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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妩一时也害怕得慌了神,毕竟脸上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立夏见着,赶紧定了定神,然后急急去叫了韩氏。
韩氏看着女儿白皙的小脸生出了那么多红疹子,顿时担心的不得了,赶紧命人请了大夫。大夫看完之后才说外物所致,并不是因为食物,只不过亏得及时,抹了药膏休养几日便会慢慢退下,只不过这段日子不能在往脸上抹东西。
这话听了,韩氏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沈妩拧着眉,根本就不愿意再照镜子。平日里她的这张脸都是白玉无瑕的,眼下脸颊两侧出现了这么多红疹子,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沈妩也有些好奇,外物所致,可是她平日里在脸上涂的香粉胭脂,都是从琳琅阁买的,而且用着一直都没事儿,怎么现在倒是出现红疹子了?
韩氏见女儿闷闷不乐,知晓姑娘家有多在意这张脸,遂安慰道:“这段日子好好养着,涂大夫给的膏药,不出几日就好了,别太担心,嗯?”
毕竟女儿下月就要出嫁了,总不能顶着这张长着红疹子的脸出嫁吧?且不说祁王傅湛会不会嫌弃,就连女儿这般的性子也绝对不会给人看,到时候新婚就闹得夫妻不和,以后可怎么办?而且,在这节骨眼儿上,弄出了这等事情,韩氏觉得绝非偶然,便同沈妩问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沈妩其实也往这方面想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
在外人眼里,她嫁得好,自是心生嫉妒,而能在定国公府对她动手脚的,也不过是自己人。一时沈妩心里也有了答案,不过却没有告诉韩氏,只摇了摇头道:“女儿这段日子一直在府中做绣活儿,都没有出去过。”
也是,女儿的确乖巧懂事。韩氏想了想,便道:“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沈妩点了点头。
韩氏走后,沈妩便独自坐在妆奁前的绣墩上,不过却没有勇气在朝着镜子多看一眼。她伸手想摸,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这脸才刚上完药,她可不想在严重下去。
沈妩随意朝着妆奁台看去,目光落在那盒香粉上,这才顿了顿。她将香粉盒子打开了闻了闻。一旁的谷雨瞧着,便道:“姑娘,这香粉是琳琅馆买的,与平日姑娘用的是一模一样的。”琳琅馆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出差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晏城最有名的首饰水粉铺子。
这个沈妩自然是晓得,她只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将香粉盒子递给谷雨,道:“你闻闻看,是否有什么异样?”自后又道,“把这些香粉胭脂统统都换掉,还有洗脸的面盆巾子,还有榻上的枕头褥子……全都换掉。”
说完了这些,谷雨才拧起了眉头,惨白着脸道:“姑娘……这香粉的味道不对。”
沈妩对气息还是有些敏感的,可平日里也不会过多的注意这些,这装妆奁台上的东西,只有这香粉刚用不久。她想了想,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不过还是决定命立夏去好好查清楚。沈妩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才一字一句叮嘱道:“记得要悄悄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立夏也气得很,袖中的拳头猛的一握,点头道:“姑娘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立夏办事,沈妩自然是放心的。
这件事情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
立夏道:“奴婢查过了,前些日子四姑娘身边的丫鬟梅莹曾经去过琳琅馆买过姑娘用的这种香粉。可是三房的用度并不宽裕,四姑娘平日用的香粉都是从别的水粉铺子买的,这次居然去了琳琅馆,却是有些奇怪。而且……上回谷雨买了姑娘用的香粉胭脂回来的时候,也说遇上了梅莹梅芸,还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
因着沈妩和沈嫱的关系不佳,所以这手下的丫鬟彼此之间也少有往来,而那日突然和谷雨聊了起来,也是一个疑点。
见沈妩蹙了蹙眉,立夏又道:“不过奴婢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的确是四姑娘所为。”立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粉盒子递给了沈妩,“这香粉盒子是奴婢在四姑娘的房里找到的,这底下刻着定国公府的‘定’字。”
