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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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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飘飘,北风呼啸。

    寒冷的西北本该是所有人都钻在屋子里,帐篷里围炉喝热汤猫冬的时候,现在却很不安定,有太多的人难以安定,难以安心。

    灵州刺史府里,江夏郡王李道宗也不例外,他正来回踱着步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素来淡定的他现在也有坐立不安。

    也许是因为屋子里炭火很旺,李道宗的额头上隐约还有几粒汗珠。与此同时,眉头更是紧紧皱起,显得格外凝重。

    金城郡主李安宁送来了饭食,想要呼喊父王吃饭,但话到嘴边,看到父王凝重的目光和汗珠子,便又咽了回去,不敢打扰。

    目光落在案头的文书上,李安宁知道,肯定是有紧急军情送来,也不知这些军情是否与他有关?

    李安宁不由自主想到了谢逸,前两日听到父亲和兄长提及,谢学士有可能没死的消息,小郡主激动了好几天。

    得知兄长前去接应,他还特意嘱咐一番让兄长好好用心,但好几天过去了并无好消息传来。今天父亲的面色还这般凝重不悦,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唉!

    李安宁暗叹一声,心中满是期盼,但愿父王的眉头能够舒展,但愿谢学士运气能好些,能够平安回来吧!

    女儿走了,李道宗看到案几上的饭食,压根没有动筷的念头。

    前方有消息传来,边境处的薛延陀大度设所部在风雪日大规模出动,此等情形难免让边军有些紧张。

    一般来说,北方草原部族内部作战不会选在冬季,因为天气比较寒冷。

    但如果南侵的话,冬季算是个好时候,冬天羊肥马壮的时候准备动身,入冬之后黄河就会结冰,原来的天堑就会成为坦途,草原骑兵可以直接策马踏冰南下入侵。过去的很多年。大都是这样的套路。

    秋天的时候薛延陀人只是蠢蠢欲动,但终究没有动,现在突然跳弹起来,难免让边军有些紧张。

    但斥候详细探查之后。确认只是薛延陀人只是在草原境内活动,并无进犯大唐的迹象,不免让人狐疑。

    李道宗得知消息后,沉吟许久恍然大悟,薛延陀人既然不是进犯。还冒着风雪这规模出动,似乎更像是——搜捕。

    搜捕谁呢?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李道宗心里顿时泛起一丝喜悦,同时却又生出几分担忧来。

    如果所料不错,谢逸和狄知逊等人应该没死,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测,他们应该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距离大唐边境已经不远。

    毫无疑问,这是个好消息,原本只是美好的期盼。现在却变成真实可信的迹象。一位稳重的臣子,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活着回到大唐,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不幸的论证,如果没有猜错,谢逸和狄知逊等人正在被薛延陀骑兵追赶搜捕,他们现在很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所以消息算不上好消息,反而是让紧张万分。

    只要谢逸等人没有安全回到大唐,那么依旧……和之前的情况一样糟糕。一样让人担心难受。

    营救是必须的,无论是从同为大唐臣子,保护国家利益的角度,还是对谢逸与狄知逊的青睐。良好私交的角度来讲,江夏郡王都愿意尽力营救。

    如果能将他们成功营救回来,于国于民都是大有好处的,可是这营救之事并不那么容易……

    就在李道宗想方设法的时候,他收到了儿子李景桓的一封紧急信函。

    夜北突破重围,送达了求援信。

    尽管李景桓和谢逸有那么点小“过节”。但在大局面前不值一提,他前来边境游荡本来的责任就是营救谢逸,现在更变得理所应当。

    还有夜北带来的塞北草原最新情报,更是重中之重,李景桓不敢耽搁,当即一并禀报父亲李道宗,然后带着部署快马出迎前去营救,以及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冲突,甚至全面战争。

    作为大唐的武将,江夏郡王府的世子,他不怕事!

    ……

    白雪皑皑的草原上,谢逸和狄知逊等人的处境相当不妙,甚至可以说有点岌岌可危。

    他们在草原上躲藏的很辛苦,尤其是没有了夜北这样追踪高手帮忙探路和掩藏痕迹之后,一切都变得相当艰难。

    但如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毕竟离成功回国已经很近很近,谁也不想前功尽弃,不想将来世人议论之时人唏嘘感慨,摇头遗憾。

    幸运的是,草原上的风雪成为绝好的掩护,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一些掩护,否则他们彻底暴露在薛延陀的人追踪之下了,甚至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毕竟现在力量悬殊巨大,只要和薛延陀人正面遭遇,除了全军覆没,基本上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唯一能够救命的便是援军,此处距离大唐边境不远,如果李道宗所部来的足够及时,还是可以救走自己的。

    夜北带着求援信离开已经两天了,按照这个距离,应该已经回到大唐境内,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见到李道宗?

    援兵再不来,可就真的要什么了……

    翻过一座低矮山丘,在密林里躲藏了半日,避开了一波薛延陀斥候的搜索。雪后的林间,滋味相当寒冷,相当不舒服,如果有一堆篝火倒也罢了,但谁敢点火呢?

