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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要出征打仗的事儿,一时还没给阿宴说起,不过阿宴也不是傻瓜,自然是早就猜到了。
这一日,容王难得地没有一早就不见人影,而是留在家里,陪着阿宴用了早膳,又坐在阿宴身边,抚摸着阿宴的肚子。
阿宴笑望着容王,却见他脸上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什么不舍。
她凑过去,捧着他一缕黑发把玩:“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容王没答话,反而问道:“这几日觉得怎么样?”
阿宴点头:“我倒是觉得还好,这几日吃得比寻常多了,也总是觉得饿。原本母亲说这个时候也该害喜了,可是我却不曾有,这倒是少受了许多苦楚呢。”
容王听到这个,不由得低头向阿宴腹部看去,那里还是平着呢,并看不出什么动静。
一时想着,再过几个月,怕是这肚子要起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阿宴会是怎么样的。只是可惜,他不知道什么回来呢。
这里距离羌族,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才能到的,那羌族又是纠结了二十万大军来袭,到时候若真打起来,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容王面上渐渐地就显出凝重来,他望着阿宴,叮嘱道:“我又找了两个侍女过来,她们身上有是有功夫的,对我也忠心耿耿。以后她们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去哪里都要记得带着,这样我也放心。”
阿宴点点头,一时想起那素雪:“我瞧着这素雪倒不像是普通的侍女,你倒是也和她熟,这又是怎么回事?”
容王倒是也不打算再瞒她,便道:“素雪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武功很好,当年我离开,便把她派到你身边。”
阿宴低头,想起当日他救了自己,却是只冷不丁地冷下一句三年后会回来娶自己,从此后便是杳无音讯。自己并不是没有徘徊过疑惑过,无奈只能凭着心里的一点执念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她打量着容王,凝视着他那无情无绪的俊美脸庞,一时忍不住揣度。当年他那么紧地搂着她,却逃也似地跑了,就扔下一句话。后来,信也没有一个,却悄悄地派了一个人从暗处护着她,也不让她知道。
这样的他,当年到底在想什么?
脸上无情无绪的容王,此时抬眸瞥了眼她的王妃,却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眸里有了琢磨和深思。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便抬手,去握住她的手,低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阿宴抿唇笑了下,摇头:“我不告诉你。”
容王微蹙眉:“为什么?”
阿宴低哼一声:“你这个人做事儿,从来都是悄悄的,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便是如今,明明是舍不得我的,可是也没见拿言语哄着我,却摆出这不冷不热的样子来!所以我有事儿,以后也不告诉你了!”
说着时,她干脆扭身就要起来。
容王哪里能让她走呢,大手搂着她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自己身上:“别闹。”
阿宴偎依在他身上,娇哼一声:“怎么,现在终于觉得舍不得我了?”
容王见她拧着眉头气哼哼的样子,当下也笑了:“是,舍不得。”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那么望着她,眼眸里都是认真。
阿宴听他说了这话,顿时心里甜甜的,这才满意,当下手便在他坚实厚热的胸膛上摩挲着,趁机逼问道:“那你之前呢?当时说了要娶我,结果一走三年,连个信儿都没有,你那时候就不想我?”
一时说着这个的时候,便有些耳热。
虽然现在都是夫妻了,可是那时候还不是呢,那时候他还小着呢,只是一个俊美冷漠的小少年。
想到那时候的他,忽觉得有些羞涩,也亏得她那么大了,竟然勾=搭诱=惑这么个小孩儿。
容王微合着双眸,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闻着鼻端那萦绕的似有若无馨香。
他淡淡地道:“当时也是舍不得。”
啊?
原本根本没指望他说的,不过是作势斗他罢了,不曾想他竟然真说了。
容王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眸子,定定地望着阿宴:“我知道那三年里你有担心,可是阿宴,你知道吗,我心里也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红。
他也怕,在外行军打仗的三年,怕自己有什么闪失,这辈子又是和她无缘,怕等他长大回去,她心里有了别人,当然更怕她失望了,不愿意等了。
什么都怕,只是这话永远不能对人说。
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容王,俊美绝伦,冷漠高贵,出类拔萃,有铸山煮海之能,有钟灵毓秀之姿。
没有人会去想这么一个足以睥睨万物的少年到底在想着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
他合上眼睛,抬起手摩挲着阿宴柔软的发丝,声音低醇犹如醉酒一般:“我那时候,也是很想你的。”
经常一个人站在星斗之上,默想远处的那个人,心里知道那时候的她未必心里就有自己,可是依然想,想得胸口发疼。
也会坐在无人的偌大军帐中,在批阅行军笔记的时候,偶尔停下笔,于是开始想,想她在做什么,想她会不会忘记自己。
阿宴听着,一时心里发热,脸上也有些烫。
她靠在他肩窝那里,娇软地道:“既然想我,为什么还总是那么冷冰冰地对我。”
她颇有些不满的:“当初我去卧佛寺,你心里便是不愿意见我沈从嘉,告诉我就是了,可是你却拦住我,沉着脸那么看我。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里自然是怕。”
一时又想起后来,她越发的不满意了,忍不住拿手指头去戳他的胸膛:“你当时还拦住我,骂我,训我,说我笨,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总是冷漠得很,我真是看到你就怕。”
她越说越觉得好像自己挺委屈的啊,便挺不住了,于是又戳他的胸膛:“还有啊,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当时你才十三,可是也不小了,你却拦住我,捉着我的手不放开,有你这样的吗?便是再有十个姑娘,都被你吓跑了!你那简直就是非礼我!”
