生注意,便央求系主任把学院的园子让出来,精心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种子都是从各个实验室里顺的,少几颗老师也不会太在意,种花种草又是他们的长项,必须手到擒来,结果到了花开的季节,满园芬芳花团锦簇,本来只是男生们的一个小心思,没想到阴差阳错到成了学校里一处别样的风景,引来好多学生来看,男生们们吸引妹子的心愿总算达成。后来那个小花园成了情侣约会的地方,林芸希这个单身的人不想给别人当电灯泡,所以只在楼上的窗边欣赏,那片花园也就成了她学习生涯中比较快乐的回忆。
毕业以后忙碌的工作压榨了她很多时间,虽然离母校距离近,但也没有回过几次,所以再次看到这么多花的时候,心中有些感慨,低声说道:“云影花光乍吞吐,江北江南春灿烂。”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击掌声,门口袅袅走过来一少妇,水蓝色的烟纱散花裙和木兰青色的双绣缎裳衬得她身材细高,素衣木钗长相端正,双目灵动一看就是个善言辞的人,那人待近前看清楚林芸希的相貌时也是一愣,随即用洁白的帕子捂着嘴笑道:“真是人比花要娇艳三分,小娘子往我这花店门口一站,我这花都被你比下去了。”
这人应该是这铺子的老板娘了,有了刚才的教训林芸希便谨慎了几分,福了福身道:“您说笑了,花草虽不能言语但怡人情,只消看一眼心里就安静了,哪里是人能比的。”
花店的老板娘听到她这一番话,脸上的调笑倒是去了几分,正颜道:“我是这花店的老板人都叫我冷三娘,看来小娘子也是个爱花之人呐,相遇即是有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比你虚长几岁,不客气的叫你一声妹妹了。”
这冷三娘一脸的精明能干,还这么自来熟,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林芸希从来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看她并没有别意思,防备之心便放下,开口道:“小妹林芸希,夫家姓方。”她实在不知道古代嫁出去的女子应该怎么介绍自己,便顺口说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冷三娘就一直在大量着她,她在这县城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的这么标志的女子,可惜的是已经嫁人了,镇上有名望的方姓人家她在头脑里过了一遍,好像没有,再看这人的装扮多半是下面村子里的,但眼前这人举手投足的气度可不像个乡村野妇,真是有趣呢。
因还惦记着刚才那特殊的香味,林芸希见这人爽朗好说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我刚嗅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冒昧的问一句,店中是否有星蓝花?”
“星蓝花?”冷三娘一脸疑惑,喃喃道:“店中花有百种,但是并无这花。”
林芸希也楞了,这股味道没有错,的确就是星蓝花的味道,自己不会弄错,她心中一动,描述道:“可能名字不同,叶子是椭圆形或卵状,花钟状,花朵是银白色的,非常好分辨。”
闻言,冷三娘先是露出悟然的表情,然后又显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手里捏着帕子扶着额头道:“你说的是星花啊,名字不同我一时没有明白,这花在咱们孟县以北极为常见,原本我是不想放到店里的,有人说这花香非常特别,我便弄了几盆,我闻惯了各种花香味倒没怎么注意,没想到你,你若是有兴趣便随我来吧。”
“叨扰了。”
一听这花很常见,林芸希心中一喜,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送枕头,她对那花上了心倒不是那多漂亮或者香味多特别,只是那花对她来说以后会派上用场,在这碰上可真是巧合。
跟着她进入楼内,底下这层布置倒是简单,四周立着镂空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的全是大小不一的花盆,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只有巴掌大小,花的种类比屋外的更是多了不少,有怒放的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美丽的好像不似人间。
但林芸希仔细一看,发现这屋子里的花好像都不甚精神,颜色虽然艳丽但没有什么光泽,黯淡的好像美人迟暮的脸,尤其是被单独放到墙角的一棵,枝条萎缩花瓣凋零,跟这春意盎然的屋子格格不入,凌菲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丁香花,本应是正是开花的最美丽时候,却一副要枯死的样子。
进到屋子里的冷三娘看她目光停留在丁香上,脸上的愁容更甚,轻叹道:“这花是我一位挚友送与我的,本来开的好好的,这些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越来越蔫,三四天的光景就变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这水什么我都是按照正常那样浇,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了毛病,虽然放在这有碍瞻仰,但我舍不得扔掉,唉,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这花枯了以后,这店里的花也都越发没有精神,这土什么的明明都没有换过,唉,看这些花这没精神的样儿,我真是心疼的不行。”
