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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人命,当然重大,裴玉画一心去怀王府,快些找到裴臻,裴统,询问具体事由,兴许还能看到哥哥,故而脚步匆匆,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中。然而等她走到王府门口时,却见门前不知何时围了许多兵士,不准任何人进入。

    她心中焦急,可一个姑娘家到底没奈何,站在远处徘徊。

    冬日傍晚,夕阳斜照,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显出几分寂寥。

    华子扬从前门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心中欢喜。

    自从那日上门致歉之后,父亲恼他行为不检,束了好一阵子,前不久看他老实才稍许放宽,今日华家来怀王府恭贺,他与父亲同行,不料却出了这等事。听说火兵营原本被调来巡逻,却与人争吵,伤人性命,五成兵马司介入,鸟铳竟又放了几发,险些酿成大乱!

    王府如今戒严,不管是怀王,怀王妃,哪怕宾客们也没了兴致,只到底是大喜之日,仪式得继续,宴席也不能撤掉,他胡乱吃几口出了门,没想到会看到裴玉画。

    她来这儿做什么呢?

    他走到裴玉画面前,笑道:“裴三姑娘。”

    眼前的男人五官俊俏,秀美不逊于姑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忙道:“华公子,你是从王府出来的,那你今日定看见发生什么了!我哥哥……我哥哥是火兵营的,他们当真杀了人吗?如今被抓到哪里去了?在不在王府?”

    原来如此,华子扬明白了,她是为家人才等在这里,回头看一眼府前将士,他道:“已被抓去兵马司衙门了,你不要着急。”

    真的被抓了,裴玉画眼圈一红,哥哥脾气大,上回在白河就与华子扬争吵,还想打他来着,会不会一冲动,今儿真的用鸟铳了?那可怎么办好!她平日里与裴应鸿虽是打打闹闹,互相斗嘴,可在她心里,裴应鸿是她最亲的大哥,她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的!

    她满脸焦急,没了往前的骄纵,傲气,只有女儿家的无助,华子扬安慰她:“未必有事,毕竟你哥哥他们本是来巡逻的。”

    “巡逻?”裴玉画又吃惊,“不是来做客的?”

    “不,是在府外出的事儿,听说原先街道上有流贼趁乱抢百姓财物,人手有些不够,便调了火兵营来。”华子扬与她解释,“王府不容许外人带兵刃,鸟铳自然也不准带入的,但具体我也不知,但是你哥哥我认识,不像是那样冲动的人。”

    “他还不冲动吗?”裴玉画叹口气,“上次在白河不是还要跳上你的船。”

    “那是我做错了。”华子扬笑笑,“再说,你哥哥仍是没打啊,要真冲动,一开始就跳上来了。”

    裴玉画想想也是,她后来出来一说,华子扬道歉了,哥哥就没计较。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一定不是哥哥做的。

    “那我大伯还在王府吗?我大伯是左都督。”

    裴臻名扬京都,华子扬当然认识:“不在,一出事,裴大人就跟着去了兵马司。”

    大伯出面,更会好一些!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朝华子扬道:“谢谢华公子告知,我先告辞了。”

    “不如我送你回去?”难得见到,华子扬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街上仍不太平,你一个人姑娘家恐会有危险。”

    说话间,裴家下人们赶来了,还抬着原先她坐得轿子。。

    裴玉画一笑:“不用劳烦你了。”

    她坐上轿子。

    临走时,拉开帘子朝外看了看,晚风吹动华子扬的袍角,翩翩公子脸上遗憾未消,正痴痴的盯着她的轿子看呢,她又放下帘子。

    回到侯府,只见上房里,女眷们都在。

    马氏正抹眼泪,见到她回了,哀哭道:“玉画,你又去哪里了,可把为娘担心的!”她膝下两个儿子,裴应麟还小,裴应鸿今年十六,爱好兵书,爱舞刀弄剑,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她一腔希望都在他身上,今儿晴天霹雳,竟惹上官司,她哭得更厉害。

    “快给我闭嘴!”裴孟坚嫌她吵,妇道人家一出事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既然臻儿,统儿都去了兵马司,想必能弄清楚,应鸿也不是没脑子的,能用鸟铳打人?这不比刀剑,一枪打出去,身上一个窟窿,不死也得死了!”