    火光暴露了位置,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好不容易忍过了大半天的艰难时光。趁着夜色,众人再次踏上南归之路。

    入夜之后,连续的落雪便停了,天空的云层也散开了,甚至可以见到皎洁的月光。月光之下,皑皑白雪反射明亮的光线,夜晚便不那么黑,至少足矣看得清楚道路。

    这时候踏上归程是个不错的时机,但愿能够避开薛延陀骑兵吧!但愿他们现在都躲在营帐之中睡觉避风,否则……

    明月加上白雪的夜晚,一旦薛延陀人出击,对他们而言也大有便捷之处。对于大唐人而言。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

    然后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身后总是有阴魂不散,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甚至几十通报给薛延陀人。

    谢逸对此十分无奈,阚棱的面子终究有限,人家没有直接动手让自己全军覆没已经算不错了,让人家一路开绿灯显然是不可能的。

    借刀杀人乃是情理之中的招数,但是这些人的做法……

    既然能够在身后阴魂不散。一直衔尾追击,等于是准确掌握了自己一行人的动向,只要几十通知薛延陀人,无论是追击,拦截或是包抄都是很容易。按理说,不可能让自己一行人逃奔这么远,但实际上……

    这样的情景并未出现,两天的时间里,虽然追兵一直在附近,但始终并未和他们正面遭遇。这是很反常的情况。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事是为什么呢?

    一个很耐人寻味的现象,也往往预示着阴谋,再往前不远便是大唐国境了,如果薛延陀人一直追击下去,会发生什么?

    或者说有人希望发生什么?这大概就是原因吧,不那么难猜测!

    谢逸嘴角不由拂过一丝冷笑,这些人啊,当真是处心积虑。

    当此之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纵然大唐和薛延陀人现在就打起来又能如何?现在要紧的是自己能够活命,既然敌方蓄意放纵,可得抓住个机会了。

    所以这时候,不惜马力。也顾不得严寒,以及快要冻木的手脚,全力朝南边奔去。

    希望就在眼前,按照雪殇的说法,只要过了前面那条冰封的山口,就基本上安全了。

    疲惫到极点的所有人顿时泛起强烈的希望和求生意志。当即打马狂奔。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寸,在你即将喜笑颜开的时候,残酷的现实总会和你开个玩笑。

    薛延陀人在此时出现了,隆隆的马蹄声响彻草原,斜坡处堆积起来的积雪都被震落或松散,好在没有高坡和更多的积雪,否则是可能会引发雪崩的。

    “尔等哪里跑?”大度设骑在马上,大声狂吼。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终究没有躲过这一劫,人生实在无奈。

    在离大唐边境很近的地方被薛延陀人追上了,大度设压根没有顾忌可能的影响,态度相当嚣张。

    狄知逊轻叹一声,摇头道:“逍遥,我们运气不好,终究还能逃出去。”

    “是啊!”谢逸长叹一声,尽管心中满是不甘,却也不得面对这样一个无奈的事实。

    只是……

    临了之际,心中难免会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自己就要这样和大唐说再见吗?

    落在薛延陀人手里,能不能落得全尸都是问题,死后的容颜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想想当真是悲哀!

    一时间,心中又太多说不出的话语。

    “跑,往哪里跑?”大度设策马临近,态度相当嚣张。

    “跑?”谢逸佯作皱眉,反问道:“小可汗此话从何说起?我等正大光明在走,何来跑之说?”

    大度设冷笑一声,反问道:“正大光明?还真好意思,没想到唐人的脸皮这般厚?你们从我薛延陀汗帐悄悄溜走,还敢说正大光明?”

    这话说的也是,当初离开薛延陀汗帐时的做法确实算不得“正大光明”。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大度设见状,当即反问。

    “小可汗这话说的……当日我们参与贵部围猎,突然遭到行刺追杀,一路逃奔躲避,误打误撞到了此处,正不知道该如何自保,多亏了小可汗率部前来相助。”狄知逊接过话头,言辞很巧妙。

    无论大度设是怎样的来者不善,都要与之周旋,但凡有一线生机,都得争取争取。谢逸对此深以为然,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该有的风格,现在绝望兴许为时尚早。

    “是吗?如遇到袭击何以不回汗帐,不向我们求援?”大度设连声冷笑,情知谢逸等人是在说谎,但似乎不介意大家一起再“谈笑风生”。在他看来,眼下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高高在上,言谈是给予将死之人几分施舍。

    “被人追杀,哪容我们选择路径?这不,直到现在还有人尾随我们,当初慌不择路,以至于离汗帐越来越远。”

    谢逸笑道:“没想到真珠可汗如此客气,竟派小可汗远道而来,前来相救,当真是感激不尽啊!”

    “救你们?”

    “怎么?难道小可汗不是来救我们的?”谢逸佯作惊讶。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薛延陀人是否真心与大唐识破脸皮彻底剧烈。如果是,那么很可能当场身首异处,如果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纵然被抓回汗帐,生命安全兴许暂时是有保障的。

    “救你们?”大度设冷笑道:“你觉得你落到本王子手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答案让人有些意外,大度设的回答竟然如此决绝。谢逸不免奇怪,他这是个人行为?还是得到过夷男准许的行为?

    在离大唐边境距离如此近的地方,敢于如此嚣张,这说明什么?

    难道自己这趟出使的任务完全失败,到了这样的地步?谢逸和狄知逊对望一眼,面面相觑,都有些遗憾。

    “王子好大的口气!”狄知逊冷冷道:“恐怕令尊真珠可汗都不敢口出如此狂言吧?”

    “我就是出了,那又能如何?”大度设冷笑道:“你们初到薛延陀与突利失勾结,处处与我作对,后来又各种阴谋诡计,意图颠覆我薛延陀,我岂能饶了你们?”

    “原来小可汗是心有怨恨。”谢逸笑问道:“不过纵然要我们死也得死个明白,敢问这是小可汗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真珠可汗的应允?”

    “有区别吗?”

    谢逸笑道:“当然有,至少到了地下,向阎罗王告状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啊!”

    “那好,不妨告诉你,父汗只说让找到你们,别的没说……是本王子想让你们死,明白吗?”大度设连声冷笑,得意狂放至极。

    “是吗?那恐怕你不能如愿了!”看到一杆“唐”字大旗和连绵的火把出现在南边的山口,谢逸连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峰回路转不就近在眼前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