提及此,精明能干的冷三娘脸上现出几分悲伤,林芸希明白她不是因为少赚银子而难受,是真心爱花之人,这点可以从擦的干净发亮的大大小小的花的叶子上看的出来,所有花的枝条都被精心修理过,那已经快枯死的丁香花盆被被清理的很干净,还有浇过水的痕迹。
冷三娘唤来店里的花童将那星花从楼上搬下来,绿叶中探出的一串串的白色像铃铛一样的花瓣,林芸希就认出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星蓝花,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丁香花枯萎的原因,但店内其他花为什么会这样她可就有些纳闷了。
看了几眼置放在一边的马上就要完全枯死的丁香又看看架子上蔫头耷拉脑的花,冷三娘眼角红了,既没有着虫又没有烂根,完全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成了这样,她伺候了十多年的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批花看上去都要完了,不但要损失百十多两银子,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可都付之东流,这些可都是她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的花啊。
虽然难过,但她还是尽量保持住了平静,用帕子擦擦眼角,勉强笑道:“哎呀,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出来了,这一屋子花也不知道怎么都变得这么没生气,这盆星花还算是健康,你就拿走罢,银子就算了,唉,再放这几天恐怕也要死了。”说着便让花童给装到一个竹篾里,竹篾宽且矮,两侧有两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编织的筐耳,这样搬着既不会弄脏衣服又轻便。
相比于其他的花,这盆星花算是枝繁叶茂俏生生的了,林芸希领她的情,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这丁香是不是跟星花放在一起过?”
没想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冷三娘愣了一下,拧着柳眉开始思索,不久回道:“是,约莫五日前我弄来这些星花,因为这花在咱们县里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就把它放到二楼,本来这丁香我都是放在一楼正中最显眼的地方的,大前天从花圃弄了好多新花过来,没地方,所以才把它搬到二楼,结果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枯萎,我以为是阳光不足,赶紧又搬回来,结果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现在……”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林芸希点点头,解释道:“这丁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星花和它相冲,这两种花挨到一起丁香就会迅速枯萎,分开就没事了。”
“唔,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丁香花刚抬上去不久就有些不对劲,但当时以为是刚换了地方不适应的缘故,原来是这样,但是,怎么会,花和花还能相冲?也没有种到一起?”冷三娘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林芸希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古代人解释植物会分泌特有的化学物质,而星花分泌的东西正好是克丁香的,这俩就是一对冤家,只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当时还挺纳闷,现在看了这情景就知道了,你若不信可以找盆水仙花和这星花放到一起,书上说这两种花放到一起都会死的。”
闻言,冷三娘惊得用手帕捂住了嘴,看向林芸希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半天才松开手说道:“二楼确实有盆水仙花,昨日死了……”说着她看向星花,脸上就有了些惧意。
“那便就是如此了,这星花只是和这两种花相冲而已,只要隔开放即可,不用把它当成狼虎一般对待。”人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林芸希给她解释道。