去琳琅馆买香粉胭脂的,在定国公府只有韩氏和沈妩两人,说起来也是极败家的,可奈何沈仲钦惯着。蒋氏林氏及其他的几位姑娘,最多也是去买一些首饰,这胭脂水粉上却没有这般挥霍。盖因沈妩是常客,每隔几个月就会从琳琅馆买一些胭脂水粉,而这些都是老板提前准备好的,为了用以区分,便会在香粉盒子和胭脂盒子底下做上标记,所以不管沈妩什么时候去琳琅馆买胭脂水粉,她原先用的那一些早就替她预留着,以防断货。
而沈嫱让丫鬟梅莹去买,买来的香粉自是和别的客人一样,底下没有任何标记。
立夏道:“这事儿的确是奴婢们马虎了,这才害得姑娘……”
沈妩虽然爱惜这张脸,却也不会怪罪自己的丫鬟,毕竟这四个丫鬟忠心耿耿,固然细心,也不会特意去看这香粉底下的标记。
立夏又拧着眉怨道:“平日里四姑娘同姑娘你作对也就够了,可到底是堂姐妹,竟然如此歹毒。”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这定国公府和祁王府不是要闹笑话了?眼下谁人不知,定国公府的沈六姑娘容貌异常娇美,即将要嫁给祁王,成为皇家的儿媳。
沈妩却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若是沈嫱一人,是觉得不会这般的。
沈嫱虽然一贯与她不合,可之前这十几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与她言语不和,根本不会想到用这种歹毒的法子来害她,而眼下,能唆使沈嫱做这种事情的人,也不过是温月蓁。温月蓁以为,借用沈嫱的手、沈嫱的丫鬟,便可以将这件事情得干干净净,而且她上次那盒香粉本来还可以再用上几天,只不过那日早晨元宵爬上妆奁台,不小心打翻了,这才提前换了新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新的这盒香粉她估计要等到三月上旬才会用,温月蓁是二月底进周王府,那时候就算她知道是她害得自己,也动弹她不得。
而且三月十六她要出嫁,这张脸肯定是好不了了……
到时候正落了温月蓁的下怀。
沈妩觉得不能再由着温月蓁这般算计下去,她晓得韩氏还在查这件事情,这会儿也没有念着老太太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韩氏。毕竟韩氏是她的娘亲,这些事情不同她讲,她还能同谁讲?
韩氏听了之后气得直骂人。
上回温月蓁被周世子轻薄,沈嫱又污蔑女儿私会祁王,那件事儿她还记着的,眼下居然又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韩氏看着女儿脸上的红疹子,虽然消了一些,却还是没好得那么快,一时心疼极了,便安慰道:“阿眠,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沈妩点了点头。
她出嫁在即,本就是极为烦心,根本不想再为这种事情劳神。
晚上的时候,韩氏将事情告诉了沈仲钦,气得咬牙道:“咱们阿眠虽然聪慧,可到底太过心善,对于这般歹毒之人,咱们不能再手软。”女儿从小被娇宠长大,虽然有些事情看得通透,可这份心软心善,反而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变本加厉。
韩氏有些发愁,一张艳丽的脸愁云满面,低声叹道,“若是女儿嫁到祁王府,也不知能不能护着自己。”
毕竟那会儿女儿是皇家的媳妇儿,他们这爹娘还有什么能力护着?
沈仲钦搂着娇妻安慰一番,道:“祁王身边没有妾室,据说房里伺候的丫鬟也是清清白白的,想来以后待女儿也会始终如一,肯定会护着咱们女儿的。再说了,你不也说阿眠聪慧吗?这么聪慧又有福气的孩子,还是别太操心了。”
这番话令韩氏好受一些。只是她晓得祁王对女儿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女儿一人。祁王身份尊贵,而且哪有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她虽然为女儿难过,却也明白,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她的夫君一般深情不渝。
沈仲钦想了想,继续道:“只是这件事情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家事,阿眠也快出嫁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咱们阿眠呢?沈嫱、温月蓁二人虽心肠歹毒,可说出去还不都说我们定国公府的姑娘如何如何。”
韩氏也晓得这个理,只是她不愿委屈女儿,便道:“那二爷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瞧着韩氏这般激动,沈仲钦也觉得有些好笑,都当祖母的人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沈仲钦问道:“那你想怎么教训一番?”
韩氏觉得,这沈嫱尚未议亲,可以在这亲事上做做手脚,至于这温月蓁,马上就要进周王府了,便道:“姓温的那个丫头,既然这般嫉妒阿眠的容貌,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加了东西的香粉就留给她去用,等要进周王府的那一日,就顶着一张长满红疹的脸进门得了。她以为进了周王府,就奈何她不得了,可她却要让她知道,就算进了周王府,这日子也让她过得不得安生。
瞧着这张长满红疹的脸,那一贯贪图美色的周世子,还能下得了嘴啃吗?