    马氏不敢再出声,拿帕子掩着嘴。

    裴玉画想到华子扬说的:“祖母,原来哥哥是去巡逻的。”

    裴孟坚眉头皱了皱,朝她们一摆手:“你们都回去罢,这些事情,你们女人帮不上什么,该怎么还是怎么,玉英,你也回徐家,不必担心。”

    几人都朝太夫人看。

    太夫人点点头,也确实是这样,女人主持内务,外面的事儿还得爷们去解决,裴孟坚不喜啰嗦,也无话与她们说。

    众人便陆续告辞。

    裴玉娇在路上安慰裴玉画:“爹爹与二叔都去了,定然能把大哥接回来。”

    裴玉英也安慰几句,出了侯府。

    到得外面,轿帘被掀开,徐涵一弯腰坐了进来,问道:“老侯爷,太夫人还好罢?”

    “嗯,就是有些担心。”裴玉英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徐涵为人低调,只她去袁家恭贺,他不曾出面,也不曾去怀王府。

    “我怕你慌。”他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

    裴玉英挑眉:“我慌什么,死生有命,贫富有时,谁也不知命,故而父亲常教导,人要临危不惧。如今只是一桩案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哥哥之手呢,我才不会自己吓自己。”她顿一顿,“倒是觉此案子蹊跷,历来王爷成亲,还没有出过人命案,若不是巧,那怀王也真够倒霉的。”

    好好的喜事被冲撞,谁也不会高兴。

    她侃侃而谈,巾帼不让须眉,徐涵爱极了她的聪慧,笑道:“是我小瞧你。”

    她从怀中抬起头,看着他:“你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此举一来能打击火兵营,二来能离间两位王爷,一石二鸟。”徐涵一针见血。

    裴玉英微微发怔,她虽觉奇怪,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月黑风高,兵马司衙门里只点了一盏油灯,被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吹得徐徐晃动,裴统担心儿子,走在屋檐下来回踱步。裴臻与司徒修坐在案台两侧,沉默无言。

    这未来岳父,女婿,上朝会时时遇见,然而私底下除了那次裴臻找上王府,二人还不曾说过话,如今为了裴应鸿的事情,不约而同来到此处,只兵马司各官员尚有事情处理,一时竟要他们稍候。

    司徒修手指轻轻弹了下桌面,恭声询问:“不知裴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裴臻淡淡道:“火兵营最近操练颇有成效?”

    “是,工部建造的这批鸟铳极为精准,三百丈飞鸟皆能击落,若用于战事,等同于如虎添翼。”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抵是有人看不过眼,不然岂会调之来巡逻?兵马司的人还不够多吗?”裴臻有些火气,但亦忍耐住,拿起桌上凉掉的茶喝了一口,“火兵营是你统帅的,今日却在怀王大喜之日闹事,你可想好如何交代?”

    “是本王疏忽。”司徒修道,“只就此卸下此任,本王却也不愿,不知岳父有何建议?”

    突然叫他岳父,裴臻嘴角牵了牵,将茶盅顿在桌上,溅出些许茶水:“王爷的烂摊子,属下恐怕无能为力。”

    司徒修一笑:“岳父还在生本王的气?”

    裴臻不答,只他知道,若不是两家结亲,裴应鸿定不会被牵扯进来,如今便是裴家识趣,只怕旁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一切,身边的人便是始作俑者。

    见岳父脸色阴沉,司徒修道:“请岳父放心,鸣志定然无事,”鸣志是裴应鸿的字,“只火兵营就此转于旁人之手,两浙便要受难。本王亲手创下的兵营,作为敌手,必定不会让它立功,只怕会想尽办法摧毁,本王决不能坐视不理!”

    裴臻眉头挑了挑,沉吟片刻道:“你既知是谁,不妨以退为进。”

    “拱手让出?”

    “是。”

    毫不犹豫的一句是,叫屋内再次陷入沉寂,过得会儿,司徒修亲手给裴臻倒了一盏茶:“岳父,请。”

    裴臻瞧他面上恭敬之色,嘴角微微浮起笑意,将茶盅拿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绎过来了。