“其他的花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我不多想也难啊。”冷三娘喃喃道,忽而眼睛一亮,激动的抓住林芸希的袖子追问道:“芸希妹子,你既然知道这花能危害丁香,那还能把和丁香花救活吗?那花对我很重要,不论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这人能在这里开个三层的店铺定也不是个缺银子的,说实在的这丁香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冷三娘这么重视定是因为跟送花那人关系匪浅,君子成人之美,林芸希这时候也不拿乔,蹲下身,一点也不怕脏的把手伸进陶制的花盆中,小心的扒开根部的土壤,看了下依然健康的根部,然后恢复原状,回道:“根没事,把枯死的枝条剪掉,然后把鸡蛋皮打碎用水泡两天倒在花盆里,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就可以了,小个月应该就能长出新芽,切记别把它和这星花放到一起。”
闻言,冷三娘喜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感激的说道:“芸希妹妹,借你吉言,若是这花真能活下来,姐姐、姐姐真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是她又高兴,失而复得这种心情简直复杂极了。
不知道这花到底对她有什么意义,在自己能力范围所及的地方帮助人就算是积德了,她向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次穿越却大大的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所以更是坚定了好事要尽量做,坏事绝对不要做的理念。
不知道怎么劝人,林芸希只是安静的站着,冷三娘哭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擦擦泪水,脸颊两侧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红晕,哑着嗓音道:“妹妹见谅,姐姐失态了。”说完松开了握着的手。
林芸希轻轻摇摇头,瞥了眼屋内的怏怏的花,说道:“其他花变成这样可与那星花无关,不知道关于此事姐姐有什么眉目?”虽然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姐姐有些不自然,但冷三娘给她的感觉并不赖,所以林芸希叫出口也没感觉有什么。
招呼花童把星花先移到前院,冷三娘摇摇头,“一楼的这些花都是刚才花圃移种过来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养了这么多年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林芸希绝对自己上手看看,当下便问道:“浇花的水在哪里,我能瞧一下吗?”说着她来到蔫的最厉害的一盆红色杜鹃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冷三娘种了这么多花从来不知道花与花还能相克,林芸希能道出这丁香花凋谢的原因,冷三娘对她已经是刮目相看,现在她开口询问,便更是确定了她能将店内的花都给救回来,慌不迭的应道:“能,能,你先看着,我去拿。”
说完也没叫花童,提起下摆蹬蹬的向后院小跑而去。
草木本是一家,林芸希也接触过不少花的实验,这盆杜鹃红色的花朵无力的垂着但花瓣无病斑,根茎没有发黑腐烂的迹象,这土壤既然是从花圃中直接带的,那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林芸希拍拍手站起来,开始回忆她所知道的那些花生枯萎病的种类的症状,但想了半天都没有一点头绪,只能一盆一盆的看过去,看了十多盆都没有什么发现,林芸希更是奇怪了,冷三娘这店里的花都是些好养活的,怎么会无端的变成这样?
思忖间,冷三娘把浇花的水壶给拎来了,林芸希微微侧倾水壶,把水倒到掌心一些,水质清澈并无异味,这只是普通的水,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到底?
一旁的冷三娘见她陷入思考不敢打扰,凡事有异必有因,林芸希百思不得其解,不甘心的用手指沾了水放到嘴里,先是微微皱眉,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
“怎么?”一看她那神情,冷三娘就知道她有了什么发现,再也忍不住问道。
放下手指,林芸希问道:“这水放了盐?”
“是。”冷三娘直言不讳说道:“浇花的水兑些盐水能让花开的更鲜艳还能延长开花的时间,我们店里一向都这样做。”
确有这么一个说法,一些经过处理的水浇花有的能治虫防病有的能让花枝繁叶茂,但这盐水的浓度也太大了些,自己都能感觉到咸,何况那些对水分极敏感的花呢,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植物吸收不了那么多盐,水分都分出去平衡盐的浓度,怪不得枝条和花朵会这么蔫吧,原来是缺水。
想通了这点,林芸希便道:“这盐放的太多了,你尝尝。”
这浇花的水取自后院露天的大水缸,冷三娘顾不上考虑脏还是干净,含了小半口到嘴里,还没细尝,随即便张口吐到帕子上,苦着脸道:“这水好咸!”
吐干净了嘴里的水,又叫人端了两杯清水俩人漱口,等嘴里的咸味冲散了差不多,冷三娘懊恼拧着手说道:“竟然是出在这水上,唉,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本来我是在缸里加了盐的,结果因为这丁香花病了,所以心神意乱忘了这茬,又叫花童加了一遍盐,怪不得这花会这么没精神呢,这么久竟然没发现,这是我的大意了!”