可是韩氏还是觉得不解气,对着沈仲钦道:“妾身还要让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嫉妒她的女儿,屡屡欲伤她的女儿,如今她就让她尝尝终身没有子嗣的滋味。
沈仲钦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子嗣有多重要。
瞧着沈仲钦这般模样,韩氏抬眼道:“怎么?二爷觉得妾身心思歹毒?”
沈仲钦没有说话,只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那姓温的丫头的确是自找的,而且他如何不晓得妻子的护女之心?只不过沈仲钦到底是读书人,对于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太过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毁了,一颗心就立马偏向了女儿和妻子,只觉得做什么都不为过,遂道:“琇宁,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放过伤害女儿的人。”
其实韩氏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偏激了。可是她想着自己这宝贝女儿以后要嫁入祁王府,她是想护都护不了,如今还能护几日,她自然要保证女儿每日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想到这里,韩氏不由得落了泪,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泪如雨下,“妾身真的舍不得阿眠……”
女儿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阿眠她自小就视如珍宝,巴不得时时刻刻护着,不让她出一点儿事。女儿生病了,咳一声就让她的心肝颤上一颤,女儿委屈的掉金豆子,她这心就更刀绞一般疼得难受。她本想着多留女儿几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拱手送人了,她不在女儿的身边,也不晓得女儿会受什么样的委屈。
姑娘家的闺阁生活和嫁人之后的日子可是截然不同的,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韩氏都恨不得陪着女儿一块儿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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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妩没有再听韩氏说起过如何处理温月蓁和沈嫱,只偶尔提过一回,韩氏也只不过说让她不用再担心这些,只安心做绣活儿。
虽然韩氏不说,可沈妩也知道,看着情形,这温月蓁和沈嫱估计有苦头吃。
只是沈妩并无半点同情。
这几日,她脸上的疹子还没有完全消褪,只不过比之前淡了很多。可沈妩还是有些担心,就算是极淡极淡的印子,她也是无法容忍的,所以这几日她根本不敢看镜子,只从身边的丫鬟口中知道自己的状况。而她怕脸上在出现意外,在好之后,那元宵也被抱出了她的卧房,由她的丫鬟小满养一段日子。
沈妩绣完了荷包,就偎在窗前看着话本,等到暮色四合,正打算起身,却听得“笃笃笃”的敲着窗声。沈妩一下子就想到了傅湛,想来她出了这事儿,以傅湛的手腕,肯定是知道了。
她本就不愿意见傅湛,如今这脸成了这个样子,更是不想被他看到。
只是这敲窗声是没完没了了。
沈妩柳眉微蹙,有些头疼。
沈妩怕被别人撞见,遂用丝帕把自己的脸遮住。红疹子在脸侧,用丝帕一遮,也就看不见了。她起身打开了窗户,这次对上傅湛的脸倒是一丝诧异都没有。
傅湛瞧着穿着一身樱红色锦缎小袄的小姑娘此刻脸上蒙着丝帕,只露出一双水汪汪雾蒙蒙的桃花眼,这般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比之往日的明媚艳丽多了一丝别样的韵味,勾人的紧。他也晓得近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急着想来看看。
“让本王瞧瞧,你的脸成什么模样了?”傅湛小心翼翼道,生怕惹怒了她。毕竟他知道小姑娘爱美,最在意的便是这张脸。
沈妩根本就不可能给他看。
若是被他瞧见了,估计会嫌弃她生得丑吧。可正当沈妩欲说“不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一下子就犹豫了。之前她一直觉得傅湛缠着她,多半是因为她的容貌,毕竟她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令他死缠烂打甚至强取豪夺的。
她又不像沈妙这般优秀,傅湛为何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呢?
那么——
若是今日被他看了,是不是就能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
沈妩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心痒难耐,若是他嫌弃了,那她下月她就算嫁了过去,也会告诉自己只和他相敬如宾,不付出一丝真心,,免得伤心。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慢吞吞把脸上的丝帕揭了下来。
其实傅湛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
方才见她用丝帕遮着,更是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尽量软声软语的,不想惹她难受。可如今见着小姑娘揭下丝帕,瞧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瓷白小脸,原本是一本正经的,却还是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这下,听着傅湛的笑声,沈妩气得脸都绿了。
“傅、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