容王听着她这些碎碎念,想想当时的自己,不由蹙了下眉:“我当时……确实有些过分。”
难得,他竟然会承认自己过分!
阿宴顿时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你怎么过分了,说说?”
容王依然是闭着眼的,享受着怀里人轻柔的磨蹭,他舒畅地伸长了两条修长矫健的大腿,低哑地道:“我当时太傻,没和姑娘家这么接触过,也不懂,总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话也不会说,看你要嫁给别人,心里恼火,也是生你气。”
他沉默了下。
其实那时候真得也是气,不过气也没办法,她是他惦记了一辈子的女人,可是他于她而言,只是那个陌生的君王。
不过他终究不再去想那些苦涩了,而是轻声道:“我确实太过分了,怎么这么笨,捉着你的胳膊把你拉到了花丛后面……”
他不提还好,他这一提,阿宴顿时有些忿忿的:“对对对,你还拉着我躲到花丛后面,那时候我和你一点不熟,你就那么紧贴着我,非礼我!”
她是没法忘记,那火热的少年的胸膛,就那么在身后紧贴在自己脊背上,还有那有力而强悍的胳膊,就那么揽在自己胸前,微微压着自己的两团娇软……
阿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时候,脸上火烫,红着脸凑过去用牙咬他颈子:“你,你从那时候就坏!”
容王平淡地道:“我那时候不是坏,只是太笨了。”
阿宴点头:“对对对,就是笨!”说着用细白的牙齿开始咬他。
他蹙着眉,感受着脖颈上来自她的轻咬,酥酥麻麻的,他抿唇忍着那种战栗,轻轻地道:“我怎么笨到不知道那时候直接——”
他停顿了下,将她按过来,轻轻地说出接下来的话语。灼烫的气息烤着阿宴,阿宴顿时耳朵通红,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半响,终于忿恨地一口咬下去。
任凭他再强健,这小尖牙咬下去还是挺疼的。
容王终于睁开眼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拧眉道:“阿宴,你真咬我啊?”
阿宴低哼:“我也是实在忍不住,就咬了。”
她低头看了看,吹了吹,安慰道:“别难受了,我看也没出血,就是有点红……”
她又瞅了瞅,心虚地道:“好像会有点肿吧……”
容王无奈地望着他的王妃:“明天我还要去点将的。”
阿宴眨眨眼睛:“那你就去呗!”
容王越发无奈:“到时候如果好不了的话……”
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堂堂容王殿下,这次的征北大元帅,在自己家里被王妃咬了。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蚊子咬的虫子咬的,可是这个时节,谁信!
况且你就是想解释,也得有人听啊,谁会没事去问他?他也不能拉住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始解释吧?
阿宴越发心虚,羞愧地低下头:“那怎么办呢……谁让你刚才说话那么下流……”
于是第二天,容王殿下穿着肃冷的黑色战袍前去阅军了。
弥漫着沙尘的校场,在风中簌簌作响的战旗,整齐而肃穆的大军,一个个铁血铿锵的将领。
行走间金刀大马,应声间掷地有声。
容王殿下高高站在点将台上,身姿挺拔,气势磅礴,如一颗青松一般,傲视天下,目光所到之处,无人争峰。
但只是,有那眼尖的将士,隐约间却见容王殿下脖颈间,仿佛隐约有点红痕。
粗心的将士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没娶亲的将士也不会多想,可是唯有那细心又娶了亲的,看着那红痕,难免有所猜测。
偏偏此时是多么庄严肃穆的时刻啊,心里猜到什么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拼命绷住脸孔,不敢露出半点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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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点兵之后,又忙完了行军之前各项部署,诸位将领三五成群地离开,就要回家去。
顾松正走在那里呢,身边一个同僚叫王明月的过来,上前一拍顾松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顾松,容王殿下也真不容易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冲他挤眉弄眼。
这可说得顾松有点懵,便点头道:“容王殿下这才送南夷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兵打仗,确实很辛苦。”
谁知道他刚说完,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松莫名地道:“笑什么?”
终于有个人,搂着他的膀子,低声暧昧地道:“你那妹子也真够厉害的啊!连容王殿下也敢欺负!”
又有一个跑过来笑,笑得坏坏的:“要说起来,殿下这才成亲没多久,新婚燕尔的,这就要出兵打仗,唉,真是可怜!”
顾松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觉得这群人说话不对,平时军营里说话糙,什么粗话都说,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呢,当下忙唬道:“你们这群混帐玩意儿,谁敢再乱说,小心我要你们的脑袋!”
谁知道他这话却没唬住人,其他人越发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