“你是关心则乱,也不要太过自责,知道真相就好办了,这几日换些清水浇灌就能缓过来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林芸希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真是谢谢妹妹了,若不是妹妹相助,我这店里的花可真得要完了。”冷三娘这话说的诚恳万分,“妹妹这恩情姐姐必须得好好谢谢才行,看来妹妹也是个懂花之人,真是相见恨晚,今儿咱必须得好好唠唠。”说着就要拉林芸希上楼。
虽然这个爽朗直率的冷三娘相处起来并不讨厌,但林芸希还没忘记她嫂子在外面采买菜的事,赶紧推辞道:“今日确实有事,咱们改天再叙罢。”
善于看脸色的冷三娘明白她并非客套,只得作罢,唤来小童把店里的星花全都搬出来,笑道:“妹妹喜欢这星花这些都送给你罢,莫要推辞,这花可真是差点要了我一条命,万万不能留在店里了。”
林芸希拿这花有用,冷三娘这举动正合她心意,只是刚要掏银子,手便被按住了,冷三娘笑盈盈的看着她:“这星花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妹妹救了我花店这么多花的命,我再要你银子也太不懂人事了,快收起来不要让我为难。”
说着,她顺势将一个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香囊塞到林芸希手里,“这香囊是姐姐自己缝制的,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里面放了二十多种晒干的花瓣,有醒神的功效,送给妹妹算是谢礼了,你若不收可就是瞧不起你姐姐,我会很伤心呐。”
冷三娘这软硬兼施,林芸希推辞不掉,只得收起来,她守着这么多花,制这香囊也算是物尽其用,林芸希没有多想便收了起来。
冷三娘对举止有度又懂得养花的林芸希真心喜欢的不行,但也不能碍着人家办正事,想着来日方长便命花童将花搬到林芸希嘴中说的地点,然后又细细的问了林芸希住的地方,才肯把人送走。
张氏跟那买菜的老板砍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的价,硬生生的磨下去十三个大钱,那老板是个脾气好的,张氏只是买了些便宜的菜还一直降价也没见生气,笑呵呵的说道:“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谁娶了你可有福气了,以后要是买菜就晚点过来,那时候虽然有点蔫,但是价钱这块便宜些。”
这话倒是真的,林家地少又要供孩子读书,支出要比普通农家高的多,能维持到现在这样张氏的确功不可没,张氏对这个不以衣着取人的老板也挺有好感,看到他店里挂着的红辣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哟,这是辣椒吗?怎么这么大,是怎么卖的?”
红辣椒跟火红的灯笼一样挂在木头上,看着格外惹人稀罕,她见过都是拇指大小的小辣椒,但是还没见过跟拳头这么大的,家里人都习惯了清淡,就林芸希一个人比较喜欢吃辣,这点比较随她娘亲,婆婆在世时,家里还没有落魄到现在这种程度,时不时还能买点辣椒,炒个菜解解馋什么的,现在好几年没吃过这东西了,所以张氏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真是有眼光,这种甜椒是从藩国传入的新品种,微辣,能生吃也可以做菜吃,味道非常好吃,咱们县城没有多少,这个是按大小卖的,大的一个八文,小的六文。”
“什么?这么贵?”待听清楚价钱,张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乖乖,就这么一个辣椒竟然顶半斤肉,这也贵的有些离谱吧,做的再好不会比肉更好吃吧。
作为一个省吃俭用一年到头难见荤腥农家人,张氏认为最好吃的就是肉了,为了节省粮食,家里平时多半是粗粮和野菜腌菜参半吃,如果不是要请人做工,她这辈子都不会来县城买菜的。虽然一天只管一顿饭,但也不能做的才寒酸。
“嫂子,什么东西贵?”从花店出来的林芸希看见嫂子还在菜摊子跟前,走过来问道。
那菜老板冷不丁抬头瞅见林芸希过来,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感叹这女子可真是会生,用如花似玉也不为过,吃惊之余赶紧搭话道:“这甜椒现在还不是最贵的,等天冷的时候价格比现在还要翻一番呢,这小的最起码也得*文一个。”
闻言,林芸希心里一动,“这么贵有人买吗?我不是说您卖的价格离谱,而是感觉定这么高不太好卖吧。”
她语气温和,态度谦和,那老板也没多想,抓下来一个递给她看,耐心的解释道:“小娘子多虑了,且不说咱们县城是幽州最大人也是最多的,到了冬天那冰刀子一样的天气一般人都受不了哇,吃点辣椒出点汗也不容易着了凉,所以辣椒这东西天越冷卖的越贵。咱们以前那辣椒太辣,一不小心就会伤胃,这新品种的甜椒甜辣甜辣的,多吃点也是没事的。”
“既然这么贵,咱们这边没有种这种辣椒吗?”林芸希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心里却酝酿着个计划。
老板楞了下,摆摆手,道:“这是北面来的新东西,没听说有人会种,连那辣的要命的小尖椒现在都十分抢手,这些甜椒都是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加了运费所以才这么贵。”
“那你们这里有那种干皮的老辣椒吗?”林芸希有些急切的问道,别人不会种,她是会种的。
听她说要老辣椒,老板摇摇头,“小娘子这是为难我呐,运到咱们这里的都是这种新鲜的,哪会有那种老的嚼不动的,这甜椒和那小尖椒不同,老了就没法吃了。”
买干辣椒是为了里面的种子可不是为了吃,林芸希心理吐槽,感觉有些遗憾,但还没放弃希望道:“如果下次再有人来送这东西,老板你帮我留意点,要是有干的就给我留下,越干越好,我约莫一个月来趟县城,到时候来这拿,麻烦你了。”
以为她嫌贵舍不得买这种,张氏碰碰她,“你若是想吃就买些,偶尔吃一顿也是无妨的,你现在不在方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用这么拘着。”
被误解了林芸希也不好解释她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嫂子,我就是爱吃干辣椒,这种不够劲。”
那老板是个玲珑人,将手里的甜椒挂回原处,笑道:“举手之劳,我就帮小娘子留意一下吧,我姓顾,这一片都叫我顾三儿,在这里面卖十多年菜了,你一打听就知道。”
“芸希,你真不买那甜椒吗?县城里好像卖的挺少的,下次再来有没有可就两说了。”都走了好远了,张氏还在问这个问题。
“我都多大了人了还惦记那点吃的,你把我当靖遥和靖晴呢,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委屈我自己的。”林芸希从她手里抢过两包菜拎在手里。
“那就好。”张氏在前面带路,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不是我说,你这身子骨可真是弱的一阵风都能刮跑,就连方妙那小丫头都比你强,现在分出来过也不太节省了,女人这身体若是垮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和你哥不在身边,你可得好好心疼自己。”
林芸希连连点头,她这个嫂子真真是把她当亲丫头养呢,嫁出去以后还担心和操心个不停。
见着车上多出来几盆花,张氏很是大惊小怪了一下,听闻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可是贵的很呢,不过在得知这是别人送的没花钱之后就不再关注了。
回去的时候车上拉的东西比较多,驴车就走的慢些,等俩人到了家,已经过了晌午,方妙和方安和正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俩人回来呢。
一看那灶台正冒着热气,就知道她俩没听说先吃,顾不上整理东西,林芸希赶紧招人开始吃饭。
“三嫂,你身上什么东西这么香?”从吃完饭开始,方妙就像个小狗一样跟着林芸希闻个不停。
林芸希笑着把她给退开,擦擦手从怀中掏出冷三娘塞给她的香囊递给她,“鼻子够灵的,这香囊里装的是花瓣,所以才会有香味。”
“哇,好精致的香囊!”方妙爱不释手的抓在手里看个不停,小心翼翼的解开金色的绳子瞧着里面干干的花瓣,一脸流口水的样子,“好多颜色啊,要是我哪天能绣个这样的香囊,我也要往里面放花瓣,到时候就挂在身上,连睡觉都不摘下来。”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咦,三嫂,这叶子是什么?”
林芸希转过头去,待看清楚她手里捏着的黄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叶子愣住了,这是金叶子?
“这是叶子吧,怎么放到一堆花瓣里来了?”方妙把金叶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也没什么特殊的香味啊。”
林芸希顿时感觉满头黑线,将她手里的金叶子拿过来瞧个仔细,金灿灿的五六厘米长,光面能照出人的影子,做工和真的叶子很像,叶脉叶缘清晰可见,但触手一片冰凉,林芸希要过那香囊,又从里面掏出四枚跟这一样的,这冷三娘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她还纳闷呢,她俩刚见一面又没有多深的交情,怎么会送这么贴身的东西,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五枚叶子应该值不少银子,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馈赠可够贵重了,不过她既然那么说了,再送回去可不太好,这人情慢慢赶着算吧。
见她将叶子掏出来放到房间里那老旧的柜子里,方妙好奇的问道:“三嫂,这是什么啊?”
林芸希把柜子关上,冲她笑道:“这可是金叶子,值钱的很呐,以后咱们盖房子可就靠它了,所以你可给看好喽。”
方妙连银子见的都少,更别提什么金子,林芸希这话说的有给嬉闹一般,方妙以为她三嫂拿上午自己说她的话取笑自己呢,做了个鬼脸道:“这叶子这么值钱啊,等到秋天的时候,我给你捡几箩筐,到时候咱们就去县城买个大宅子,再买几个丫鬟婆子伺候。”
这丫头就是个牙尖嘴利的,误解就误解吧,省的她大惊小怪的,所以林芸希就没再跟她解释。
上午把菜都买齐了,中午的时候林清文也来了,下午又跑了一趟里正家里,让他找帮工的人手,这房契上写的可是他的名字,他不出面不太好,再说他也实在担心林芸希一个人弄不来这些。
因为这两天没少麻烦里正,林清文又早就跟张氏提过这事,所以这次采买菜肉的时候,张氏特意买了两条肥大的鲤鱼让林清文去里正家带上,不说有多贵重,就是个心意,不能让人家为了自家的事白忙乎了。
林清文带里正家的时候,里正恰好不在家,因为之前给里正家打过家具,所以里正的媳妇郭氏也认识他,见他手里拎着东西过来,就知道有事要办,赶紧把人让进来,又叫小儿子去喊里正回来。
“方大哥,我又上门来麻烦你了。”林清文把自己的来意说了,里正频频点头,“要得,要得,房子破点没关系,能遮风挡雨就成,这墙早点弄好早安心,为了你家儿子读书你这也是下了血本了,不过我看靖遥那孩子不错,看着就像带那股子读书人的劲,你可得好好教导他。”
里正对林家人那是相当佩服的,虽然林老爷子一辈子是个童生,但一直都没放弃过科考,是块硬骨头,林清文身体不好没怎么读书,不过靖遥的那孩子看着就是极聪慧的,林家为了让孩子读书肯在方家村买宅子,动辄十几两银子的这份决心他自愧不如,不过话也说回来,这读书若是能成了可真是前途无量,林老爷子就是没个功名,但人家同窗有厉害的,稍稍提携就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的多,要不然林家穷成这样还能拿的出五十两银子?
“你且放心回去,今日我便先知会一声那些没事的汉子,明早咱们就开工。”里正拍着胸脯保证道。
新家住的地方不够,林清文晚上还得回林家,第二天一大早再赶过来,家里还有鸡猪得喂,张氏则和林芸希和方妙挤一个屋对付一晚上。
早饭一过,里正就领了十多个汉子来到了院子,四个人穿了旧衣服出来招呼人打个下手。
里正只是把人聚集到这,但这盖墙的事是由有经验的张大爷负责,张大爷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对林芸希道:“三郎媳妇,这墙破损的厉害,修补的话下几场雨还得塌,就得全部推倒再重新盖,你觉得呢?”
“我不懂,全听张大爷的。”对自己不懂的地方,林芸希向来不逞强,不过她还有件事,“张大爷,这墙若是要盖砖的得需要多少银子?”
一行人都愕然的望过来,就连张氏和方妙都一脸的诧异,大家都知道砖房好,住着干净又保暖,但可没听说有砖墙的,砖那玩意可不便宜,这院子这么大,真要盖砖墙可得不老少钱,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这独一份砖墙别扭,林芸希赶紧解释道:“我寻思着这砖墙可能会结实点,我们家准备养兔子,您老也知道那玩意打洞非常厉害,若是不小心跑出来转眼就能跑没影,所以我想盖砖墙,兔子挠不动,以防万一。”
她现在手里有十多两银子加上那几片金叶子,在钱财这方面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其实她更担心的是土墙不安全,村里的土墙一般都是标准的一米多高,男人轻而易举就能翻墙进来,盖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盖砖墙不但可以盖的高,到时候上面再放一些干蒺藜藤什么的,要安全许多。
果然,她一说出兔子的原因,大家的眼光就没那么奇怪了,就连想要劝说她的张氏也闭了嘴,芸希养兔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提前有个打算也是好的,多花点银子也就只能咬牙忍了。
张大爷吧嗒了两口旱烟,长呼出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嗯,是这么个理,砖墙的地基也打的深,兔子一般掏不了那么深,不过你们这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全垒上砖怎么也得三两多银子,你要是手头不宽裕可以在下面打上半米高的石头,不过得时不时的补个泥啥的。”
“那就全用砖吧,我家都是小的,没那个手艺,也不好老麻烦村里的人。”林芸希掏出五两散碎银子双手递给张大爷,笑道:“我这块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买砖的事能不能麻烦张大爷找个人,这银子先用着,要是不够我再添。”
她一拿出银子,来帮工的男人心里都有点不是个滋味,他们种田种一年累死累活也挣不了二三两银子,这三郎媳妇盖个墙就拿出五两银子来,虽然看着眼馋却又说不出什么,你说人家不过日子吧,人家是为养兔子做准备,也算是花到了正地方,但是盖个墙花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听都没听说过,磨磨唧唧想了半天,半天醒悟过来,人家花自己的银子,自己跟着瞎想什么,没事撑的。
院子里很快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趁人不注意,林清文把林芸希拉到没人的一边,略点斥责的说道:“这么大一笔钱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你现在虽然手头上有些银子,但也得搂紧了,这兔子能不能养好还两说着,你也没个地,这吃喝算起来也是不小的开支,遇到花钱的事必须三思而行啊。”
不想跟他哥多解释省得让他担心,林芸希笑嘻嘻的轻轻给他捶背,“莫着急,莫生气,哥,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嘛,花点就花点吧,我心里有数着呢。”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自作主张了,忘记这房子是写着她大哥的名字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以后一定得注意。
你心里有数能花那么多银子就盖个墙?林清文心里想,但是钱都掏出去了,没说出来驳她的面子,他这个妹妹心思重,说多了要是往心里去就不好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林芸希可是个心比笸箩口还大的人。
日头越来越毒辣,干活的汉子们都脱光了膀子,为了避嫌张氏赶紧把林芸希和方妙都赶回屋去,她跟着林清文在院子里帮着递个东西啥的。
林芸希到了屋也没闲着,从陪嫁的柜子里掏出一罐粗茶,斟酌着捏些出来放到锅里开始煮,煮开了锅再放凉,然后盛到海碗里让方安和往外面端,这大热天的干这么重的体力活要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农家人一般时候都直接喝井里的人,尤其是火力壮的男人,热水都喝的少,眼见的主家竟然煮了茶送过来,一个个跟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盯着碗里那一两片的茶叶看个不停,乖乖,他们从小到大还没喝过茶水呢,这林家人到底是读书人,真是个讲究。
其实茶少水多,滋味实在淡的很,不过这些人就图个新鲜,喝了两大碗都不渴了还要再喝,不过被人拿这个招待,每个人都心里舒服的很,干起活来也用心的多。
张大爷岁数大了,虽然不跟着干活,但是要盯着这水平线和准头,被晒的也是头昏眼花,尝了这茶水也是感觉解渴的不行,跟着那些干活的汉子喝了好几碗。
方安和来回跑了几趟小脸就晒的通红,林芸希有点心疼了,抓着他让他歇会,“没事,慢点跑,跑这么急要是岔气可就有你难受的了。”
“没事,三嫂,我一点都不热,以前我天天这个时候打猪草,早就习惯了,嘿嘿。”虽然晒的汗都出来了,方安和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自家要盖砖墙呢,这是高兴的事,就是再累点也不怕。
他这么一说,林芸希就更心疼了,也不顾上她嫂子的话的,自己左右各端一碗茶水亲自送去了,其实她虽然是新婚,但毕竟是成了亲的,没必要像方妙讲究的那么多,是她嫂子对她保护过度了。
果然她一出去,张氏就瞪了她一眼,赶紧把碗给接过去,让她回去,林芸希不想在屋里躲闲,瞥到她哥拉过来的兔子笼子就找到活了,这家也分了,新住所也有了,养兔子的事得赶紧办了。
跟哥哥和嫂子打了个招呼,林芸希就去了郑猎户家,这次郑猎户也在家,林芸希又把抓兔子的事提了一遍,郑猎户满口答应,其实上次他家娘子跟他提了以后他上山的时候就一直留意着野兔子的动静,还真让他找到十几窝,但是前日方家出了丢银子那么档子的事,然后又分了家,郑猎户以为三郎媳妇肯定没有心思在弄,所以就歇了做这门生意的心,没想到三郎媳妇今日又再次上门,郑猎户立即满口答应,今日拿着网就上山去捉兔子。
看着郑猎户那干劲满满的样儿,林芸希就知道这事估计很快就能成,跟冯娘子又聊了几句,林芸希就赶紧回家了,这十多个人的饭菜得提前备好,自己若不早点回去,她俩可有的忙了。
这新家虽然离村里远,但是又扒墙又找车买砖什么的动静实在不小,很快她们要盖砖墙的事就传遍了村子,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是知道了,只是几个人的表现都不一。
刘氏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消停了两天这胆子又找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就跟婆婆抱怨道:“娘,真没看出来林家是这么有家底的啊,盖个墙花几两银子,这不是有钱烧的慌嘛,村里都是土墙也没见谁家的塌了啊,非花那冤枉钱干嘛,再者,你说老三媳妇她们要盖墙怎么不找大哥和我们当家的呢,一天十多个钱呢,这有钱的事倒是想不起自家的人来。”
吕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自家的祖屋改了姓任谁心里都不舒坦,但是她这俩不省心的儿媳妇这事作的就差把天给戳了个窟窿,为了保住这个家,只得做出让步,不过这心里对着胳膊肘往外怪的老三媳妇也存了些怨气。
不过房子是人家的,钱也是人家的,人家爱找谁找谁,这事她这个做婆婆的管不了,所以也就假装没听见老二媳妇的抱怨。
吕氏和刘氏都没想过,若林清文真要找了大房和二房的男人去帮忙,那这钱他俩也不是不能要的,虽然分了家,但这可是实在的亲戚,自家人帮自家人干活还提钱,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戳他们脊梁骨。
吴氏对着倒是门清,但是她实在是懒得提醒她这个软弱的婆婆和这个没一点脑子的妯娌,她现在心里也是憋着气呢,分了家以后,二房的人一直都怀疑是她自己拿了那三十五两银子,现在祖宅被老三娘家分去,刘氏又指出是她指使她去偷的银子,所以现在二房和婆婆对自己都心生了不满,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要是真拿了那银子还至于分家了还跟他们呆着一个院子吗,早就搬出去了。
事后,吴氏跟方庆林也对过话,老三家的先是趁她俩心虚故意说说那银子有异香,骗刘氏用灯油泡银子,结果反口说自己的银子掉进了灯油里,诈出了那银子,从始至终就只有那十五两银子,说什么五十两不过是个幌子,这是老三家的使的离间计,可惜他俩看的明白,老二家却咬了死口就说是他们的错,吴氏知道老二家这是想趁机从他家敲点东西,不过自己才不会让他的算盘如意了,只要稳住老娘,老二家就是闹翻了天也甭想占到一点好处,至于老三家的,这梁子可就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